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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浣兒 -【三從四德之四德篇一】婦德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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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聽過“一女當關萬夫莫敵”嗎?  
想她多寶格格可是名號響叮當的禦前一品侍衛,  
左有軍機大臣的阿瑪護法,  
右有人稱“天子劍”的額娘助陣,  
後頭還有個“大靠山”撐腰,  
誰敢動她一根寒毛?  
可是……這個不知死活的水賊竟然擄走她,  
還不時蓄意捉弄她,  
而且在戲弄完她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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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8-20 01:03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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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擠在人群裏,瞧著街巷兩廂肉肆、珠寶、瓷器、綢緞、鮮魚、竹木、米酒、湯店、酒樓、鐵器、醬料、繡坊等三十六行一應俱全、琳瑯滿目的駱馬鎮,多寶喜得又叫又嚷,轉過身來,對在後頭猶仍慢慢走著的蘭月喊道:“蘭姊姊,你快過來看,這兒有好多好東西呢!”  

  蘭月喘著氣,小跑步追上多寶,“我的好主子,你可否走慢點?這兒人多,咱們又是第一次來,萬一出了什麼岔子,教我怎麼向中堂大人交代?”  

  多寶咯咯一笑,挽著蘭月的手親親熱熱地說道:“有什麼關係?反正阿瑪又不在這兒,不會罵你的,再說我會武功啊,我還是皇上跟前的一品侍衛,記得嗎?所以蘭姊姊,你大可放一百二十個心,絕對不會有事的!而且逛逛街還能有什麼事?”  

  “但小心些總是好的,況且聽說最近這駱馬鎮不大平靜,常有駱馬湖的水賊上岸搶東西,咱們還是小心些吧!我的好格格,您是金枝玉葉,倘若出了什麼事,不僅中堂大人,連皇上、皇後,還有太後都會擔心哪!奴才求您啦!咱們快回驛站去,好不好?”蘭月低聲哀求著。  

  原來這名叫多寶的小丫頭,正是當今皇帝寵臣——軍機處總理大臣兼內閣大學士和禮部尚書毓雲的 女。  

  由於毓雲娶了浙江巡撫朱振的寶貝女兒——紹興三寶朱小小為妻,而朱小小又讓乾隆認作女兒,封為和碩公主,所以毓雲的一雙兒女打一出生就被封爵,尤其他的女兒多寶,更是倍受乾隆和德親王夫妻的喜愛,三天兩頭就命人接她進宮去玩耍。  

  在乾隆龍馭歸天、煜祺登基為皇帝後,幹脆封多寶為格格,特準她在宮中長住,所以多寶根本就是在皇宮中長大的。  

  不僅如此,煜棋還特準多寶和其他阿哥、格格一起到毓慶宮讀書,甚至還準她跟著諸位阿哥一起習武練劍,最後還成了禦前一品侍衛,沒辦法,誰教她有個喜好打抱不平,又受乾隆欽賜“天子劍”的娘親朱小小呢!  

  是以多寶不但有個文武全才的父親毓雲,一個三不從、四不德,成天穿梭在大街小巷,四處為市井小民申冤告狀的母親朱小小,還有煜祺這天字第一號的大靠山,加上皇太後和皇後蘇盼盼,以及眾位阿哥的寵愛,無怪乎她要睥睨天下,不把世人當一回事了!  

  這回多寶陪著煜祺的長子德琰到江蘇巡視河工,而駱馬鎮正是河工裏最重要的一站。  

  駱馬鎮是一個有七百多年歷史的老鎮,但從北宋年間開始,河道南徙,河水灌人駱馬湖,便開始了駱馬鎮與河水搏鬥的日子。因為每每一到訊期,駱馬湖水灌人河中,南北通路便會因此而中斷,往往要等到汛期過去,河水消退,才能重新開航。所以大小客商總在汛期時齊集駱馬鎮,久而久之,竟然變成一個繁華大鎮,讓駱馬鎮人不知該謝河水,還是恨河水。  

  不過駱馬鎮人倒不擔心河水,因為河水要發怒,總還有個汛期,可駱馬湖上的水賊就不一樣了。  

  水賊不問天時,要來就來,水賊也沒有汛期,河水不起汛時,他們來;河水起汛時,他們更要來,否則教他們吃什麼呢?因此整個駱馬鎮人心惶惶,數次上書請求朝廷派兵剿滅水賊。  

  德琰還沒到駱馬鎮時,就已經知道了駱馬湖水賊的事,所以他再三交代多寶乖乖待在驛館裏,不要亂跑。如果真要出去,也得帶侍衛才行。  

  哪曉得初出皇宮的小多寶,就像劉姥姥剛進大觀園一樣,什麼都好奇,什麼都想看。德琰前腳才跟著江蘇巡撫去查看河工,她後腳就帶著一個只比她略大一歲的丫環蘭月溜到駱馬鎮上看熱鬧,早把德琰的叮嚀與諄諄教誨給忘得一幹二凈!  

  好比這會兒,她被駱馬鎮上的眾多商家所吸引,又蹦又跑又叫的,差點讓蘭月跟不上她。  

  蘭月知道這位多寶格格性子活潑外向,一出了門就跟放出籠的鳥兒一樣,如果不看緊些,怕一眨眼就不見了,所以她只好三步一個告饒,五步一個哀求,希望她的寶貝主子能看在她可憐的份上饒過她。  

  但多寶可不管這些,她咯咯笑道:“多看些東西才是好的吧?蘭姊姊,你瞧,這發簪多美,我買下來送你好不好?”  

  蘭月頭搖手也搖,“求主子別折煞奴才了,只要主子隨奴才回驛館,奴才就很高興了!”  

  多寶對著蘭月扮了一個鬼臉,拿起那根發簪往蘭月頭上插,“不管!我今天就是要買發簪送你,如果你敢不收下,我就向琰哥哥告狀,說你偷瞧他,還為他繡了個檳榔荷包!”  

  蘭月登時漲紅臉,羞得直跺腳,“主子,你、你再這樣,我、我……”  

  眼看蘭月紅了臉,多寶更樂了,她扯著蘭月的手叫著:“哎喲,蘭姊姊,你害臊什麼?喜歡琰哥哥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啊!宮裏好多人都喜歡琰哥哥呢!她們說他既斯文又好看,比起那個成天只會捉弄人的瑞哥哥好上一百倍!如何?我請阿瑪去說情,把你轉人琰哥哥旗下,讓你和他……”  

  聽著多寶越說越不像話,蘭月羞得不知該如何是好,當下甩開多寶的手逕自往前走。  

  多寶樂不可支地在後頭蹦蹦跳跳、大呼小叫的,完全沒個姑娘家的模樣。“蘭姊姊,你別走啊!你走了,琰哥哥可是會傷心的,他告訴我他也很喜歡你,他還說女口果你……”  

  這時,幾個神情慌張的人突地從渡口的方向朝多寶狂奔而來,正忙著捉弄蘭月的多寶完全沒想到竟會有人突然跑出來,當即整個人被撞飛出去,屁股重重地跌坐在地上,疼得她齜牙咧嘴,開口便罵:“哎喲,好痛!是哪個走路不長眼睛的王八蛋活得不耐煩了?竟然敢撞我?”  

  豈料那個撞了多寶的人理都不理她,伸手就將她往旁邊用力一推,嘴裏還不住嚷嚷著:“水賊來了,駱馬湖的水賊從渡河上岸借糧來了,大家快走,快走啊!”  

  在多寶還沒反應過來時,整條熱鬧的大街已在瞬間變得一片死寂,所有人跑的跑、躲的躲,閃的閃,避的避,連小狗都溜得無影無蹤,偌大的街上,只剩下多寶一個人傻愣愣地坐在地上,睜著一對圓滾滾的眼睛發怔。  

  水賊?蘭月剛剛才提到水賊,想不到水賊竟真的上岸來了?哼!不怕死的笨賊、壞賊、烏龍賊,也不先問問現在駱馬鎮是誰在坐陣,居然還敢上岸來搗亂?  

  沒關係,對付這幾只水底的小墨魚,根本不需要勞動當今天子的大阿哥德琰,只消她這個禦前一品侍衛、皇上親封的多寶格格出馬,保證三兩下就能讓這些墨魚變成桌上的糖醋墨魚。  

  多寶隨即翻身躍了起來,雙手叉腰,瞪著眼睛抬高下巴,很神氣地站在空蕩蕩的大街上,大有一夫當關……不對,應該說是一女當關,萬賊莫敵的威武氣勢。  

  沒多久,遠遠的另一頭傳來陣陣的馬蹄聲,隨著馬蹄聲越來越近,一股莫名的恐怖氣氛逐漸籠罩下來。  

  但見黑壓座的一群人,少說也有二、三十個滿臉橫肉的兇惡漢子騎著馬,浩浩蕩蕩地向多寶所站的方向而來。為首的是一個約莫二十來歲,騎在一匹白馬上的年輕男子。  

  多寶看到這男子,起先也沒想到什麼,反正不過是個賊頭,既然是賊,而且是那種會搶人錢財、危害百姓的壞賊,只要一拳打死即可了事。  

  可等到她看見馬上那男子的臉時,整個人突然像被雷打到似的,幾乎彈了起來。  

  德琰!這人長得好像德琰?這是、這是怎麼一回事?德琰應該隨著江蘇巡撫去查看河工的,怎麼可能騎著馬出現在這兒?  

  多寶揉揉眼睛,又拍了拍頭,以為自己是一時頭昏眼花看錯了。  

  不過當她再睜大眼睛看去,那男子已然來到她身邊,一語不發地用冷得會讓人發抖的目光睨著多寶。  

  近距離的對望讓多寶仔仔細細、左左右右、上上下下,還兜著圈圈,把這賊頭看了個清楚,他長得真的好像德琰,可是……又有些不大像,因為德琰比他瘦,個子比他矮,皮膚比他白,身材也沒有他精瘦強壯,而且德琰臉上沒有他那種霸氣,德琰是溫文儒雅的,這人卻是冷漠倨傲,活像有人欠他八百萬兩銀子沒還似的,實在有點討人厭。  

  這人一定不是德琰!因為德琰是皇上的親兒子,是金枝玉葉,怎麼可能跑來這裏當賊頭?再說,她可是自小和德琰一起玩耍讀書長大的,德琰長什麼樣子,她會認不出來嗎?這不過是個和德琰長得很像的男人罷了。  

  弄清楚眼前這個大冰山不是自己所認識的德琰後,多寶立刻挽起袖子,準備替天行道,為駱馬鎮除去這一大害。  

  “喂,你……”  

  “帶走!”  

  多寶——愣,“什麼?”  

  那男子冷冰冰地瞟了多寶一眼,“你是軍機處大臣毓雲的小女兒,名叫多寶,對吧?”  

  多寶得意地點點頭,“是啊!我阿瑪是叫毓雲。”  

  “你母親叫朱小小,因為頗受皇帝喜愛,所以受封為和碩公主,是吧?”  

  提起母親朱小小,多寶更得意了,“沒錯,我娘不但是公主,還有天子劍,可以斬妖除魔、誅殺姦邪、濟弱扶傾、除暴安良,救萬民於倒懸……”  

  正當多寶洋洋灑灑,一句接一句說個不停時,忽聽那男子說道:“那就沒錯了,帶走!”  

  話聲剛落,一名漢子立刻伸手往多寶而來。  

  但多寶可是皇帝跟前的一晶侍衛,加上母親朱小小從小調教,縱使沒學會朱小小的十分功夫,也學到朱小小的七分刁猾。她當下一個鯉魚挺身,避開那漢子的大手,跟著使出一個倒掛金鉤,硬是將那漢子從馬上踢了下來。“哼!憑你這臭墨魚想抓我?還早呢!”  

  另一名漢子見狀,啐了聲:“丫頭,看不出你還挺有兩下子的!”  

  多寶神氣兮兮地哼了一聲,起腳又將這名漢子踢下馬。“多寶格格我不只有兩下子,不過對付你們這種臭墨魚,就這麼兩下子也綽綽有餘廣  

  “鬼丫頭,你說什麼大話?看我怎麼收拾你!’’另一名漢子忍不住喝道。  

  多寶嘻嘻一笑,“什麼大話?宋徽宗的畫,八大山人的畫,你說是不是好大一幅畫?不過說起收拾呢,你要怎麼收拾?是清蒸還是火烤?或者是用油煎?”  

  那漢子搔搔頭,一頭霧水,“什麼清蒸、火烤、油煎?又不是煮魚,幹什麼又要清蒸又要火烤?”  

  “就是在問你這條笨魚,是願意清蒸呢?還是願意火烤?格格我聽說不新鮮的魚最好油炸,所以我只好犧牲些,多用點油,把你這臭墨魚拿去炸!”  

  話還沒說完,她已經將他踢進街旁的一桶油水裏,讓他當場成了油炸水賊。  

  跟著多寶這裏踹踹,那裏踢踢,跑來溜去,東鑽西躲,沒多久就將一群水賊整得七葷八素,眼看只要打完最後一個就可以拯救整個駱馬鎮時,忽地,那個冷冰冰的聲音又響起:“你這鬼丫頭鬧夠了嗎?”  

  多寶霍地叉腰轉身,瞪著那個為首的男子。“我就是還沒鬧夠,你要如何?”  

  “不如何,只是想請你閉嘴。”  

  多寶還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竟然開不了口,不僅開不了口,連她的身體也無法動彈,只能瞪大雙眼看著這個貌似德琰,卻比德琰冷酷許多的陌生男子。  

  ☆  ☆  ☆  

  多寶氣呼呼地坐在椅子上,眼睛張得老大,很用力很用力地瞪著眼前那個正在洗臉、更衣的男子。  

  “喂!你把我捉來這裏做什麼?放開我,聽見沒有,我叫你放開我!”  

  那男子面無表情地看了多寶一眼,然後整好衣衫,逕自端起桌上的一杯茶一飲而盡。  

  眼看他居然不理她,多寶更氣了!她努力地踢晃雙腿,連同被綁著的椅子一起蹦啊蹦的,蹦到那男子面前。“我叫你放開我聽見沒有?我是格格耶!還是皇上的一品侍衛,我阿瑪是軍機處大臣,額娘是和碩公主,你活得不耐煩了嗎?居然敢把我捉到這臭賊窩來!告訴你,只要我稍稍放出訊號,馬上就會有千軍萬馬殺到這裏來把你千刀萬剮、淩遲處死!所以你最好放了我,不然等到我的救兵一來,我會把你這賊窩拆得一幹二凈,然後放火燒,燒完後再用水澆,澆完水後磨成粉,灑人駱馬湖裏,讓你今生今世,來生來世,永生永世都沒有重起爐灶的機會……”  

  多寶又是威脅又是恐嚇地不住嚷嚷著,甚至連那男子的祖宗十八代外加十七代子孫也一並罵進去。  

  可那男子非但無動於衷,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抓起桌上的一個冷餑餑,準確無誤地塞進多寶的嘴裏。  

  多寶完全沒想到他竟會來這招,當下瞪大眼睛,小臉漲得通紅,又是咬又是咽,總算沒讓餑餑給噎死。  

  多真氣炸了,“你……”  

  那男子冷冷地說道:“再說話,我就把這盤餑餑全塞到你嘴裏!”  

