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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浣兒 -【三從四德之三從篇二】出嫁從夫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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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8-20 02:17 PM|只看該作者|倒序瀏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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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北有三寶——人參、貂皮、烏拉草,
他們  紹興也有三寶——花雕、師爺、朱小小!
這  個朱小小可是江南一帶最有名的悍女,
和花雕名酒、善辯師爺並稱“紹興三寶”。
咦,前頭那個當街逞兇的美人兒真是名震江南的朱小小?
古有“周楚除三害”,今日他若能降伏她這只母老虎,
那“光祿少卿力降刁蠻女”之事定能成為美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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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8-20 02:19 PM|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ckkd861130 於 2009-2-11 11:10 PM 編輯

楔子

  馬車在官道上緩緩行進著,五阿哥熠祺一面欣賞著窗外秀麗的江南景致,一面和正在讀奏折給他聽的毓雲說道:“小毓子,你來過江南幾次?”

  毓雲打小和熠祺一起長大,兩人名為主僕,實則情如兄弟,而“小毓子”正是熠祺對他的呢稱。

  毓雲抬起頭衝著熠祺一笑,“兩次,一次陪皇上來賞錢塘潮,還有就是這一次陪五爺來查案子。”

  乍見毓雲那如春花綻放的瀟灑笑容,熠祺不由得搖頭,“小毓子,告訴過你幾次了,別對我這樣笑,否則哪一天我忍不住,真的會奏請皇阿瑪把你送給我當‘小妾’。”

  毓雲又是一笑,打趣道:“我是很願意啦,但福晉那兒可就很難交代了,我看她醋勁兒大得很,只怕還沒過門,她就先把我給殺了‘

  聞言,熠祺忍不住爆笑出聲,“好,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就直接向毓尚書要人羅!省得他一天到晚為了幫你擋掉一堆愛慕者而傷透腦筋;對了,昨兒個皇阿瑪找我,問你何時要和清微成親。”

  提到成王府的格格清微,毓雲俊美的臉上不自覺地閃過一絲陰沉,“五爺,你知道我……”

  話沒說完,毓雲便聽到前頭不遠處傳來一陣吵雜聲,仔細一聽,還可以聽見女子的斥罵聲。

  毓雲眉頭一擰,放下奏折說道:“五爺,我去看看是怎麼一回事。”

  說罷毓雲挑簾而出,走近人群一看,赫然發現有名年約十七、八歲,容貌極為秀麗脫俗的女子,正站在一頂轎子前,兇巴巴地對轎子裏的人嬌斥著,轎子旁躺了幾名哀號不已、渾身是傷的壯漢。

  “吳萬金,你以為你買通了浙江巡撫,就可以平安無事,逃過老天爺的懲罰嗎?”

  轎子裏那個叫吳萬金的男子抖著聲音道:“朱……朱……  朱小小,你……你想怎麼樣?我可是有巡撫大人撐腰,而……而你爹只是小小的……小小的紹興知縣,你不怕…”

  “小小的又如何?‘小小’就是姑娘的名字,姑娘的名字就叫小小。這小小二字,豈是你這王八烏龜可以叫的?”

  這個名叫朱小小的女子劈哩啪啦地罵著,接著她便抬起腳往轎子裏一踢肥那個吳萬金硬生生地從轎子裏給踢了出來,疼得吳萬金哭爹喊娘,涕淚齊下。

  “我就是不怕,怎樣?我管你有什麼人撐腰,就算是皇帝來了也是一樣,反正我就是要打你!誰叫你走私鹽,還狗眼看人低,魚肉鄉民,欺負善良百姓。

  尤其張大嬸的兒子才幾歲,居然就因為瞧見你走私鹽,便讓你叫人活活打死!甚至還搬來英華那個大貪官來壓我爹!吳萬金,我今天也要叫你嘗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被人活活打死的滋味!“

  這個叫朱小小的姑娘也真了得,居然就把比她高了各把個頭,比她重了至少一倍的吳萬金給拎了起來,當下、陣拳打腳踢,直打得吳萬金呼天搶地,括像殺豬似的大吼慘叫,差點就跪在地上求“女大王”饒命了!

  朱小小狠打一陣後,又躍起身子在吳萬全身上跳了幾下,然後拍拍雙手說道:“念你家裏還有妻兒,所以今天暫且放你一馬,但是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在紹興城裏胡作非為的話,下一次我就閹了你、砍了你,順便把你丟到錢塘江裏喂魚,知道嗎?哼!”

  臨走前,朱小小不忘又端了吳萬金一腳,這才蹦蹦跳跳、高高興興地走了,全然不在乎正躺在地上哀號的吳萬金。

  方才發生的一切,教流雲幾乎無法置信。

  馬車裏的熠祺也瞧見這些了,不禁連連搖頭,“好潑辣的丫頭,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如果是這丫頭的話,就應該沒有問題了。”

  毓雲眼睛一瞇,“五爺,你的意思是……”

  熠祺神秘一笑,“小毓子,我知道你不喜歡清微那丫頭,更不想娶她,可是君命難違不過身為你的朋友,我也不想看你為難,所以,我想和你打個賭。”

  “打賭?賭什麼?”

  “賭你的終身大事。”

  “我的……終身大事?”

  “對!”熠祺望著朱小小那漸行漸遠的嬌小身影,一抹莫測高深的笑浮上了他的臉,“那丫頭是紹興知縣的女兒,名動江南的紹興三寶朱小小。我的條件是,只要你能馴服朱小小,讓她從此不再撒野耍潑,成為一個真正的名門閨秀月,我就幫你在皇阿瑪面前回絕你和清微的婚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毓雲眼中精光一現,腦海中浮現朱小小那嬌美可人卻潑辣味十足的俏臉,然後他又想起清微那刁鑽蠻橫又驕縱無理的模樣。

  他緩緩點頭,“好!我答應你,不論是用拐的、用騙的,還是用其他方法,甚至要我賠上毓家的名聲,我都會讓朱小小這野丫頭成為真正的窈窕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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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8-20 02:21 PM|只看該作者
所有積分大於負-100的壞孩子,將可獲得重新機會成為懲罰生,權限跟幼兒生一樣。
第一章


  話說東北有三寶——人參、貂皮、烏拉草,而遠在千裏之外的江南紹興也有三寶——花雕、師爺、朱小小。

  原來紹興人有個習俗,女兒出生時父母會釀酒埋在地下,等女兒出嫁時再取出宴客。加上紹興多水道,迎娶時多用船,船上擺幾壇彩繪的喜酒,壇上或雕出圖案,或為詩文,或為連環,因此人們將這種酒命名為“花雕”,久而久之,這花雕幾乎成了好酒的代名詞。

  至於師爺,這位紹興師爺伶牙俐齒、口若懸河,能把死的說成活的把個陳年冤案硬說成了是樁大喜事,是以紹興師爺的刁鑽善辯可是天下聞名的。

  再說到紹興最後一寶,朱小小。

  這朱小小既非花雕名酒,也非善辯師爺,卻比花雕更享盛名,比紹興師爺更教人頭疼,就好像當年虎、蛟和周處並稱為“三害”一樣,紹興人在對朱小小頭疼之餘,索性就拿朱小小與花雕、師爺相提並論,成了“紹興三寶”,可見朱小小的禍害……不!應該說是可見朱小小的威名有多大了。

  話說這朱小小生得是月貌花容、婀娜多姿,眉似遠山、眸似秋水,低眉淺笑中更勝西子三分,嬌啼婉轉下羞煞了昭君、飛燕。

  這樣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曠古絕後的大大美人如果是個溫柔姻淑的大家閨秀,就算拿來和美酒相提並論倒也沒什麼不成,反正自古醇酒、美人素來是分不開的,不是嗎?

  偏偏這朱小小全不是那麼一回事,溫柔就別想了,嫻淑二字更是和她八竿子打不上關係,頑劣、淘氣、打架生事倒是時常有她的份。

  好比這會兒,她朱大姑娘正領著幾個小跟班,在“煙雨樓”前和一個模樣約莫二十來歲,相貌極其傃麗的女子爭吵著,身旁還圍了一大群嘰嘰喳喳的好事者。

  “趙師師,你說,要給你多少銀子,你才肯離開伍大哥?”朱小小雙手叉腰,下巴抬得高高的,神氣兮兮地問。

  趙師師微微一笑,斬釘截鐵道:“不!我絕不離開伍郎,我和伍郎是真心相愛的,不管你給我多少錢,我都不會離開伍郎。”

  朱小小瞪了趙師師一眼,再從她的頭發看到她的腳,又從腳看回頭發,尖酸刻薄地道:“真心相愛?說的倒是比唱的還好聽!也不知你是真心愛著伍大哥的銀子,還是伍大哥的人?”

  “你”

  朱小小拿起一塊帕子,在鼻子前面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好像趙師師身上有什麼臭味似的。

  “如果你是愛伍大哥的銀子,告訴你,伍大哥早被伍大娘趕出門啦,現在的他可是一窮二白,還得靠著我爹爹的接濟才能過日子;如果你是愛伍大哥的人……”朱小小拖長了尾音,瞟了瞟趙師師,“一來伍大哥已經娶妻,二來伍大哥怎麼說也是個秀才,伍家更是書香門第,而你……只不過是個千人騎萬人睡,年華老去、年老色衰、青春不再的過氣窯姐兒罷了!想人伍家的門,等下下下下輩子再說吧!”

  這等毫不留情的話,登時將趙師師氣得眼歪嘴斜、臉色鐵青、渾身發抖,差點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你……你憑什麼管我和伍郎的事?”

  瞧趙師師氣得一副快要昏倒的模樣,朱小小可是得意得不得了,小嘴一吸,“憑什麼?憑伍大娘是我多年的鄰居,憑伍大嫂是我結拜的姊妹,憑我是朱小小,我就可以管這件事!”

  “你!”

  “我如何?說不過我嗎?告訴你,連衙門的師爺說不上我,更何況是你這種出賣身體,只會靠美色誘惑男人的賤人?”

  趙師師腳下一陣踉蹌,差點倒在地。她咬牙切齒地道:“我是千人騎萬人睡的娼妓又如何?至少那些男人都是自己來找我的,不像你這小波婦,連‘倒貼’都沒有人敢上!”

  朱小小想都不想,快得如閃電似的一巴掌便甩在趙師師臉上:“你這專搶別人丈夫的不要臉狐狸精、狐媚子,敢說我倒貼誰來著?”

  趙師師也不甘心地想回敬朱小小一下,“倒貼就是倒貼,難不成你沒讀過書嗎?”

  可朱小小是何等人物,她的潑辣兇悍是全紹興人都知道的,她的嘴上功夫不饒人,拳腳上的功夫更是打遍紹興無敵手,是以趙師師這一下非但沒能打到朱小小,反讓朱小小壓倒在地。

  “書當然讀過,可沒讀過有哪只狐狸精被打落了一口牙還能這麼振振有辭,損人、傷人的。”

  朱小小口中暗罵趙師師無恥,手上可也沒閒著,她整個人騎在趙師師身上,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前前後後,連踢帶打外加指頭捏,硬是把個青樓名妓揍得鼻青臉腫,又是尖叫又是啼哭,披頭散發、釵橫行亂,連衣服都教她給扯碎了!

  趙師師打不過朱小小,只能對著圍觀的群眾哭嚷著:“各位鄉親評評理,全紹興城裏哪個人不知道朱知縣貼出榜文,只要有誰願意娶這小潑婦,就願意贈送黃金、華宅、良田、美妾。師師不過是說出實情,這朱小小就把小女子打得不成人形,世上還有天理嗎?請各位鄉親替小女子主持公道,請各位鄉親替小女子主持公道!”

  朱小小一個拳頭擊在趙師師肚子上,疼得趙師師哭爹喊娘的。

  “哪有什麼榜文?你胡說八道!”

  “有沒有榜文,你問他們就知道!”

  朱小小抬起頭,兇巴巴地環視著四周,她相信在這紹興城裏,還沒有人敢對她朱小小說謊,畢竟她爹爹是縣太爺,是全紹興最大的宮,除非是不想活了,否則誰敢對她說句謊話!

  可她這一抬頭,卻發現圍觀的人雖然毫不同情趙師師,卻也對朱小小投以一種古怪的眼神,令朱小小心中產生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她那一天到晚,恨不得能把自己嫁出去的老爹,該不會真的把自己的終生幸福貼在榜文上送人吧?

  想到這兒,朱小小一拳打昏了趙師師,對幾個小跟班說道:“把這女人綁了,交去給伍大娘和伍大嫂處治,我去瞧瞧那榜文是怎麼回事。”

  說罷,朱小小轉身往縣衙跑去,她這一轉身,倣佛還可以聽到由身後傳來的陣陣訕笑聲。

  朱小小還沒走到縣衙,大老遠地便看到有一群人正圍在縣衙旁的一堵墻壁前指指點點,等到朱小小走近,那群人好像看見瘟神似的燁地一哄而散識剩下朱小小一個人氣呼呼地看著那黃紙黑字的榜文。

  招親榜

  如有仁人君子,不論老、少、醜、俊,不拘家世、身分,農、工、乞兒亦可,幾願娶小女小小為妻者,當贈黃金千兩,華宅一幢,良田半畝,美妾數名,外補秀才出身。意者揭此榜文。

  紹興朱振

  還沒看到最後一個字,朱小小已經火冒三千丈了,等看完她縣太爺老爹那龍飛鳳舞的親筆署名,朱小小簡直要跳起來了。

  這是什麼跟什麼?要她嫁人不打緊,還免費奉送黃金、華宅、美妾、良田?她朱小小有醜到需要這樣倒貼男人嗎?

  不成!她絕不允許有這種事情發生,她寧可一輩子嫁不出去,也不要這樣被當成牲畜似的送人!再說,這種事一旦傳了出去,她朱小小還能活嗎?怕不成為紹興人茶餘飯後的笑話了!

  想著,朱小小正要動手撕下榜文時,一只大手突地伸了過來,搶在朱小小之前撕下那張榜文。

  朱小小又氣又惱,一腳便往身後那人胯下踢去,登時聽見一聲哀號與朱小小的嬌聲斥罵。

  “王八烏龜,不怕我踢了你的子孫袋嗎?”

  那個倒媚的漢子躺在地上捂著胯下呻吟著,作夢都沒想到原來朱小小就在他面前,而且連聲招呼都沒有打就往他重要部位踢,當下痛得他腰都挺不直了,抖著聲音問:“又不是只有我,為什麼……為什麼……”

  眼看朱小小那小小金蓮又要踢過來,那漢子趕緊閃邊,嚇得連話都不敢多說。

  朱小小活像只小母老虎地吼道:“什麼叫不是只有你一個?”

  那個倒媚的漢子指著身後的一堵墻,怯怯地道:“那……那裏也有,那也有人在撕……”

  朱小小鳳眼一橫,果真看到身後那堵墻壁上也貼了幾張榜文,不!正確的說,是縣衙附近所有的墻壁上都貼了榜文,而每一張榜文前都有人興致勃勃地站著、看著,那些人臉上全都是一副很想撕下榜文,把朱小小和那一大筆黃金領回家似的貪心表情。

  “喝!”朱小小嬌斥一聲,邊跑小拳頭邊往前頭捶去,一拳一個,瞬間將一大票妄想作她丈夫的無聊男子全都打倒在地。

  朱小小一腳踩在一個漢子身上,兇兇地叫著:“說,除了你們這些王八烏龜,還有別人看過榜文嗎?”

  這漢子可憐兮兮地道:“有……有啊

  朱小小眼睛一瞪:“誰?在哪裏?”

  一群人指著縣衙大門道:“那個人已經揭了榜文,找朱老爺去了!”

  聞言,朱小小氣瘋了,但她不怒反笑,露出一個又甜又迷人的可愛笑容,迷得一群癲蝦螟身骨頭軟酥酥的,差點癱在地上爬不起來。

  朱小小用甜得膩死人的聲音說著:“是嗎?已經揭榜文找老頭子去了?那我的動作也得快些,誤了人家‘上路’的時辰可不好。”

  說完,只見朱小小蓮步輕移地晃進縣衙,也就是她的家。

  至於她身後,當然跟了一大群的好事者,因為再笨的人都聽得懂朱小小那句“誤了人家上路的時辰”可是大大有文章的,所以他們怎能錯過呢?於是一群愛看熱鬧的老百姓登時把一個莊嚴肅穆、懲兇罰惡的公堂聖地,變成了亂糟糟又鬧烘烘的菜市口。

  朱小小完全不在乎,她氣極了、惱極了、怒極了。她想不通,這天底下的男人是怎麼搞的?隨隨便便一張榜文,就可以出賣自己的情感與良知,讓自己去娶一個根本不愛的女人為妻。然而她更搞不懂的是,她那縣太爺爹爹是不是想女婿想瘋了,居然想靠著一張榜文就把自己最寶貝、最可愛、最孝順、最貼心、最乖巧的女兒送掉?

  哈!爹爹越這樣想,她越是不讓他如願,她甚至還要把那個吃了熊心豹子膽,膽敢揭榜文的王八烏龜打得滿地找牙,看看日後還有誰敢來揭榜文,說要當她朱小小的丈夫!

  朱小小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一面走一面挽起袖子,準備好好大展身手。

  突然,不遠處的花席裏傳來一陣男子低低的吟誦聲。

  “碩人其頎,衣錦襲衣。手如柔美,膚如凝脂,領如蟈故,齒如飄犀,蜂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碩人敖敖。”

  朱小小微微一愣,還沒回過神,便看到一個身材高大頎長,貌極極其俊美,約莫二十五、六歲的年輕男子走了出來,衝著朱小小就是一笑。

  乍見這男子,朱小小一張小嘴不覺張得老大,久久說不上話。

  這……這是男人嗎?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美的男人?

  但見他劍眉輕攏,明眸似水,朱唇外朗,靜如松下風,動如春月柳,笑起來如琳郎珠玉,神儀明秀,軒朗似朝霞舉,教人目眩神迷。

  他的天庭寬闊,鼻子高挺,皮膚極為白皙,許是天氣有些悶熱,手中握著一把白玉扇子輕輕扇著,而教朱小小無法置信的是,那握著扇子的手居然和白玉一樣的白,簡直像撲了粉似的,比姑娘的還美、還動人。

  朱小小忍不住走上前伸手往他臉上一摸,也不管自己這樣做是不是會嚇到人,然後又縮回手湊到自己鼻子前聞了聞,接著她仰起頭,沒頭沒腦地說道:“沒擦粉?你不是女人?你是貨真價實的男人?”

  那男子先是怔了怔,繼而爆出一陣大笑。“好。真是太好了!朱小小果真不同凡響,果真名不虛傳,果真不負紹興三寶的雅號啊!難怪朱大人要大貼榜文,找女婿了?”

  朱小小眼睛霍地瞪大,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樣說;忽地,一個念頭閃人她的腦海,“你……你就是那個揭榜文,妄想吃天鵝肉的癲蝦螟,對不對?”

  那男子又是一陣大笑,漂亮的眼中閃著一抹惡作劇的光芒,“不!我有名有姓,我叫毓雲,不姓癡,也不叫蝦模。”

  朱小小氣呼呼地吼著:“我管你是玉做的雲還是石頭做的雲,總之你敢揭榜文就別想活著走出縣衙”看招!“

  “招”字剛剛說完,一旁的朱振又急又怕的大喝一句:“小小,不準對毓大人無禮!”

  可已經來不及了?

  朱小小那一拳,不僅分毫無差地打中了毓雲的鼻子,還將毓雲打飛出去,重重撞在花廳大門上,風流瀟灑的毓雲當場撞得頭破血流,昏了過去。

  “小小,你闖大禍了,你知道嗎?”花廳裏,朱振焦急地走來走去,一面不安地探頭望著內室裏正讓大夫診治的毓雲,一面責備著朱小小。

  朱小小坐在椅子上,很沒樣地蹺著二郎腿,好整以暇地嗑瓜子、喝茶,她慢條斯理他說著:“我知道啊!可是如果爹不寫那什麼鬼榜文,我也就不會打人闖禍,所以這件事你不能怪我!”

  朱振氣得直發抖,指著朱小小差點連話都說不出來:“你……你知道你打的人是誰嗎?”朱小小聳聳肩。“知道啊!他叫毓雲,不是嗎?這漢人姓毓的不多,所以他一定是滿人;不但是滿人,他還是個既無恥又做大官的臭滿人,對不對?”

  聞言,朱振連忙喝道:“小小,別亂講話!這可是要砍頭的大罪!”

  朱小小不服氣地抬起頭,“罵個人就要砍頭?那我方才打遍紹興城裏所有無聊的男人,這頭早該被砍十七、八次了!”

  “小小,紹興城裏的人隨便你愛打誰就打誰,反正人人都知道你是我朱振的百貝女兒,沒有人敢動你。可他不一樣,他是……”

  ‘有什麼不一樣?還不就是只想吃天鵝肉的臭蝦貘?“

  “他是禮部尚書、文華殿大學士毓和的獨生愛子,不是什麼臭蝦膜。”

  “禮部尚書的愛子又如何?禮部尚書的愛子就可以在光天化日下調戲女人嗎?”朱小小滿不在乎地說著,她想起這個臭男人見到自己時,居然敢念那什麼“碩人”的詩來佔自己便宜,雖然她很高興有人稱讚自己長得漂亮,可她漂亮是她的事,於他何事?哼!她還嫌方才那一拳打得太輕了呢!

  “小小,問題不在於他的父親,而是在於五爺啊!”

  朱小小嗑了枚瓜子,“五爺?哪個五爺?”

  “五爺就是皇五阿哥,皇上最寵愛的兒子,德親王熠祺。”

  朱小小忽地停住嗑瓜子的動作,瞪著父親,“爹,你是說那個為了一個叫蘇盼盼的丫環,活埋一個參將,撤了一個知縣,又扳倒一個巡撫,削了一個貴妃,連當今皇上都對他信任三分,也忌憚三分的‘冷面親王’熠祺?”