  聞言,多寶不怕死地繼續叫嚷著:“我就是要說話,怎樣?誰教你不放開我?你如果放開我的話,我……嗚……”  

  只聽得多寶嗚了一聲,一個餑餑又塞進她的嘴裏,害得她又差點被噎死!  

  那男子輕輕一扯嘴,端起那盤餑餑來到多寶面前,低聲開口道:“還說不說話?”  

  “不公平……”多寶嘟囔著。  

  “嗯?”男子低哼一聲,讓她識相地閉上了嘴。  

  多寶不服氣地嘟起小嘴瞪著他。  

  過分、過分!他真是太過分了!居然拿這麼好吃的餑餑當武器?哼!她詛咒他吃餑餑會讓餑餑噎死,喝水會讓水嗆死,出恭會掉進糞坑臭死,洗澡會讓水燙死,換衣服會讓衣帶絞死,連走路都會被從天上掉下來的石頭砸死!多寶在心裏惡毒地咒罵著,圓圓的大眼中閃過一抹惡作劇的快感。  

  男子眉頭微微一擰,似乎看穿了多寶在想什麼。“在想怎麼整死我嗎?省省吧!你那一套對我沒用,從現在開始,我問什麼,你答什麼,如果我沒要你說話,就不準開口,知道嗎?”  

  多寶小嘴一張,眉頭一皺,不服氣地想抗議,可當她一瞧見他手中拿起一個餑餑,便又乖乖地閉上嘴巴,只是輕輕哼了聲。  

  男子冷然問道:“我問你,皇帝的車駕什麼時候會到駱馬鎮來?”  

  多寶本想別過頭假裝沒聽見他的問話。可在聽見他問的居然是皇帝的車駕時,不禁又轉了回來。“你……”  

  “我再問你一次,皇帝什麼時候會到駱馬鎮來?”  

  多寶驚訝得說不出話!這男人、這男人怎麼會知道皇上要到駱馬鎮來?放眼整個朝廷,知道這件事的,除了她自己、德琰,以及她阿瑪外,連江蘇地方官還有她最敬愛的額娘都不曉得,為什麼這男人會知道?  

  “你胡說什麼?皇上好好的京城不待,跑到這幾乎每年都會決堤的駱馬鎮來做什麼?況且這兒還有你這大、大……”多寶本想罵他是大墨魚,可想到他會用餑餑對付自己,只好把墨魚兩個字吞了回去。  

  “胡說?你認為我在胡說?”  

  “難道不是?你以為這兒離京城很近,皇上說來就可以來嗎?”  

  “既然如此,你這位多寶格格,和那位德琰貝勒為什麼會千裏迢迢地跑來這兒?你總不會告訴我,你們兩個是出來巡視河工的吧?”  

  “我……”多寶心頭一凜,想著該怎麼說才不會洩底。“我就是來巡視河工的,怎樣?江蘇一帶河水年年潰堤,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皇上仁民愛物,難道不該派人來瞧瞧?”  

  “是該派人來瞧瞧,但這種事情,理應派遣軍機處大臣來才對,怎麼樣也輪不到你這成天只會玩耍吵鬧的小格格,和一個只會泡酒樓、玩女人的貝勒爺吧?還是整個大清朝的文武官員都死絕了,所以才不得不派你們兩個來查看河工?”  

  多寶氣翻了,她一蹦一蹦地到男子面前,舉起腳就踢,嘴裏還氣憤地吼道:“你說我是成天只會玩耍吵鬧的小格格,而琰哥哥只會泡酒樓、玩女人?你太過分了!我踢你、踢你,我踢死你……”  

  多寶氣呼呼地對著男子猛踢,完全忘了自己被綁在椅子上,連手都無法動彈,是以這麼一陣亂踢,當然就是讓她自己失去平衡,而下場就是她整個人往後仰,連同椅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只剩下兩只小腿在空中亂擺亂晃,那模樣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男子面無表情地看著頭下腳上,連站都站不起來的多寶。“我難道說錯了?”  

  縱使連同椅子一起倒在地上,多寶仍舊大聲地嚷嚷著,非證明自己是對的不可。“當然錯了,我才不是只會玩耍吵鬧的小格格,我是皇上親點的一晶侍衛,你聽好,是一晶侍衛,不是什麼四品、五品的小侍衛,是一品,一品耶!而琰哥哥則統領神機營和驍騎營,也是皇上的領侍衛內大臣,若不是為了皇上的安全,為了讓皇上玩得愉快,我和琰哥哥才不會……”  

  說到這兒,多寶猛然住口。糟糕!她竟然不知不覺地上了他的當,竟把皇上微服出巡的事說出來了,這可怎麼辦?他、他應該沒那麼聰明,應該沒聽出來吧?  

  多寶心虛地睜大眼睛抬頭看著男子,而男子也正莫測高深地低頭瞧著她,顯然這男子比多寶想的還要聰明。他以一種不疾不徐的聲調緩緩問道:“說,皇帝什麼時候會到駱馬鎮?”  

  多寶很有骨氣地偏過頭,打算來個否認到底。“不知道。”  

  男子蹲下身子,“不知道?你是皇帝跟前一晶侍衛,你父親是軍機處大臣,你跟著皇阿哥出來當先鋒辦差,而你居然說不知道皇帝什麼時候會到駱馬鎮?”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不知道!”多寶臉上的神情驕傲得不得了,內心更充滿一種壯烈成仁的使命感。阿瑪如果知道他的寶貝女兒如此勇敢,一定會很高興。  

  男子眼睛一瞇,“哦?是嗎?”  

  “當然是,我還可以再說一遍,不對,說十遍也一樣,不知道、不道、不知道!”  

  男子輕哼一聲,“早就聽說多寶格格機靈古怪,連皇帝都管不住她,但是今天落在我聶冰手裏算你倒楣。”  

  多寶張大眼睛,看著這個自稱聶冰的男子。“你、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聶冰冷冷一笑,一對漆黑的眼睛直往多寶身上瞧,那冰冷的眼神中帶有幾分殘酷和野性,因此任憑多寶再怎麼刁鑽,也讓他瞧得寒毛直豎。  

  “你到底想做什麼?告訴你,你如果敢對我怎麼樣,我會叫皇上派兵把你這駱馬湖給填平,到時候你這臭墨魚就會成死泥鰍了,還有,我阿瑪他也會……”  

  突然,只聽到多寶一聲尖叫,兩只鞋子已經被聶冰脫了去,露出她白嫩嬌美的小腳。  

  然而讓多寶驚恐的不在於此,而是聶冰在脫了她的鞋後,居然用手抓住她的腳,跟著手指就往她腳底搔去,一股熱熱暖暖的氣流在多寶的腳底來回竄動遊走,讓多寶忍不住笑了出來,她拼命地扭動小腳,“不要,好癢,好癢喔!你不要臉,竟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對付女孩子,你不是人!你是烏龜、是墨魚、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放開我,你放開我!”  

  聶冰陡然住了手,“放開你可以,告訴我皇帝的下落。”  

  多寶笑得眼淚都掉下來了,差點連氣也喘不過來,小臉漲得紅通通的,但一想到自己最敬愛的皇上可能會因此遭遇生命危險,一股捨生取義的傻勁油然而生。  

  她別過頭,勇氣十足地回道:“不知道,再說一百遍還是不知道!”  

  “不知道?那就別怪我沒警告你。”  

  話聲剛落,聶冰隨即抓起多寶的小腳,指尖再往她腳底搔去,然後來來回回地摩擦輕搔,多寶登時咯的一聲笑了出來,可她笑沒兩下,便因為體內那如同有千萬只螞蟻在嚙咬的痛苦而哭了出來,“你、你這王八蛋……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你、閹了你、煮了你……還要把你做成墨魚幹……喂、喂皇上的海東青……”  

  話沒說完,多寶隨即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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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陰暗潮溼的土牢裏,多寶踮著腳尖站在一塊不足一尺見方的石頭上,眼睛一瞬也不瞬緊張地張望著四周,嘴裏第一千一百二十三次詛咒著聶冰:“聶冰,你這烏龜王八蛋、膽小鬼、無恥鬼、瘌痢鬼、臭頭鬼,放我出去,你聽見沒有?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你再不放我出去的話,我會叫琰哥哥帶兵燒了你的水寨,讓你連樹根都啃不到,你聽見沒?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任憑多寶怎麼叫怎麼吼,回答她的仍舊只有冰冷的四面黃土墻,以及地上那不停鑽動的不知名怪蟲。  

  多寶幾乎快哭了!  

  這該死的聶冰,用下三濫的手段搔她癢也就算了,居然還趁她昏過去時,把她關到這不見天日,又有一堆小蟲子爬來爬去的土牢?死聶冰、臭聶冰、王八蛋聶冰,她赫捨裏·多寶這輩子和他結下不共戴天之仇了!如果她沒有把他炸成墨魚幹,她就不叫多寶!  

  多寶氣呼呼地想著,身子卻不由自主地起了雞皮疙瘩,圓圓的眼睛害怕地瞪著漆黑的四周。  

  從小她就天不怕、地不怕,一來她有皇上當靠山,誰敢欺負她?二來她有個刁鑽又武功高強的母親,除非有人活得不耐煩,否則誰敢動她?可她多寶格格什麼都不怕,偏偏怕極了那會扭來扭去、爬來爬去,既惡心又討人厭的小蟲,尤其是那種有很多只腳的蟲她更是怕到極點,每次見著了,總要拿起大鐵錘將蟲捶得稀爛,否則她會一整天都得很不安。  

  但現在十分討厭蟲、厭惡蟲的她,卻和一堆不知名的蟲子關在一起,耳朵裏聽著蟲子蠕動的聲音,鼻子裏嗅著蟲子所傳來的腥臭味,多寶覺得自己簡直就快瘋了!  

  多寶忍不住又喊道:“放我出去,死聶冰、臭聶冰,我叫你放我出去,聽見沒有?如果你不放我出去的話,我要詛咒你的祖宗十八代,連你的子孫十七代都一起詛咒,讓你絕子絕孫,讓你變成太監,變成墨魚幹,還要剃光你的頭發遊街,讓你變成大清朝的笑柄,我還要……啊!不要過來,你這臭蟲,你不要過來,走開、走開,不要過來……”  

  原來是有一只蟲子趁多寶在胡亂嚷嚷時,順著多寶的腳往上爬,嚇得她急忙在自個兒身上亂拍,拼命地想拍掉那蟲子。  

  可人在倒楣的時候連喝水都會嗆著。多寶越是想避開那些蟲子,那些蟲子就越和她作對,甚至還一只只順著多寶的腳往上爬,讓多寶又蹦又跳地差點連魂都給嚇掉了。“不要過來、不要過來……琰哥哥、阿瑪、額娘,你們在哪裏?快來救寶兒,寶兒快被臭蟲給咬死了,阿瑪、額娘,救命啊!救命……”  

  就在多寶呼地搶地,想著究竟有誰可以救她時,忽地,她想起了聶冰,只要她答應他的條件,他應該會救她吧?他要的不就是皇上的下落嗎?就告訴他吧!反正皇上身邊有重重守衛,即使聶冰要刺殺皇上,也是自找死路!可是她現在只有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如果再不投降的話,恐怕就要活活被這些蟲子咬死了!  

  她不想死,就算要死,也不能被蟲子咬死!如果被蟲子咬死的話,一定會很痛的!而且會很醜,會全身黑黑腫腫的,連眼睛、鼻子、嘴巴都腫得認不出來。不要,她不要又醜又黑又腫地死去,也不要讓人家認不出來!她是多寶格格,堂堂大清王朝的多寶格格耶!怎麼可以這麼簡單就死了?  

  那就……投降噦?反正皇上身邊有好多侍衛保護,被她出寶一次應該不會怎樣吧?  

  想到這兒,多寶急忙大喊,可是過度的驚駭讓她連說話都結巴了,“聶、聶冰,我、我說了,我告訴你皇上的下落就是,你快放我出去……快……”  

  她話還沒說完,土牢的門就應聲打開,一個高大修長的人影站在門口。  

  多寶也不管這人是不是聶冰,想都不想即一躍上前緊緊抱住那人,她將頭偎入那人的肩窩裏,小小的身子不住顫抖地說:“好可怕,快救我出去,快救我出去!”  

  那人沒多說什麼,只是抱著多寶往後一躍,瞬間就離開了萬蟲鑽動的土牢,回到有著藍天白雲的晴空下。  

  多寶不知道自己已經脫險,兀自緊緊抱著那人不放,眼睛也閉得緊緊的,根本不敢睜開。  

  這時,聶冰的聲音冷冷地從多寶的頭頂傳來,“下去。”  

  多寶搖著頭,小手將聶冰抱得更緊。“不要,有蟲子會咬我,我不要下去!”  

  “沒有蟲會咬你,你現在可以下去了。”  

  多寶還是搖頭,“不要,我不要下去,我聽到蟲子爬來爬去的聲音,還聽到蟲子交頭接耳的聲音,我不要下去,下去會被咬的!”  

  聶冰咬牙切齒地道:“你已經離開土牢了,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吧?”  

  多寶抬起頭,又圓又亮的眸子裏閃著一抹刁鑽與慧黠。“我偏不下去,誰要你趁人之危,利用我昏迷不醒的時候把我關到土牢裏。”  

  聶冰眼中的危險稍縱即逝。“我再說一次,把手放開,下去!”  

  “不要!”  

  “是嗎?那就隨你,反正我從小就和那些蜈蚣、蠍子一起長大,早已習慣了,不在乎陪它們睡一個晚上。”  

  說完,聶冰身形晃動,一瞬間又回到土牢前,似乎真打算進人土牢。  

  多寶嚇得連聲尖叫,活像被雷打到似的,急忙離開聶冰身上。“我不要,我不要進去!要去你一個人去就好,我要去找琰哥哥,我要回京城了,再見!”  

  多寶嘴裏胡亂說著,腳底像抹油一般,急忙往外逃走,可是卻讓聶冰從身後一把扯住衣領,就像老鷹捉小雞似的將她拎了起來。“要走可以,先告訴我皇帝的下落。”  

  多寶手腳亂揮地死命掙扎著。“不要,除非你殺了我,不然我什麼都不說!”  

  聞言,聶冰湊近她,俊美的臉龐離她不到一寸,“是嗎?那……就勞煩你陪我在土牢裏過一夜了。”  

  聶冰說著,一腳已經踏進土牢裏。“對了,我忘了告訴你,這些蟲是我一個苗人兄弟養來作為蠱毒之用的,所以毒性特別強,只要稍稍一碰到衣角就可能會全身潰爛見骨,我是已經服過解藥,不怕中毒,但是你……”  

  聶冰瞥了她一眼,沒再說下去,但言下之意卻十分明顯。  

  ,早在聶冰拎著多寶又踏進土牢的同時,多寶已經覺得自己的呼吸要停止了,等她知道這些蟲是苗人拿來養蠱用的,更是嚇得魂不附體,急忙撲上前緊緊抱住聶冰,打著哆嗦說道:“別、別……我告訴你就是了……皇上在運河上……”  

  聶冰的眉頭一擰,“運河?他走水路?”  

  多寶將臉偎人聶冰懷中,看都不敢看地上蠕動的蟲子一眼。“皇上說視察河工最好的方法,就是坐船實地走一遭。”  

  “那他現在到哪兒了?”聶冰邊問,邊摟著多寶往外走。  

  多寶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已經離開土牢,只是偎在聶冰胸前,吸嗅著他身上那好聞的男人氣息。奇怪,為什麼他的胸膛這麼溫暖?為什麼他身上的味道這麼好聞?為什麼她會覺得這樣靠著他……好舒服,舒服到她幾乎想睡覺了。  

  沒聽到多寶回答,聶冰又問:“我問你,皇帝現在在哪兒?”  

  “鐵、鐵牛鎮吧?”多寶呢喃著,摟著聶冰的手緩緩地松了開來,若非聶冰眼明手快地抱住她,只怕她已經摔到地上去了。  

  聶冰急忙查看多寶的脈搏和臉色,卻發現她居然嚇昏過去了!  

  有這麼可怕嗎?  

  不過是幾只蚰蛐兒就能把這刁鑽的格格嚇成這樣?看來有關她的傳聞也是子虛烏有罷了!  

  聽說這丫頭自幼跟著皇阿哥們習武,因此練就了一身好本領,還曾經在皇帝微服出巡時在盜匪手中救了皇帝,因而受封為禦前一品侍衛。  

  從她在駱馬鎮上捉弄人的手法看來,這丫頭的武功確實不差,尤其那腳底抹油的逃命輕功更是難逢敵手,只是這樣一個潑辣難纏的禦前侍衛居然怕蟲?  

  他知道姑娘家不免都會怕這些小蟲,但是怕到昏過去,甚至怕到出賣皇帝的,恐怕只有她了!  

  聶冰搖搖頭,抱著多寶回到水寨裏,將她放在自己的床上,再拉過被子替她蓋好,然後坐在床沿看著不知是昏過去,還是熟睡的多寶。  

  老實說,這丫頭很美,比他所見過的任何女人都來得美,縱使因為被困在土牢中而弄得全身臟兮兮的,仍絲毫不減她的美。  

  聶冰靜靜地看著多寶。見她眉形宛若翠黛,鼻梁挺直如玉蔥,臉頰上兩朵可愛的紅暈益發顯得她唇若桃瓣。  

  再見她一身肌膚猶如白雪,肌理細膩,柳腰娉婷,一襲柳綠杭絹對襟襖兒,淺藍色的水綢長褲,金紅風頭高跟鞋兒,此時的她看來十分嬌弱,我見猶憐,尤其是一頭如瀑布般披散在他手上的長發,更凸顯她的脆弱及嬌小。可他知道,這丫頭清醒時,是十足的兇悍潑辣,完全不像現在這般惹人憐愛。  

  聶冰眼中閃過一絲復雜,這丫頭真是個矛盾的組合,外表是個成熟美麗的女人,卻又兼具了少女的刁鑽淘氣;既是勇敢不怕死的侍衛,卻在遇到危險時,毅然決然地出賣自己的主子,因此,這樣一個狡詐小丫頭所說的話,能相信嗎?  

  不過,這丫頭不僅深得皇帝歡心,連她的父母也都是皇帝身邊的要人,因此從她身上下手,應該沒有錯。至少那個德琰貝勒,就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她被水賊所擄而無動於衷吧?況且,她還是個格格哪!格格被擄,這是何等大事,德琰怎麼可能會視而不兒!  

  沒錯,就是這樣。他只要先扣著這丫頭,就不怕德琰不來;只要德琰一來,他就可以利用德琰見著皇帝;只要能見著皇帝,他就能完成心願,報了義父對自己的養育之恩,甚至可以解開自己的身世之謎。  

  想到這兒,聶冰伸手從衣衫裏掏出一塊玉塊,玉塊上頭寫著「執子之手”四個字,是他從小就戴在身上的。記得義父臨終前曾告訴他,這塊玉塊和他的身世有關,如果能找到玉塊的主人,就能找到他的生身父母。  

  因此打從他知道這件事以來,他就不斷地四處打探這塊玉塊的事,可是卻一直沒有任何進展,畢竟這世界上相似的玉塊有成千上萬,想單憑一塊玉塊去尋找線索,縱而找到自己的生身父母,那簡直是比登天還難。  

  直到去年,他無意中聽人提起定親王煜神曾有過一對“鴛鴦塊”,還為了這對鴛鴦塊惹出偌大的風波,差點連命都丟了。後來乾隆雖將鴛鴦塊交還給定親王,但定親王又將這對鴛鴦塊轉送給德親王,也就是當今的大清皇帝。至於玉塊為什麼會從大清皇帝那裏轉到自己身上,這個他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聶冰知道,要找出這塊玉塊的主人,就得從皇帝身上著手,但想接近皇帝談何容易?無奈之下,他才會捉了這個多寶格格來,但人是捉到了,得到的卻是一個不知道有幾分可靠性的消息。  

  罷了,不管這丫頭說皇帝在鐵牛鎮的消息是真是假,總之先留她在身邊就沒錯。  

  厘清自己的思緒後,聶冰又看了多寶一眼,正想起身離開時,熟睡中的多寶突地伸手環住他的頸項,嘟起小嘴湊近他;然後睡意朦朧、含糊不清地嘟囔著:“額娘,別走,別丟下寶兒一個,寶兒好怕,寶兒睡不著,額娘!”  

  聶冰先是微微一愣,隨即轉過頭想叫醒睡得迷迷糊糊的多寶,而此時多寶正巧湊過小嘴嘟囔著,兩人就這麼撞在一起,鼻子貼著鼻子,嘴碰著嘴,彼此間的呼吸清晰可聞。  

  聶冰原本想閃避,可當他瞧見多寶那酡紅誘人的小嘴時,不知怎地竟忍不住堵住她的唇,輕輕吸吮起來。  

  天啊!她好甜,比他吻過的任何女人督來得甜美誘人,而且她好香好軟,羞澀稚嫩中,有一股無法言語的魅惑,讓他心神蕩漾捨不得移開唇,也讓他想吻得更深,要得更多。  

  多寶緊閉著眼睛,小嘴微啟,絲毫不知道自己正依偎在聶冰懷中,讓聶冰佔去了便宜,她只知道自己夢見額娘了。可是好奇怪,為什麼額娘會抱著她不放?而且還親、親嘴?  

  親嘴?  

  多寶猛地睜開眼睛,對上聶冰那雙漂亮深邃的瞳眸,她發覺他離自己好近,他們不但鼻子碰著鼻子,連他的嘴都貼在她嘴上……  

  發覺自己讓聶冰佔去了便宜,多寶發出一聲尖叫,用力推開聶冰,小手拼命擦著嘴巴,“你、你不要臉,你下流、無恥,你怎麼可以趁著人家睡著時佔人家便宜?你、你……”  

  聶冰站起身,俊美的臉上全無表情,但眼中卻閃著一絲異樣的神採。  

  眼看聶冰居然還不走,還站在那兒瞅著她,多寶更氣了!  

  她一把抓起枕頭往聶冰臉上扔去。  

  “走開!你這不要臉的好色登徒子,誰準你進我房間?走開,我叫你走開,聽見沒有?”  

  聶冰動都沒動一下,只是略略側過臉,讓那個枕頭落在他身後。  

  倘若聶冰就這麼讓多寶丟中,多寶可能再叫個幾聲就氣消了,可他居然閃開了,而且還閃得漂亮至極,這讓多寶益發火大。  

  她一個騰身撲向聶冰,手腳齊下,拳腳齊出,對著聶冰又踢又打又捶又咬的,一副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的樣子。  

  換成是德琰,或許就會這麼站著不動讓多寶打幾下出氣,可聶冰不是德琰,他雖然和德琰長得很像,但他並不是德琰,他也無法容許一個小丫頭在他身上撒野,特別還是一個佔了他的房間,又硬要趕他出去的蠻橫丫頭。  

  聶冰伸手扣住多寶,讓她動彈不得,“趕我出去?丫頭,你大概沒弄清楚你是在誰的地盤上,嗯?”  

  多寶哪有這麼容易就認輸,她的手雖然被抓住了,可她還有腳,她的腳直踹向聶冰的命門要害!  

  聶冰也不是省油的燈,他一個側身避開多寶的腳,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她腰上的穴道一點,多寶登時下半身一軟,連動都不能動。  

  多寶氣得小臉通紅,“不要臉!你大欺小,強欺弱,大男人欺負小女人,你不要臉、不要臉、不要臉!你最好不要落在我手裏,不然我一定閹了你,讓你這輩子都生不出兒子,我……嗚,放開我,不要、不要……”  

  聶冰眼見多寶兇巴巴的叫個不停,又不知該怎麼做才能讓她乖乖聽話,無可奈何之下,聶冰索性低頭堵住她的嘴,封去她一切的掙扎與抗議。  

  多寶又惱又羞,拼命地想推開聶冰,可她越是掙扎,聶冰抓得越緊,最後她根本完全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地任由聶冰將唇壓在她的唇上,任由他欺負她。  

  多寶睜著一對大眼瞪視著聶冰,從他的額頭看到他的眼睛,再從他的眼睛看到鼻子,她忽然發現,他雖然長得很像德琰,可是他的額頭比德琰寬闊,他的眼睛也比德琰來得有神,而且他的唇好軟、好燙、好霸氣,真奇怪,一個男人的嘴怎麼可以這麼軟、這麼燙又這麼霸氣?  

  多寶不知不覺地停下掙扎,感受著聶冰的唇,聶冰的吻,以及那從聶冰身上傳來的濃烈男子氣息。  

  倣佛感覺到多寶情緒上的轉變,聶冰抬起頭衝著多寶一笑,“傻瓜,哪有人親嘴眼睛張這麼大的?把眼睛閉上,對,就是這樣。”  

  聶冰重新覆住她那紅傃櫻唇,這次他極溫柔、極緩慢地吻著她,熱情的舌尖探入她嘴裏與她糾纏著,弄得她不知所措,只是本能地回應著他,任他一次又一次地掠奪她的氣息。  

  不知過了多久,聶冰終於眷戀難捨地松開多寶,並解開她的穴道,讓她站直身子。  

  也許是多寶被吻傻了,也許是她的穴道剛解開一下子適應不來,又也許是兩人間那種無可抵擋的感覺駭著了她,她竟然站不住腳,幾乎癱倒在地上。  

  聶冰眼中精光一閃,伸手又將多寶攬人懷中。“小心,地上有只蜈蚣,別碰著了!”  

  多寶本來還全身松軟無力,一聽到地上有蜈蚣,登即跳到床上胡蹦亂跳。“啊!討厭、討厭,討厭的大蜈蚣、臭蜈蚣,走開,走開!”  

  聶冰見狀禁不住哈哈大笑,真好玩,想不到這丫頭竟然會怕成這副德行?有趣,太有趣了,他開始對她產生興趣了!  

  見聶冰哈哈大笑,多寶的火氣開始上揚,“喂,你笑什麼?地上有蜈蚣是件很好笑的事嗎?小心我叫蜈蚣咬你!”  

  聶冰又是一陣狂笑,然後像風一樣地卷到門口,回頭對著多寶說道:“地上沒有蜈蚣,床上倒是有只膽小的小毛毛蟲!”  

  聽到床上有小毛毛蟲,多寶拼命地在床上找尋著,打算將那只臭毛毛蟲大卸八塊。可是哪有什麼小毛毛蟲?連只蚊子都沒有。  

  突地,多寶仰起臉,睜大眼睛,“聶冰,你……”  

  她知道聶冰在說什麼了!  

  他居然罵她是膽小的毛毛蟲?  

  多寶氣得抓起所有她看得見的東西往門口砸,“你這死聶冰、臭聶冰,我這輩子跟你沒完沒了,如果我不閹了你,不揍你個幾百拳,我赫捨裏·多寶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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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8-20 01:05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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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鐵牛鎮位在開封東北二十餘裏處,是個常遭水災的地方。為了鎮住那年年都要潰堤的河水,鎮民集錢臨河鑄了一只重逾萬斤的鐵牛,因而名叫鐵牛鎮。  

  聶冰帶著多寶乘船來到鐵牛鎮時,已近中午,一陣肉香味從河岸竹棚底下的小攤子傳來,讓多寶覺得饑腸轆轆,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她在冷水寨住了十來天,又在這破船上待了近半個月,每天吃的不是粗食就是饅頭,要不就是煮得半生不熟的菜,憋得從小就吃山珍海味的她都快憋出病來了。所以這會兒她見到了烤魚、烤肉、烤燒餅的攤子,怎能不流口水?  

  她扯著聶冰的手嚷嚷道:“喂,三只耳朵的,你肚子餓不餓?我們去吃點東西好不好?”  

  打從那天聶冰譏笑她是只膽小的小毛毛蟲後,她便叫聶冰三只耳朵的,誰要他姓聶,有三個耳朵呢?  

  聶冰瞥了多寶一眼,“船上還有東西吃,為什麼要花錢去買別人的東西?”  

  提起船上那些吃的,多寶的一張小臉皺了起來,沒好氣地道:“那是喂墨魚吃的,我是人,不吃那種東西。”  

  聶冰哼了聲,“是嗎?果然毛毛蟲還是挺挑食的,非樹葉不吃。”  

  “三只耳朵的,你……”多寶橫眉豎眼地瞪著他,正想說什麼反諷幾句時,突然,她瞧見了棚子底下坐著一個極為熟悉的身影。  

  她興奮地又蹦又叫,小手亂揮,“琰哥哥、琰哥哥,我是寶兒,我是寶兒啊!”  

  聶冰一聽,眉頭微微一擰,琰哥哥?她口中的琰哥哥該不會就是德琰貝勒吧?  

  然後,聶冰又聽到多寶叫嚷著:“琰哥哥,我在這裏,你快來救我,我快被這只臭墨魚給折磨死了,琰哥哥、琰哥哥!”  