  “沒錯,正是他,正是這個將來最有希望繼承皇位的五阿哥熠祺。”

  朱小小搖頭,指著內室裏的毓雲問道:“這只癩蝦模和五阿哥有什麼關係?為什麼爹爹會說到他?難不成他是五阿哥的包衣奴才、旗下門人?”

  朱振連忙喝斥:“胡說八道,堂堂光祿寺少卿,怎麼會是包衣奴才?他是五爺的知己好友,兩人交情非比尋常,比親兄弟還親,認真算來,五爺還得喊他一聲舅舅呢!”

  原來毓雲和德親王熠祺同年,兩人雖不是親兄弟,但感情卻比親兄弟還親。

  因為毓雲的長姊是乾隆愛妃,父親毓和又是禮部尚書,所以毓雲打小便常出入宮門。加上他面貌俊秀,個性溫和,口才便給,很得乾隆歡心,硬是將他指為熠祺的伴讀,從此兩人一起書、一起練武、一起學習朝政、一起奉皇命辦事。

  後來熠祺被冊封為親王,毓雲也受封為光祿寺少卿,負責朝中一切膳食的採買。

  有人這麼說,如果說十四阿哥烴扔和五阿哥熠祺兩人,一個是影,一個是人,那麼躲在這兩人背後的獻策者,就是光祿寺少卿流雲。

  是以要說毓雲和熠祺兩人是兄弟也對,畢竟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情如兄弟;要說毓雲是熠祺的門人也沒錯,因為毓雲是熠祺正黃旗底下的一名旗主;除此之外不僅熠祺會對毓雲事事相詢、禮遇有加,連其他阿哥也對毓雲看重三分,這也是為什麼朝中大臣會對毓雲如此忌憚的原因。

  豈料朱小小完全不管這毓雲有什麼來頭,她嘟起小嘴一哼,“年羹堯還不是雍正的包衣奴才,那為什麼我說他是五爺的包衣奴才就不成?他不過是個光祿寺少卿罷了!而且我就不信那冷面親王會因為這樣就來砍我的頭!”朱振氣得吹胡子瞪眼睛,“你……你這死丫頭,你非得看你爹讓人革職查辦、人頭落地才甘願是不是?”

  朱小小強辯道:“我有說錯嗎?多少人不都是靠著這些親王阿哥,才當上什麼巡撫、提督的?爹如果也有個親王阿哥可以磕頭、拉關係,早就當上知府甚至是巡撫,哪裏還用得著在這鬼地方當小知縣啊”

  朱振咯一聲,跌坐在椅子上,指著朱小小好半天說不上話。

  這丫頭……這丫頭究竟是誰寵壞的?怎會變得如此無法無天、口無遮攔?如今竟然連德親王和光祿寺少卿都敢得罪?

  他跳起身,衝著朱小小就準備賞她一巴掌,這時,毓雲那有些虛弱卻不失清朗的聲音傳來。

  “朱大人,別衝動,小姐不是有意這樣說的。”

  朱振又驚又喜,回頭看著靠在門邊,顯得十分虛弱的流雲,“毓大人,您沒事了?”

  毓雲搖搖頭,炯炯有神的眼直盯著朱小小那張姣好卻滿是刁鑽神情的小臉,“沒事,讓您見笑了。”

  “哪兒的話,應該是卑職向您請罪才是。”朱振拼命對朱小小使眼色,示意朱小小過來攙扶毓雲,好將功贖罪。

  朱小小怎麼會不懂父親在做什麼,可她大小姐就偏偏坐在椅子上不動,索性裝瞎、扮聾了起來。

  朱振猛擠眼睛、猛搖頭、猛努嘴的,但朱小小就是無動於衷,還嗑瓜子嗑得喀咯有聲,氣得朱振想破口大罵,卻礙於流雲在場不便發作。

  倒是毓雲發現了朱振眼歪嘴斜,頭還搖個不停的怪模樣,“朱大人,您怎麼啦?不舒服嗎?要不要請大夫順便瞧瞧?”

  聞言,朱振忍不住漲紅了臉,“不……不礙事,大人,卑職扶您到椅子上休息。”

  “勞煩朱大人。”疏雲客氣地說著。在失振的攙扶下落座。

  毓雲似乎是有意要和朱小小作對,花廳大得很,椅子不下七、八張,他哪個位子不好選,就選在朱小小身旁一張紫檀描金席心扶手椅子上坐下。

  朱振又猛使眼色,同時咳了聲,“小小,替大人倒茶。”

  朱小小卻動也不動,圓圓大眼瞧著毓雲,尖酸刻薄地道:“咱們這兒窮得得上當鋪找銀子才有茶喝,能伺候得起只喝‘三清茶’的當朝大臣、皇親國戚嗎?”

  所謂的三清茶,乃是以梅花、佛手和松籽以雪水烹煮而成,味香甘醇,可以理氣和胃,是乾隆用來招待朝中大臣、開國元勳的特制上等茶。

  朱振只是一介小小知縣,是不夠資格喝這三清茶的,但毓雲卻是大大的有資格;因為他父親是禮部尚書,姊姊是皇帝貴妃,他自己是光祿寺少卿,又是德親王的知己兼幕僚,怎麼可能沒喝過三清茶,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朱小小話中的譏諷之意。

  聞言,朱振急得雙手亂搖,“毓大人,您可別見怪,小女……”

  毓雲不在意地笑了笑,“沒關係,朱小姐誠實坦白,直來直往,是個女中豪傑,我怎麼會介意呢?”

  朱振尷尬一笑,親自上前替毓雲倒了茶,“下官教女無狀,讓大人見笑了。大人請用茶!”

  等毓雲喝了一口茶後,朱振這才客客氣氣地問:“敢問大人到敝縣來是因為公事還是私事?”

  毓雲瞅著小小,意有所指地道:“公事是有的,但最主要是為了完成一件私事。”

  “私事?”

  “沒錯。”流雲從懷中取出一張榜文遞給朱振,“朱大人,這榜文上所寫的是否為真?”

  乍見這張榜文,朱振臉上露出一種古怪的表情,“是,當然是真的。”

  “任何人都可以嗎?”說這話的同時,毓雲又瞅了朱小小一眼。

  朱小小自然也不客氣地死瞪著他,反正不就是用眼睛看嗎?這誰不會?

  “沒錯,任何人都可以。”朱振用力地點點頭。

  毓雲深吸口氣,對朱振及朱小小鄭重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請朱大人依照榜文上所寫的,將令媛嫁我為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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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8-20 02:23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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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深夜,一個小包袱從縣衙高墻裏頭被人丟了出來,接著有條小小身影躍上了墻頭,此時那人還不忘左右張望一下,確定沒有人看見,這才放心地跳了下來,拾起地上的小包袱背在身上,準備離家出走。

  不消說,這個在半夜爬墻離家出走的人,自然就是紹興知縣朱振的寶貝千金,也是紹興人口中的紹興第三寶——朱小小。

  為什麼要離家出走?當然是因為她不想嫁人,她才不要嫁給那個只會靠著五阿哥作威作福的公子哥兒——毓雲。

  想她朱小小可是從小就立志要做個行俠仗義的俠女,打遍所有姦邪之人,解救眾生於倒懸中,怎麼可以這麼容易就嫁人?而且還是嫁給一個連她一拳都躲不過的大大大笨蛋?

  哼!她之所以打遍紹興惡霸,就是為了宣張正義,否則她犯得著一天到晚帶著小跟班在紹興城裏巡逛嗎?

  好比昨天撞見了那個搶了伍大嫂丈夫的狐狸精趙師師,她不就把趙師師打得死去活來、全城叫好嗎?現下她自己遇上麻煩,教她這個“紹興女俠”如何能坐以待斃?

  這個毓雲可是大有來頭耶!他不但是個皇親國戚,還是五爺的心腹,連一向眼高於頂的爹爹都怕他怕得要命,害得她這個紹興女俠也不敢大展拳腳,生怕會害了爹爹。

  所以她只好溜了!誰教她爹爹官小位卑,說話比人家小聲呢?

  想到這兒,朱小小忍不住找路旁一株大樹出氣,掄起小拳頭猛打猛捶,三寸金蓮使勁地踢著,把可憐的樹當成毓雲狠打一陣。

  “都是你害的!若不是你這石頭雲、紙雲、臭雲、亂七八糟雲害的,我何必放棄可愛的小窩離家出走?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我打你、打你、打死你!”

  這時,自朱小小身後傳來一聲輕咳。

  “我叫毓雲,不是什麼石頭雲、紙雲,更不是臭雲、亂七八糟雲。而且你這樣打這棵樹,不怕打疼自己的手嗎?真的那麼生氣的話,我讓你打一頓不就得了?”

  朱小小嚇了一跳,霍地轉身,赫然看見那瀟灑瘦削的毓雲正立在夜色中,晚風吹得他衣衫飄飄,看上去有說不出來的飄逸俊美。

  “你”

  毓雲走到朱小小面前,抓起她的小手放在自己胸前,“你打我好了!如果打我可以讓你消氣,讓你不再這麼傷害自己,那我寧可讓你打!”

  他這一抓一碰,讓朱小小如遭雷擊似的,身子猛地一顫,急急避了開去。

  她漲紅了臉,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我……我不要打你!”

  見她後退一步,毓雲就前進一步,“為什麼?你不是很氣我,很想打我嗎?”

  “我才不要打你。你不會武功,又像只病貓,我怕我一不小心就會打死你了!萬一我把你打死了,爹爹會吃罪的,我不要爹爹吃罪,所以我不打你,我還是打這棵樹好了!”

  “哦?你不想你爹為了你而吃罪?”

  “當然!我只有一個爹爹,怎麼樣都不能讓爹爹因為我而吃罪。”

  “那你就不怕,你這一走會替你爹惹上麻煩嗎?”

  朱小小瞪著他,“為什麼?不要嫁人的是我又不是我爹,為什麼我逃婚一事會替他惹上麻煩?”

  “但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我之間雖然沒有媒妁之言,卻是你爹親口答應要將你許配給我的,你這一走,不是讓你爹違背自己所說的話,成了個背信之人嗎?”

  “背信又如何?讓他背信總比要我嫁給你這手無縛雞之力的臭雲來得好吧?”

  毓雲俊眉一擰,“小小,你就這麼討厭我?我有什麼地方不好,讓你這麼討厭我?”

  朱小小搖頭,“我沒有討厭你,我只是不想嫁人,不想嫁給你。”

  “為什麼?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天經地義之事。況且我揭了榜文,你爹允婚之事早已傳遍了整個紹興城,你現在反悔,豈不是要讓你爹爹難堪?”

  朱小小高傲地說著:“難堪又如何?總之我就是不想嫁人。不想嫁給你!再說我只是個鄉野小丫頭,不敢高攀你這位皇親國戚、當朝大臣。”

  眼看這丫頭如此倔強,毓雲也不得不硬起心腸來,“朱小小,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到紹興來嗎?你又知道我到紹興以後,為什麼會揭榜文嗎?”

  朱小小別過頭,理都不想理他,“我沒興趣,也不想知道!”

  “如果這件事牽涉到你父親的安危,你也沒興趣,也不想知道嗎?”

  朱小小張大眼睛,狐疑地看著眼前這俊美得不像真人的爹爹。

  所以她只好溜了!誰教她爹爹官小位卑,說話比人家小聲呢?

  想到這兒,朱小小忍不住找路旁一株大樹出氣,掄起小拳頭猛打猛捶,三寸金蓮使勁地踢著,把可憐的樹當成毓雲狠打一陣。

  “都是你害的!若不是你這石頭雲、紙雲、臭雲、亂七八糟雲害的,我何必放棄可愛的小窩離家出走?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我打你、打你、打死你!”

  這時,自朱小小身後傳來一聲輕咳。

  “我叫毓雲,不是什麼石頭雲、紙雲,更不是臭雲、亂七八糟雲。而且你這樣打這棵樹,不怕打疼自己的手嗎?真的那麼生氣的話,我讓你打一頓不就得了?”

  朱小小嚇了一跳,霍地轉身,赫然看見那瀟灑瘦削的毓雲正立在夜色中,晚風吹得他衣衫飄飄,看上去有說不出來的飄逸俊美。

  “你”

  毓雲走到朱小小面前,抓起她的小手放在自己胸前,“你打我好了!如果打我可以讓你消氣,讓你不再這麼傷害自己,那我寧可讓你打!”

  他這一抓一碰,讓朱小小如遭雷擊似的,身子猛地一顫,急急避了開去。

  她漲紅了臉,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我……我不要打你!”

  見她後退一步,毓雲就前進一步,“為什麼?你不是很氣我,很想打我嗎?”

  “我才不要打你。你不會武功,又像只病貓,我怕我一不小心就會打死你了!萬一我把你打死了,爹爹會吃罪的,我不要爹爹吃罪,所以我不打你,我還是打這棵樹好了!”

  “哦?你不想你爹為了你而吃罪?”

  “當然!我只有一個爹爹,怎麼樣都不能讓爹爹因為我而吃罪。”

  “那你就不怕,你這一走會替你爹惹上麻煩嗎?”

  朱小小瞪著他,“為什麼?不要嫁人的是我又不是我爹,為什麼我逃婚一事會替他惹上麻煩?”

  “但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我之間雖然沒有媒妁之言,卻是你爹親口答應要將你許配給我的,你這一走,不是讓你爹違背自己所說的話,成了個背信之人嗎?”

  “背信又如何?讓他背信總比要我嫁給你這手無縛雞之力的臭雲來得好吧?”

  毓雲俊眉一擰,“小小,你就這麼討厭我?我有什麼地方不好,讓你這麼討厭我?”

  朱小小搖頭,“我沒有討厭你,我只是不想嫁人,不想嫁給你。”

  “為什麼?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天經地義之事。況且我揭了榜文,你爹允婚之事早已傳遍了整個紹興城,你現在反悔,豈不是要讓你爹爹難堪?”

  朱小小高傲地說著:“難堪又如何?總之我就是不想嫁人。不想嫁給你!再說我只是個鄉野小丫頭,不敢高攀你這位皇親國戚、當朝大臣。”

  眼看這丫頭如此倔強,毓雲也不得不硬起心腸來,“朱小小,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到紹興來嗎?你又知道我到紹興以後,為什麼會揭榜文嗎?”

  朱小小別過頭,理都不想理他,“我沒興趣,也不想知道!”

  “如果這件事牽涉到你父親的安危,你也沒興趣,也不想知道嗎?”

  朱小小張大眼睛,狐疑地看著眼前這俊美得不像真人的毓雲,“什麼意思?”毓雲不答反問小小,“你為什麼會成為紹興三寶之一?”

  提起紹興三寶這個封號,朱小小可就得意了!她神氣兮兮地說道:“那是因為姑娘我在紹興城裏行俠仗義。替天行道,所以成為紹興三寶之一。”

  “是嗎?行俠仗義、替天行道?大清朝是有王法的,百姓們縱使有什麼不平之事,自有官府裁決,怎會需要你來行俠仗義、替天行道?”

  朱小小兇巴巴地吼著:“你這公子哥兒懂什麼?你不知道清官難斷家務事嗎?你不曉得何謂官官相護嗎?況且王法是專為你們這種有權有勢的人制訂的,對那些沒權沒勢又沒錢的窮老百姓來說,王法根本一點用也沒有!”

  毓雲還是那句:“是嗎?”

  “當然是!好比城外張大嬸的兒子,只因為不小心瞧見了城中暴發戶吳萬金和鹽販子的交易,竟然就被人活活打死。張大嬸雖然有我爹替她申冤,可是吳萬金卻直接找上浙江巡撫撐腰,讓我爹硬是給逼著草草結案,你說這還有天理、王法嗎?”

  毓雲的眉頭登時皺了起來,“有這種事?”

  “當然有!正因為有這種事,所以我不但給了張大嬸銀子,要她直接上京城去刑部告狀,還趁著吳萬金到那狗巡撫家裏送禮的時候,把他從轎子裏拖出來狠狠地揍了一頓,我還打斷他一只胳膊,兩根肋骨,替張大嬸和我爹報仇,這不是替天行道,是什麼?”

  聞言,毓雲幾乎要笑了出來,不想點破當她痛打吳萬金的時候,自己和熠祺正巧也在一旁,……他到底是該佩服她的勇敢,還是該為她的莽撞掬一把冷汗?

  想那吳萬金可是鹽販私梟,能攀上個巡撫,足見他也頗有能耐,這丫頭如此明目張膽當街打人,那吳萬金會就此罷休嗎?還有,那些寫奏措彈劾朱振的人,會就此罷休嗎?

  朱小小可沒毓雲這番深思熟慮,她又得意又神氣,滔滔不絕地把自己這一陣子替天行道的“義舉”全說了出來。上從她如何整治紹興城中的不肖商人,下至她到妓院和狐狸精打架,每一件事都詳詳細細說了一遍,聽得毓雲哭笑不得,又是嘆氣又是搖頭,心裏終於明白,這丫頭為什麼會被紹興人稱作紹興第三寶了。

  見他嘆氣,朱小小心裏十分不服,“喂!你這臭雲,你嘆什麼氣?”

  毓雲定定地瞅著她,‘小小,你爹是紹興知縣,你知道嗎?“

  她沒好氣地道:“他不是紹興知縣,難不成是紹興知府?”

  “既是紹興知縣,理當知法守法,可是你這樣做,不但顯示你爹沒有知法守法,甚至還縱容女兒違法亂紀,你知道嗎?”

  言出、小小微微一驚,“你、你胡說!我做這些事有什麼錯?我替上天教訓這些做壞事的惡人難道有錯嗎?”

  “當然沒錯,但教訓有教訓的方法,像你這樣動用私刑就是不對。再說大清朝是有王法的,怎能容許你亂用私刑?”

  朱小小雙手亂渾,“可是他們那些壞人也都動用私刑整治人啊,為什麼他們可以我就不行?”

  “他們動用私刑,自有國法處置,然而你是紹興知縣的千金,你這樣做就是陷你爹於不忠、不義,隨便哪一個人到知府那兒告上一狀,就可以要了你爹的人頭,你知道嗎?”

  朱小小有些緊張了,“我、我做這些事我爹都不知道,他們要告就告我好了,和我爹無關!”

  毓雲搖頭,“來不及了!這份奏措,已經送到京城了。”

  朱小小臉色頓時刷白,“送到京城了?”

  “沒錯,已經送達京城了,而且差點就送進南書房呈給皇上了。幸好五爺眼尖及時攔了下來,所以這份奏招現在在五爺手中,由五爺收著。”毓雲認真地看著花容失色的朱小小,‘小小,你現在知道我是來做什麼的了吧?“

  “你、你是來查……”

  毓雲點頭,“沒錯,我是來查為什麼素有清官之譽的朱振,竟會被人彈劾縱女行兇、違法亂紀。”

  朱小小睜大眼睛瞪著眼前這俊逸、陌生,卻關乎她一家大小生命安危的男人。

  他居然是奉了那個什麼臭五爺的命令來查爹爹的?而她居然還笨笨的將自己行快仗義的事跡全跟他說了?天啊!天底下有人像她朱小小這麼笨的嗎?居然不打自招?

  可是她有什麼錯?她做的可都是替天行道的好事耶!如果她不替天行道的話,那些受了委屈的人怎麼辦?

  不成,她絕對不能屈服!打她習武的第一天開始,她就下定決心要做個替百姓申冤的俠女,如今怎麼能因一點小小挫折就投降?司馬遷不是說過“俠以武犯禁”嗎?既然是以武犯禁,那就是早把生死豁出去了,哪還在乎什麼犯不犯法?

  想到這兒,朱小小勇氣突然大了起來,“我不怕!我行得正、坐得端,才不怕你查呢!”

  “那你爹呢?你就不在乎你爹會因為你而受到牽累?”

  “我……”想到爹爹,朱小小突然有些心虛。

  她也知道自己這麼胡來瞎鬧會給爹爹添麻煩,但每次只要一想到自己這樣做可以幫助那些被欺負的人,她這股心虛便會消失得無影無蹤,不過現下給毓雲一提又從心底冒了出來。

  “我想你行俠仗義。無非是看在孝、義二字;但你的行為不僅陷你爹於不義,更是大大的不孝,你知道嗎?”

  “我……”這下朱小小的氣勢突然沒了。

  見狀,毓雲柔聲道:“小小,其實我也同意你那行快仗義、濟貧扶弱的想法,因為世上確直有很多不平之事;但你想想,你爹不過是個七品知縣,縱使你有通天本領也很難真正行俠仗義、濟貧扶弱吧?”

  朱小小偷覷著他,全無方才那種既刁鑽又豪氣萬千的氣概了。“你……你想說什麼?”

  “我問你,你想不想正大光明地懲兇除惡、行俠仗義?”

  朱小小用力點頭,又說又比的:“當然想,我還想叫人打造一座狗頭鍘,把那些貪官污吏全捉來喀喀掉!只可惜爹爹的官太小沒資格打造狗頭鍘喀嚓人犯。”

  聽她的言下之意,似乎不勝惋惜。

  毓雲幾乎要笑了出來,他的手背往下斜劈,認真說道:“嫁給我。只要你嫁給我,我保證替你打造一座狗頭鍘,讓你愛喀嚓幾個壞蛋,就喀嚓幾個壞蛋。”

  朱小小斜睨著他,“嫁給你?”

  “嗯!嫁給我,做我的妻子。”

  “可你不過是個光祿寺少卿,又不是代天巡狩的欽差大臣,如何能讓我愛喀嚓幾個壞蛋就喀嚓幾個壞蛋?”朱小小不由得嘟起了小嘴。

  毓雲微微一笑,“我有五爺當靠山,你忘了嗎?”

  “你說的是那個德親王熠祺?”

  “對!憑五爺的本事,要讓你領著尚方寶劍去懲兇除惡並不是不可能,就看你願不願意了!”