  聶冰還來不及反應,便看到坐在棚子底下的德琰聽到多寶的叫喊而急忙躍了起來,他直奔河堤,居高臨下地看往他們的方向。  

  由於雙方距離並不遠,所以這一看,不但聶冰大吃一驚,連德琰也驚駭不已。  

  這人是誰?為什麼和自己長得如此相似?德琰心中閃過這樣的念頭,一對鳳眼炯炯有神地盯在聶冰的身上。  

  而聶冰看了德琰也是十分詫異,他、他是德琰?他就是皇帝的長子德琰?怎麼會長得和自己如此相像?這是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旁的多寶全然沒發現兩個男人臉上的怪異神色,只是自顧自地爬到船舷上大喊大叫:“琰哥哥,你快來救我,這個三只耳朵的要害皇上,一直逼問我皇上的下落,可是我寧死不屈,什麼也沒跟他說!琰哥哥,你快來救我,你再不來救我的話,我就要被他殺了!”  

  德琰一聽大驚失色,腳下一點,就要衝上前救多寶。“寶兒!”  

  聽到多寶這麼一陣亂吼亂叫,聶冰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伸出手準備將她拉下來。“小毛毛蟲,少胡說八道了,我如果要殺你的話,一百個你都不夠死,快下來,你活得不耐煩了嗎?”  

  多寶對著聶冰扮了個鬼臉,繼續扯開喉嚨叫囔著。她就是要叫,怎樣?她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只臭墨魚的滔天罪行!誰教他威脅她多寶格格?哼!  

  “琰哥哥,你快來救我,你再不來救我的話,寶兒我就要被這沒心沒肝的殘忍鬼給殺了!琰哥哥,快來救我、快來救我啊!”  

  聶冰神情一冷,扯著多寶的手吼道:“下來!”  

  多寶死命地攀著船舷,裝出一副飽受荼毒的可憐模樣。“不要,有本事你就在琰哥哥面前打死我!”  

  “你、你這丫頭,你別以為我不敢?”  

  多寶下巴一揚,胸部一挺,一臉你敢奈我何的刁鑽表情。“要是你敢的話你就動手。”  

  “你下來,我叫你下來,聽見沒有?”聶冰雙手抱住多寶的腰,準備將她抱下船舷o  

  “不要,我偏不要下去!”多寶用力攀著船舷,就是不肯下去。  

  兩人就這麼一上一下,一個要下去,一個偏不下去地拉扯著。  

  忽地,恍若沉雷一般的河濤滾動聲從遠處傳來,河堤上的德琰登時臉色刷白,他知道這是桃花汛,是鐵牛鎮每年這個時候都會來的桃花汛。  

  他急忙喊道:“寶兒,快下去,桃花汛來了……”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那河濤的呼嘯聲如同千軍萬馬般鋪天蓋地而來,一眨眼的工夫就將聶冰和多寶兩人衝人黃河失去蹤影,只剩下一艘船在河面上隨同波濤無力地打擺著。  

  ☆  ☆  ☆  

  若非聶冰精於水性,長年在水上討生活,只怕多寶此刻已經淪為波臣,成了魚蝦螃蟹的腹中飧。  

  但她仍喝了不少水,因此聶冰在救她上岸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幫她把肚子裏的水吐出來。  

  聶冰一手托起她的臉,以嘴對嘴的方式將空氣送進她口中,而另一手則按在她的胸口,一面將她體內的水催出,一面以源源不絕的真氣為她暖身,為她疏通全身血脈。  

  半晌,只聽多寶嚶嚀一聲,嘴巴一張,嘔出大口大口的水。  

  她怔怔地看著聶冰,烏黑的眼中閃著疑惑,似乎還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琰哥哥,我、我怎麼啦?”  

  聶冰劍眉一擰,琰哥哥?她叫他琰哥哥?難道他當真和德琰長得如此相像,以致連這小丫頭也認錯?  

  聶冰也不點破,只是抱起她往一家客棧走去。“沒事,已經沒事了,我帶你去休息,嗯?”  

  聶冰向店小二要了一間上等雅房,又差人去買了套衣裳,抱著多寶讓她躺在床上。  

  “寶兒,你落水了,先把溼衣服換掉,否則你會著涼的。”  

  多寶愣愣地點點頭,接過聶冰手中的衣裳,然後偏著頭瞪視著聶冰。  

  奇怪,為什麼她覺得今天的琰哥哥特別好看呢?尤其是他頭發亂亂的樣子真是好看到了極點,他這副模樣斯文中有著些許狂野,溫雅裏帶著幾分堅毅,難怪宮裏有那麼多人喜歡他,為什麼她以前沒發現呢?  

  多寶也沒再追究原因,只是傻呼呼地解開衣裳,完全沒想到自己正當著一個男人的面脫衣服。  

  猛地,一聲尖叫自多寶口中發出:“啊!”  

  正在脫衣服的聶冰聽到她的尖叫,急忙轉過身來到多寶面前。“小毛毛蟲,你怎麼啦?”  

  多寶指著一條自她衣裳裏跳出來的小魚,“魚、魚……”  

  聶冰見狀,頓時啞然失笑,他伸手將那條倒楣的小魚兒揮到地上,很自然地摟著她,“你這小毛毛蟲,原來你不只怕蟲子,還怕魚啊!”  

  多寶不服氣地捶捶他,“胡說,我才不怕魚呢!我只是被它嚇了一跳……”  

  她話才說到一半便猛然住口,像是發現什麼似的仰起頭看著聶冰。“你剛剛叫我什麼?”  

  “小毛毛蟲啁!”聶冰理所當然地說。  

  多寶再次尖叫出聲,她不自覺地伸手想推開聶冰,因為這世上只有一個人會叫她小毛毛蟲,那就是三只耳朵的聶冰!  

  可她不碰還好,一碰之下竟然發現聶冰是赤裸著上身的,這讓多寶忍不住又開始尖叫。“啊……”  

  不過這回多寶叫沒兩下就停住了,因為聶冰實在受不了她這種叫法,生怕她再繼續oq下去,客棧裏的人就會衝進來查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因此聶冰低下頭,猛地封住多寶尖叫不已的嘴,不讓她再發出任何聲響。  

  “嗚……嗚……”多寶發出嗚嗚的抗議聲,拳頭也捶打著聶冰。  

  聶冰伸手一架,順勢將她放倒,同時高舉她的雙手過肩,一手按住她掙扎不停的小手,一手托起她的下巴讓她面對自己,毫不猶豫地品嘗、探索她的甜美。  

  打從吻過她的小嘴後,他就一直想再吻她,因為她實在好甜、好香、好誘人。尤其是她的抗拒和潑辣益發激起他心底想徹底徵服她的欲望,所以他吻得更深了。  

  他撬開她的小嘴,重重地吸吮、親吻著,貪婪地汲取她口中的蜜汁,吸嗅她身上的芳香甜美,啃咬著她的稚嫩與嬌羞,吻得她暈頭轉向,吻得她毫無招架之力,連氣都喘不過來,只能勉強從他霸道的唇下獲得些許的喘息空間。  

  聶冰微微松開她,指尖輕撫著她被吻得有些腫脹的紅唇,“答應我不再亂喊亂叫,我就放開你,嗯?”  

  多寶紅著臉點頭,雙眼緊閉,連看都不敢看他。  

  聶冰放開她,同時扶她起身。  

  豈料多寶素來說話不算話,才剛重獲自由,便又張嘴大呼小叫地求救,還想要往外開溜。“救命啊!非禮、失火啦……”  

  聶冰又好氣又好笑,一把將她拉了回來,一手捂住她的嘴警告道:“小毛毛蟲,信不信你再繼續叫下去,我就會讓你在這兒成為我的女人?”  

  多寶瞪著他,意思是說你敢。  

  聶冰微微一笑,眼中露出一抹邪氣,“我從小就在水上討生活,燒殺擄掠無所不做,捉一兩個女人到水寨更是家常便飯,你說我敢不敢?”  

  聞言,多寶臉上不禁浮現一絲驚懼。  

  聶冰將臉湊近她,挺直的鼻子抵著她的。“別緊張,我承認我想要你,但不是現在。現在我只想弄清楚一些事,所以我希望你能乖乖的回答我幾個問題,嗯?”  

  多寶用力點頭,眼睛轉啊轉的,示意聶冰放開她。  

  聶冰卻沒馬上放開她。“答應我,絕不大聲嚷嚷?”  

  多寶又點頭。  

  “黃牛的下輩子會變成蜈蚣?”  

  多寶猶豫了下,還是點頭,因為她討厭蜈蚣,所以不想變成蜈蚣。  

  聶冰終於放開了她。  

  一獲得釋放,多寶旋即閃得遠遠的,還抓起衣裳遮在自己胸前,“你……你轉過身去,不準看!”  

  聶冰依言轉過身,讓她可以換衣服,而他自己也順便穿上幹凈的衣裳。  

  多寶一面手忙腳亂、笨手笨腳地換衣服,一面看著他,生怕他會突然回過頭來偷看自己。“我、我好了。”  

  聶冰回過頭,看著她瑟縮在床角的可憐模樣,忍不住扯扯嘴,“你放心,我說過我現在不會碰你。”  

  雖然這樣說,可是才剛被他吻過的多寶豈能放心,她緊張兮兮地說道:“真的不會碰我?”  

  “真的。”  

  “黃牛的下輩子會變成大蜈蚣?”  

  一抹迷人的淺笑漾在聶冰的嘴角。“好,黃牛的下輩子會變成大蜈蚣。”  

  聽他發完誓後,多寶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下。  

  她磨磨蹭蹭地來到離聶冰比較近一點的地方坐下,一副慷慨就義、壯烈成仁的模樣。“你問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統統告訴你!”  

  聶冰險些笑了出來,卻還是板起臉孔正經問道:“我不想知道太多,我只想問你,在鐵牛鎮遇到的那個人是不是叫德琰?”  

  多寶一怔,她以為他又要逼問她皇上的下落,想不到竟然是問德琰?這下她更放心了。“是p阿!他是叫德琰,是當今皇上的長子。”  

  “他今年幾歲?”  

  多寶仰起臉想著,小手也有一下沒一下地數著。“琰哥哥上個月才慶祝過生辰,所以是二十五……不對,是二十六歲。”  

  二十六歲?這麼說來,他和自己同年了?“他有兄弟嗎?”  

  “當然有,琰哥哥是皇上的兒子,皇上當然有好多兒子,雖然咱們這個萬歲爺不好女色,但也生了三個兒子和一個公主。”  

  “不,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他、他有沒有……有沒有……孿生兄弟什麼的?”  

  多寶的眼睛緩緩睜大,倣佛聶冰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孿生兄弟?”  

  “對,我想知道德琰有沒有孿生兄弟?”  

  多寶偏過頭,仔仔細細地想了想,“沒有,如果有的話,我怎麼可能不知道?而且皇後娘娘一次生下兩個兒子,那該會是多麼值得大書特書的天大喜事,可是宗人府和敬事房都沒有這方面的記載,所以應該是沒有。”  

  聽到德琰沒有孿生兄弟,聶冰不知自己是該松一口氣還是失望。“沒有?”  

  “可是我聽阿瑪說皇後娘娘有一個孿生妹妹,她們兩人長得一模一樣,如果從這點來說,皇後娘娘生下孿生子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聶冰一顆已經放下的心,又讓多寶提了起來,“什麼?皇後有孿生妹妹?”  

  “是啊!聽說她們長得好像,就好像你跟琰哥哥一樣,如果不仔細看,根本分不出來……”多寶陡然住了口,像是發現什麼似地瞪著聶冰。  

  這個聶冰長得和琰哥哥這麼相似,還一直追問琰哥哥有沒有孿生兄弟的事,難不成他是琰哥哥失蹤多年的孿生兄弟?  

  這麼一想,多寶益發覺得聶冰和德琰很像了,“你、你和琰哥哥長得好像,你該不會是……”  

  聶冰靜靜地看著多寶不發一語。半晌,他從衣服裏掏出那塊玉塊,“小毛毛蟲,你見過和這塊玉塊一樣的東西嗎?”  

  乍見那塊玉塊,多寶簡直詫異得說不出話來。“這……”  

  “怎麼?你看過?”  

  多寶點頭,抓過聶冰戴在胸前的玉塊細細看著,然後當她瞧見“執子之手”四個字時,臉色刷地變白,“琰哥哥有一塊和這一模一樣的玉塊,上頭也有四個字,是‘與子偕老’,琰哥哥說那是他出世沒多久時,四伯伯送給他的禮物。為什麼你身上也有這塊玉塊?而且這兩塊玉塊似乎是一對的?”  

  聶冰還來不及說話,房門便突然讓人推了開來,一個男子跨了進來,手中握著和聶冰一模一樣的玉塊。“因為他就是我自幼失散多年的同胞兄長,所以自然會有這塊玉塊。”  

  聶冰抬頭望去,只見來的人正是德琰,而在德琰身後還有一個約莫五十來歲,相貌俊朗、身材高大英挺的中年男子,和一個氣質出眾、美傃動人的絕色女子。  

  這一男一女正是當今的天子與皇後——煜棋和蘇盼盼。  

  ☆  ☆  ☆  

  乍見德琰,聶冰掩不住心頭的悸動,他微微顫抖地問:“你、你說什麼?你說我是什麼?”  

  德琰也顯得有些激動,“大哥,我說你是我的大哥,愛新覺羅·德隆。”  

  聶冰搖搖頭,似乎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胡說,我怎麼會……怎麼會是你的大哥,又怎麼會叫德隆?”  

  一旁的蘇盼盼已忍不住熱淚盈眶地撲了上去,她攀住聶冰的手又是哭又是笑,“你是隆兒,你是我那自幼就被人抱走的苦命兒子啊!”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發展,聶冰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他看向多寶,想向她求證這一切,哪曉得多寶居然跑到聶冰面前望望,又跑到德琰前頭看看,然後跑到煜祺跟前,很慎重地下了一個結論,“皇上,這個三只耳朵的,好像真的是你失蹤多年的兒子耶!因為我發現他比琰哥哥長得更像你,不過也比你年輕二十六歲!”  

  多寶的話轟得聶冰全身發顫,他一寸寸地將視線移向煜祺,當他看見煜祺那和自己幾乎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五官時,聶冰知道德琰所言不差,他真的是德琰的大哥,也就是當今天子的親生兒子!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竟會變成皇帝的兒子?又為什麼會平空多出德琰這個孿生兄弟?  

  他想問煜祺,卻一句話也問不出來。  

  至於蘇盼盼,她早巳哭紅了眼,“隆兒,我的隆兒,額娘總算找到你了!額娘還以為這輩子已經沒有機會再見到你了!”  

  驟見失散多年的兒子突然出現在眼前,煜棋的眼眶也不禁有些泛溼,他對德琰說道:“德琰,把經過告訴你大哥。”  

  “是,皇阿瑪。”  

  德琰扶著蘇盼盼坐在床沿,貼心地為母親拭去淚水,然後才抬起頭看著聶冰,“我手上這塊玉塊寫著『與子偕老’,你手上那塊寫著『執子之手’,你知道這是怎麼來的嗎?”  

  聶冰搖頭。  

  於是德琰將定親王煜仲如何得到鴛鴦塊,如何因為鴛鴦塊差點失去妻子,及煜神為感謝煜祺鼎力相助,因此將鴛鴦塊以黃金重新鑲造,在蘇盼盼生下孿生子的當天分送給兩個孩子的經過全說了出來。  

  聽完德琰的解釋,多寶臉上盡是好奇和不解,“可是宗人府和敬事房都沒有皇後娘娘生下孿生子的記載,為什麼琰哥哥又說是定親王將玉塊送給他們?”  

  煜祺解釋道:“因為大清皇室從來沒出現過孿生子,所以先帝也不知道該讓宗人府怎麼記,才會先暫且擱著,想等孩子滿月以後再說,這就是宗人府和敬事房為什麼沒有記載的原因。”  

  蘇盼盼也接口道:“由於我是江蘇人,所以皇上特準我在每年清明時可以回江蘇祭祖掃墳。我還記得那天正好是清明,天上下著毛毛細雨,我抱著剛滿月沒多久的琰兒,奶娘抱著你一起去上墳。我在墳上還和纖纖講了好多話,奶娘就抱著你在一旁走動。可我怎麼也沒想到奶娘竟然一去不返;起先我以為奶娘帶著你散步去了,所以在原地等了好久。後來奶娘是找到了,卻已經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而你,我的寶貝隆兒,你就從此下落不明,任憑我和皇上怎麼找,就是找不到你。隆兒,我的隆兒,額娘還以為這輩子都看不到你了,為此幾乎每天以淚洗面,想不到、想不到現在居然能找著你,隆兒,我的隆兒!”  

  蘇盼盼抖著手,輕撫著聶冰俊美的臉龐,美麗的臉上盡是淚水。  

  而聶冰就像被雷打到似的,整個人僵愣在當場,半天說不上話。  

  開什麼玩笑?當年一個奶娘就可以把孩子弄丟,現在又用一句話、一塊玉塊就說他是他們的兒子?這到底是什麼跟什麼?這到底是在騙誰?  

  聶冰一把推開蘇盼盼,不住地搖頭,“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們所說的一切!你們所說的一切都是在騙人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說罷,聶冰頭也不回地從窗戶一躍而出,瞬間消失蹤影。  

  蘇盼盼見狀,整個人幾乎暈了過去,她跪在地上痛哭失聲:“隆兒,隆兒!”  

  煜祺一個箭步上前扶起妻子,同時喝令道:“德琰,快去把人追回來!”  

  德琰還來不及回話,一旁的多寶跳了起來,“皇上,我去,我最了解那個三只耳朵的在想什麼,我負責替您把他追回來!”  

  說完,多寶小小的身子已然追了出去,只剩下淚流不止的蘇盼盼,和面色凝重的煜祺和德琰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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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8-20 01:07 PM|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雖然和聶冰相處的時間沒有很久,可不知怎地,多寶就是覺得自己了解他,也認為自己一定可以找到他!  

  不過她還是花了一點時間,跑了一點路,終於在開封的一家酒館裏找到已經喝得爛醉如泥的聶冰。  

  “喂,三只耳朵的,你起來,皇上和皇後娘娘找你找得很急呢!你快起來,跟我回去!”多寶用力推打著聶冰,哪曉得聶冰喝得很醉,把多寶的推打當蚊子咬,手一揮,趴在桌上又睡著了。  

  “喂,三只耳朵的、三只耳朵的,你起來啊!”多寶趴在聶冰耳邊大喊大叫,只差沒敲鑼打鼓,但聶冰還是動都不動。  

  一旁的掌櫃看得幾乎忍不住笑了出來,“我看這位爺大概走不動了,不如準備個房間讓他歇息,等明天酒醒了再走,如何?”  

  多寶氣極了。這個臭聶冰不想認親生爹娘也就罷了,為什麼還跑到這地方來買醉?而且還醉成這副德行,她要是不好好修理他,她就不叫赫捨裏·多寶……咦?修理?對喔!現在正是報仇的大好時機,她怎麼沒想到呢?沒錯,人家說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她不是君子,所以等三個時辰就已經太多了。  

  嘻!想到可以痛快地整整這個三只耳朵的聶冰,多寶臉上泛出一絲得意又淘氣的笑。  

  “好吧,你去準備一間清靜的雅房,今天就讓他睡在這兒好了。”  

  掌櫃一哈腰,站在原地沒動。  

  多寶柳眉一豎,“怎麼不去?快去準備房間啊!”  

  “這位爺的酒萊錢還沒付……”  

  多寶一聽,氣呼呼地從懷裏掏出一片金葉子丟給掌櫃,心底卻暗暗將聶冰欺負她的罪狀又加了好幾條。“這些夠買他吃掉的酒萊了吧?”  

  掌框像見到財神爺似的,只差沒跪在地上膜拜。“夠夠夠,小的這就去準備,請姑娘隨小的來。”  

  多寶先伸手偷掐了聶冰好幾下以洩心頭之憤,然後她便扶起聶冰,可不扶還好,一扶之下,險些讓聶冰給壓垮了!  

  天!想不到這三只耳朵的竟然這麼重?她以為自己學過武功,而他看起來又瘦瘦的,扶他應該不難才是,哪知道臨陣操兵才知道仗難打。  

  可天都已經垮下來了,她能不頂嗎?  

  所以多寶只好一邊咒罵著聶冰,一邊便盡吃奶的力氣攙扶著他上樓,不過這回她是不敢再請出聶冰的祖宗十八代來問安了,因為他是皇阿哥,是皇上失散多年的兒子,他的祖宗十八代就是皇上的祖宗十八代,這能罵嗎?  

  因此多寶只得在心裏暗暗不停咒罵,然後漲紅臉彎著腰,努力地扛著聶冰上樓。  

  好不容易把聶冰帶上樓後,問題又來了,該怎麼讓他上床呢?總得讓他上床,她才可以盡情地修理他啊!  

  想到這裏,多寶只好使出全部的力氣將聶冰拖上床,還不忘吩咐掌櫃拿來繩子,然後左綁綁、右捆捆,連他的脖子都捆上三圈後,才滿意地爬到聶冰身上看著他。  

  哈!你這大墨魚,終於落在我手裏了,看我多寶格格怎麼修理你!只是……該先從哪裏開始好呢?  

  多寶偏過頭,看著聶冰俊美無儔的臉龐。  

  老實說,他雖然長得和德琰及皇上很像,可不知怎地,她總覺得他是他們三個人中最漂亮的一個。  

  說他漂亮一點也不為過,因為哪有男人睫毛這麼長,皮膚這麼好的?雖然比起德琰,他是略黑了一些,但卻更健康、更陽剛。而且他的鼻子好挺,嘴唇又軟又好看,難怪他那麼會親嘴,老是讓她連氣都喘不過來。  

  多寶伏在聶冰身上,仔細研究著他的眉毛和眼睛,她覺得他的眉毛比德琰英武多了,也有神多了;他眼睛既深邃又像會說話似的,他笑的時候,幾乎教人失魂,可一冷淡起來,卻又活像一座冰山,凍得人全身發抖。  

  但比起德琰的正經八百、嚴肅不近人情,聶冰顯得多變、神秘,又令人摸不著頭緒,他時而冷淡,時而熱情,如果讓他回到北京城裏,只怕會迷死一堆女人!  

  這時,多寶聽到一個聲音問她:“你在看什麼?”  

  “看人啊!”  

  “看什麼人?”  

  “看怎樣才能報仇……”多寶陡然睜大眼睛,無法置信地看著聶冰,因為他竟不知在何時醒過來了。“你、你不是喝醉了?”  

  聶冰微微一笑,“我是喝醉了,不過你那樣又是掐又是捏的,我想不醒都難。”  

  多寶猛地漲紅臉,幾乎彈了起來,“你知道?”  

  “當然知道,我只是不知道你把我綁起來做什麼?”  

  經聶冰一提醒,多寶這才想起他還被綁在床上!遂她又放心地跨坐在他身上,理所當然地說道:“自然是把你這不認親生爹娘的不孝子,綁去見你的爹娘啊!”  

  提起煜祺和蘇盼盼,聶冰的眼中閃過一抹復雜的神色,“我有說我不認他們嗎?”  

  多寶聞言愣了一下,“可是、可是你跑了,還說你不信……”  

  聶冰露出一抹苦笑,“小毛毛蟲,換成是你,你會怎麼做?”  

  “我?”  

  “是啊!換成你本來是個水賊頭子,領著一大群水賊終日在湖上搶奪,突然有一天,有人跟你說你是皇帝失散多年的女兒,你會怎麼做?”  

  “當然是很高興的回去當格格,可是……從水賊頭子變成格格,實在是差太多了,所以我心裏可能會有點不能適應,甚至會懷疑那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當初為什麼會把我弄丟呢?”  

  聶冰神情一黯,“你說得沒錯,我確實是懷疑,甚至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他們所說的話,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是皇帝的兒子,所以我……”  

  多寶趴在聶冰身上,小臉離他好近好近,“可是皇上講話從不騙人的,所以我相信皇上說的話,而且你看皇後娘娘哭得好傷心,她是個很要強的人,即使跟皇上吵架,也只會關起門來自己生悶氣,從不在外人面前掉眼淚的。但是她今天哭得都快昏倒了,除了你真是她失散多年的兒子外,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可以讓她哭成這樣。”  

  “你怎麼知道?”  

  多寶神氣地道:“我怎麼會不知道,小時候我不小心走丟兩天,我額娘差點沒把整座京城翻過來!而且我還記得額娘找到我時,就跟今天皇後娘娘一樣,哭得差點昏倒,所以我知道!再說……”  

  “再說什麼?”  

  “再說你這張臉就是最好的證據,如果不是一家人,世上怎麼可能有人能長得這麼像?”  

  聶冰輕應了聲,算是默認了多寶所說的話。確實,只有一家人才會有如此相似的面容;也只有一家人,才會有那種真情流露的淚水,所以,他總算是解開自己的身世之謎,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了。  

  想到這兒,聶冰說道:“小毛毛蟲,解開繩子讓我起來。”  

  沒想到多寶竟然搖搖頭,“我不要!”  

  聶冰眼睛一瞇,“不要?”  

  “對,我還沒報仇呢,怎麼可以解開繩子?”  

  “是嗎?報仇,你想怎麼報仇?”  

  “怎麼報仇?”多寶臉上霹出一個賊兮兮的笑,“你怎麼欺負我,我就怎麼欺負回去,誰教你是阿哥,如果今天不報仇的話,將來我就沒機會報仇了,所以三只耳朵的,你認命吧!”  

  說完,多寶爬到聶冰腳邊,脫下他的鞋襪,還不忘作勢用手煽煽鼻子,表示他的腳丫子很臭,然後一手捏著鼻子,一手使出五指神功,猛往聶冰的腳底板搔去。  

  但聶冰只是象徵性的抽了兩下腳意思意思,跟著就一臉悠哉地任由她在他的腳底板搔來摸去,還不忘消遣她,“左邊一點,下面一點,對,就是那裏,再用力一點,你搔得太輕了,小毛毛蟲。”  

  多寶氣得用指甲往聶冰的腳底板一掐,嘟著小嘴嚷嚷道:“不公平,為什麼你搔我時我癢得都哭出來了,現在我搔你,你卻連動都不動?”  

  “因為你是小毛毛蟲,天生就是要扭來扭去的。”  

  多寶又掐了聶冰一下,然後爬上他的身子,睜大眼睛看著他,“把眼睛閉上,不準偷看喔!”  

  這回聶冰倒是很配合地閉上眼睛。  

  眼看他閉上眼睛,多寶先是咬咬嘴唇,接著露出一抹羞澀可愛的笑容,緩緩地俯下身子,微微顫抖的櫻唇輕輕碰上他的。  

  聶冰有些詫異,卻沒有拒絕,也沒有睜開眼睛,只是悄悄地張開嘴,迎接她的“懲罰”。  

  多寶小心翼翼地親吻著聶冰,細心地感受他帶有酒味的唇,心想他的唇真軟,比她記得的還要軟,而且好熱,熱得似乎都快把她燙傷了,可是嘗起來的滋味真好,真希望她可以永遠這樣抱他、親他。  

  多寶偷偷想著,小嘴又一次覆上聶冰的唇,這回她加重了些力道,但仍舊有些不知所措,畢竟她從沒這樣懲罰過人,也不知道自己懲罰得對不對。  

  聶冰輕嘆口氣,正想解開繩子抱著多寶好好地親上一親,突地,一抹人影破窗而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提起多寶往旁邊一丟,同時一把長劍對著床上的聶冰直直插落。  

  鮮血一瞬間將床鋪染得通紅,此時,只聽見多寶驚慌失措的尖叫,以及聶冰無法置信的悶哼,“你……為什麼?”  

  “因為千巧!”  

  ☆  ☆  ☆  

  煜祺焦躁不安地走來走去,雙手背在身後,他看看已經哭成淚人兒的蘇盼盼,再看看哭得傻呼呼的多寶。  

  而一旁的德琰先是遞上手絹再問道:“寶兒,你沒看清楚那個人的樣子嗎?”  

  多寶淚流滿面地搖頭,抓過手絹胡亂一抹,“沒有,那個人來得好快,我還來不及出聲,就被他摔暈了,等我回過神時,三只耳朵的已經……已經……哇!都是我害的,如果不是我,他、他也不會……哇!”  

  德琰的眉頭皺了起來,“聶冰,不,我是說德隆的武功那麼好,你的武功也不差,怎麼可能一下子就被人傷成這樣?”  

  這下多寶哭得更大聲了,她怎麼敢說呢?她怎麼好意思提呢?那聶冰,不,應該說是德隆,是因為被她綁在床上“懲罰”,才會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受傷,認真說來,這可是該砍頭的大罪哪!她這罪魁禍首怎麼敢說出真相?  

  “寶兒,你別光是哭,快告訴我,為什麼德隆會受傷?”  

  多寶小嘴一扁,“我……”  

  此時,煜祺的隨行太醫走了出來,“皇上。”  

  煜棋和蘇盼盼忙奔上前,“太醫,如何?不要緊吧?”  

  “不要緊,大阿哥年輕體壯,那一劍雖然刺得很深,卻沒刺到要害,所以不礙事,只是大阿哥失血過多,可能需要好好調養一陣子。”  

  “這有什麼難的?需要什麼藥你寫出來,朕即刻讓人去抓。”  

  而蘇盼盼早巳奔到房間裏探視德隆,“隆兒,隆兒!”  

  煜祺也跟了進來,他看了看床上面色蒼白、昏迷不醒的德隆,對著蘇盼盼道:“環兒,你別在這裏哭,隆兒還需要休息。”  

  “可是……”  

  “別可是,跟朕來。”他拉起蘇盼盼的手來到外頭,“寶兒!”  