  聽到可以正大光明地去砍壞人,朱小小的眼睛不自覺地亮了起來,當下點頭如搗蒜,“願意,我當然願意。”

  毓雲逗她:“你是說你願意嫁給我了?”

  朱小小一怔,接著她很用力地搖著頭,“我才不要嫁給你,我是說我願意領著尚方寶劍去砍壞人!”

  “可你不先嫁給我,我就無法替你和你爹脫罪,不脫罪的話,你爹和你都得被關入天牢等候處決,這樣一來別說尚方寶劍了,我怕你只能領到一把劊子手的砍頭大刀了?”

  朱小小瞪著他,一副很想揍他的表情,“你在威脅我?”

  毓雲康灑地笑了笑,無畏無懼,“不是威脅,而是事實。”

  “可是我發過誓,絕對不嫁給手無縛雞之力的病貓,除非……”她輕蔑地看了看毓雲那副弱不禁風的模樣:“除非你能贏過我,否則免談。”

  毓雲劍眉一挑,“哦?怎麼贏你?比文還是比武?”

  朱小小水靈靈的眸子裏透著一絲狡猾,“文武皆有,就看你敢不敢比。”

  毓雲扯扯嘴,眼中有著和他溫文氣質不相符的精明,“比文比武我都奉陪,只要能娶到你這紹興第三寶,就算會被打破頭,搞雲也要奉陪到底。”

  第二天,光祿寺少卿毓雲挑戰紹興第三寶朱小小的消息,立刻轟動了整個紹興城!不,應該說轟動了整個江南地區,連隔壁省的蘇州乃至鎮江都有人跑來觀看。因為大家都很好奇,文質彬彬的毓雲,究竟要如何打贏既兇悍又潑辣的朱小小,將這只母老虎給娶回家呢?

  話說朱小小為了表示自己大公無私,也為了顯示這場比試是公開、公平、公正的,因此她要爹爹在縣衙門口擺了個擂臺,擂臺上放了兩張桌子,一張她自己坐,一張自然是給毓雲坐了,而臺下,從兩人比試的消息一傳出,就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

  毓雲經過一夜休息,雖然鼻子上仍有著明顯的瘀青,卻無損於他的雍容氣度與軒昂器宇。

  今天毓雲穿了一件亮紗玫瑰紫色巴圖普背心,腰下係著繡金蔥綠擯榔荷包,足蹬鹿皮靴,搖著他那把白玉扇子,看上去更顯得俊美訊逸,湛若神人了。

  毓雲在隨身侍衛的協助下爬上擂臺,衝著朱小小露出迷人一笑,“朱姑娘早,敢問第一場要比試什麼呢?”

  朱小小神秘兮兮又有些神氣地點了點頭,用一種你好可憐的眼神看了看毓雲,“為了不讓你輸得太難看,這一場只要你寫得出一首詩就算贏了。”

  毓雲挑高劍眉,“詩?什麼詩?”

  “這說簡單也不簡單,說難也不難,這首詩只要正讀反讚都讀得通就行了。韻腳不限,平仄不拘,題目也不拘,這應該難不倒你這位光祿寺少卿吧?”朱小小賊賊地脫著他,存心看他出醜。

  滿人馬上得天下,驍勇善戰自然不在話下,但講起讀書做學問,那可是比漢人差了一大截,所以朱小小這回擺明了就是要教毓雲難堪。

  流雲怎麼會不知道這丫頭在打什麼主意。

  可他只是輕輕一笑便振筆疾書,不一會兒後他將詩遞給了朱小小,“你瞧瞧這首詩可以不可以?”

  朱小小有些詫異,這麼快?他怎麼這麼快就寫好了?她以為這個題目就夠他想破頭了,想不到他花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寫好了。朱小小怕他沒聽清楚自己的意思,又說道:“喂!我是說正讀反讀都可以讀得通的‘回文詩”哦!你可別隨便寫一首詩給我。“

  毓雲滿酒一笑,“你先看了再說”

  朱小小狐疑地接過,低頭一看:

  融融日暖乍睛天,駿馬雕鞍繡轡聯。風細落花紅襯地,微雨垂柳綠拖煙。草鋪草包春江曲,雲剪花梢玉砌前。同恨此時良會軍,空飛巧燕舞翩翩。

  (原作熊元素)

  接著,朱小小又把詩倒過來讀:

  翩翩舞燕巧飛空,罕會良時此恨同。前砌玉梢花剪雪,曲江春色草鋪茸。煙拖綠柳垂微雨,地襯紅花落細風。聯轡繡鞍雕馬駿,天晴乍暖日融融。

  朱小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說不出話來了。

  想不到這臭雲、臭蝦模,居然還真有幾下子不是她所想的那種只會打仗不會讀書,肚子裏全無文墨的“滿包”。

  所謂的滿包,就是滿人大草包的簡稱,這是她朱大小姐頗為得意的發明,自認用在毓雲身上定是合適得不得了,哪知道毓雲非但不是大草包,還是大大的才子哪!

  ‘如何?可以嗎?“毓雲一瞬也不瞬地瞅著朱小小,將她臉上那又氣、又惱,又不得不認輸的神情盡收眼底。

  朱小小有些不甘心地抬起頭瞪著喊雲,“算你厲害,第一場你贏了!我們現在來比第二場。”

  “第二場比什麼?”

  朱小小指著自己頭上的金釵說道:“只要你能把這金釵從我頭上拿走,我就嫁給你”

  話聲剛落,朱小小已經搶趕小拳頭朝毓雲臉上打來,毓雲沒想到這小丫頭說打就打,當下閃避不及,整個人四腳朝天地飛了出去,重重摔在擂臺上。

  擂臺下的人頓時哄堂大笑,對著毓雲毫不客氣地指指點點——看來這位光祿寺少卿只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草包,還要想娶朱小小為妻?真是作夢!

  至於朱小小,她就更加不客氣,也不管臺下有多少人在看,舉腳便踢,伸手便打,因為她一時大意輸了第一場,所以剩下的兩場她可不能輸,否則她就得嫁給這個什麼都不會,只會寫文章的臭雲了。

  可憐的毓雲在臺上滾來滾去、閃閃躲躲,全無招架之力,一下子小腹挨了朱小小一腿,一下子肩膀中了朱小小一拳,沒多久連眼睛都被這個小丫頭的粉拳掃到,當場眼睛黑了一圈,模樣狼狽不堪。

  眼看他這個堂堂光祿寺少卿就要被朱小小給打下擂臺時,忽地,所有人聽到朱小小一聲尖叫。

  “啊!你幹什麼?放開我,快放開我!”

  所有人定神看去,原來毓雲為了保護自己,無計可施下,竟然用雙手牢牢抱住朱小小的腿,讓朱小小又羞又氣又急,想踢他又被他抱住,想抽腿又被他死抓著不放,臭得朱小小直想挖個地洞鑽進去算了。

  朱小小兇狠地喝道:“你到底放不放?”

  毓雲搖頭,“不放,除非你答應嫁給我,否則我絕對不放手!”

  “你作夢!你這臭雲、紙雲、亂七八糟雲,我寧可去海寧跳錢塘江自盡,也不要嫁給你!”

  朱小小嘴裏罵著,拼命地想把腳給抽出來,可毓雲什麼都不會,偏偏這死纏爛打的功夫學得很到家,讓朱小小怎麼樣都無法全身而退,於是一個要抽腿,一個緊抱著不放,兩相堅持下,竟把朱小小的鞋給脫了下來,露出她穿著羅襪,窄窄小小、秀美誘人的三寸金蓮。

  這下擂臺底下可是全體叫好了。“好啊!毓少卿,這兇婆娘可是非你不嫁了!”

  “毓大人,這鞋可香哩!還不快收起來謝過朱大小姐!”

  更有人直接向朱振道喜:“朱大人,恭喜你得了一個乘龍快婿啊!”

  臺上臺下,奚落聲、喝採聲此起彼落,氣得朱小小渾身發抖,狠狠瞪著毓雲:“你這死雲、臭雲、壞雲,你太過分了,你……”

  毓雲臉頰瘀腫,整張臉上又是污泥又是血,垂在身後的辮子也散了開來,神情頗為狼狽不料他誠懇地道:“小小,我不是故意的,來,我幫你把鞋穿上。”

  話還說著他便一手握住朱小小的蓮足,一手拿起小鞋,還真要幫她穿鞋了。

  氣呼呼的朱小小想都不想,抬起另一只腳便要往毓雲的臉上踢去,可人在倒媚時連喝水都會被嗆著——

  因為她這一踢,居然好死不死地又被毓雲抱個正著,而且因為攻勢過猛,使得她整個人竟往前撲倒在毓雲懷中,兩人登時跌抱成一團,讓擂臺下又是一陣大笑。

  “哎喲,怎麼夫妻倆還沒人洞房,就先親熱起來了?”

  “人家連鞋子都脫了,還能不親熱嗎?”

  幾個不肖之徒見狀,竟口吐輕薄之語了。

  朱小小氣得都快說不出話來了:“放開我,你放開我廣

  突然,人群中有人喊道:“毓少卿拿到金釵了!”

  這一喊,所有人包括朱小小都愣在當場。

  原來毓雲趁著朱小小跌在自己身上的同時,順手拔了她的金釵。

  毓雲手握金釵,瞅著她既是詢問也是宣布:“小小,我已經拿到金釵,也贏了第二場比賽,現在你總可以嫁給我了吧?”

  朱小小面色如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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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端坐在鏡子前,朱小小氣呼呼地吸著小嘴,任由兩名丫環為自己梳粧打扮,準備一會兒和毓雲拜堂完婚,誰教她自己誇下海口,只要毓雲贏了自己,就嫁他為妻。

  現在可好,那毓雲雖然手無縛雞之力,半點武功也不會,偏偏運氣卻好得很,不但贏了自己,還當眾拔下金釵,脫了自己的鞋,讓她在眾目睽睽下丟盡了臉。

  哼!她不會饒他的!縱使她不得不依照約定嫁給他,可是她發誓,用她朱小小紹興第三寶的名號發誓,她一定、肯定、鐵定、絕對,會讓他當新郎當到永生難忘,讓他從紹興一路丟臉丟回北京去!

  想到這兒,朱小小不禁握了握手中那只肥軟的小老鼠,姣好的臉上露出一抹狡猾、刁鑽的笑。

  嘻!她等不及要看毓雲那副張惶失措的表情了。

  這時,喜娘走了進來,一臉的驚慌,“小、小姐……”

  朱小小連忙將那只老鼠塞進懷裏,裝出嬌羞的模樣,低著頭嬌滴滴地問道:“什麼事?是不是要拜堂了?”

  喜娘搖頭,“不……不是,是……是……,,

  朱小小抬起頭,“是什麼?”

  “是毓大人……毓大人……”

  朱小小有些捺不住性子了,“那個臭雲怎麼啦?快說!”“毓……毓大人……不見了!”

  朱小小一愣,圓圓的眼睛眨啊眨的,“你說什麼?誰不見了?”

  “毓大人不見了!”

  砰的一聲,朱小小所坐的椅子已倒在地上,“毓雲不見了?這是怎麼回事?”

  “朱大人一早就派人到毓大人下榻的驛館相請,可是驛館的人說,毓大人昨天晚上便已離開。”

  聞言,朱小小姣好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胸脯一上一下地劇烈起伏著。

  這該死的毓雲,竟敢臨陣脫逃,想讓她當眾出醜?她絕對饒不了他!

  顧不得自己是新嫁娘不能露臉,朱小小衝出房間來到大廳,“爹,毓雲呢?”

  乍見朱小小,已經急得團團轉的朱振,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安撫道:“小小,時辰還沒到,你怎麼出來了?快進去,毓大人一會兒就來了!”

  朱小小抓住父親的手,“爹,你別騙我了!我知道毓雲不會來了,對不對?”

  朱振的笑容僵在臉上,“胡……胡說!誰說他不來了?”

  “如果他會來的話,為什麼到現在都不見人影?”

  朱振有些詞窮,想著該如何安慰一向心高氣做的女兒,“小小,你別急,毓大人沒來是因為……因為……”

  朱小小搖著頭,眼淚幾乎要掉出來了,“爹,你不要再替他解釋了!他不會來了!我知道他不會來了!他根本就只是想看我出醜,好報我打他一拳的羞辱,我……我饒不了他,我要打死他,還要把他丟進錢塘江喂魚!”

  怒火中燒的朱小小說到後來,已扯下頭上的鳳冠往地上一扔,氣衝衝地使往外走,打算去找額雲算帳。

  可還沒走到門口,朱小小便看到一個穿著大紅禮服的俊美男子正立在夕陽下看著她,臉上上還掛著足以讓晚霞失色的燦爛笑容。

  “小小,你想去哪裏?”

  朱小小瞪著他,“你……”

  毓雲來到朱小小面前,凝視她氣得紅通通的可愛小臉,“你以為我毀婚,不來了,是嗎?”

  小小還是瞪著他,“難道不是?拜堂時辰早已過了,你卻連個鬼影子也沒看見,這不是毀婚又是什麼?”

  毓雲微微一笑,“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想過要毀婚,讓你這個小母夜叉吃吃苦頭。可是我一想到紹興城裏又不知會有多少人要為此遭到池魚之殃,為了解救眾生於倒懸之中,所以我只好來了。”

  朱小小登時氣得七竅生煙,“你!”

  毓雲單手一擺,“別生氣,要生氣的話,等聽完我的話再決定要不要生氣,嗯?”

  朱小小瞪著他,一副很想將他生吞活剝的表情。

  毓雲一派瀟灑自在,雙手背在身後,迸繞著朱小小踱步邊說:“這輩子除了我,你已經不能嫁給其他人了,你知道嗎?一來,朱知縣張貼榜文求婿之事,可是眾所皆知,自古以來,出榜者依榜文行事,這是鐵律;二來,你自己當眾答應,只要我拿到金釵打贏你,你就願意嫁給我,所以這輩子你就只能嫁給我。可是……”

  毓雲頓了頓,瞅著朱小小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可是你這丫頭潑辣得很,還沒過門,就把我這個未來丈夫打得鼻青臉腫,我怕娶你過門以後,我的日子會更難過,因此;我想趁著現在人家都在場的時候和你約法三章。如果你答應了,咱們就拜堂;如果你覺得不合理……咱們的婚事就取消,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幹,你說如何?”

  朱小小咬得牙齒都發酸了,眼睛更是瞪得快要突出來,卻一句話都無法反駁。她能說不嗎?他是比爹爹大了好幾級的“上上司”,又有那個什麼臭五爺撐腰,而且打輸了就嫁給他也是自己講的,所以她能說不嗎?

  她不很情願地點點頭,圓圓的眼睛照舊死瞪著他。

  毓雲不以為意,伸出指頭比了個一說道:“第一,不準打人,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準你再打人,如果你再打人,我以家法處置。”

  朱小小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第二呢?”

  毓雲比了個二,“第二,不準你再拋頭露面,尤其不準你再帶著那幾個跟班到處去惹是生非、制造麻煩,否則能不能保住你爹,還是個大問題。”

  朱小小的頭發倣佛已經一根根地站起來了,她握緊小拳頭,咬牙切齒地問:“還有第三嗎?”

  毓雲還是笑瞇瞇的,“有,替我多生幾個胖小子,不!生妞妞好了,像你一樣活潑美麗的小妞妞,但別像你這麼潑辣愛打架就成了,不然我這個爹可消受不起。”

  朱小小怒極反笑,從懷中抓出那只已經被她捏得只剩半條命的小老鼠往減雲臉上一丟,“你去和它成親好了!”

  毓雲怔了怔,一手接過那只奄奄一息的小老鼠,“這是什麼?”

  “你毓少卿飽讀詩書,怎麼會不知道這代表什麼?”

  毓雲搖搖頭,現在他沒有時間去猜想這個小丫頭為什麼要丟給自己一只老鼠,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等等,我還有第四個條件還沒說,你不聽完再作決定嗎?”

  “你去說給那只老鼠聽好了!”

  “有關你爹的前途,有關浙江巡撫的事,你也不聽嗎?”

  “你拿我爹來威脅我?”

  “不具威脅一款,只是想讓你知道。要懲治一個人的方法有很多種,並不需要動刀動槍動拳頭,有時候只消幾句話,就可以整得一個人死去活來。,‘

  “什麼意思?”

  毓雲努努嘴指向外面,“你瞧那是誰來了?”

  朱小小定神看去,赫然看見浙江巡撫英華的轎子正巧來到門口。

  乍見這個讓爹爹吃癟的大貪官,朱小小氣呼呼的小臉上浮現一抹興奮的笑,那神情活像貓兒見到老鼠似的,一面挽著袖子一面往外走,大有力拔山河兮氣蓋世的威勇。

  毓雲可沒朱小小這麼衝動,他拉住她,“小小,你想做什麼?”

  朱小小想都不想便回道:“揍人。”

  “我說過了,只要你嫁給我,就不準你再打人。”

  小小仰起頭,用一副你很欠揍的表情看著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說道:“我還沒嫁給你,也沒答應你的條件,所以現在我高興打誰就打誰,尤其看到貪官污吏在眼前,姑娘我更是要打。”

  豈料毓雲語出驚人地說道:“如果我替你和你爹扳倒英華的話,你願不願意答應我的條件嫁給我?”

  朱小小一愕,“你說什麼?”

  毓雲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她,無視於眾多賓客正瞧著他們,他湊過嘴在朱小小耳邊低聲道,同時輕輕吻了吻她圓潤可愛的小耳垂:“如果我扳倒英華的話,今天晚上你就嫁給我,做我的妻子,嗯?”

  那突如其來的一吻,讓朱小小頓時漲紅了臉,“你……”

  毓雲背過身子,替她擋去眾人的目光,然後很不怕死地在她嬌傃的小嘴上一吻,“就這麼說定了,一會兒咱們拜堂成親入洞房。”

  “你”

  她話還沒說出日,毓雲已經直起身子看向浙江巡撫英華。

  英華沒料到堂堂光祿寺少卿,德親王的左右手,極得乾隆喜愛的毓雲,竟會在大門口迎接自己,登時覺得顏面生光,他笑得嘴都合不攏了,“怎敢勞煩毓少卿相迎,英華失禮失札。”

  毓雲微微點頭,俊美的臉上有著冷峻的神色,這是朱小小打認識他以來第一次看到他這種神情。

  只聽得毓雲淡淡說道:“應該的,比起官職,巡撫大人還比晚生高一品呢!”

  聞言,英華笑得更得意了,“皇上錯愛,皇上錯愛。”

  毓雲劍眉一揚,“大人,你是說皇上識人不明,錯用了你?”

  英華的笑僵在臉上,“毓少卿,你……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

  “不是就好!大人,你知道皇上最近為了七阿哥和十二阿哥,還有‘百乘錄’的事大動肝火,還命德親王爺整頓眾阿哥旗下門人;大人是七阿哥旗下一等大員,如果不謹言慎行,恐怕……”毓雲故意不把話講完,只是定定地瞅著英華。

  英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睜著銅鈴大眼卻拿毓雲莫可奈何。心裏想著,這毓雲果真如傳聞一般,口才便給。手段厲害;但他再怎麼厲害,終究是個毛頭小子,這點光從他想娶朱振的女兒為妻,就可看出端倪。

  英華臉上堆出虛偽的笑容,“謝謝毓少卿提醒,不過英華也有一件事要提醒毓少卿。”

  病雲眼中精光一現,“有事要提醒我注意?”

  “是。聽說今晚是少卿大喜之日?”

  “沒錯,正想請大人喝喜酒,不知大人肯賞光嗎?”

  “是哪家姑娘有這福氣和少卿共結良緣?”

  毓雲一手握住朱小小的手,將她拉到身邊,另一只手很自然地圈住她的小蠻腰,“就是這位朱姑娘,紹興知縣的獨生愛女。”

  英華露出狡猾一笑,“原本少卿要和哪家姑娘共結良緣,不是我該管之事,但既然對象是這位朱姑娘,那英華就不得不說幾句話了。”

  “哦?大人請說。”

  “請少卿放棄這位朱姑娘,因為她實非少卿良配。”

  “為什麼?小小出身名門,知書達禮、文武兼修,雖然個性衝動,卻不失急公好義、有勇有守,下官十分欣賞小小這樣的個性,為什麼大人卻要下官放棄?”

  “因為她是殺人兇手,殺人理應償命,接受王法的制裁,不配嫁給光祿寺少卿為妻”

  此話一出,別說朱小小氣得七竅生煙,連站在毓雲身後的朱振都臉色鐵青,忍不住開口質問:“英大人,請你把話說清楚,為什麼小女是殺人兇手?”

  “這自然是有憑有據的。”

  英華雙手一拍,一名年約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頭戴重孝走了進來,對著英華和毓雲下跪磕頭,“草民吳文岳叩見巡撫人人,少卿大人。”

  英華道:“吳文岳,說說你父親是怎麼死的。”

  吳文岳一抬頭,指著毓雲身旁的朱小小嚷著:“家父是讓這女強盜打傷,現在下落不明,說不定已經被她給打死了!”

  “你說這話,有證據嗎?”

  “當然有,我有人證可以證明這女強盜活活打死家父,請大人為草民作主!”

  “人證在哪兒?快傳!”不一會兒,一名還裹著傷的漢子走了進來,朝著英華和毓雲跪下,“向兩位大人請安”

  英華點點頭,“你可以證明朱小小就是打死吳老爺的兇手?”

  那名漢子說道:“沒錯,當日草民陪同我家老爺準備回家,半路上遇見這位朱姑娘,正想向她問好,哪知道她一句話都不說,就把我們幾個兄弟打成重傷,還把我家老爺從轎子裏拖了出來拳打腳踢,活活將我家老爺打死了,大人,請為我家老爺作主!”

  吳文岳也磕頭道:“請大人為草民作主!”

  英華裝腔作勢地皺起眉頭,“但這朱小小只是一個弱女子,怎麼有力氣打傷你們幾個大男人?又怎麼可能活活打死你家老爺?”

  吳文岳回答:“大人,朱小小仗著她父親是紹興知縣,在紹興城裏為非作歹、欺淩弱小,城裏不如有多少人都吃過她的虧,如果人人不相信,大可以詢問在場其他人,相信有不少人都受過她的罪,請大人明察!”

  英華轉頭看著在場其他人,“是嗎?他說的話可是真的?”

  在場所有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人敢點頭,也沒人敢搖頭。

  倒是朱小小自己捺不住性子,掙脫毓雲的手走到英華面前說道:“沒錯!我承認我是打了人,那又如何?”

  英華捻捻胡子,“你認罪了?”

  “當然,人是我打的,這有什麼好不承認的?”

  “那你也承認吳萬金是你殺的?”

  “我沒說我殺了吳萬金,我只承認打了他,可沒殺他!”

  吳文岳大聲嚷叫:“就是你殺的!若不是你打得我爹遍體鱗傷,他哪會等不及大夫來就一命嗚呼了?求大人為小人作主,求大人為小人作主!”

  英華嗯了聲,“朱縣令,令媛都親口認罪了,你還有什麼話說?”

  朱振瞼色一片慘白,半句話都接不上來,只能看著朱小小既著急又生氣。

  英華轉向毓雲,“毓少卿,你說這事該怎麼處置?”

  毓雲冷眼看著這一切,“巡撫大人,你想怎麼處理?”

  “英華雖不願破壞少卿美事,但人命關天,英華礙於職責所在,只好請少卿見諒了。”英華手一揮,“來人,將朱小小押起來,暫交杭州知府看管,等候處決;至於紹興知縣朱振,知法犯法、縱女行兇,罪加一等!即刻摘去知縣一職,押往京城處置。”

  說著,幾名差役隨即上前要押走朱小小和朱振。

  毓雲冷冷一哼,“英華,小小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朱縣令是我的泰山大人,你這樣說收押就收押,想處決就處決,是絲毫沒將我放在眼裏,嗯?”

  英華一拱手,“不敢,職責所在不得不然,請毓少卿見諒。”

  “是嗎?那我問你,一縣之令職責何在?”

  “保鄉安民、懲治盜匪、收納錢糧,都是知縣的職責。”

  “如果知縣無法視事,由誰代理?”

  “自然是由知府或巡撫先代為指派,日後再請皇上另派能人治理。”

  “那麼朱縣令現在無法視事嗎?”

  英華微微一愣,“朱振知法犯法、縱女行兇,理應摘去現職,依法究責。”

  “要依法究責,也只能寫奏招呈請皇上處置,何勞巡撫大人親自來一趟?”

  “為民除害乃英華職責所在,沒有什麼勞煩不勞煩的。”“真是好個為民除害,和鹽梟勾結也是為民除害了?”

  英華臉色陡然一變,“毓雲,你胡說些什麼?我敬重你是五爺門人,才對你以禮相待,你不要血口噴人、胡言亂語。”

  毓雲冷笑道:“血口噴人?眾所皆知,那吳萬金是靠走私鹽起家致富的,而吳萬金和大人您過從甚密,這也是眾所皆知的事實,大人為何說我胡言亂語?”

  英華額上微冒冷汗,“吳……吳萬金是鹽裊?怎麼……怎麼我不知道?”

  “他兒子就在這裏,大人何不親自問問?”

  不等英華開口,吳文岳隨即磕頭大聲喊冤:“冤枉!家父是清清白白的生意人,從不認識什麼鹽梟、私梟來的,請大人明察,請大人明察。”

  “是嗎?”

  毓雲朝朱振一點頭,朱振一拍手,幾名差役押了一名頭發胡子都白了的老頭兒,那正是吳文岳失蹤了好幾天,下落不明的父親吳萬金。

  “爹,怎麼會是你”

  驀地看見父親,吳文岳驚訝得連話都說不出來,至於英華,那更是不用提了,一張臉早漲成紫紅色。

  毓雲冷冷地開口:“這是你爹?你不是說你爹已經讓小小打死了嗎?”

  吳文岳惶張失措,看了看垂頭喪氣的父親,又看看威風盡失的英華,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草民……草民

  毓雲指著吳萬金對英華說道:“巡撫大人,這人你該任得吧?”

  英華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只是睜大兩眼看著吳萬金,心下大是不解,奇怪,不是早聽說吳萬金讓朱小小給打死了,怎麼現在又活過來了?

  毓雲開口:“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

  英華抬頭瞪著毓雲,“毓少卿要我說什麼?”

  “你還不承認你收受賄賂,和鹽裊掛勾?”

  “毓少卿有何證據說我收受賄賂,和監裊掛勾?就憑一個死而復生的人嗎?”

  他已經親口承認走私販鹽之事,難道你還不認錯?“

  “重刑威逼之下,要什麼口供還不簡單?”

  “哦?這麼說來,你是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肯認錯羅?”

  “我是堂堂封疆大吏,朝廷一品大員,毓少卿如要指責我收受賄賂,就請拿出證據,否則咱們到皇上面前論個公道。”

  毓雲鳳眼一瞪,正想說什麼時,突然,熠祺那清朗有力的聲音傳來。

  “英華,才多久沒見,你這張狗嘴練得更刁鑽了啊?這是成王爺教你的嗎?”

  英華渾身一僵,一寸寸艱難地轉過頭,看著站在大門口那個器字軒昂,很有君臨天下氣勢的德親王熠祺。

  英華雙腿一軟,卻硬是不肯下跪,只略略打了個千兒,“五、五爺!”

  熠祺瞅著他,“你剛剛說要證據是嗎?來人,把人帶上來。”

  幾名親兵押著兩名文士模樣的人走了進來,同時將兩本帳冊交給熠祺。

  乍見這兩名文士,英華再也站不住了,啪地一聲跪在地上。

  “英華,這兩個是你的帳房管家,手上各有一本帳冊,把你這些年來和哪些鹽商聯絡,收受多少賄賂的事情都交代得一清二楚,你……還不認罪嗎?”

  英華面色如土,不住地往地上磕頭,“五爺饒命,五爺饒命!”

  熠祺怒斥:“英華,你好啊!你身為巡撫,不思勵精圖治以報聖恩,卻仗著你和成親王那點關係,收受賄賂、貪贓枉法、冤殺好人,英華,你該當何罪!”

  熠祺所說的每一句話,恍如鐘聲鼓鳴,挫鎖有力,使得英華一句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

  熠祺又說道:“你貪財也罷,反正錢財是人性的弱點,可那吳萬金究竟給你多少錢,居然把你的良心都給買了?讓你蒙著眼睛,昧著良心,連堂堂大清朝的官員都想坑害?哼!想我堂堂皇阿哥,想撤個官,還得有皇上欽賜的金牌才能辦事而你算是個什麼東西,說要撤一個知縣就撤一個知縣,還妄想殺人滅口?英華,你好大的狗膽啊”

  英華的腦袋瓜在地上磕得砰砰有聲,“五爺饒命,下官不敢了,求五爺饒命,求五爺饒命”

  熠祺雙手背在身後冷冷地道:“饒不饒命不是我能決定的,畢竟這件案子已經報到刑部去了,皇上準備親自審理,所以你有什麼話,等著去向皇上說吧!來人!”

  “王爺!”促棋的隨身侍衛齊聲應道。

  “摘了英華的頂戴花翎,即刻押往京城。”

  “喳”

  熠祺目光一飄,瞪向跪在地上嚇得直打哆嗦的吳文岳臉上,對流雲交代著:“小毓子,剩下的事就交給你和朱縣令處理,不論死人活人、新帳舊帳,總之,我都不想再看到這個人了。”

  毓雲和朱振同時欠身行禮,“是,五爺。”

  熠祺轉向朱小小,“還有問題嗎?”

  朱小小一愣,一時間不知道熠祺為什麼這樣問,“什麼問題?”

  “你這姑娘刁鎖潑辣,打人揍人不說,還會唆使人上京告狀。現在你告掉了一個巡撫,保住你爹的官職,你滿意嗎?”

  “我”

  “如果沒有問題的話,現在拜堂!”

  朱小小幾乎要跳了起來,“什麼?”

  熠祺衝著毓雲和朱小小一笑,“我說你們兩個現在可以拜堂了,由王爺我親自為你們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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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8-20 02:29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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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朱小小就這麼在熠祺的強迫、命令下,和毓雲拜了堂、磕了頭,成了毓雲的妻子。

  對於毓雲,朱小小是有些另眼相看了。

  想不到這毓雲,竟然真有那麼幾下子,不動一刀一槍、不出一拳一腳,就和德親王兩人憑著一張嘴巴,輕輕松松地扳倒了英華那個大大大貪官,真是厲害啊!

  真是大快人心啊!

  想到英華被摘去頂戴花翎的豬肝臉,再想到吳文岳被銬上手銬腳鐐的沮喪模樣,朱小小便忍不住要笑出聲來。

  她扯了扯毓雲的袖子,“喂!臭雲,你怎麼會知道那個大貪官家裏有帳冊?又是什麼時候把吳萬金收押在監牢裏的?我記得我明明打得他死去活來,是你救了他嗎?”

  毓雲站在桌子前斟酒,對於朱小小的問題置若罔聞,他遞了一杯酒到朱小小唇邊,溫柔笑道:“這是我們的交杯酒,來,把酒喝了。”

  朱小小正嘰哩外啦,有滿肚子疑問要問毓雲,因此沒料到毓雲會送上一杯酒塞住自己的嘴,待她回過神時,那杯花雕已經下肚啦!

  朱小小頓時又嗆又咳,一張小臉漲得紅通通的,煞是可愛。

  “你……你讓我喝了什麼?”

  毓雲柔柔一笑,“交杯酒啊!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自然要喝交杯酒。素聞紹興的花雕乃酒中極品,酒國之徒不喝花雕,這輩子不算喝過好酒。來,再喝一杯!”

  他又斟了一杯送到朱小小唇邊,朱小小連忙搖頭。

  “我不喝酒,我不要喝酒!爹爹從來都不準我喝酒”

  毓雲一手摟住她的纖腰,一手將酒杯湊近她,“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你既然已經是我的妻子,就該乖乖聽我的話,遵從我的意思將這杯酒喝了。再說,洞房花燭夜喝杯酒助興,又有什麼不對了?”

  朱小小抗議著:“可是爹爹說我……”

  “別爹爹說,現在開始,我是你的丈夫,所以要講毓哥哥說。”毓雲將那杯酒送到朱小小唇邊,強迫她喝下。

  接著,毓雲自己也喝了一口酒,然後托起朱小小的下巴,借由唇齒相接,將醇酒一絲絲注人朱小小的口中,再趁機親吻她香甜誘人的小嘴。

  老天,他多久以前就想這麼做了?是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還是她在擂臺上又羞又急,想把小金蓮要回去的時候?也許都有吧!

  但是這丫頭實在過於兇悍,動不動就要賞人拳頭、踢人一腳,他無法可想下只好出此下策,先將她灌醉了再入洞房;否則她那只小母老虎的脾氣一發起來,怕他今晚免不了就得挨上一頓打,兼之以睡地板了。

  想著,毓雲吻得更深、更投入了。

  這丫頭的嘴比他想像中的還香、還甜,而且好軟,讓他不由得也放慢了速度,極小心、極溫柔地品嘗著她,輕輕咬著她飽滿的小唇瓣,試探性地將舌頭伸進她嘴裏,和她微帶酒味的舌尖糾結,挑逗她尚未蘇醒的情欲。此時,朱小小突然掙脫毓雲的懷抱,口齒不清地說道:“酒……我……我還要喝酒……”

  毓雲低聲一笑,將眼前的小丫頭給摟了過來,“別喝了,再喝你就醉了,醉了怎麼洞房呢?”

  豈料朱小小用力地推開了他,雙手亂揮,搖搖擺擺地走向桌子,拿起酒壺便往嘴裏送,“走開!我還要喝酒……喝酒……‘

  他上前奪走酒壺,“別喝了,你已經醉了!”

  朱小小胡亂打著他,伸手搶酒,“給我!我……我還要喝,我要喝!”

  “不行,小小,你已經醉了,不能再喝了!”

  朱小小的小臉漲得通紅,一臉醉態地嚷嚷道:“我可以喝,我還要喝,我是紹興第一女英雄,我是紹興千杯不醉的女豪傑!我要喝,我還要去殺了英華那個壞蛋,順便閹了他,讓他絕子絕孫,嘻,我還要喝!”

  毓雲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原來這丫頭酒品這麼差,兩、三杯黃湯下肚,就開始胡鬧發酒瘋?難怪朱振不讓她碰酒。

  真是失算了!原以為灌醉了她就可以有一個綺麗甜蜜的洞房花燭夜,想不到她是醉了,卻醉得一塌糊塗,這可怎麼辦才好?

  此時朱小小又跳又鬧,拍著掌,唱起只有她自己才聽得懂得歌:“小老鼠,毛茸茸,尾巴長長,嘴尖尖,偷油吃。偷玉米吃、偷麥子吃、偷銀子吃,吃得滿嘴都是,吃得牙齒光光胡須光光,連頭發也光光光!”

  見狀,毓雲不禁啞然失笑,這丫頭畢竟還沒長大,稚氣還重得很呢!

  豈料毓雲剛這麼想,朱小小便打起拳來了,嘴裏還亂七八糟地喊著,同時向毓雲衝了過來。

  “我是紹興女俠,我要替天行道,除暴安良!英華,你死定了!你敢找我爹爹麻煩,我要打死你,打死你!”

  毓雲眼明手快,一個俐落的側身避開了朱小小的攻擊。

  可這一來朱小小可就慘了,她一個煞不住腳,整個人竟然朝桌子撞了過去,下一刻只聽到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響,滿地的盤碎片,還有一個喝醉了的朱小小錯縮在地上呼呼大睡。

  看著躺在地上兀自熟睡的朱小小,毓雲真是哭笑不得。

  這就是他費盡心血,裝斯文、裝傻、裝不會武功,自我犧牲所換來的洞房花燭夜?這真場上讓他永生難忘的洞房花燭夜啊!

  毓雲無奈地嘆口氣,抱起醉得不醒人事的朱小小讓她躺在床上,一面摘下她的鳳冠,一面瞅著她姣好紅傃的俏臉。

  早知道寧可讓她打個兩拳,踢個幾下,也不讓她喝酒!但現在想這些有什麼用?誰能還他一個洞房花燭夜?

  唉!看來他只好自認倒媚,抱著這個小酒鬼直到天亮了。

  天沒亮,朱小小就讓身旁的打呼聲給吵醒了。

  好吵,真是吵死了!是誰在打呼?到底是誰這麼大膽,竟敢在她身邊睡覺打呼,難道不怕她一拳打得他飛上西天嗎?等等,在她身邊睡覺打呼?

  小小霍地睜開眼睛,轉頭往身旁一瞧,赫然瞧見毓雲那俊美無禱的臉正對著自己,他的眼睛緊閉,薄唇微張,打呼聲正是從他口中發出的。這個發現讓朱小小大驚失色,二話不說,掄起小拳頭就往毓雲肚子打去。

  毓雲低吟一聲,輕輕翻了個身,一手很自然地往朱小小的胸口落下,嚇得朱小小連忙縮手護住自己,省得給他佔去了便宜,可這麼一來,她的拳頭攻勢就落空了。

  朱小小不甘心地瞪著他,舉腳又往毓雲身上踢去。

  熟睡中的毓雲一點也不知道朱小小想踢他,他似乎正在做著美夢,倣佛夢見了什麼人似的,嘴裏哺哺自語,又翻了個身面對她,同時膝蓋曲了起來,恰恰擋住朱小小橫踢過來的腳。

  朱小小不服氣地嘟起小嘴,哼!她不相信這臭雲運氣這麼好,醒著躲不過她的拳頭,睡著時反倒躲得過。

  這回她手腳並用,拳頭往毓雲胸口打去,膝蓋卻往毓雲胯下狠踢,想讓毓雲就這麼在床上躺個三天三夜下不了床,誰教他在她身邊睡覺打呼!

  可令朱小小詫異的事情卻發生了,只見毓雲閉著眼睛翻了個身,手腳齊出,待朱小小回過神時,已然被他壓制在身下動彈不得。

  朱小小瞪著他帶笑的俊臉,“你!”

  他瞅著她直笑,“睡醒了?”

  “你會武功?”

  “我有說過我不會武功嗎?”

  “可是你……你明明輸給我……”朱小小眼睛猛然瞪大,“你騙我?”

  毓雲搖頭,“我沒騙你,我從頭到尾就沒說過我會不會武功,是你自己一直把我想成不會武功的。”

  “你可惡!你這臭雲、壞雲、亂七八糟雲,既然你會武功,為什麼我打你的時候你不回手?害我以為你不會武功,害我以為自己嫁了一只病雞,想不到你……你居然深藏不露!你可惡、可惡、可惡!你比那老姦巨猾的英華更可惡!”朱小小掄起拳頭胡亂打著毓雲。

  毓雲眉頭輕輕一擰,單手扣住朱小小的皓腕,“小小,不要這樣,你聽我解釋,聽我解釋!”

  朱小小哪聽得進去,她正處於被戲要、被捉弄的憤怒情緒中,所以毓雲的解釋根本聽不進去,“我不要聽,你把我當猴子耍,是不是?既然你當我是猴子,那我就索性如你所願,當一只會抓人會揍人的母猴子!”

  話還說著,她就像只猴子般地伸出長長的手指猛抓毓雲。

  毓雲一個不留神,竟被朱小小在臉上抓出了一條血痕,當下快手如風,連連點了朱小小身上幾個穴道,這才讓眼前這個耍潑的小小安靜下來。

  小小又氣又惱,瞅著毓雲的眼裏蘊涵著熊熊怒火,“你這臭雲,放開我”

  毓雲連連搖頭,“不成,萬一放了你,你又在我臉上抓出幾道血痕,那可怎麼辦?”

  “你武功這麼好,還怕我抓你嗎?”

  “我當然怕,一來,你這丫頭兇悍得很,翻起臉來六親不認,我不想明天腫著眼睛去見五爺,會被他笑死的;二來,我說過,要做我的妻子,得答應我三個條件,記得嗎?”

  朱小小哼了一聲,閉上眼睛不理他。

  毓雲低聲一笑,“沒關係,如果你忘了,我很樂意提醒你。第一個條件不許打人;第二個條件,不許拋頭露面,惹是生非;第三個條件,你得替我生一窩小妞妞。如果你違反這三個條件之一的話,我就要罰你。”

  他低下頭湊近她,“小小,你剛剛打我,所以我現在要罰你,你知道嗎?”

  小小睜開眼睛瞪他,“不知道!我知道你比老鼠還要無恥、下流、卑鄙、齷齪,骯臟,晤……走開,你不要過來,唔……唔……”

  朱小小話沒說完,便陡然停住了,因為毓雲用嘴封去她喋喋不休的咒罵,堵住了她即將脫口而出的抗議,用滾燙、熱情的吻,懲罰著她稚嫩甜美卻刁鑽不馴的櫻唇。

  朱小小傻了!她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傻愣愣地任由毓雲親吻著自己,任他的唇瓣在自己唇上流連,任他將舌尖探進自己嘴裏,恣肆地糾纏、侵擾著。

  毓雲滿足地嘆了口氣,略略松開她喘喘氣後,再繼續復上她的小嘴,細細品嘗著她的甜蜜,直到他瞧見朱小小睜得圓滾滾的大眼,這才忍不住笑了出來,他停下了這個吻瞅著她。

  朱小小呆呆地問:“你在做什麼?”

  “親你的嘴。”

  “親嘴?”

  “對,這就是我懲罰你的方式,誰教你不聽話打老公!”

  “懲罰不是會疼嗎?可是我為什麼一點也不覺得疼?”

  毓雲臉上掛著一朵好大的笑容,“不會疼的,你是我的妻子,我怎麼捨得讓你疼?況且現在才剛開始呢!注意了小小,我要繼績懲罰你了。”

  毓雲低頭再次吻上她的唇,大手則沿著那玲找有致的身軀往上移,透過衣衫將一只溫潤的乳峰握在手中,徐徐搓揉逗弄著。

  朱小小渾身一顫,嘴裏輕輕一哼,似乎想推開他,奈何穴道被制,使得她全身動彈不得。

  朱小小嗚嗚啊啊地直抗議,小腦袋瓜一偏,避開他那纏綿不斷,幾乎讓人喘不過氣的熱吻。

  “停下來,這樣子不公平,停下來,停下來!”

  毓雲停了下來,看著她滿臉紅霞的嬌美模樣,“為什麼不公平?”

  “我都不能動,所以不公平”

  毓雲點了點她的小鼻子,“是我在懲罰你,記得嗎?誰教你要打人呢?”

  “可是……”

  “沒有可是,做錯事就是要接受懲罰,這是毓家的規矩,也是我的規矩。”

  他邊說,邊褪下她的霞帔、衣裙和內衫,露出那完美無暇的美麗胭體。

  好美!他想過無數次她不著寸縷的模樣,卻沒料到她的身子竟會美麗若斯。

  但見她四肢修長,體態勻稱,長發在毓雲的撥弄下,散落在枕際,此刻的她顯得既妖傃又無邪,既甜美又脆弱,加上她的身子透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淡淡香氣,更讓毓雲心醉神迷。

  可更教毓雲愛之如狂的,卻是朱小小那一身吹彈可破的玉白雪膚。

  在燭光的映照下,朱小小一身雪膚,像籠罩在一層薄薄的光霧中,迷蒙、神聖,倣若女神,又似露滴牡丹,教人打從心底升起一股想將她據為己有的衝動。

  毓雲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悸動,低下頭含住她一只乳尖,用牙齒細細咬著,雙唇熟練地吸吮、逗弄。

  朱小小從未讓男人碰過,更沒有讓男人這樣親過、抱過,因此毓雲的挑逗令她渾身不住地發抖,又是怕又是好奇又是害羞,心裏想著,這就是他的懲罰?如果這是懲罰,為什麼世上會有如此甜蜜,又如此奇怪的懲罰?此刻的她心裏十分矛盾,既想他吻自己更多,又想叫他住手,這是為什麼?為什麼?