  多寶哽咽著起身回禮,“皇上!”  

  “你去守著隆兒,如果他醒了,記得通知朕,知道嗎?”  

  多寶點點頭,抽抽噎噎地來到德隆床邊坐下,頭枕在床上,哭得紅腫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德隆,雖然她眼睛酸澀得直想睡覺,可是一想到德隆還昏迷不醒,便又醒了過來。  

  所以她就在這種哭哭醒醒,醒醒哭哭的情況下睡著了,而這就是德隆醒過來時所看到的景象。  

  德隆難以置信地看著趴在床邊睡著的小小身影,難道這個小東西就這樣一直守著他?  

  他掙扎著想起身為多寶蓋件衣服,以免她著涼,可是這一動卻拉扯到他腰上的傷口,他齜牙咧嘴地忍不住痛呼出聲:“好痛!”  

  多寶被他的聲音驚醒,連忙扶著他躺下,“隆哥哥,你別亂動,你的傷還沒好呢,怎麼可以亂動。”  

  德隆一把握住她的手,“小毛毛蟲,你叫我什麼?”  

  多寶小臉一紅,“隆哥哥啊!你本名叫德隆,我叫你隆哥哥不好嗎?還是……你喜歡我叫你三只耳朵的?”  

  德隆啞然失笑,可這一笑又讓他的眉頭皺了起來,忍不住咒罵道:“該死的王八羔子,竟然刺得這麼重?”  

  多寶一聽之下,心中不免有些擔心,“隆哥哥,你很疼嗎?你等等,我去叫太醫來。”  

  德隆連忙制止她,“別、別去,別叫太醫,我不要太醫,我只要你……”  

  “可是我既不會包扎,也不會換藥……”  

  “誰要你換藥了,過來這兒坐著,再叫我兩聲來聽聽。”他拍拍床沿,示意多寶坐下。  

  多寶納悶地坐了下來,“三只耳朵的……”  

  “不是這個,是先前那個。”  

  “先前那個?”多寶頭一偏,“隆哥哥嗎?”  

  德隆露齒一笑,“對,再叫一次。”  

  “隆哥哥。”  

  她這聲隆哥哥叫得德隆心頭暖洋洋的,他輕輕伸出手撫著她哭得像核桃似的眼睛,“你哭了?”  

  “嗯!我看你流了好多血,好怕你會死掉,所以就哭了。”  

  “你不想我死?”  

  “我當然不想你死,你是皇上的兒子,萬一你死了,那我可就要吃不完兜著走了,說不定我阿瑪和額娘也會因此倒大霉呢!”  

  “不,我是問,你心裏為什麼不想我死?”  

  “因為……”多寶思索著,不知該怎麼說。“因為……”  

  多寶顯然還不知道自己心中對德隆的感情,只曉得他對她很重要,她不喜歡他死。“人家不知道啦!總之你不準死就是了,如果你死了,我會一直哭一直哭,直到把你哭醒為止。”  

  德隆一笑,忍不住又想逗她,“是嗎?你為什麼不承認你喜歡……”  

  突然,一名戈什哈在房門口喊道:“格格,外頭有個女子說要見德隆貝勒。”  

  多寶想都不想就拒絕,“不見、不見,除了皇上和皇後娘娘外,隆哥哥誰都不見。”  

  那名戈什哈走了開去,但沒多久又走回來。  

  “格格,那女子說她叫丁千巧,是德隆貝勒的妻子……  

  多寶就像被大石頭打中似的,眼睛瞪得老大,“隆哥哥的妻子?這怎麼可能?隆哥哥,你……有妻子?”  。  

  德隆臉色蒼白地坐起身子,“讓、讓她進來!”  

  “喳!”  

  沒多久,戈什哈領著那個名叫丁千巧的女子來到門口,丁千巧一見德隆便奔了進來,“聶冰,我終於找到你了!你不要緊吧?傷得重不重?  

  這時,一個小小的身影倏地衝了上來,雙手一橫,擋在丁千巧面前兇巴巴地道:“慢著,你這莫名其妙的女人,你說誰是聶冰?”  

  不消說,這個兇巴巴的人自然就是多寶。她嫉妒地瞪視著丁千巧,哼!沒有我美,甚至連額娘的一根頭發都比不上!  

  丁千巧指著床上面無血色、神情抑鬱的德隆,“他啊!他是聶冰,他是我的丈夫聶冰!”  

  多寶仰天大笑,“這兒可沒有一個叫聶冰的人,你走錯地方認錯人了!”  

  丁千巧詫異地看著眼前嬌小跋扈,卻美得驚人的多寶,“你在胡說什麼?他就是聶冰,我認識他好多年了,怎麼可能認錯人?”  

  多寶朝著門口垂手待命的兩名丫問道:“喂,你們說,床上這位爺是誰,叫什麼名字?”  

  兩名丫環跪了下來,“稟格格,這是皇上的大阿哥,字諱德隆。”  

  多寶得意洋洋地看著一臉不敢相信的丁千巧。“聽見沒?他是當今天子的大阿哥,名叫德隆,可不是你說的什麼聶冰、聶冷的,你認錯人了,你走吧!”  

  丁千巧怎麼肯走?她可是花了好多功夫才打聽到聶冰在這兒的,怎麼肯因為多寶的兩三句話就走人?  

  “不對,他是聶冰,就算他燒成灰,我也認得他是聶冰。”丁千巧對著德隆喊道:“聶冰,你說句話啊!”  

  多寶抬高下巴,雙手抱胸,表情很是刁鑽,“是嗎?你說他是聶冰?”  

  “沒錯,他是我結發不久的丈夫聶冰,我肚子裏還懷著他的孩子。”  

  一聽丁千巧懷了孩子,多寶登時打翻醋桶,可愛的小臉一陣青一陣白,拳頭也握得緊緊的。“哦?那你聽聶冰說過他是皇上兒子的這件事嗎?”  

  丁千巧瞪大眼睛,“皇、皇上的兒子?不可能!他是冷水寨寨主聶青的獨生子,打小就在冷水寨長大,怎麼可能是皇上的兒子?”  

  多寶神氣地往德隆身上一靠,親密地勾著他的手胃,“可咱們這位可是皇上的親生兒子,既然是皇上的兒子,當然就不是你的聶冰,再說……他可是我的未婚夫,我們不久後就要請皇上主持大婚的,你可別半路認丈夫,認到皇上跟前來了!”  

  聞言,丁千巧就像被雷打中似的,半天說不上話,“你、你說什麼?”  

  別說丁千巧了,連德隆都很驚訝。這小毛毛蟲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多寶俯身看著德隆,臉上是一副你給我閉嘴的兇悍表情。“沒錯,我們已經訂婚,就要請皇上主持大婚了,所以你走吧!別再到這兒來找丈夫了,我們這兒沒有你要找的人。”  

  丁千巧根本不相信,“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所說的一切,我不相信!”  

  “相不相信由不得你,反正這三只耳朵的是我的,不管他是聶冰或是皇阿哥德隆,他都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多寶摟著德隆大聲宜示著,同時喊道:“來人,把這女人趕出去!”  

  “喳!”  

  兩名戈什哈進門就要架人,但此時一直沒有開口的德隆說話了:“住手,統統給我退下!”  

  多寶一愣,“隆哥哥,你……”  

  德隆面無表情地看了多寶一眼,“寶兒,你先避避,讓我和千巧談幾句話,可以嗎?”  

  千巧?他當真認識她?多寶簡直快哭出來了,她好不容易才想到法子可以把這臭女人趕走,想不到他要留她?她、她難道真是他的妻子?  

  想到“妻子”二字,多寶的眼淚已經在眼眶中打轉,她賭氣地道:“好,你這三只耳朵的臭聶冰、臭德隆,你去跟她說話好了,只要你跟她說一句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說完,多寶氣呼呼地跑了開去,留下一臉驚喜的丁千巧,和滿臉陰沉的德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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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你來做什麼?”德隆虛弱地靠在枕頭上,漂亮的眼睛不若往常淩厲,但卻依然閃著懾人的光芒。  

  丁千巧走到德隆身旁坐下,體貼地拿起另一只枕頭塞在他的腰際,讓他可以靠得舒服些。  

  “我聽說高朋傷了你,所以趕過來瞧瞧,你不要緊吧?痛不痛?我帶了咱們常用的金創藥,要不要試試?”說著,她從懷中取出一個小藥瓶遞給德隆。  

  德隆冷淡地看著丁千巧手上的金創藥。“是嗎?你不是想殺我嗎?那為什麼又要假好心拿金創藥來給我?”  

  丁千巧的手一抖,藥瓶匡啷一聲落在地上。“我、我怎麼會想殺你?我愛你啊!我怎麼可能捨得殺你?”  

  “那高朋是怎麼回事?他一向只聽命於你,如果不是你授意,他怎麼會來殺我?”  

  “那是因為……”  

  “因為什麼?”  

  丁千巧抬起頭看著德隆,“因為你不該為了榮華富貴拋棄水寨裏的弟兄,甚至出賣他們投靠皇帝。”  

  “誰說我投靠皇帝來著?又有誰看見我投靠皇帝了?”  

  “可是你一和那丫頭離開水寨,就立刻有水軍前來攻打水寨,倘若這不是投靠、不是出賣,那又是什麼?”  

  “那些水軍是去救小毛毛蟲的。”  

  “小毛毛蟲?”  

  “嗯!她是朝廷封的格格,她父親是軍機處大臣,母親是公主,我把她捉來水寨,朝廷能不想法子救人嗎?”德隆輕聲說著,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連他自己也沒發現的笑意。  

  但丁千巧卻發現了。“你喜歡她?”  

  德隆——愣,“喜歡?”  

  “是啊!你說起她的時候,眼神好溫柔,還帶著笑,這是你從未有過的。”  

  德隆沒有否認。他是喜歡那小毛毛蟲,因為她天真可愛、沒有心機,而且兼具女人與女孩的矛盾特質,有時候是個成熟嫵媚又魅惑人心的小女人,有時候又是個淘氣搗蛋的小丫頭,和她在一起倣佛可以忘卻所有煩憂,盡情舒暢地敞開心胸,所以他喜歡那丫頭,甚至還有一種想把她據為己有的衝動,但是他可以嗎?他能嗎?他有資格嗎?  

  丁千巧將德隆臉上的猶豫、不捨、眷戀以及矛盾看得一清二楚,她的眼中浮現一抹嫉妒。“你喜歡她也不打緊,畢竟她是個格格,又深受皇帝寵愛,換成是我,我也會喜歡她。只是你別忘了你義父臨終前交代的事。”  

  德隆抬起頭,“你……”  

  “別瞪我,我這麼做也是不得已的,畢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況且……我肚子裏還有你的孩子。”  

  德隆原本就蒼白的臉,這下更是毫無血色。他靜靜地看著丁千巧,眼中有一抹冰冷。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也知道你不愛我,但你現在已經是皇子,所以即使我想算了,想當沒這回事都不可能,因為皇帝一定不會準的,是吧?”  

  德隆的濃眉一挑,表情益發冷竣。  

  丁千巧將臉偎在德隆懷中,雪白的手伸入他半敞的衣襟裏,撫著他結實平滑的胸膛。“你是阿哥,是流有皇家血統的阿哥,而我肚子裏的孩子自然也有皇家血統。我聽說當今聖上雖然嚴厲無私,卻十分重感情,我想重感情的皇帝應該不會準許自己的兒子拋棄糟糠妻,另娶刁鑽的小格格吧?”  

  德隆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冷冷問道:“你今天來見我,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件事?”  

  丁千巧掙開德隆的手繼續說道:“我來,只是想提醒你遵守誓約,別忘了老寨主的遺言,也別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  

  “你到底想要什麼?”  

  丁千巧微微一笑,沒有回答德隆的問題。  

  這時,門口傳來一陣傳呼:“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丁千巧起身,千嬌百媚地整了整衣衫,然後在煜棋夫妻踏進門時盈盈跪下。“民女丁千巧,叩見吾皇萬歲,娘娘千歲!”  

  哪曉得蘇盼盼一顆心全在自己的兒子身上,完全不理會丁千巧,倒是煜祺瞥見丁千巧後微微一怔,她是……  

  “你是?”煜祺問道,銳利的眼中有著一絲疑惑。  

  “民女是聶冰的妻子,聽說聶冰受傷了,所以特地過來瞧瞧。”  

  煜祺劍眉一挑。妻子?這小兔崽子已經有妻子了?原來如此,難怪多寶那丫頭會躲在房裏亂發脾氣,原來是知道德隆已經娶妻了。只是……她真的姓丁嗎?如果她姓丁,為什麼會和那個人長得如此相像?  

  “你真的姓丁?”  

  丁千巧盈盈一笑,“民女是姓丁,敢問皇上有什麼疑問嗎?”  

  “不,很好,你和十四弟妹同姓,應該也是丁家村的人,改天找機會讓你們聚聚。”煜祺轉向不發一語的德隆道:“德隆,剛剛丁千巧所言,是真的嗎?”  

  德隆的胸口一上一下地起伏著,好半晌才勉強點頭。“是,雖然還沒正式拜堂,不過千巧已經有了孩子,所以……”  

  蘇盼盼一聽說丁千巧有了孩子先是一喜,可當她接觸到煜祺臉上那高深莫測的表情時,頓時斂下喜悅的心情。她太了解煜祺了,他素來行事謹慎,定是覺得這個丁千巧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否則不會這樣。  

  蘇盼盼當下淺淺一笑,拉著丁千巧來到面前,“你叫千巧?”  

  “是啊?”  

  “那你的手一定很巧羅?”  

  了千巧毫不猶豫地點頭,“也算不上巧,但女紅方面多少會些。”  

  “我聽說蘇繡總教習沉濤有個關門弟子,也叫千巧,是你嗎?”  

  “沉濤正是家師。”  

  蘇盼盼仰起頭對仍棋說道:“五爺,太後常惋惜沒能見到沉濤的蘇繡,現在太後可以如願了。”  

  對於蘇盼盼喊他五爺,根棋顯得有些詫異。她素來不會在人前這樣喊他的,那是只有在閨房中他們倆共享魚水之歡、顛鴛倒鳳之際,她才會這樣喊他。但現在她卻這麼喊他,難不成……她也發現了?  

  恩棋含笑地點點頭,“好,你送上一幅繡畫,讓太後開心一下。”  

  “遵旨。”丁千巧略略一福,眼角有意無意地飄向德隆。  

  蘇盼盼又牽著丁千巧問:“你還會什麼?”  

  “姑娘家該會的,千巧多少都學了些。”  

  “咦?裁縫、烹任、紡織,這些你都會嗎?”  