  她喘著氣,腦袋瓜左右擺蕩,試圖甩掉那一波又一波,如海浪般襲來的熱潮,卻怎麼樣也甩不開。她禁不住開口:“雲……雲哥哥,雲哥哥,求求你……求求你……”

  “求我什麼?”

  “求你停下來,停下來?”

  “停下來?我的寶貝小小,如果我現在停下來,是會要了我的命,你知道嗎?你成親第一天就打了老公,還要了老公的命,小小,你捨得嗎?”

  “可是我……”

  “沒有可是,再可是下去,我就不罰你了。”

  聽到他不罰自己了,朱小小迷蒙的眼中漾過一絲失望,小嘴微微嘟起,“是你說要罰我的,怎麼可以……”

  毓雲啞然失笑,“笨小小,今晚是咱們的洞房花燭夜,我怎麼會捨你而去呢?我現在解開你的穴道,你乖乖躺著,讓我好好看看你,嗯”

  毓雲撐起身子,解開朱小小身上被點住的穴道,目光緊緊瞅著那赤裸、嬌顫,全身泛著一圈潮紅的美麗軀體,忍不住伸手在她周身上下輕撫著,滑過豐滿圓潤的乳峰,滑過不盈一握的纖腰,滑過平坦的小腹,最後停留在腿間那沒有人經歷過的處女地上。

  他極小心、極愛憐地愛撫著,倣佛對待什麼稀世珍寶一般,小心冀冀地探索僅屬於他一人所有的神秘地帶。

  朱小小敏感地並攏雙腿,“不要……”

  毓雲低聲一笑,“小傻瓜,別怕羞,這對夫妻而言,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了,而你是我的妻子,記得嗎?”

  他起身解下身上所有的束縛,然後重新回到床上,將顫抖不已的朱小小摟人懷中,讓兩人赤裸的身軀密合在一起,跟著深吸口氣,用膝蓋分開她修長的雙腿,腰身一挺,一寸寸,一分分地緩緩滑入她那緊窒溼潤的谷地,讓她適應自己的存在。

  雖然毓雲已經如此小心,但那撕裂般的疼痛,仍舊讓朱小小驚呼出聲,下意識地伸手推他,“不要,好痛,好痛啊”

  他連忙張嘴堵住她的抗拒,將她的手高舉過頭,跟著身子再一沉,更徹底更深人地佔有了她。

  驟然的充實,讓朱小小哭了起來,她拼命掙扎想推開他,卻反而讓兩人更密切地結合在一起,隨之而來的一記抽送讓她完全閃了神,此刻的她只能張著嘴、睜大眼睛,傻傻地望著眼前的男人。

  毓雲認真地看著她,“傻小小,把眼睛閉上,你這樣張著眼睛,會不知道我在做什麼。把眼睛閉上,對,就是這樣!”

  朱小小聽從毓雲的話,輕輕閉上眼睛,感受著毓雲所帶給她的一波波衝擊。

  慢慢的,那撕裂般的疼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漂浮感,像是被海浪卷著走,又像坐在雲彩頂端四處進遊,忽上忽下,教她摸不著頭緒,理不清方向,只能憑著本能去追隨毓雲,憑著本能交出自己,一次次和毓雲翻騰在情天欲海的歡愉中,一回回品嘗著男歡女愛的禁忌果實,呻吟、吶喊、嬌喘、哭泣,終至昏厥在毓雲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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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8-20 02:33 PM|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若不是那討厭的大蒼蠅在旁邊飛來飛去,嗡嗡嗡地叫個不停,吵得人睡不著覺,朱小小真的就要美夢成真了!

  她夢見自己是一個行俠仗義的女俠,四處鏟姦除惡,替人打抱不平呢!

  好比她現在正夢見自己騎在一個壞蛋身上,掄起拳頭死命地狠打,誰教他竟敢在光天化日下調戲良家婦女她朱女俠最痛恨的就是這種不要臉的烏龜王八蛋,所以她一定要打暈他、打死他,打得他下輩子,不!是連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都不敢再欺負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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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8-20 02:35 PM|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朱小小躲在船艙裏,用厚厚的被子蒙住頭,努力裝睡。

  她真恨不得自己真能就這樣睡死了,那樣大家就會因為她睡死了,而忘記她讓酒給熏暈的事。

  天啊!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為什麼所有人都沒事,就她一個人被酒香熏倒?真是糗死人了!想他可是紹興三寶之一耶!雖然酒量不佳,也不至於聞個酒味就倒地不起了吧?可偏偏就發生了她所不敢相信的事,她朱小小硬是讓滿艙的酒香給熏倒了!

  所以朱小小從醒來之後便一直躲在船艙睡覺。假裝暈船,假裝身子不舒服,假裝酒醉未醒,反正就是不要出去見那個只會恥笑自己的臭雲,還有那個臭親王熠祺。

  笑!笑!笑!那兩個人知道自己醉倒後,就只會笑!

  哼!俗話說君子報仇三年不晚,雖然她朱小小不是君子,可她相信以她整人的能力,想要報仇絕對不用等上三年,況且她在船艙裏已經發現一種“好東西”了!

  這種好東西啊……嘻!一會兒上岸時,”她一定要送那兩個沒同情心的家夥一人一只。

  這時,毓雲走進船舶來,伸手搖了搖朱小小,“小小,咱們快到京城了!快起來!”

  朱小小緊緊抓住被子嚷嚷著:“我不要出去,我一出去,你們又要笑我了廣

  毓雲噗嗤一笑,“不會的,小傻瓜!沒人會笑你的!快起來,萬一誤了五爺的事就不好了。”

  朱小小抗議:“有,你這不就是在笑嗎”

  毓雲對著那一團被子說道:“真的不起來”

  “不起來,除非你答應我不再提這件事,也不可以讓別人知道這件事!”

  毓雲想都不想便點頭,“好,大丈夫一言九鼎,說不提就不提,也不會讓京城裏其他人知道,包括我阿瑪、額娘在內,這總成了吧?”

  被子被掀開一小角,露出朱小小那間得紅通通的可愛臉蛋,“真的?”

  “當然是真的!”流雲伸手捏了捏那柔嫩的臉。

  “說謊的是老鼠?”朱小小順勢攀到他身上去,小鼻子抵住他的。

  毓雲一愣,卻還是附和道:“說謊的是老鼠。”

  怪怪!為什麼說謊的是老鼠?這丫頭特別喜歡老鼠嗎?記得成親那天,她還送了自己一只老鼠,到現在他還想不通那只老鼠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朱小小總算放下一顆懸在半空中的心,讓毓雲管自己整理衣衫後,便跟著他來到船頭。

  船已經逐漸靠近碼頭了,眼看再過半刻鐘就可以脫離這種搖搖晃晃的船上生活,朱小小簡直都要跳起來了。

  她自幼長在紹興,對水上生活可不算不熟悉,但是水上沒有陸上好,因為陸上可以蹦蹦跳跳、跑來跑去,但在船上可不行,一會兒怕砸了給皇帝的貢品,一會兒又怕少了熠祺安寧;想找鄂敏來練功夫,鄂敏又是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毫無半點樂趣。

  朱小小只有和毓雲在一起的時候才能放肆的頑皮耍賴,不過這還得毓雲不提起那些悶死人的規矩才行,只要一提起他們毓家的規矩,朱小小就悶得直想跳運河自盡,或者跳到河裏找河神打架還比較有趣呢!

  想著想著,船已經靠岸了。

  朱小小心中雀躍不已,腳下用力一蹬就想跳上岸,可岸上有個人卻往船裏跳來,兩人這麼一去一來,恰巧撞成一團,跌落在船上。

  朱小小沒事,畢竟她學過功夫,而且學得不差,輕功更是學得很到家,認真跑起來,連毓雲和鄂敏都追趕不上。所以當她察覺撞上人時,立刻借力使力彈了回去,但是和朱小小相撞的那個人可就不妙了。

  那人躺在甲板上,哼哼哈哈地直喊疼:“哎喲,痛死我了!是哪個不長眼睛的瘌痢頭王八蛋,竟敢撞我?”

  朱小小雙手叉腰正想回嘴,卻由身後傳來毓雲的聲音。

  “格格,你怎麼會來這裏?”

  突然聽到毓雲的聲音,甲板上那個女子連忙抬起頭來,“小毓子,你可終於回來了!我可終於見到你了!我……好痛”

  原來這個和朱小小撞在一起的人,正是成王府的格格一一清微。

  清微這一撞,本就撞得不輕,一見到毓雲,本來只有三分疼的,立刻加倍為十分,而且連眼淚都滾下來了,“好痛,小毓子,我好痛哦!你扶我起來好不好?”

  毓雲還沒講話,一旁的朱小小已朝著清微的臉上扔了兩只原先要送給熠祺和毓雲的老鼠過去,接著罵道:“不要臉!小毓子也是你叫的嗎?只有五爺和皇上才可以叫雲哥哥小毓子,你憑什麼叫他小毓子?而且男女授受不親,你懂不懂?自己摔倒了就要自己爬趕來,少在那裏哭哭啼啼裝可憐。你以為你是誰啊?西施轉世嗎?捧個眉就要全天下的男人來救你?少臭美了!”

  突然“飛”來的老鼠、還真的讓清微嚇得尖叫連連,朱小小的一頓罵,又罵得她一陣錯愕,見狀,毓雲差點笑了出來,連忙一把扯住朱小小。

  “別放肆!這是成王府的清微格格!”

  朱小小哼了一聲,“清微格格?我看是臭美格格才對!”

  清微登時氣得柳眉倒豎,“小毓子,她是誰?她憑什麼這樣罵人?”

  朱小小哼哼兩聲,下巴抬得高高,一副你給我聽好的表情,憑什麼?憑我是雲哥哥的妻子,憑我是他的老婆,憑我是毓家的媳婦兒,怎樣?”

  清微像被雷劈到似的,整個人愣在當場,“你、你說什麼?你是小毓子的……妻子?”

  “沒錯,我不但是雲哥哥的妻子,也是雲哥哥孩子的娘!”

  清微無法置信地搖著頭,“不可能,這根本不可能!你怎麼可能會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是我,我!只有我才有資格做他的妻子,別的女人都沒有資格!”

  朱小小得意地挽著毓雲的手臂往岸上走,“很抱歉!事實擺在眼前,我,朱小小,就是光祿寺少卿毓雲的妻子,至於你,只是個看了男人就發癲的女人”

  清微還是不相信,她一個箭步上前拉開朱小小,扯住毓雲的手問:“她說的不是真的,對不對?她是在騙我的,你沒有娶她,對不對?對不對?”

  毓雲眉頭一攏,輕輕搖了搖頭,一句話都沒有說。

  清微仍舊不相信,“我不相倩,我不相信!你怎麼可能去了一到紹興就娶妻了?你答應過我,從紹興回來就要和我成親的,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就在此時,熠祺那帶有幾分威嚴的聲音傳來。

  “住手,清微!大庭廣眾之下這樣跟男人拉拉扯扯像什麼樣子?還不放手?”

  清微眼睛睜得老大,緩緩回過頭看著慢慢走近的熠祺,“王爺,這不是真的,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熠祺搖搖頭,一臉嚴肅地說著:“這是真的而且小毓子的婚事還是我親自主婚的!”

  清微一聽,臉色登時刷白,看看熠祺,又看了看毓雲和朱小小,然後腳下一軟,暈了過去。

  看到清微暈過去,熠祺喊道:“鄂敏!”

  “王爺!”

  “派人送格格回府,順便告訴成王爺,改天在德親王府我要親自替小毓子補請婚宴。”

  “喳!”

  花園裏,朱小小工狠狠地對著一棵桂樹猛踢,小拳頭還左一下、右一下,前一下後一下地捶著,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不遠處的毓雲瞧得是又好氣又好笑又有些心驚肉跳,這丫頭又在發脾氣了,還拿阿瑪最喜歡的桂樹出氣,萬一把樹給打死了,教他怎麼和阿瑪交代?

  毓雲走上前,哄著朱小小:“小小,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是你這樣打樹,手會疼,別打了好不好”

  朱小小瞪了他一眼,腳下對著桂樹又是一記狠踢,“不行,我現在非常常生氣,我一定要打人!我如果不打人,就會活活氣死!可是你又不準我打人,所以我只好打樹!”

  毓雲無可奈何地搖頭,“小小,你非打不可嗎?”

  朱小小氣呼呼地點頭,“沒錯,不然我會很生氣很生氣,然後就氣死了!”

  “既然這樣,那我讓你打好了?”

  朱小小猛地停下來看著他,“真的?你要讓我打?”

  “對!我知道你是因為我隱滿清微的事才生氣的,所以我讓你打,但是你得聽我解釋,這樣可以嗎?”

  朱小小偏過頭看著他,倣佛在研究該打他哪裏才會命中要害。一會兒後,她點頭道:“好,我打你,打完後你再告訴我那個臭美格格的事!”

  話都還沒說完,朱小小已經對著毓雲揮了一拳過去。

  毓雲不避不閃,那一拳就這麼擊中了他的鼻梁,同時將他整個人打飛出去,重重地撞在花園的墻壁上,毓雲鼻血淚淚流出,眼前盡是飛來飛去的金條和元寶。

  瞧著毓雲讓自己打飛出去還撞上了墻,朱小小不禁有些後悔,“雲哥哥,你不要緊吧?我不是故意的,我……

  “哪裏來的野丫頭竟敢到尚書府撒野打人?來人,給我拿下!”

  威嚴如雷的聲音倏地在門口響起,轟得朱小小耳朵嗡嗡作響。

  還沒反應過來,兩個戈什哈已經抓住了朱小小。

  但朱小小豈是如此容易就被人捉拿住的,當下一個扭腰,捧回了個戈什哈,又一個舉腳,將另一個戈什哈踢出老遠之外,疼得他哭爹喊娘。

  朱小小一下子跳到說話的那人面前,指著對方的鼻子便罵:“什麼野丫頭?我瞧你才真的是……”

  見狀,毓雲飛快上前,連忙拉開朱小小,“小小,不得放肆!他是我阿瑪,你的公公!”

  朱小小抽了一口氣,方才的威風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咬了咬唇,一臉作賊心虛的表情,偷覷著眼前這個皮膚微見黝黑,滿臉嚴肅的中年男子,“阿……阿瑪?”“對,還不叩見阿瑪?”毓雲拉著朱小小跪在地上,老老實實磕了三個頭,“兒子向阿瑪請安!”

  毓和哼了一聲,“你總算記得有我這個阿瑪了,我還以為你一出門就忘記自己姓什麼、叫什麼了。”

  “兒子不敢。”

  毓和冷冷地問:“不敢?你連娶媳婦兒這等大事都自己作主了,還有什麼不敢的?”

  聞言,毓雲不卑不亢地答道:“不是兒子自己作主,是五爺替兒子作的主、主的婚。”

  熠祺,毓和滿肚子的怒氣登時消了一半,“你的婚事若真是由五爺作主的便罷,可外頭怎麼會傳你娶了個野丫頭,還狠狠羞辱了成王府的格格?”

  朱小小不服地說道:“我不是野丫頭,我有名有姓,我叫朱小小。而且我沒有羞辱那個臭美格格,是她自己不要臉,硬要拉著雲哥哥說親熱話,連五爺都瞧不過去站出來說話了。如果你不相信,大可以去問五爺!”

  毓和一聽,差點讓自己的口水給嗆著。

  臭美格格?真虧這丫頭想得出來,居然把成王府鼎鼎大名的清微格格叫成臭美格格?

  他瞟了朱小小一眼,“你叫朱小小?”

  朱小小很有骨氣地挺胸,“沒錯,朱小小就是我,我就是朱小小。”

  “聽說你仗著你爹是紹興知縣,成天在紹興城裏胡作非為、打架鬧事,是嗎?”

  “我爹是紹興知縣沒錯,但我可沒仗著爹爹是知縣就胡作非為,我所做的事,可都是替天行道的大事呢!”

  “大事?打架生事叫大事?”

  “打架是不叫大事,但如果是打壞人,打地痞流氓,打地方惡霸可就是大事了。尤其是那種勾結大官,欺淩百姓的上財主就更要打了!”

  當下朱小小把自己如何把吳萬金打得半死不活,如何勸張大嬸到京城告狀,如何在毓雲和熠祺的幫助下扳倒貪官的經過,得意洋洋地說了一遍。

  “如果我真的是打架生事,那像五爺這麼公正不阿的人,早捉我和我爹去治罪了,哪能替我和雲哥哥主婚?所以我沒有打架鬧事,我也不是野丫頭,我是雲哥哥的妻子,是你的媳婦兒”

  毓和嚴厲的表情霎時柔和不少,可他看著朱小小的眼神,依舊十分冷淡,“媳婦兒?如果你真是毓家的媳婦兒,怎會對自己的丈夫抱以老拳?如果你真是毓家的媳婦兒,又怎會對公公咆哮無禮?所以想做我毓家的媳婦兒,你還不夠資格。”

  朱小小霍地跳了起來,“老頭,你!”

  毓雲一把扯住她,“小小!”

  “可是他……。

  毓和清了清喉嚨,邊往屋裏頭走邊對毓雲說道:“帶她去見你額娘,讓你額娘好生調教,一個月後我請五爺一起驗收成果,看她是不是學足了規矩。到時候如果還學不成,就送她回紹興,而你則遵從皇上的命令,迎娶清微格格進門,知道嗎?”

  朱小小氣得渾身直顫,牙齒發酸,恨得柳眉倒豎,暴跳如雷,差點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什麼……意思?什麼叫如果不成,就送回紹興?他是要你休了我,去娶那個臭美格格,對不對?”

  毓雲一臉平靜地看著朱小小,似乎早就料到會有這場內戰發生。“小小,你不要胡思亂想,阿瑪沒有那個意思。”他安慰道

  “我胡思亂想?他都把話說得那麼清楚了,你還說我胡思亂想?而且今天下午在碼頭,我也聽見那個臭美格格說你答應要娶她,這總該不是我胡思亂想了吧?”

  毓雲臉上閃過一絲陰沉的神色,“小小,我……”

  “我一直不懂,我並沒有做錯事,也沒有幫爹爹和你惹麻煩,為什麼你會不準我打人,也不準我拋頭露面,甚至還規定我要學一大堆規矩,原來……原來你早就知道你的父母親根本無法接受我,甚至還有一個格格等著要嫁給你,你是怕丟臉,所以才毓才……”

  毓雲輕嘆口氣,伸手想摟朱小小,卻被朱小小一手推開。

  “別碰我!如果今天你沒有把話說清楚,你永遠都別想碰我!”

  毓雲瞅著朱小小半晌,思索著該怎麼說才不會惹惱這個脾氣暴躁的小東西,“小小,我承認我當初確實是為了逃避皇上通婚才會娶你,而你父親之所以會出榜文,也是出自我的主意。”

  制、小難以置信地瞪著流雲,“你說什麼?那榜文,是你……叫爹爹寫的?”

  “沒錯!因為你這丫頭潑辣得可以,不論是誰上門求親,都讓你一拳打了回去,到後來朱大人根本無法可想,加上他又因為吳萬金的事得罪了英華,怕有朝一日會禍延於你。正巧我和五爺到紹興查案子,我們問起了你的事,也順便向他提了親;你父親說你個性倔強不肯輕易嫁人,為了讓你可以心服口服地嫁給我,所以我和五爺還有你父親便出了這寫榜文招親的主意。”

  “那麼……打擂臺的事……”

  “那是你父親的主意。他說如果要你心服口服地嫁給我,就得讓你在所有人面前服輸,否則你這丫頭嘴上答應,心裏卻會妨咕,說不定還會半夜離家出走,來個逃之夭夭。”

  “那英華的事,也是你和爹爹、五爺事先串通好的?”

  統雲搖頭,“那倒不是,我這趟來紹興就是為了要查英華的事,怎麼可能和英華串通?”

  “可你怎麼會將吳萬金收押在大牢裏?”

  提起這件事,毓雲不自覺地想笑,“這是拜你之賜!如果不是你,我和五爺還沒辦法這麼順利就揪到英華的小辮子呢!”

  用做了什麼事?我不是只會打架生事惹人厭嗎?怎麼可能做了什麼好事幫你?”朱小小沒好氣地道。

  “才不呢!就像你自己說的,你打的是地痞流氓、地方惡霸,不算打架生事,但要說是替天行道,手段卻也拙劣了些。不過正是拜你這拙劣手段所賜,我才能不費吹灰之力就捉到吳萬金。”

  小小搖頭,一臉的迷惑不解,“雲哥哥,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你可不可以講清楚些?”

  露齒一笑,“我問你,你是在什麼地方遇上吳萬金?又是怎麼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我說過了,他去給英華行賄送禮時我就在後頭跟著,見他快要進人紹興地界,我便抓住機會狠狠揍了他一頓,讓他直到下輩子都不敢再欺負人。”

  “你打人的時候注意到什麼沒有?如說旁邊有沒有其他人在場?”

  “沒有!我只顧著修理那幾個家丁,根本沒有注意到……”小小忽地停住嘴,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不,我想起來了,那時候好像有一輛馬車停在旁邊,可是因為車上人沒有下來,所以我並沒有注意。難道……”

  毓雲點頭,“沒錯,我和五爺當時就坐在那輛馬車上,目睹了你這丫頭怎麼修理吳萬金。”破朱小小墓地深紅了臉,“你是說你和五爺瞧見了我打人?”

  “對,而且正因為你這麼一打,讓我和五爺不費絲毫力氣,就查到了英華私通吳萬金的罪證,所以這不是拜你之賜嗎?”毓雲雙手搭在朱小小肩上,“小小,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為什麼會想盡辦法非娶你不可了嗎?”

  朱小小傻傻地搖頭,“不知道!”