  丁千巧笑了笑,沒有否認。  

  蘇盼  想棋說:“我總說漢人女子強,三從四德樣樣守,紡織、刺繡件件行,哪像多寶那小丫頭成天只會大呼小叫、打打鬧鬧,坐沒坐相、站沒站相見著了毛毛蟲還拿起起火把亂燒,差點連皇宮都讓她燒了。”  

  煜祺劍眉一挑。也不知道是誰跟著小多寶,還有那個惹禍精朱小小一起拿著火把燒毛毛蟲,差點燒了整座毓慶宮?  

  可他還是順著她的話問:“那你想如何?”  

  蘇盼盼指著丁千巧,“她都已經有孩子了,還能如何?”  

  煜祺懂了,他瞥了一眼躲在門後偷聽的小小人影。“朕知道了。德隆?”  

  德隆雖不想答話,可煜祺口氣裏那隱含的威嚴卻讓他不得不應道:“是。”  

  “好好傷,等你傷好了,就和德琰一同完婚。”  

  德隆一愣,“和……德琰一同完婚?”  

  “是啊!你娶丁千巧,德琰則迎娶毓雲的女兒多寶。”  

  話聲剛落,便聽到門口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哭聲。“我不要,我死都不要隆哥哥娶那臭女人,我不要,”說完,立刻轉身奔離。  

  德隆大驚失色,忙想起身追去,可他受傷未愈根本無法使力,是以這麼一動,反使得他拉扯到傷口痛得幾乎暈了過去。  

  蘇盼盼和丁千巧雙雙上前扶起他,一個喚著「隆兒”,一個叫著「聶冰”,兩人是一臉關心的表情。  

  可煜祺卻微瞇起眼,因為他瞧見了丁千巧嘴角那抹隱隱若現,不容易察覺的笑意。  

  ☆  ☆  ☆  

  若不是門口那一對石獅子實在過於醒目,若非大門上那偌大的“毓園”二字是他看慣了的煜祺筆跡,毓雲還真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  

  這是怎麼回事?火燒毓園,還是強盜打劫?為什麼他離開家裏才短短一個上午,他的家就全變了樣?  

  先別說大門口那太湖石不知消失到什麼地方去,連園子裏幾株才剛發芽的桃樹也都被拔得光禿禿的,片葉不剩。  

  更離譜的是,在柱子、墻壁上,在那雕飾得美輪美奐的屏風上,都塗滿了漆黑的墨汁,讓人看了不禁大為光火。  

  毓雲根本不必想就知道這是誰的傑作!  

  在他們家只有兩個人會做這種事,一個是他的夫人朱小小,而對於朱小小,愛妻心切的他自是莫可奈何隨她去了;而另外一個,就是他的寶貝女兒多寶。  

  不過朱小小現在在她爹朱振那兒陪同辦案,所以唯一會做這種事的,就只有多寶了。  

  這丫頭不在家則已,一在家鐵定雞犬不寧,只怕現下連後園裏養的幾只兔子,都全讓她放出去賽跑了。  

  毓雲劍眉一擰,連人都懶得叫,不發一語地逕自朝著西翼多寶所住的寶來閣走去。  

  哪曉得還沒走到寶來閣,毓雲便聽到一大群人嚷嚷著:“格格,請您快下來,別折磨這棵桂花樹了,這桂花樹可是老太爺最喜歡的,萬一給您弄死了,那奴才也別想活命了!”  

  “是啊,格格,奴才求求您下來吧!要是您還不高興,墻外頭那棵榕樹您愛怎麼樣便怎麼樣!”  

  然後毓雲聽到一個兇巴巴又帶著幾分哽咽的聲音叫嚷著:“我不要,我就是要在這裏,阿瑪說外頭那榕棵樹是別人家的,不能亂來。反正爺爺疼我,就算我弄死了他幾棵樹,他也不會生氣的。”  

  “是啊,可是你的阿瑪我會生氣!”毓雲忍不住開口說道。  

  正在樹上亂蹦亂跳的多寶一聽見毓雲的聲音,連忙停了下來,跟著大叫道:“阿瑪,寶兒不要活了!”然後直撲毓雲懷中抱著他嚎啕大哭,“阿瑪,寶兒好可憐,寶兒不想活了,阿瑪,哇!”  

  毓雲詫異地摟著多寶。這丫頭怎麼啦?她素來嘻嘻哈哈、開開心心的,怎麼會哭成這樣?“寶兒,你怎麼啦?”  

  多寶搖頭,偎在毓雲懷中拼命哭著,說不出話來。  

  “寶兒,你總得告訴阿瑪發生什麼事,阿瑪才能幫你,是不是?”  

  多寶還是搖頭,小小的肩頭不住地抖動。“沒用的,這回誰幫我都沒用了。”  

  “你不說怎麼知道沒用?”  

  多寶忽地抬起頭,“當然沒用,除非阿瑪能讓皇上收回成命。”  

  毓雲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寶兒,你闖了什麼禍讓皇上罰你啦?”  

  多寶嘟起小嘴,“我才沒闖禍,是皇上不講理,硬要隆哥哥娶那個臭女人為妻!我不要,我不要隆哥哥娶別的女人做妻子,我不要、我不要!”  

  “隆哥哥?你是說德隆阿哥?”德隆的事,毓雲早聽煜祺提起過,因此他多少也知道些。  

  “嗯,隆哥哥是我找回來的,要指婚,也得把他指給我,憑什麼指給那個來路不明的臭女人廠  

  “指婚?來路不明的臭女人?寶兒,你能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嗎?”  

  多寶又快又急地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阿瑪,你說是不是皇上不講理?他明知道我喜歡隆哥哥,卻還要他去娶別的女人,這是不是很過分?”  

  毓雲搖頭,“不對,不請理的是你!”  

  多寶小嘴嘟得半天高,“為什麼是我?我那麼辛苦,又冒著生命危險找回隆哥哥,皇上難道不該把他指給我?”  

  “你喜歡他?”  

  多寶用力地點了點頭,其實她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德隆,她只是受不了他和其他的女人在一起,只要一想到他居然讓丁千巧懷了孩子,她就嫉妒得快要瘋了。  

  “我不知道大阿哥和丁千巧究竟有什麼關係,但既然大阿哥自己都承認了,皇上當然也只能這麼做。”  

  多寶一聽,不禁哭喪著臉道:“你是說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隆哥哥娶別人,然後我去嫁給琰哥哥?”  

  毓雲愛憐地為她拭去淚水。“君無戲言,不是嗎?”  

  這時,一個女子不以為然的聲音傳來:“確實是君無戲言,但如果這件事根本就是錯的,又為什麼不能改?”  

  多寶淚眼朦朧地抬起頭大叫,身子撲了過去。“額娘,寶兒好想你喔!你終於回來了,你再不回來的話,寶兒就要哭得死翹翹了!”  

  朱小小笑瞇瞇地抱住女兒。“想我?可你想我從沒哭得死翹翹過,為什麼這回會哭得死翹翹?”  

  多寶撒嬌地偎在母親懷中。“額娘,你笑人家!”  

  朱小小伸手替女兒擦去滿臉的淚水,疼愛地問道:“寶兒,額娘問你,你真的很喜歡大阿哥,非嫁給他不可嗎?”  

  “當然,今生今世,我非他不嫁。”  

  “可是德琰貝勒和大阿哥長得一模一樣,嫁給誰還不都一樣?”  

  “怎麼會一樣?他們個性不一樣,脾氣不一樣,想法不一樣,連說話還有生氣的方式都不一樣,他們是不同的兩個人,而我只喜歡隆哥哥,只想嫁隆哥哥。”  

  “那好,額娘有一個方法可以讓你如願嫁給大阿哥,你敢不敢試?”朱小小賊兮兮地問。  

  聞言,多寶的眼睛都亮了起來,“什麼方法?額娘,你快說,到底是什麼方法?”  

  “搶啊!”  

  “搶?”  

  “對!”朱小小意有所指地看著毓雲。“當年有個臭女人也是想和我搶你阿瑪,結果還不是讓你額娘我捷足先登搶回來了。”  

  毓雲一臉尷尬,“小小!”  

  多寶偏著頭看著朱小小,“可是皇上……”  

  “皇上那兒,自有你阿瑪去解釋,你只要負責把大阿哥搶回來就是。”  

  毓雲一聽,忙開口阻止,“小小,別亂出主意,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朱小小哼了聲,“真讓大阿哥娶了那個丁千巧,才是鬧著玩的。”  

  毓雲蹙起眉頭,“什麼意思?”  

  朱小小湊近他,調皮地在他臉上輕輕一吻,“山人自有原因,總之你放心就是,至於皇上那兒,有皇後和太後頂著呢!”  

  話說丁千巧自從得了煜棋和蘇盼盼的金口允婚後,便隨著煜棋一行人回到北京,住進了煜祺賜給德隆的宅子,一方面是照顧德隆的身體,一方面則是等著完婚,好當上福晉。  

  阿哥的福晉!想不到居然成真了,想不到她竟真如奶娘所預言的一般,成了阿哥的福晉。  

  真是太好了,她受盡屈辱,為的不就是這一天嗎?然而這一天居然這麼順利就來了。  

  想著,丁千巧不自覺地伸手往平坦的小腹摸去。孩子,她肚子裏有著一個孩子,就因為這孩子,所以她才能順利得到聶冰,不,現在應該說是德隆阿哥,也順利爬上了她夢寐以求的位置,現在只差德隆的心了。  

  想到德隆,丁千巧臉上出現一抹怨懟。  

  他從來沒正眼看過她,即使皇帝親口命令他娶她,他仍舊不正眼看她;即使她就住在他府裏,終日和他相對,他仍舊看也不看她,以前是這樣,自從那小丫頭出現以後,更是這樣。  

  她就是不懂,她有什麼地方比不上其他女人,比不上那丫頭?  

  論姿色,她是沒那丫頭美,但女人不是光靠美色就能活下去的,而男人也不是光靠女人的美色就可以滿足的;論出身,她也承認自己比不上那丫頭,畢竟父親是軍機處大臣,母親是和碩公主的出身,天下能找到幾人?但其他的,她就不信自己比不上她!  

  論刺繡,放眼整個大清朝,誰能和她丁千巧比?論烹飪,有人說她的手藝連易牙再世都要甘拜下風;論儀態,她自認合儀合節,知所進退,不像那丫頭只會活蹦亂跳,身上像長了跳蚤似的;至於說到琴棋書畫,那就更不是那個成天只會打打殺殺,只會火燒毛毛蟲的臭丫頭所能比的。但是德隆的心,還是在那丫頭身上!  

  他可以終日不言不語不笑,卻在聽見德琰轉述那丫頭做了什麼糗事時,開懷大笑;他也可以冷著一張臉對天下人,卻在知道那丫頭為了幫賣唱女解圍,而和北京城裏的惡少大打出手時,露出興味盎然的理解與溫柔。更教她想不通的是,為什麼他可以對著一條繩子發愣半天?不就是繩子,有什麼好發愣的?難道……他真這麼喜歡那丫頭,喜歡到看見繩子就可以想起她?還是那丫頭有什麼過人的本領?

  不可能!她只是個乳臭未幹的丫頭,根本什麼都不懂,怎麼可能會有什麼過人的本領?  

  除非德隆要的是那丫頭背後的權勢。  

  .這倒是很有可能,雖然他已經是個阿哥,但畢竟隔了二十多年,和其他阿哥相較,到底是晚了一大截,如果能娶到那丫頭,確實是能省力不少。但是……她不會讓他如願的!  

  他是她的,打從她有記憶、懂事以來,她就知道自己要他,非他不嫁,所以她無論如何都要擁有他,現在好不容易快達到目的了,她怎麼可能放棄?況’且他們就要完婚了,不是嗎?  

  想到這兒,丁千巧臉上浮現一抹得意的笑容。  

  此時,為她梳頭的丫環說道:“都梳好了,請福晉更衣上轎吧,錯過時辰皇上會生氣的!”  

  丁千巧點頭,起身讓丫環為自己換上朝服,戴上朝珠,然後在眾人的攙扶下,乘轎前往清漪園。  

  婚禮是在清漪園的仁壽殿舉行的,早在半個多月前,宮女及太監就已經把仁壽殿內外都徹底打掃一遍,所有的宮燈、裝飾全部換新,連柱子上的題字也全換過,好讓一切顯得喜氣洋洋、氣象一新。  

  但丁千巧在意的不是這個,而是她終於要正式嫁給德隆,成為他的福晉了,將來,她還有可能像蘇盼盼一樣,成為大清朝皇後!一抹得意的笑,映在她美麗的臉上。  

  她風情萬種地步下轎子,一步步往仁壽殿走去,裏頭的德隆和德琰兩兄弟早已並立站定。  

  老實說,若不是早就知道有個和德隆長得一模一樣的德琰,她還真是會讓兩人的相似給嚇一跳,但她還是能分辨,因為德隆俊美冷淡的形象,已深值在她內心多年,她怎麼可能會認錯?  

  她深吸了口氣,正想走向德隆時,突然,一抹嬌小的人影搶在她面前撲向德隆,跟著拉起德隆的手就往外竄,嘴裏還咯咯笑個不停,“抱歉了,隆哥哥是我的,他的新娘只能是我,除了我,其他人都不配!”  

  說完,多寶就在眾人的詫異聲中,和德隆一起消失了蹤影,只留下氣急敗壞的丁千巧,和早巳心知肚明作勢追人的德琰,以及驚愕不已的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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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8-20 01:08 PM|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跟著多寶在屋頂上飛跳奔跑,德隆的心就像要跳出來似的。  

  這是真的嗎?這丫頭居然劫婚?而且是當著所有皇親國戚、文武大臣,當著她的爹娘,當著丁千巧和德琰的面劫人?  

  德琰自是不用說,經過多次深談,他早發現德琰的心並不在多寶身上,而是在另一個名叫蘭月的姑娘身上,但是丁千巧……可就大大不妙了,她可能會因此把整個冷水寨翻過來,甚至做出更劇烈的舉動。  

  但他能如何?他現在已經騎虎難下,尤其面對的還是一個兇悍的小母老虎!  

  他忍不住拉住多寶的手停了下來,“寶兒,你想去哪裏?”  

  多寶神秘兮兮的笑著說:“別問那麼多,反正你跟我來就是了。”  

  說完,她拉著德隆的手又往前跑,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跑了大半天,終於來到城外一處靜謐的宅子前。  

  望著眼前這座高大華麗的宅子,德隆有些納悶,“這是哪裏?”  

  “這是四伯伯的行館,是乾隆爺爺送給四伯伯的,不過四伯伯很少到這兒,所以就借給我了!隆哥哥,你跟我來。”  

  多寶拖著德隆往裏頭走,穿廊過橋來到一處打掃得極為幹凈的院落,然後打開其中一個房間走了進去。  

  德隆還是覺得不放心,雖說這宅子是煜忡的,但其他人就不會找來嗎?  

  他回頭尋找多寶,卻詫異得張大嘴巴,多寶竟然光溜溜地站在他面前。  

  “寶兒,你……”  

  多寶微微喘著氣,有些羞澀地看著目瞪口呆的德隆,“隆哥哥,我美嗎?”  