  “其實我會想娶你的一個原因,確實是想逃避皇上的逼婚,但最重要的原因,卻是為了你的勇敢與善良。

  我從小便讓皇上指給五爺作伴讀,所以要說我是在宮中長大的也未嘗不可。正因為我在宮中長六,見多了那種為了一己私利不惜犧牲別人、踩著別人往上爬的卑劣小人,是以當我看見纖瘦如你,純真如你,卻是那樣認真地想濟弱扶傾、行俠仗義,為了一個毫不相幹的人去拼命時,你知道我有多感動嗎?

  打那時候起,我就知道你是我這輩子唯一想要的女人,無論用什麼方法、付出多少代價,我都一定要娶你為妻,為了你的勇敢、為了你的純真與善良而娶你,更是為了你的美麗與無邪而娶你,你懂嗎?”

  朱小小聽得頭暈暈的,小臉泛起一片桃紅,“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準我打人?”

  毓雲將她摟人懷中,深深吻了吻她小巧的唇瓣才說道:“我說過,要替天行道、行俠仗義的方式有很多種,不一定要動刀動槍動拳頭,記得嗎?”

  “嗯,我記得。”

  “我也說過,我之所以會去紹興,一個是為了英華,另外一個原因就是為了你爹,你記得嗎”

  朱小小一怔,為了爹?沒錯,毓雲說過他是為了爹才到紹興,因為朝中有人彈劾爹爹縱女行兇、貪臟枉法、藐視朝廷法律。

  想到這兒,朱小小的臉色突地刷白,“雲哥哥,你說朝中有人彈劾爹爹,只不過奏招讓五爺扣起來了,這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否則我和五爺何必大老遠地跑到紹興?”

  “那……那現在呢?現在這件事……”

  “這件事已經沒關係了,因為英華就是彈劾你爹爹那群人中的一個,現在英華自己都被摘了頂戴花翎等著受審,其他人見了大概也會收斂些。但最重要的關鍵還是在你身上。”

  “我身上?”

  “對!那些人彈劾你父親的一個原因就是縱女行兇,畢竟大家都知道朱小小是紹興三寶之一,還是紹興三寶中唯一會打人的。所以如果你能證明,你不但不會打人,而且還知書達禮、溫柔婉雅,那樣一來別人自然就不能拿這點來誣陷你爹爹,縱使事情真的傳到皇上那兒去,皇上見了你也不會追究你爹爹的責任,不是嗎?”

  “可是……可是我書讀得不多,也不會彈琴、畫畫、作詩,我怕我……”

  別擔心,有我和額娘在,你什麼都不必擔心,只要乖乖的、好好的學,一個月後讓阿瑪和其他人刮目相看,嗯?”

  “還有……”

  “還有什麼?”

  “那個臭美格格說你答應要娶她,這是真的嗎?”

  毓雲哈哈一笑,“我如果答應娶她,又何必勞動五爺來幫我主婚?”

  “那你沒有……一點點喜歡她嗎?不會想娶她嗎?她是格格耶?而我只是小縣令的女兒。”

  毓雲斜睨著她,“我家裏已經有一只母老虎了,不需要第二只!”

  朱小小捶捶他,“我不是母老虎,我是朱小小!”

  毓雲笑著摟過她躺在床上,“知道了,我的寶貝小小,讓我香一個,待會兒見額娘去,嗯?”

  他低下頭,滾燙的唇正要吻上那嬌傃欲滴的小嘴,門外突然傳來丫環的聲音。

  “少爺,德親王府的鄂敏在外頭說有急事要見少爺。”

  毓雲略略一怔,“好,請他進來。”

  不一會兒,鄂敏那高大威武的身形出現在門口,用著罕見的著急語氣說道:“毓大人,五爺出事了廣

  毓雲猛地站起身,“你說什麼?五爺怎麼啦?”

  “五爺出事了,請大人去看看就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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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為了不讓爹爹落人口實,也為了不讓自己給休了,更是為了不讓毓和瞧不起,朱小小可真是拼了命,她用力、努力、狠命地學彈琴、學刺繡、學作對吟詩、學應對進退的禮儀,甚至連說話的口氣、表情、方式,跟走路的姿態他都重新學起。

  其實要學彈琴、刺繡那倒容易,因為朱小小的母親在世時,也曾教過她,雖不高明,倒也有模有樣。

  至於作對吟詩,朱小小也學得馬馬虎虎,畢竟她父親是一縣之長,女兒縱使當不成女狀元,總識得幾個字,讀起詩詞來也頗有樣子。

  所以最令朱小小感到頭痛的,就是那些多如牛毛的禮儀規矩了!雖然毓雲的母親有寫一張“教戰守則”給她,要她背熟後,照上頭去做就沒問題了。

  可這……這是人嗎?真要照上頭寫的去做,豈不成了木頭人,沒有喜怒哀樂,也沒有感情了?她哺哺地念著:明霞回頭,語莫掀唇,坐莫動膝,立莫搖裙,喜莫大笑,高聲。內外各處,男女異群。莫窺外壁,莫出內庭。的必掩面,窺必藏形。”

  “這是什麼跟什麼?不如叫她直接去跳永定河還比較痛快。”

  雖然嘴嘀咕著,卻還是乖乖地背著,同時還穿上長袖坎肩,足蹬花盆鞋,搖搖晃晃的學滿族女子走路。

  可偏偏她素來蹦蹦跳跳慣了,穿上這種形狀像花盆,又高又厚的鞋子走路,簡直像要她的命,往往走沒兩步便要摔跤,踩了左腳又忘了右腳,前腳剛過門檻,後腳又被絆著,不是跌了個狗吃屎,就是摔得腰都快斷了,疼得她哇哇大叫,幾次都想放棄,但只一想到爹爹和毓雲,她又強忍了下去。

  她不想自己再成為別人攻擊爹爹的借口,也為了證明自己不是野丫頭,證明毓雲沒有娶錯人,她一定要學好,一定要讓自己蛻變成匹配得上毓雲的名門淑女。

  想到這兒,朱小小咬著牙,手中握著絲絹,一步步地練習起來。

  這回,她沒有跌倒,也沒有絆到東西,很順利地由長廊的這一頭走到另一頭。

  她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了!如果雲哥哥看到的話,一定會很高興吧?

  想起毓雲,朱小小不由得嘟起小嘴。

  打幾天前鄂敏把毓雲找出去後,毓雲便一直留在德親王府沒有回來,那個威風凜凜的五爺究竟出了什麼事,居然能讓毓雲連著幾天都不回家?甚至連那個兇得要命的毓老頭也一並消失無蹤?只剩下毓雲的娘成天在她耳朵邊說教,說女孩子要怎樣怎樣,在家要守什麼規矩,外出要守什麼規矩,萬一進宮要守什麼規矩,折騰得她耳朵長繭,腳指頭紅腫發疼不說,連腰都快直不起來。

  哼!臭雲、紙雲、壞雲,簡直不把她這個老婆放在眼裏嘛!無所謂,雖然只有幾天時間,可是她對自己有信心,一定可以讓他刮目相看,打從心底敬佩她。

  朱小小一邊想,一邊拎著手絹搖曳生姿地走了起來,還將毓老夫人教她的禮儀規矩都在心裏復習了一遍。

  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在朱小小身後響起。

  “原來野猴子穿上衣服和鞋子,也是人模人樣的嘛!”

  朱小小聽到這聲音,猛一回頭想看看是誰在譏笑自己,可因為她穿的是長袍坎肩,腳下又蹬著花盆鞋,一個重心不穩,腳下踉蹌,竟然被自己的腳給絆住,望著人往,前撲倒在地,疼得朱小小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好痛!”

  一串銀鈴似地笑聲從朱小小頭上傳來。

  “哎喲,免禮免禮,就算我是格格,你也犯不著行這種五體投地的大禮吧?快起來快起來,折煞我了!”

  制購一聽,便知道來人正是成王府那個妄想嫁給毓雲的清湖格格。

  爬起身坐在地上,杏眼圓睜,咬牙切齒道:“原一來是成王府的臭美格格大駕光臨,請恕小小無禮。”

  清微臉上閃過一絲憤怒,可很快的那抹憤怒就讓一股冷傲所取代,她高傲地看著朱小小,“你叫朱小小?”

  朱小小點頭,“沒錯,朱小小就是我,我就是朱小小!”

  “你父親是紹興知縣朱振?”

  “對,我爹爹是紹興知縣朱振。”

  清微冷冷一笑,“那好極了,這份奏招,你自己看吧!”

  朱小小一愕,打開那份奏招一看,上頭寫著:

  紹興知縣朱振,蒙皇思生理紹興一縣,本應勤慎恭眾 愛民,忠誠事主,以圖養報於萬一。但來振知法犯法,貪贓受賄,縱女行兇,危害黎民,欺壓良善,使紹興百姓敢怒不敢言。又仗光祿寺少卿毓雲之力,誣陷大臣,更圖謀謀害德親王居心叵測。臣懇皇上將朱振與其女來小小明工典刑,則天下幸甚,紹興百姓幸甚!

  朱小小像被雷打到似的,整個人得在當場,半天說不上話,用賂大臣?謀害德親王?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他怎麼會誣陷大臣?又怎麼可能謀害德王?

  小小脫去鞋子,站起身無所畏懼地看著清微,“我不相信我爹爹會誣陷大臣,你胡說!這一定是你胡說的,對不對?”

  “胡說?是嗎?我問你,你和你父親是不是仗著小毓子的勢力,誣陷浙江巡撫英華收受賄賂質臟枉法?”

  “那不是誣陷,那是五爺和雲哥哥查到實證,也是英華自己承認的!”

  “要辦一個普通都要有人證物證,更何況是堂堂一品大員!我問你,你說英華收受賄賂的證據何在?”

  “證據都在五爺那裏,你為什麼不去找五爺?”

  清微微微一笑,“你是說那兩本帳冊嗎?”

  “沒錯,那是五爺派人從英華家搜出來的。”

  “告訴你吧!五爺那兒根本沒有什麼證據,因為五爺搜出來的只是兩本普普通通的帳本,根本不能當作證據!再說,五爺自己現在都被你爹害得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你還好意思拖五爺下水”

  朱小小更驚訝了,“五爺奄奄一息?這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只要有你這個禍水妖精在,什麼事都有可能!”

  小小不服氣地逼近清微,“你給我說清楚,什麼叫作禍水妖精?”

  清微看著朱小小,傲慢問道:“你知道五爺和小毓子這趟去紹興,是替皇上辦事的嗎”

  “當然知道,雲哥哥說皇上要辦千叟宴,所以他和五爺奉皇上之命,一同前往紹興採買上好花雕,好在宴席中用。”

  “既然你知道這些花雕酒是皇上用來辦千叟宴用的,為什麼你還叫人打破酒甕?”

  朱小小一臉莫名其妙,“打破?我怎麼可能會叫人打破酒甕?我還讓那些酒味熏倒了,怎麼可能叫人打破?”

  “如果不是你,也是你父親叫人打破的,否則要從何解釋被打破之事?又要從何解釋五爺喝了你爹爹後來再準備的酒,竟會中毒不起”

  聞言朱小小跳了起來,“五爺中毒?這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五爺是何許人,他的事豈能亂說?”清微繞著朱小小打轉,將她從頭到腳看了個清楚,“朱小小,你真是好大的膽子,五阿哥是皇上最寵愛的兒子,你們父女居然也敢謀害?”

  “你胡說!我和爹爹與五爺無冤無仇,幹嘛謀害他?”

  “但那回打破之後,是你父親準備的吧?”

  “沒錯,為了讓雲哥哥可以交差,爹爹還特別拜托城裏的酒館,務必把最好的花雕拿出來。”

  “我看是你爹在交代的時候,順便摻了毒吧?幸好五爺做事謹慎,先開了一壇花雕試飲,否則這些酒抬到千叟宴上,皇上毒死了才怪”

  “不可能!爹爹怎麼可能會在酒裏摻毒?在酒裏下毒對他有什麼好處?”

  “我怎麼知道會有什麼好處?我只知道你和你爹,不但害了五爺,也害小毓子被關進刑部大牢。”

  朱小小抬起頭,“雲哥哥……被關進刑部大牢?”

  “當然,那些酒是他一手採買,出了這種事他能脫得了關係嗎?朱小小,你好狠的心,為了湮滅自己父親貪贓枉法的證據,居然連丈夫也能害?”

  “我沒有,你胡說人道,我怎能害雲哥哥?他是我丈夫,我怎麼能害他?”

  ”別解釋給我聽,我也不想聽!雖然皇上還沒有派人抓你,但讓你這個狐狸精、野猴子繼續留在這恐怕到時候,連老夫人都會讓你害死!為了小毓子,毓中堂著想,我只好先下手為強了!來人!”

  “有”。幾名親兵一起應了聲。“把這只野猴子捉起來,送到宗人府審問。

  說罷,那幾名親兵便朝朱小小圍了過來;但朱小小豈是這麼容易束手就擒的,她一腳便踢倒了一名親兵,一掌打歪了另一個親兵的鼻梁,又從地上抓起幾把泥土亂灑一陣,趁著所有人手忙腳亂之際,逃之夭夭。

  她不能被捉!她如果被捉,就等於承認酒裏的毒是她爹所下的!她要替爹爹申冤,要替五爺找出下毒害人的兇手,還要把雲哥哥從刑部大牢救出來,所以她不能被捉,不能被捉!

  德親王府裏,熠祺半靠在床上讓蘇盼盼喂藥,一旁是滿臉焦急之色的十四阿哥烴扔。

  “五哥,你不要緊吧?要不要請太醫過來瞧瞧?”

  熠祺無力地搖搖手,“別找太醫,找太醫來,皇阿瑪就知道了,我不想把事情鬧大,所以暫時別找太醫來。反正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休息幾天就好了!”

  “還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堂堂皇五阿哥居然讓人在酒裏下毒?這傳出去還得了?五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你會中毒?”

  熠祺淺淺一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中毒,不過你該慶幸中毒的人是我,萬一是千叟宴上的老人家中毒,或是皇阿瑪中毒,那事情可就難以收拾了。”

  “五哥,你知道是誰下毒的嗎?”

  “當然,只是我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如此大膽,竟敢在進貢的酒裏動手腳,難不成想造反了嗎?”

  “或許吧!或許這個人犯了什麼彌天大罪,為了話命只好造反了,不過我還是認為……誰?是誰在屋頂上?還不給我滾下來廣

  熠乃的話說到一半陡然止住,起身對著屋頂大聲斥喝。

  “是我!”一個清脆的嗓音回道,旋即一條嬌小的人影越窗而人,輕飄飄地站在熠祺、烴扔和蘇盼盼三人面前。

  乍見這人,熠祺有些驚訝,“小小,是你?你來做什麼?”

  小小沒有回答沒有行札,也不看房裏還有熠祺和蘇盼盼在。她直接衝到熠祺面前,伸手就往他額頭上碰。

  見狀,蘇盼盼嚇得連忙擋住她,“你想做什麼?”

  朱小小—手貼在熠祺額頭上,一手貼在自己額頭上,似乎在比較什麼,然後縮回手道:“你沒事嘛!”

  熠祺感到好笑,“我如果有事,還能坐在這兒跟你說話嗎”

  小小瞪著熠祺毫不客氣地說道:“既然你役事,那可以請你把雲哥哥放出來嗎?”

  一臉莫名其妙,“小毓子?我早讓他回去了,難道他沒回去?”

  朱小小眉頭一皺,眼眶頓時紅了起來,“毓哥哥讓人關到刑部大牢去了,連爹爹都被參了一本,現在正被押往京城呢”

  “什麼?”熠祺一聽大驚失色,急忙想坐起來,可因用力過猛,一陣天旋地轉後跌回了蘇盼盼懷中。

  “你別動,你身子還沒好呢,別亂動。”蘇盼盼連忙按住他。

  熠祺推開蘇盼盼的手,問向朱小小:“小小,你說的都是真的,小毓子被關進刑部大牢了?”

  “當然是真的,剛剛那個臭美格格還耀武揚威地跑來告訴我,皇上對你中毒之事非常生氣,下令把雲哥哥關進天牢侯審,連爹爹都因此被解了官職,押到京城來。”

  熠祺轉向熠乃,“十四弟,有這回事嗎?小毓子真被抓了?連朱振都被解職押回京城?”

  既然朱小小都已經把事情說出來了,熠祺不得不說真話:“沒錯,皇阿瑪聽說你中毒後非常生氣,加上朝中有人彈劾朱振縱女行兇、誣陷大臣,所以皇阿瑪親自下令解了朱振的職,連夜押赴京城。”

  熠祺掙扎著坐起身,“該死!發生這麼大的事,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五哥,其實不是我不告訴你,而是那幾天你的狀況真的很危險,連皇阿瑪都差點要親自來看你了。再說,我斷定小毓子和朱振一時半刻間還不會有危險,所以才忍著不說!”

  “十四弟,你怎麼能不告訴我,你……你誤事了,你知道嗎?”

  熠乃劍眉一攏,“誤事?五哥,我……”

  熠祺解釋道:“我和小毓於這趟去紹興,本是要查朱振之事,想不到卻查出浙江巡撫英華串通鹽商,收受賄賂的事情來。我料準這賄賂一案參與者鐵定不只英華一人,否則單憑英華之力如何能擺平鹽商,和鹽商周旋?再說,憑英華區區一個巡撫,能有那麼大的膽子說要撤官就撤官嗎?怎麼說朱振也是皇阿瑪派出去治理紹興的人,不是嗎?”

  “五哥,你是說收受賄賂的不只英華一個地方官,也有京官分了一杯羹?”

  “不是一杯羹而是一大杯的羹!否則他們何須費盡力氣,去對付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甚至拿一個弱質女流來大作文章?”熠祺轉向朱小小,“小小,清微到你那兒除了說小毓子和你爹的事增外,她還說了什麼廣

  朱小小想起來就有氣,“有,她說爹爹在酒裏下毒,還說要捉我去宗人府審問!”

  熠祺一聽,也覺得十分奇怪,“朱振在酒裏下毒?這是最不可能的了!有誰會笨到把有毒的酒拿來獻給皇帝?這根本就是不要命嘛!再說你又不是皇親國戚,也不是格格郡主,皇阿瑪也沒給你任何法命,為什麼要捉你去宗人府審問?”

  朱小小用一副你好呆的表情看著他,“你還想不通嗎?是要捉我去宗人府,她要送我去地府!”

  熠祺詫異道:“地府?你說清微想殺人滅口”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要殺人滅口,但我知道她想和我搶雲哥哥,所以只要我死了,她就可以順理成章請她那王爺父親擔保雲哥哥,讓雲哥哥出來,然後再借著這個機會嫁給雲哥哥!”

  朱小小搶到熠祺面前,“你可以把雲哥哥救出來嗎?你可以幫我洗清冤枉嗎?”

  熠祺點頭,眉宇間有股說不出的威凜之氣,“就像十四弟說的,沒有人會笨到把有毒的酒獻給皇帝,所以這件擺明了就是嫁禍。至於小毓子,不必你說我也會救他的,誰會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我會讓他吃不完兜著走。”

  “真的”

  當然是真的!你爹是個清官、好官,這樣的清官、好官。老天爺不會任他被人所害,百姓們也不會允許的。你放心,我擔保你爹一定沒事。倒是你……”

  朱小小往後退了一步,“我怎麼啦?”

  “你這丫頭正義感十足,勇氣也可嘉,可惜衝動有餘機智不足.如果你擅闖成王府的話,不但找不到你想要的東西反而會陪上自己的一條命,你知道嗎?”

  朱小小嚇了好大一跳,倣佛遇見妖怪似地瞅著熠祺,“你、你是妖怪?還是你會未卜先知?或者你會讀心術,懂得讀人心裏在想什麼?”

  熠祺哈哈一笑,“我不是妖怪,這不需要未卜先知,也用會讀心術,只要用腦袋想就知道了。”

  “為什麼?”

  熠祺不答反問:“你先告訴我,為什麼你會想探成王府?”

  “因為臭美格格說,你搜到的帳冊是兩本很普通的帳冊,無法當作證據。可是你搜到帳冊的事只有你、雲哥哥、我還有我爹知道,她一個遠在京城的格格,怎麼會知道你在紹興搜到帳冊?這不擺明了他們成王府和英華是一路的?”

  熠乃接口道:“成王府確實和英華是一路的,而且英華還是成王大力薦舉之人!”

  熠祺說:“沒錯,英華之所以敢出言撤官,也是仗著成王的權勢,否則憑那狗奴才,哪敢跟人家談什麼撤官。”

  朱小小眼睛睜大了,“所以這是一件大案子,對不對?”

  熠祺含笑點頭,“沒錯,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案子。”

  “如果破了案,我爹是不是就沒事了,雲哥哥也沒事了?”

  “不只沒事,還會升官!”

  朱小小拔腿便往外跑,“呀呼!那我去捉大貪官替爹爹和雲哥哥報仇!”

  熠祺忙喊道:“十四弟,攔著她,別讓她跑了。”

  聞言,熠乃腳下一動,及時攔下她,“別走,五哥還有話要說呢”

  小小有些心浮氣躁,急急地問:“什麼事你快說,我等著去捉人呢!”

  “捉人?捉什麼人?”

  “捉成王爺和臭美格格啊!”

  “你有證據嗎?”

  朱小小一愣,“證據?”

  “沒證據你捉什麼人?怕你才剛踏進王府就被人捉了!這樣一來,不但救不成你爹和小毓子,還會害了他們,你知道嗎?”

  朱小小頓時洩了氣,“那怎麼辦?”

  淡淡一笑,“小小,你先和盼盼去穿鞋、換衣,順便吃點東西,晚一點我讓十四弟和十二弟陪你走一趟成王府,如何?”

  提到穿鞋,朱小小這才想起,她為了逃命,早把那礙手礙間的花盆鞋給踢掉了,現在正光著腳丫子呢!當下臉紅到脖子上去,一溜煙地躲到蘇盼盼身後,還不忘兇巴巴地吼著:“不準看,再看我就打扁你們的鼻子!”

  熠乃和熠祺見狀,識相地別過瞼,卻仍忍不住地放聲大笑。

  哈哈哈的笑聲,羞得朱小小連頭發都快豎起來了!她小拳頭亂揮,“還笑?再笑我真的不客氣了?”

  他們仍還想再消遣朱小小兩句,因為這丫頭實在兇得太可愛了,讓人打從心底想疼她、逗她,不知道毓雲是從場裏找來這個寶貝丫頭的!

  可熠祺卻連忙止住了笑,他可是見過毓雲讓朱小小摸得鼻青臉腫的樣子,知道這丫頭小歸小,卻絕對說得到修得到,他當下便對蘇盼盼說:“盼盼,替我準備衣裳,我要進它去見皇阿瑪。”

  蘇盼盼忙阻止道:“不成,你的身子還沒好呢,怎麼可以……”

  熠祺搖頭,“不礙事,這點毒毒不死人的。再說我如果在不抓緊布局,只怕時間晚了會斷送一個好官的性命,我不想看到這種事情發生,快!幫我換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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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深夜,兩條修長高大的身影,陪同一條玲瓏可愛的嬌小身影躍進成主府,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成王桑定所居住的院子裏。

  不消說,這三條人影,自然是奉熠祺之命前來成王府打探消息的十二阿哥熠禮和十四阿哥熠乃,以及一心想為父親洗脫冤屈,並救出毓雲的朱小小。

  只見朱小小欺近用前,用匕首輕輕挑開一條細縫,瞇起眼睛朝裏頭覷著。

  時值三更,正是好夢連連的時候,但桑定的房裏卻依舊燈火通明,而桑定更是不安地走來走去,倣佛在等什麼人似的。

  不久,一名侍衛走到門前低聲喊道:“王爺,您等的人已經到了。”

  桑定點頭,“快,叫他進來。”

  “喳!”

  不久後那侍衛使領著一名瘦削的男子進來,當朱小小看見這男子時不由得吃了一驚,連忙掩住小嘴,免得自己叫出聲來。

  原來這個在三更半夜裏偷偷摸摸來見桑定的人,就是吳萬金的兒子吳文岳。

  吳文岳一進門,便對著桑定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嘴裏說道“恭喜王爺,小人總算不辱使命.將東西拿到了。”

  聞言大喜,“拿到了?”

  “是,小人費了一番工夫,還差點被那個鄂敏識破行民,不過總算不負王爺期待,將兩本帳冊都偷出來了。”

  說著吳文岳從懷裏取出兩本帳冊,遞給桑定。

  桑定接過一看,邊看邊點頭,“沒錯,就是這兩本,幸好你將這兩本帳冊偷了出來,否則真落到老五手裏,不只英華的性命不保,連我都得賠上頂戴花翎。”

  話沒說完,桑定便將兩本帳冊撕成碎片在火燒成灰燼。

  看著帳冊付之一炬,桑定終於松了口氣,他拿起桌上的奶子喝了一大口,抬起眼看著眼前這約莫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

  “你來的時候有人看見嗎”

  “沒有,小人左右都看過了,沒人瞧見。”

  “那有人知道你離開紹興到京城來找我嗎”

  “沒有,小人趁著德親王的船隊離開紹興時,假扮成親兵混在其中,別說德親王不知道,連小人的父親都不知道。”

  “哦?你扮成親兵混在船隊裏?”

  “是,否則小人如何能找到機會下毒?”

  “恩”桑定連連點頭從桌上端起一個茶碗遞給吳文岳

  “你辛苦了大半夜,一定渴了,先喝口水,我再想想如何救你父親出來。”

  吳文岳不疑有他,接過茶碗一飲而盡,“謝謝王爺!小人父親受朱小小那丫頭淩遲糟蹋,弄得身上到處都是傷痕,還被毓雲那小子嚴刑逼供,硬逼著承認走私行賄無論如何請王爺一定要替我們作主!”

  桑定坐在椅子上,一面捻著胡子,一面看著吳文岳,一向路譽你們作主。這鹽乃是民生必需品,上從皇上到升鬥小民不可一口無鹽,可恨那朱振苛扣火耗,行那什麼支單、照單的,搞得大家烏煙瘴氣、怨聲四起,否則哪會有什麼私販的事情發生?”

  “是啊!所以咱們鹽商才會聯合起來,請王爺和巡撫大人作主,廢了那票規定。只可惜巡撫大人被罷了官,要不然……”

  桑定冷冷一哼,“罷官?罷不罷官豈是他老五一句話就可以決定的!況且他現在連個毓雲都保不住了,哪還有時間管其他人?對了,你父親正在押往京城的途中嗎?”

  “是,小人昨天去打聽過,小人的父親已經到了直隸。”

  ‘那好,你父親的事我會派人處理,而且會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像你一樣不著痕跡。”

  吳文岳沒聽出桑定的話中話,只恭敬地打了個千兒,“如果王爺沒事,小人先告退了!”

  桑定眼中浮現一抹冷酷,“好,你去吧!這黃泉路上你可以放心走了,不必擔心會暴露行蹤,也不會再有人跟蹤你的!”

  “王、王爺?你這話是……”

  突然,吳文岳懂了!因為從小腹裏,那不住往上竄的絞痛,讓他明白了桑定的話中話。

  他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站不穩,摔倒在地,“桑定,你想殺人滅口?”

  桑定縱聲大笑,“沒錯,這正是殺人滅口!只要你死了,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在酒裏下毒的人是誰;只要帳冊毀了,老五就永遠查不到證據,最後再把你父親解決了,那麼這件事就大功告成了,哈哈哈!”

  吳文岳嘴巴一張,鮮血大口大口嘔了出來,“你……桑定,你好狠的心,我這樣費盡心力為你做事,你居然……”

  “不能怪我,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真要怪就去怪老五吧!誰教他沒事查什麼案呢?”

  “你……”

  “你放心!我很快就讓你們父子相見,說不定連朱振都會來路上和你們碰頭呢!到時候你們再好好敘敘舊,哈哈哈!來人!”

  守在門口的侍衛應聲而人,“王爺!”

  “將這人拖出去埋了,記得別讓人瞧見,知道嗎?”

  “喳!”

  窗口下的熠扔對著熠祺一點頭,表示要跟上去看個究竟,轉頭想找朱小小,卻愕然發現,朱小小竟不知在何時消失了蹤影。

  刑部大牢裏,毓雲正靠著墻閉目養神。

  他被關在刑部大牢裏已經有五天的時間了,在這五天裏,除了父親毓和來探望一次後,就沒有其他人來過。

  其實毓雲並不在乎有沒有人來看自己,因為他知道自己行的正、坐的端,所以也不怕別人查;再說,他對熠祺有信心,他知道熠祺會想辦法查清楚一切,救自己出去的。

  現在他最擔心的是朱小小。

  是啊!他那個個頭小小的、活潑、刁鑽、好動的小妻子朱小小呵!

  不知何時,她已經成為他心中最重要的人,她是他最大的牽掛。他幾乎無時無刻都在想著她啊!

  想著她的笑、她的天真,想她的可愛、她的慧黠,更想她動不動就喜歡揮拳頭打人的牛脾氣,當她知道他被關進刑部大牢時,她會有什麼反應?是當場跳起來把大清朝從上到下全罵一遍?還是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就衝到刑部來救他?或者是跑到熠祺家裏,威脅熠祺救人?

  想到朱小小的可能反應,毓雲幾乎要笑了出來。

  那小東西衝動有餘,卻機智不足,怕她還沒找到熠祺,就先和熠祺的侍衛打了好幾架吧?

  其實他並不討厭她打人,畢竟她的出發點是好的,所作所為也沒什麼錯,只是一個姑娘家成天兇巴巴地喊著要揍人,別人會怎麼看他?況且,他還和熠祺定下約定,要把這小東西教成知書達禮的千金小姐不是嗎?

  所以他得再想想辦法,好好磨磨這丫頭的脾氣,別再讓她成天打打殺殺了。

  這時,刑部的筆站式走了過來,“毓大人,有人想見你,請移駕簽押房!”

  聞言,毓雲的濃眉不自覺地攏起,咦?是誰會專程到刑部大牢來見他?還是在簽押房裏?難不成是……五爺還是十四爺?

  思及此,毓雲跳了起來,跟著筆帖式來到簽押房。

  簽押房裏,一條窈窕的人影正背對著毓雲,毓雲才剛踏進簽押房,這人便撲了過來,緊緊抱著毓雲,那是清微。

  “小毓子,我終於見到你了!”

  毓雲一愣,興奮之情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無法形容的厭惡感。

  他伸手推開清微,“這裏是刑部簽押房,格格請自重!”

  清微完全不在意,她又哭又笑,拉著毓雲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小毓子,你還好吧?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我讓阿瑪交代過他們,要他們對你好生款待的,如果他們敢對你不客氣,你告訴我,我讓阿瑪修理他們!”

  毓雲雙手抱們,冷冷地看著她,“不必了,刑部是由十四書主事,看在十四爺的面子上,他們還不敢放肆”

  看到毓雲給自己的軟釘子,清微只微微一笑,伸手打開錦盒,取出幾個還溫熱的餑餑和一壺奶子放在桌上,

  “我知道你喜歡吃餑餑,所以專程叫廚子做的,你趁熱吃了吧”

  毓雲動都沒動,“這裏是刑部大牢,你來做什麼?”

  “聽說你讓人關了進來,我好擔心,所以過來看看”

  “呵?只是看看?”

  “當然,我關心你,難道不該來看你?”

  “謝謝格格的關心,既然只是來看看,那格格現在可以請回了。”

  清微不可置信地瞪著毓雲,“你趕我走?”

  “牢裏蚊蠅叢生,又臟又臭又亂,萬一弄臟了格格我可擔待不起!”

  清微堅絕搖頭,“我不在乎,為了你,我什麼都不在乎!你真的不餓嗎?吃點餑餑好不好?”

  他還是無動於衷,“不!我不餓,就算餓了,我也不吃。”

  “為什麼?是因為這是我送來的,所以你不吃,還是他叫朱小小那野丫頭給你送吃的?”

  眼中精光一閃,沒有否認。

  清微有點生氣,“如果你是在等那丫頭的話,我勸你死心吧。那丫頭現在都自身難保了,哪還有時間來看你”

  “你說自身難保?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清微回了聲,“那丫頭膽大包天,居然夜闖王府,想行刺王爺。幸好府裏戒備森嚴,沒讓她得手,否則這下追究就不得了了。”毓雲聽時全身一凜,“你說什麼?小小行刺王爺和你?那她現在人呢?她現在人在哪裏?”

  清微定定地看著毓雲,不答反問:“你說呢?”

  “你們……你們捉了她?”

  “她意圖行刺,能不捉嗎?”

  毓雲整著人幾乎癱在椅子上,怎麼會這樣?這丫頭……居然膽子大到跑去成王府當刺客?她為什麼跑去成王府?她沒有理由跑去成王府啊?一來,她根本不知道英華和成王的關係;二來,她沒有證據可以證明毒酒的事和成王有關,所以她根本不用跑去成王府行刺!”想到這兒,毓雲鎮靜不少。

  他搖頭,“我不相信!小小不是刺客,她也沒有理由去成王府行刺。”

  清微咯咯笑了出來,“怎麼會沒有理由?理由才充分呢!第一,她父親朱振就是在酒裏下毒的兇手,五爺中毒不起後,皇上就將這件案子交給我阿瑪處理,所以她自然會想刺殺阿瑪,好湮滅證據;第二,英華是阿瑪的門人,而英華卻是為了辦朱振縱女行兇案,才被人陷害栽贓,讓五爺摘掉了頂戴花翎,這個陷害栽贓的人,正是朱振。現在英華已經回到京城,皇上也將這個案子交給阿瑪處理。在這種情形下,你說她能不到王府來行刺嗎?”

  毓雲聽了冷笑連運,“清微,我一直以為你雖任性驕縱,卻不失冰雪聰明,而今看來,是我借估你了。”

  清微一愣,“小毓子,你……”

  “第一,沒有人會把下了毒的酒當作貢品呈給皇上,而且也沒有人明知道那酒是要進貢的還敢下毒除非他活得不耐煩了。但是朱振在紹興的官譽良好,紹興百姓對他愛戴有加,他犯不著這麼做。再說,這麼做不但會替自己惹麻煩,還會讓紹興南酒的名聲從此一落千丈,別說是朱振了換成任何人,都不會這麼做,除非……有人故意嫁禍給他!”

  第二,小小根本不知道英華是成王的門人,而我和五爺,也是到了紹興才知道英華貪贓枉法、收受賄賂的事,辦英華是五爺臨時起意,別說小小不知道,連朱振都不知道,既然不知道,試問要如何栽臟陷害?

  第三,小小雖然個性活潑、喜好打鬧,卻不是不懂事的小丫頭,明明知道朱振因為她而被人冠上縱女行兇的罪名。又怎麼可能在父親被人押解進京的時候去刺殺成王,那不是在和朱振找麻煩?這不是存心找死嗎?所以你說的沒有一個是成立的,你所說的話,我根本就不相信!”

  “你……”清微瞪著流雲,一句辯解的話都說不上。

  早聞毓雲風流儒雅、機變百出、口才便給,卻從不知道為什麼人家會這麼說他,因為她所看到的毓雲,是隨和、與世無爭的,根本和她所聽聞的無法聯想在一起。

  現在她終於明白,為什麼朝廷內外,會對毓雲有這樣的形容,也終於明白,高傲如熠祺,狂放如熠乃,乃至狡猾如熠祿,都對毓雲禮遇有加,甚至言聽計從,無怪乎乾隆要內定毓雲為熠祺將來登基後的首席輔政大臣了!。

  “我不管你信不信,總之,朱小小現在在成王府是事實,想行刺阿瑪和我也是事實。”

  毓雲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格格,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清微頓了頓,深吸口氣說道:“我要你休了朱小小,娶我為妻!”

  “不可能,如果我想娶你,我早就娶了,何必等到今天?”

  毓雲毫不留情的拒絕,讓清微臉色一變,“為……為什麼,你哪個野丫頭有什麼好的?為什麼你寧可要她不肯要我?論出身,我是格格,她只是個小小縣令的女兒;論容貌,我自信不會比她差多少;論德行,那更是天差地別,那丫頭惡名昭彰,打架鬧事,惹是生非,無所不來,還被紹興人封為紹興三寶之一而你居然……”

  毓雲淺淺一笑,“紹興三寶?格格,你知道什麼是紹興三寶嗎?你只知道花雕、師爺、朱小小,卻從沒想過為什麼紹興人會把小小當作紹興第三寶;你仔細想想,那花雕可是紹興名酒,是紹興人引以為傲的鎮城之寶,而師爺,更是紹興人口舌伶俐的代表。提到酒,就想到紹興;提到師爺,就想到紹興,而提到朱小小,你知道紹興人會想到什麼嗎?”

  驀地,一種從沒出現過的想法出現在清微心中,“是……朱振嗎?”

  “沒錯,就是朱振!因為朱振為官清廉,處處為百姓著想,紹興百姓在感激又無以回報的情況下,就把小小當作紹興第三寶。加上那丫頭素來喜好管人閒事,像個小巡捕替她父親在紹興城裏到處巡邏查探,遇見壞人就打壞人,撞見有人被欺負她一定跳出來幫忙到底,外人不知道,還以為她成天到處生事,其實你們哪裏知道,她是在紹興百姓的默許和幫助下幫著大家除暴安良。所以紹興人疼她、愛她,又感念朱振,才將她當成紹興的寶貝,這你懂嗎?”

  “可是朝廷裏有人說朱振縱女行兇,連阿瑪都……”

  毓雲打斷她,“這些都是那些京官不懂民情,昧於良心所說出來的謊話。如果你不相信,只要查查朱振離開紹興時,紹興百姓做了什麼事就曉得了。”

  清微頻頻搖頭,“我不相信,阿瑪說她是野丫頭,我也親眼看見她打人,也差點被她打了……”

  “那是因為那些人該打”

  “你……你就這麼喜歡她,喜歡到是非不分,連她的缺點也都不在乎了?”

  “愛一個人,本來就是不分優缺點,如果有分別,那還叫什麼愛?小小所做的一切並沒有錯;真要說她有什麼錯,那就是她不該私自動刑打人,畢竟大清朝有大清朝的王法,不容許人民私自動刑。”

  “我不管,你所說的這些,我都不想管!我只問你,肯不肯休了那野丫頭娶我為妻?”

  “辦不到!”

  清微做身子一震,“你、你拒絕?”

  .“當然是拒絕,因為我不能這麼做,我不能對不起小小。”

  “對不起她?你只想到對不起她,你為什麼不想想你對得起我嗎?是我先喜歡你的,是我先遇上你的,而你卻……為了她不要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清微整個人撲進毓雲懷中,叫喊著:“我喜歡你,我喜歡你,你知道我一直都喜歡你的!”

  毓雲推開他,“格格,感情的事,是無法勉強的,況且我只是個不足道的光祿寺少卿,配不上也不敢高攀金枝玉葉的格格……”

  “我不在乎,你知道我不在乎!我只要你娶我,只要你要我,那我就心滿意足了,其他的,我什麼都不想!”說著,她踮起腳尖,猛地堵住毓雲的唇,急切地想借由唇齒的交接傳達心中的愛意。

  毓雲別過臉,用力推開她,“格格,這是刑部大牢,請自重!

  清微後退好幾步.張大眼睛瞪著毓雲,“你真的那麼喜歡朱小小,真的不肯娶我?”

  “我已經說過,感情的事無法勉強.縱使沒有小小.我也不會接受你”

  清微胸口一上一下劇烈地起伏著.一對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盯住流雲.她從牙縫裏擠出話來:“你知道朱振已經被押解赴京了嗎?”

  “當然知道,從浙江走水路,兼程趕的話不過幾天時間。”

  “那你知道德親王所查到的帳冊已經被偷了嗎?”

  毓雲一愣,“你說什麼?”

  清微冷笑繼續說著:“我知道你之所以有恃無恐是因為德親王,以為他一定會替你和朱振洗脫罪名,是嗎?告訴你,你錯了!德親王或許有這能耐替你和朱振洗脫罪名,但那也必須是在有憑有據的前提下。如今證據既毀,朱振又坦承縱女行兇不諱,加上我這個證人,你想,屆時刑部開堂會審,刑部這些大老爺們會聽誰的話、定誰的罪?”

  “你!”

  “我還要提醒你一件事,朱小小現在就在成王府裏,一旦朱振被定罪,她還能活下去嗎?”

  聞言,毓雲幾乎為之氣結,“清微,你……”

  清微瞅住毓雲,看著他俊美無雙的臉龐,“只要你肯休了那丫頭娶我,什麼事我都可以答應你。這是我所能做的最後讓步,肯不肯、願不願意,就看你自己了”

  清微站起身收拾著毓雲壓根兒沒動過的餑餑和奶子,“我走了,如果你改變心意的話,請這裏的筆帖式告訴我,我在家裏等你消息。”

  說完清微提起錦盒往簽押房外走,才剛走到門口,她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回頭說道:“你動作最好快一點,因為你拖得越久,那野丫頭吃的苦就越多,而我可不知道她是不是能撐到你平安從刑部大牢出去!”清微微微一笑,飄然踏出簽押房。

  這時,毓雲那好聽的聲音冷冷地從簽押房裏傳來。

  “我答應你!只要你放了小小和她父親,你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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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8-20 02:48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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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石室裏,朱小小第一千三百五十六次將桑定和清微的十幾代祖宗,外加十七代尚未出世的子孫全請出來“問安”後、這才稍稍平撫了,憤怒之氣,繼續爬啊!爬啊!沿著墻裏四處摸索,試圖尋找可以出去的門。

  她被關在這裏好多、好多天了!早知道她會掉入陷阱被關在這不見天日的石室裏,她就不會獨自冒險。

  現在可好,想揍的臭美格格沒摸到,想捉的姦王沒捉到,反倒被人關在這裏,沒吃沒喝沒地方睡,任憑她喊破嗓子也沒人理她,所以她只好自己尋找出路啦!

  想來桑定那姦王一定聽過她紹興第三寶朱小小的大名,否到怎麼會使出這種卑鄙、無恥、下流、骯臟、齷齪的手段想把她活活餓死?門都沒有!

  她朱小小可是威震紹興的紹興第三寶耶!雖然不很有名。至少在紹興城闖過一段時間,知道出門在外凡事都要未雨綢繆,是以她早就從德親王府的廚房裏偷了好幾個饅頭藏在身上,預備碰著毓雲的時候可以給他墊墊肚子,想不到現在竟成了她的救命糧。

  真是蒼天有眼啊!從這件事就知道,老天爺是長眼的,老天爺是疼好人的,尤其是像她這種充滿正義感的人,想到這兒,朱小小不由得開心起來,抓起僅剩的一個窩窩頭咬了一口,再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窩窩頭收起來,認真、仔細地尋找出路。

  她邊找邊想,不知雲哥哥怎麼啦?爹爹又怎麼啦?如果雲哥哥和爹爹知道自己被困在這裏,一定很擔心吧?還有五爺,五爺如果知道十四阿哥和十二阿哥把自己弄丟了,是不是會氣得把兩個弟弟痛打一頓?或者他會為了雲哥哥調動大軍,把成王府翻過來找?或者直接命令成王乖乖交人?

  一想到成王讓威風凜凜的熠祺逼著交人的樣子,朱小小幾乎要笑出聲來,真是太好玩了!真想看看那個姦王被逼著交人的嘴臉,一定像苦瓜一樣苦得不能再苦吧?如果能再接上幾拳的話,那就更好了。

  朱小小趴在地上竊笑著,突然間,她發現自己眼前的墻壁凹了一個大洞,不,不是凹了一個大洞,而是那面墻根本就不見了,甚至還出現一雙腳……

  “鬼!”朱小小尖叫一聲,小拳頭想都不想就揮了過去。

  說也奇怪,那鬼居然會慘叫,而且還是學男人慘叫,難不成這鬼是只男鬼?

  朱小小定神看去,只見一個漢子變著腰,痛苦不堪地撫著胯下。

  “我的姑奶奶,你哪裏不好打,一定要打那裏嗎?”.

  “鄂敏,怎麼會是你?你……你不要緊吧?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朱小小面紅耳赤,咬著唇猛道歉。

  原來突然出現在朱小小面前的“男鬼”,便是熠祺的貼身侍衛鄂敏。

  “鄂敏,你沒事吧?你還好吧?”朱小小伸手想扶鄂敏起來,又怕鄂敏誤會,只好訕訕地縮回手。

  鄂敏臉上冷汗直流.卻還是忍著痛搖頭道:“沒事,休息一會兒就好了!毓夫人,你沒事吧?”

  朱小小元氣十足地點點頭,“沒事!我當然沒事,你看,他們除了把我關在這裏,還能對我怎樣?”

  鄂敏不由得一陣苦笑,確實,這毓夫人雖然美得驚人。卻也兇悍得驚人,打他跟著熠祺到現在不,知看過多少陣仗,可從沒讓人打得連腰都直不起來,如果說出去,怕人家不笑掉大牙才怪。

  朱小小問:“鄂敏,你怎麼會來這裏?又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是毓大人猜想你可能在這兒,所以我就來了。”

  聽到是毓雲叫他來救自己的,朱小小不禁喜形於色,“是雲哥哥叫你來救我的?他沒事了,對不對?不然怎麼能叫你來救我?我爹呢?我爹爹他是不是也沒事了?”

  鄂敏有些猶豫地開口:“毓夫人,有些事卑職不好胡亂說,總之你先跟卑職出去就知道了!”

  朱小小開開心心地點點頭,大搖大擺地走在前頭讓鄂敏護送著,離開這關了她好多天的石室。

  一出石室,朱小小便發現,整個成王府居然喜氣洋洋,一付正在辦喜事的樣子。

  朱小小好奇得不得了,扯著鄂敏的衣角問:“鄂敏,是哪個倒霉鬼娶那個臭格格當老婆?”

  鄂敏一臉尷尬,“夫人,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記得別出聲,別打草驚蛇,否則會誤了五爺的大事。”

  “我知道了,我不出聲就是。”

  鄂敏領著朱小小穿花過樹,一路潛行到成王府的正廳。

  不消說,這正廳裏自然是冠蓋雲集,成王爺桑定自是少不了,幾個和他交情不錯的朝中大臣當然也到了,可奇怪的是,連德親王熠祺也來了;而且不只有熠祺,連十四阿哥熠乃十三阿哥熠景十二阿哥熠禮,還有四阿哥熠仲都在場。

  不過最讓朱小小感到詫異的是她看到了一個她最想見到,卻最不該在這裏看到的男人一一毓雲。

  今天毓雲穿了件天青緞坎肩,套著玄色府綢長袍,看上去益發瀟灑、器宇軒昂,可奇怪的是,毓雲竟然在胸前係了一顆紅色的彩球,倣佛他就是今天的新郎,教朱小小好生納悶。

  朱小小扯了扯鄂敏的袖子,“鄂敏,今天成親的人是誰?是臭格格嗎?”

  鄂敏點頭,“是,今天出閣的正是清微格格。”

  “那她要嫁給誰?總不會是要嫁給雲哥哥吧?”朱小小隨口一說。

  可當她接觸到鄂敏那閃避的目光時,她的心猛然一揪,“不!不會的,她要嫁的人,不是雲哥哥,對不對?”

  鄂敏還是回避著她,一句話都不敢說。

  鄂敏的反應,讓朱小小心中的疑惑更加擴大,她抓住鄂敏的手用力搖晃著,“你告訴我,今天和清微成親的,到底是誰?”

  鄂敏雖然不想說,可擺在眼前的事實又讓他不得不說。他眼睛直瞪著地上,一字一句慢慢說道:“是毓大人。”

  朱小小被雷打到似的,整個人愣在當場,“你說什麼?是……是雲哥哥?”

  鄂敏點點頭,“毓大人為了救你和朱大人脫險,答應了成王府的條件,所以……所以卑職才能……”

  朱小小頻頻搖頭,眼睛睜得老大,傻傻地看著正廳裏那衣冠楚楚的毓雲。一種倣佛在瞬間被掏空魂魄的感覺,正緩緩地在朱小小心底蔓延開來,半天,她失聲叫道:

  “不,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一旁的鄂敏發現朱小小的臉色有異,立刻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毓夫人,別嚷嚷,萬一壞了大事就糟了!”

  朱小小不住地掙扎,不住地搖頭,不住地想尖叫。

  她不相信、不相信、不相信,她不相信毓雲會棄自己而走,他說過要永遠愛她的,他說過會永遠疼她的,他還說要教她寫詩填詞,教她吟詩作對,還要她為他生好多好多小妞妞的,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淚水在聲無息地滑落朱小小雪白的臉頰,滴在鄂敏的手上,讓人感到一陣驚慌。

  “夫人,你別哭,這只是毓大人的……”

  鄂敏話沒說完,正廳裏便傳來悠揚的喜樂聲。

  “吉時到,新人拜堂!”

  這聲“新人拜堂”,讓朱小小再也忍不住了!

  她張嘴狠狠咬了鄂敏一口,然後像朵紅色小雲,衝向喜氣洋洋的正廳,“通通給我住手,誰敢叫聲拜堂,我就打得她滿地找牙,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看到朱小小出現,毓雲又驚又喜,“小小,你……”

  可朱小小不理他,掄起拳頭便往清微身上亂捶,嘴裏同時大聲嚷著:“雲哥哥是我的,我的,我的!除了我,沒有人可以和他拜堂,沒有人可以嫁他做妻子,誰想跟我搶雲哥哥,我就打死她!”

  清微沒有想到朱小小竟會在最後關頭跑來鬧場,一時措手不及,讓朱小小撲倒在地,臉上、身上挨了好幾個拳頭,痛得她拼命掙扎、又哭又叫:“救命啊,快來救我,快來救我!”

  熠祺看到朱小小衝近來壓著清微猛打,心裏有是好笑又是喝彩,當下假裝十分驚訝,身子卻一動不動,甚至偷偷比了個手勢,讓侍衛將成王府團團圍起來,嘴裏斥喝著:“小小,不得無禮!”

  熠祺身旁的熠禮也露出詫異的表情,可他眼中卻閃動著惡作劇的笑意,口中要朱小小退開放人,卻暗暗和幾個阿哥用身子將朱小小和清微的身影遮住,讓朱小小打個痛快!

  朱小小打得痛快極了,她平時就兇得可以,對付那種搶人丈夫的狐狸精更是不客氣,尤其今天被搶的居然是自己的丈夫,她當然更不客氣了!

  只見她拳腳齊下,硬是將個花容月貌、儀態萬千、金枝玉葉的格格,打得鼻青臉腫、披頭散發,配掛的首飾珠寶掉了一地不說,連一身的嫁衣都給扯了個稀爛,加上滿臉的鼻涕眼淚,在好不可憐,好不狼狽。

  桑定眼看愛女被打,心中真是又氣又急,一面呼喝著僕人侍衛進來幫忙,一面想鑽進兩個女人的戰場去營救女兒,可偏偏幾個皇阿哥從中裝傻作梗,桑定要擠進來,熠禮便往他身上一靠,熠乃更不著痕跡將他推了出去。

  熠禮嘴裏還叫著:“小小,快放手,你這樣揪著格格亂打,成何體統?”

  一旁的毓雲自是將一切都瞧在眼底,當下又是好笑又是好氣,一個箭步上前抱起朱小小喝道:“小小,別打了,再打下去會出人命的!”

  哪曉得朱小小餘怒未消,回過身一拳就往既雲的鼻子打去,“我打她你心疼了嗎?既然你不準我打她,那我就打你!”

  毓雲不避不閃,硬生生地挨了制小幾拳,“小小,別胡鬧了!”

  朱小小吼道:“胡鬧?你說我胡鬧?我讓人關在石室裏沒吃沒喝,差點活活餓死,你倒輕松!竟然在這兒扮新郎?你……”

  這時,桑定憤怒的大吼:“你們兩個少在那一搭一唱,你們真以為本王看不出你們在耍什麼把戲嗎?”

  聞言,毓雲神情一凜,“既然王爺都知道了,那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請王爺自己摘了頂戴花翎跟我們走吧!”

  桑定哈哈一笑,“跟你們走?敢問毓少卿毓大人,我愛新覺羅·桑定,到底觸犯了大清朝國法的哪一條,需要我跟你們走?”

  熠乃昂首道:“殺人罪。”

  桑定瞪著熠乃,“哦?那敢問十四阿哥,我到底殺了什麼人,需要你這堂堂皇子跑到我這王府來辦案?”

  “吳文岳,你殺的人,正是吳萬金的兒子吳文岳。”

  “是嗎?這吳文岳是誰?吳萬金又是誰?我連聽都沒聽過更別論殺人了。再說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我殺了人?”

  熠禮往前跨了一步,“我、十四弟和小小,都親眼目睹你毒殺吳文岳,我們就是證人。”

  桑定蠻橫說道:“既然你們硬要說我殺人,那就算我真的殺人好了,但這又如何?你們就能據此定我的罪嗎?”

  毓雲不急不徐地拿出一份奏折讀道:“成王桑定乃皇室家親、本應勤慎恭素,忠誠事主,以報皇思於萬一。但成王縱容門下貪贓受賄、玩弄權法,勾結鹽商、操控鹽務,為紹興知縣朱振所悉後,竟誣指朱振收受賄賂、縱女行行兇,更以鳩酒毒害皇五阿哥,其罪彌天、其心可誅,請將成王明正典型,以正朝綱……”

  毓雲還沒讀完,桑定便縱聲狂笑起來,“真是好一篇千古奇文!久聞你毓雲文思敏捷、才高八鬥,想不到寫出來的文章卻狗屁不通,滿篇的混帳!”

  毓雲回道:“不必開口罵人,我和五爺敢當著你們的面拿出這本奏折,自然是做了萬全的準備。五爺,把人帶出來吧!”

  熠祺冷冷一頷首,“鄂敏,把人帶出來,讓他心服口服。”

  “喳!”

  鄂敏低聲應和,沒多久,他便攙著一個年約二十來歲,極為憔悴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

  乍見這名男子,桑定不由得一愣,“你……你不是死了?”

  這男子來到熠祺兄弟面前恭敬地打了個千兒,然後面對桑定,“王爺幾天不見,你就忘了小人了?我是吳文岳。”

  看到死人復活,饒是桑定這般膽大也要連退好幾步,“你、你不是已經死了,怎麼會……”

  吳文岳道:“我本來是應該死了!幸好十四爺和十二爺救了我,不然我就沒有辦法站在這裏指責你的罪證了。”

  吳文岳轉向熠祺和毓雲道:“王爺,叫我在貢酒裏下毒的人不是別人,就是眼前這位成王爺。”

  桑定登時面色如土,“你胡說……你有什麼證據?”

  “當然有”吳文岳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紙袋遞給促熠祺,“這是成王爺當時派人交給我的藥,說這藥無色無味,只要在酒裏摻入一點點,就可以讓喝的人五臟俱焚、七孔流血而亡。還說這藥是大內所獨有,外面根本找不到。不過因為小人覺得這種藥過於歹毒,所以只下了其中幾甕,剩下的小人以砒霜代替。”

  熠祺一聽,登時渾身泛起雞皮疙瘩,微抖著手接過那包藥粉。老天!幸好這吳文岳臨時換了藥,否則他豈不是要去見老祖宗去了?想到這兒,他不由得冷汗直流。

  毓雲看向桑定,“成王,你還有什麼話說?這大內的藥,怎麼會莫名其妙出現在一個升鬥小民手中吧?”

  桑定嘴硬道:“那又如何?你能證明是我叫他去下的嗎?”

  熠祺哼了聲,“看樣子,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了。小毓子,把東西拿出來。”

  毓雲點點頭,命侍衛取出一個木盒子,又從木盒子裏奪出本帳冊晃了晃,“王爺,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

  看到毓雲手中居然握著已被銷毀的帳冊,桑定臉色大變“不可能,我明明已經放火燒了,怎麼可能還有兩本,吳文岳,你敢騙我?看我不宰了你!”

  看著桑定怒吼著衝向吳文岳,熠乃和熠禮兩人連忙攔住桑定大聲喊道:“成王,皇上在這兒,你膽敢殺人滅口嗎?”

  桑定一聽,起先還不相信,可當他看到滿屋子的人都跪下批迎接時,這才愣愣地轉過身,看著站在門口的乾隆“皇……皇上”

  乾隆眼中滿是怒氣,直視著桑定,“桑定,你好大的膽子,敢當著朕的面要殺人滅口。”

  桑定咚的一聲跪落在地,“冤枉啊,皇上,臣是冤枉的啊……”

  乾隆怒聲斥道:“冤枉?如果你是冤枉的,何以看到吳文岳出現會大吃一驚,如果你真的沒有做過那些事,為什麼看到帳冊出現居然會慌張得想殺人?桑定,你說謊,虧朕對你榮寵有加,你竟然是這樣回報朕的!”

  “皇上……”“別再說了,朕不想聽!來人!”

  “皇上!”

  “傳旨上書房,著削去成王一切爵位封號,交宗人府處置。”

  “喳!”

  “清微!”

  清微怔愣坐在地上,她早讓突如其來的一切給嚇傻了。

  “皇上……”

  “你身為格格,卻不知自重,居然挾持大臣妻子囚禁,還到刑部逼毓雲成親,成何體統!”

  清微臉色大變,連連磕頭,“清微知道錯了,求皇上開恩,求皇上開恩!”

  乾隆一擺手,“別說了!朕也不怪你,但你這樣胡鬧實在不成樣子,著降為郡主,罰你在家面壁思過,知道嗎?”

  清微有些不甘心地看了看向毓雲和朱小小,“可是……”

  乾隆一瞪,“嗯?”

  清微咬咬唇,終於忍不住說道:“是清微先喜歡小毓子的,皇上也曾答應要替清微指婚,所以清微請求皇上思準玉成!”

  乾隆還沒來得及說話,朱小小便搶先道:“你別臭美了!雲哥哥才不會想娶你呢!如果雲哥哥想娶你的話,他早就自己向皇上要求了,哪需要等到你來開口?”

  “朱小小,你……

  毓雲忙地捂住朱小小的嘴,“小小,在皇上面前,不得放肆!”

  朱小小哼地一們頭,“可是我講的是事實啊!”

  乾隆走到朱小小面前,饒富興味地盯著她,“你就是朱小小?”

  朱小小很不怕死地和乾隆四眼相望,’‘對,我就是朱小小”

  “紹興第三寶朱小小?”

  “對,紹興三寶中的朱小小就是我。”

  “你知道為什麼你會成為紹興三寶之一嗎?”

  朱小小用力點頭,“當然知道。”

  “哦?你倒說說,為什麼紹興人要把你當作紹興第三寶?”

  “因為我爹是好官、是清官,紹興人喜歡他、敬愛他,他的女兒自然也被視為寶貝。”

  乾隆微笑道:“沒錯,熠祺告訴我,朱振被解職押往京城後紹興城居然因此罷市三天,甚至寫了‘萬民傘’,籌了來六萬兩銀子要幫朱振打官司,這樣的好官哪裏找?難怪紹興人會愛屋及烏,把你當成寶貝了!”

  朱小小一聽,蹦到乾隆面前,沒大沒小地抓著乾隆的手興奮地叫道:“那我爹沒罪了?”

  乾隆不以為意,拍了拍朱小小的小腦袋瓜,“朕賞他還來及了,哪還會賜罪?”

  “皇上會不會升我爹的官?”

  “升!當然升,而且連開七級,讓他去做浙江巡撫,你說怎麼樣?”

  朱小小嘴一嘟,“好是好,可是巡撫這個官職好像太大了,我怕爹爹一下子會不習慣耶!可不可以找個人幫他?”

  乾隆忍不住大笑起來.“你這丫頭!人家只嫌官太小,哪有人嫌官太大?難怪熠祺和小毓子都對你讚譽有加。這樣吧,讓小毓子去做兩江總督,朱振做巡撫,輔佐朕。”朱小小高興得蹦了起來.抱著乾隆又跳又叫:“萬歲,萬萬!”

  乾隆愛憐地牽著朱小小的手,對毓雲說道:“小毓子,你這媳婦兒朕很喜歡,朕想認作女兒,賜她‘天子劍’,準她專權專奏,代朕查訪民情、鏟姦除惡,你說如何?”

  毓雲大喜過望,拉著朱小小跪地磕頭,“謝皇上思典!”

  乾隆轉向熠祺,“熠祺?”

  “兒臣在!”

  “你身體如何了?”

  “謝皇阿瑪關心,兒臣已無大礙。”

  “那就好,剩下的就交給你處理了。朕現在要回宮,你們就不必送了!”

  “恭送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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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8-20 02:49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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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驛道上,朱小小和毓雲坐在馬車裏,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著話。

  “雲哥哥,你在看什麼信?”

  “五爺寫信來,他說昨兒個皇上已把清微指給臺烏裏蘇天做福晉了。”

  “臺烏裏蘇?會不會很遠?”

  “倒是不遠,只是騎馬也得騎上一個半月。”

  “那她會不會再來纏著你了?”

  “用你這小欽差公主在,她哪敢再糾纏?”

  “那帳冊呢?”

  “哪有什麼帳冊”

  “那天拿出來嚇成王的帳冊啊”

  “那是假的”

  “真的?怎麼會?”

  負責駕車的吳文岳探頭道:“因為真的已經讓成王燒了”

  吳文岳受熠祺不殺之恩後大徹大悟,現在做了毓雲和朱小小的貼身侍衛,負責保護兩人的安全,算是將功贖罪了。

  至於其他人,像英華已經削去功名,降為庶人,而吳萬金因為殺了張大嬸的兒子,也在不久前處決了。

  朱小小嚷道:“燒了?這麼說來,你和五爺只是拿假帳冊嚇人?”

  “沒錯,誰教他做了虧心事,看到帳冊就渾身發抖想殺人。”

  說到殺人,毓雲突然想到,“小小,昨天晚上你帶著天子劍去哪兒了?”

  “殺人啊!”朱小小不以為意地道。

  毓雲嚇了一大跳,“殺人?你去殺誰?”

  “殺一個不孝父母、淩虐大嫂,又侵佔家產的不孝子。”

  “這……這罪不致死啊?你怎麼能殺他?”

  看到這小小一笑,偎人統毓雲懷中,“騙你的啦!對付這種不孝子,只要嚇嚇他就好了,哪需要動到皇上的天子劍?況且……人家有了‘小小小’,才不想殺人沾晦氣呢!”

  毓雲聽得一頭露水,“什麼小小小?”

  小小捶捶他,“我叫小小,我生的女兒不叫小小小,該叫什麼?”

  毓雲欣喜若狂抱住她直吻著,“你有孩子了?”

  她羞澀地點點頭,“嗯!出門前額娘已經確定過了,連阿瑪都很高興呢!所以現在阿瑪不會再叫我學走路學什麼鬼儀節了,他說這樣會動了胎氣。”

  毓雲點了點她的額頭,寵愛道:“不是怕動了胎氣,而是阿瑪知道叫你學也沒用,所以只好放棄了。”

  小小不服氣地捶捶他,“什麼沒用?至少我現在已經不會跌倒了,還可以蹦來跳去呢!如果你不相信的話,我做給你看!”

  話還說著朱小小還真要跳起來了,嚇得毓雲急忙抱住她,“別,別跳了,我相信你就是,我相信你就是了!”

  看到毓雲嚇得臉色蒼白的樣子,朱小小咯咯直笑,“騙你的啦!你當真啦?額娘千交代萬交代,叫我不可亂蹦亂跳,我才不會笨到不聽額娘的話呢!”

  聞言,毓雲哭笑不得,眼睛一瞪,伸手往她胳肢窩攻去“看我怎麼罰你?”朱小小雖然潑辣活潑.兇悍得可以,卻偏偏禁不起這個,沒幾下就倒在毓雲懷中求饒:“不敢了,雲哥哥,你饒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毓雲作勢兇兇地說道:“不行,你又違背我們的約定該打,還說謊騙人,所以要罰”

  提到罰,朱小小臉上一紅,“怎麼罰?”

  毓雲湊近朱小小,壞壞地說道:“你說呢?把眼睛閉上,對,就這樣!”

  他低頭堵住朱小小的嘴,給她一個火辣辣、熱呼呼的吻。

  半晌,毓雲突然想到什麼似地問道:“小小,咱們成親天.你為什麼要送我一只老鼠?”

  朱小小嘻嘻一笑,“你是才高八鬥的兩江總督,怎麼猜不出那是什麼意思?”

  “不光我猜不出,我和五爺想了很久都猜不出來,所以問你。”

  “你想知道?”

  “當然,省得哪天你又送我一只老鼠,而我卻讓你給罵得不知不覺,那可就不妙了!”

  朱小小歪著頭瞅住他念道:“相鼠有齒,人而無止,人而則止。不死何俟!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札……”

  沒等念完,毓雲已然撲了過來,壓著朱小小說道:“你這丫頭,居然敢罵我無恥無禮?看我怎麼罰你!”

  朱小小又是建交又是求饒:“不敢了,小小瑕疵再也不敢了,雲各個,你饒了我吧?”

  “不成,這次說什麼都不饒你了!誰叫你三從四德沒學好,就知道淘氣頑皮?”只聽得朱小小大叫一聲,然後就沒有動靜了。

  至於毓雲到底怎麼罰朱小小,那只有他和朱小小才知道了,誰教他娶了個三不從、四不德,又成天兇巴巴,一天到晚想行快仗義的紹興第三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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