  一簇火焰在德隆漂亮的眸子裏擴散開來,他沙啞著聲音問:“寶兒,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當然知道,否則我怎麼會帶你到這兒呢!”多寶走到德隆面前看著他。“隆哥哥,我美嗎?”  

  德隆屏氣凝神地看著她,看她美麗的身軀因斜映人窗的日光而籠罩著一層光芒,看她長發披散在腰際的模樣既嬌美又脆弱,教人忍不住想好好疼惜她、愛她。  

  “你是我見過的女人中最美的一個。”  

  他說的是實話,也是真心話,多寶真是他見過的女人中,最美的一個。  

  “既然如此,那你愛我,做我的丈夫,好不好?”  

  “寶兒,你要知道,雖然我現在是個阿哥,但我出身草莽,本質上仍是個不折不扣的賊寇,這樣的我,你還要嗎?”  

  “我才不管你到底是什麼出身,你是阿哥也好,是水賊頭子也好,反正我就是喜歡你。”  

  “可是我已經有千巧了,連皇阿瑪和皇額娘都命令我娶她。”  

  多寶撲上前投入他懷中,“我才不管什麼千巧萬巧,我只知道我喜歡你,我要你做我的丈夫,其他的我什麼都不管!再說,你和丁千巧又沒有真的拜堂成親,你也還不是她的丈夫,不是嗎?”  

  “可是皇阿瑪那兒怎麼辦?”  

  “隆哥哥,你還不懂嗎?就是為了向皇上交代才要這樣做的。”  

  “向皇阿瑪交代?”德隆有些詫異o  

  “沒錯,你是皇阿哥,我是格格,格格和阿哥一旦變成夫妻的話,任誰想拆也拆散不了的,懂嗎?這就叫生米煮成熟飯!而且我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把你搶走,如果我今天不能嫁給你的話,那我會被人活活給笑死的,你想看我被人笑死嗎?”多寶實強詞奪理辯解著。  

  聽著她根本不成理由的理由,德隆臉上泛起一抹微笑,“我懂了,但是你是真的喜歡我,真的想嫁給我?不在乎我是個賊寇,是個亡命之徒?”  

  “當然,不然我把你劫到這兒做什麼?況且,你都親過我了,這輩子我可不許你不娶我喲!”  

  德隆陷入沉思。  

  其實他是喜歡多寶的,縱使她膽小、怕事、愛惹是生非,遇到問題時還會出賣人、遷怒人,但卻是個好姑娘,她熱情、善良,喜好打抱不平,和她在一起,讓人覺得樂趣十足,倣佛什麼天大的事可以丟到一旁似的。  

  但是他能嗎?他能完完全全地擺脫聶冰的身分?他能忘卻過去,忘卻扶養自己長大的義父,忘卻義父臨終前的遺言?他能嗎?他……  

  多寶以為德隆不要自己,於是踮起腳尖,送上自己的小嘴,“隆哥哥,你愛我,好不好?”  

  德隆本想拒絕,但她的唇那麼香、那麼甜,她的人那麼美、那麼誘人,而她的美令人心疼;她的霸道嬌憨更是令人心折;她的哀求亦教他心軟,他怎麼狠得下心拒絕她呢?況且他根本不想拒絕她,他的心早從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就已經背叛了他。  

  多寶踮起腳尖,用牙齒咬著他的唇,又依附在他耳邊,吐氣如蘭地哀求著:“隆哥哥,寶兒求求你,不要拒絕我,不然寶兒真的沒有臉活下去了……”  

  德隆輕嗅一聲,無言地覆蓋住她那紅傃的櫻唇,極其溫柔地吻著她,熱情的舌尖探入她的嘴裏與她糾纏著,直到兩人幾乎喘不過氣,他才戀戀不捨地松開她。  

  “寶兒,你真願意在這裏成為我的妻子,不管天下人怎麼說你,也不管皇阿瑪會怎麼罰你?”  

  多寶緊緊抱著他,“我不怕,我有你,阿瑪、額娘,還有琰哥哥,還有皇後當我的靠山,我才不怕!而且說不定我們一做夫妻就有了孩子,只要我們一有孩子,皇上也捨不得罰我。”  

  德隆不禁既感動又好笑。  

  好笑這丫頭為了他,竟然想出這種傻方法;也感動於她以一個格格之尊,居然願意這樣紆尊降貴,屈就於自己這樣一個江湖草莽。  

  也罷!她一個嬌嬌弱弱、稚氣十足的小丫頭,都有勇氣放棄一切,追求自己的所愛,那他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又有什麼不能承受的?  

  想到這兒,他抱起多寶讓她平躺在床上,灼熱的唇堵住她重重地吸吮著,將自己滿腹的壓抑全數釋放出來,盡情地品嘗著她的純真和甜美。  

  “寶兒,你知道嗎?當我第一次看見你時,我就想這麼做了,我一直想這麼愛你。”  

  多寶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麼,只是本能地迎合德隆,本能地接受他,徹徹底底地交出自己,交出自己的身體與靈魂給這個她第一眼就決定要賴定他一輩子的男人。  

  ☆  ☆  ☆  

  久久,德隆摟著多寶往床上一躺,愛憐地為她梳理微微濡溼的長發。“寶兒,你還好吧?”  

  多寶偎在德隆懷中,搖搖頭又點點頭。  

  德隆有些納悶地問:“搖頭是什麼?點頭又是什麼?”  

  多寶小聲開口,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搖頭就是沒事。”  

  “那點頭呢?”  

  “點頭就是……”她越說越小聲,甚至連德隆都聽不清楚。  

  “寶兒,點頭就是什麼?你再說一次,我沒聽清楚。”  

  “點頭就是、就是……”  

  “就是什麼?”  

  “點頭就是人家疼嘛!”多寶抬起頭來,生氣地嚷了一句,跟著又縮回德隆懷中。  

  德隆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這一笑,多寶可不高興了,她掄起小拳頭胡亂地捶打一陣,“你還敢笑?你這三只耳朵的,你欺負我,居然還敢笑?”  

  德隆抓住她的手送到嘴邊一吻,“不欺負你怎麼讓生米煮成熟飯?”  

  “可是……”多寶小嘴一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可是什麼?”  

  她有些困惑,有些不解地道:“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不想嫁給你了!”  

  德隆聞言,濃眉一擰,忙坐起身認真地看著她。“為什麼?你不是很想嫁給我嗎?怎麼現在又不想了?”  

  “因為、因為人家怕……怕……”多寶小臉漲得通紅,甚至連耳朵都紅了,她這副模樣實在很可愛。  

  德隆瞅著她,不懂她為什麼會一下想嫁,一下又說不嫁?可當他發現到她那扭捏不安的模樣,以及皺著眉頭忍著疼痛的樣子,忽地,他懂了。  

  一抹漂亮得幾乎教人失神的笑映在德隆臉上。“寶兒,你怕疼,是嗎?”  

  多寶鼓著腮幫子,一副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的表情。  

  德隆湊過嘴輕輕吻了下她的紅唇,順勢將她壓倒。“小傻瓜,不是每次都會這樣的,剛剛那是第一次,你生平的第一次,以後就不會了。”  

  多寶偏過頭問:“真的嗎?”  

  “真的假的,你待會就知道了。”  

  說完,德隆堵住她的小嘴,給了她一個火辣辣的吻。  

  ☆  ☆  ☆  

  當多寶再次醒過來時,天色已經接近黃昏,夕陽的餘暉照在窗子上,將靜謐的房間染得一片橘紅,而德隆正在這一片橘紅中凝望著她。  

  乍見他一瞬也不瞬地看著自己,素來活潑聒噪的多寶不覺有些羞赧,她急忙抓起被子想蓋住自己赤裸的身軀,但卻讓他阻止了。  

  “別、別蓋被子,讓我好好瞧瞧你,好嗎?”  

  多寶羞得臉都紅了,“才不要,額娘說好姑娘不能讓男人瞧見身子的。”  

  德隆只覺莞爾,“咱們都成夫妻了,我還不能瞧你?”  

  “咱們還沒拜堂,不能算數。”  

  德隆湊近她,點著她可愛的小鼻子,“不需要拜堂,一個皇阿哥和一個格格做出這種事情來,即使不成夫妻也得一輩子拴在一起了。”  

  多寶嬌俏地吐吐舌頭,那模樣甜美至極。  

  德隆見了忍不住說道:“寶兒,我說過你很美嗎?”  

  多寶點點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有咽,你說我是你見過的女人中最美的,可是你沒說我是大清朝第一美的。”  

  德隆濃眉一挑,“你想當大清朝第一美人?”  

  “不是想,而是本來就如此。”多寶神氣得不得了,和方才在床第間的生澀嬌嫩相較,簡直判若兩人。  

  德隆興味盎然地問道:“什麼叫本來就是如此?”  

  “這當然和家學有關。”  

  “家學?美人也有家學?”  

  “那當然,你想想,我阿瑪可是大清朝第一美男子,連皇上都說如果阿瑪是女人,他就要封阿瑪為皇後;而我額娘,則是紹興第一美人,第一美男子加上紹興第一美人所生出來的我,自然也是美得不得了,縱使不是第一,至少也是第二吧?”  

  德隆差點笑出來,這是哪門子的論點?真是服了她!他順著她的話又問:“那第一美人是誰?”  

  多寶煞有其事地掰著手指頭,“皇後娘娘啊,還有四伯伯的夕昏姨娘、十二叔的黛岫姨娘、十三叔的嫣兒姨娘和十四叔的夕顏姨娘,都可以並稱第一美人!對了,還有我額娘也是第一美人,只有我赫捨裏·多寶格格是獨一無二的,這世上沒有人可以跟我相提並論。不過因為這些姨娘們都是長輩,為了敬老尊賢起見,所以我只好把第一名讓給她們,這可不代表我比她們醜喔!”  

  小丫頭嘟著嘴,一副無限委屈,十分勉強的模樣。  

  德隆禁不住爆笑出聲,連連搖頭,“寶兒,你……  

  多寶話鋒一轉,小臉上泛起一抹不悅,“可是我這第二美人有一件事一直弄不懂!隆哥哥,依你的條件,一定有一大堆女人排隊等著讓你挑選,可是你為什麼會和丁千巧在一起呢?我覺得她連我額娘的一根頭發都比不上,更別提其他姨娘和我了!”  

  德隆的笑容凝結在臉上。“寶兒?”  

  多寶認真地瞅著他。“隆哥哥,你願意告訴我,你和丁千巧是怎麼回事嗎?”  

  德隆顯得有些猶豫,“我……”  

  多寶又說:“隆哥哥,如果你不說的話,那我就會胡思亂想,如果我一胡思亂想過了頭,說不定哪一天想不開就會火燒你的府邸,到時候可就難以收拾了!再說,我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把你搶走,你總得讓我知道那個丁千巧到底是何種人物,否則我怎麼說服皇上呢?”  

  德隆靜靜地看著多寶,看著她美麗嬌憨的模樣,看著她澄澈的雙眸裏所蘊涵的情意與愛意,再想到她為了自己不顧一切地違背禮法,違背皇室宗規,冒著可能舉家得禍的危險,將自己從丁千巧手中搶了出來,他……還能瞞著她嗎?他怎麼忍心瞞著她?  

  想到這兒,德隆點頭了。“好,我告訴你千巧的事,但是你也得答應我,絕不插手管這件事,也不會告訴德琰和皇阿瑪?”  

  “我阿瑪也不許嗎?”  

  “毓中堂是皇阿瑪的肱股大臣,告訴了毓中堂,不就等於告訴皇阿瑪一樣?”  

  “那我額娘呢?我額娘可是行俠仗義的女俠喔!她有天子劍,可以鏟姦鋤惡,告訴我額娘總可以吧?說不定她會替你想辦法。”  

  德隆苦笑著搖頭,“不成,所有的人都知道毓中堂有多寵妻子,也都知道毓中堂的妻子有多潑辣難惹,萬一你額娘插手這件事,只怕會讓事情變得更加復雜,所以答應我,除了你以外,其他人都別說,嗯?”  

  多寶嘟著小嘴,勉為其難地答應了,“好了!我不說就是了,你等等,我去泡壺茶,再找點什麼東西來吃。”  

  說著她起身隨意穿上長褲,又圍了件小肚兜,然後就穿著件小肚兜跑來跑去、忙進忙出,看得德隆眼睛瞪得老大,這丫頭……居然只穿一件小肚兜?也不怕被人瞧見?  

  不成,他得看緊她才是,至少他不許其他人瞧見她美麗可愛、蹦蹦跳跳的模樣。  

  沒多久,多寶忙完了,她開開心心地喝了口茶,又咬了口酸梅,然後鑽進德隆懷中,慎重其事地宣布:“我好了,你可以開始說了。”  

  德隆不禁往額頭一拍,天啊!她當是在說書嗎?  

  多寶又咬了口酸梅,同時直起身子,將酸梅喂進德隆嘴裏,“隆哥哥,你可以開始說了,為了避免你口渴,我準備了好多茶水,所以你可以放心地說。”  

  德隆吻了吻她,坐直身子嚴肅地說道:“寶兒,其實千巧她不是我的妻子,她是、她是我的妹妹。”  

  聽到“妹妹”兩個字,多寶差點被自己嘴裏的酸梅給噎死。“什麼?你說丁千巧是你的什麼?”  

  “她是我義父的親生女兒,也就是我的義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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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幾乎都已經黑了。  

  德隆站在窗前凝望著滿天的星鬥,緩緩地將自己與義父聶青及丁千巧的關係說了出來。  

  “寶兒,你應該知道,我是我義父養大的。”  

  多寶點點頭,滿口的酸梅和蜜餞。“知道啊,你從小就是個水賊頭子,專門殺人放火,搶劫行經駱馬湖的商旅。”  

  德隆搖頭,“不,你錯了,我雖然從小在冷水寨長大,後來也繼承冷水寨,領著一群弟兄往來駱馬湖,可是我從不殺人放火,也不搶劫行經駱馬湖的商旅。”  

  多寶圓圓的眼睛眨啊眨的,“可是我去駱馬鎮時,不就正好看見你上岸來打劫嗎?”  

  德隆坐到她身邊,忍不住點了點她光滑的額頭。“那是為了要引你入甕,才不得不這麼做。其實你大可以在駱馬鎮打聽打聽,聶冰在駱馬湖和駱馬鎮行走這麼多年,到底做過幾次打家劫捨、殺人放火的事?”  

  多寶伸手攀住他的頸項,馨香的身子不住地磨蹭著他。“為什麼你會想捉我?我和你無冤無仇,又不認識你,為什麼你會想捉我?”  

  “因為我想見皇阿瑪。”  

  “皇上?你之前就知道自己是皇上的兒子嗎?不然你為什麼會想見皇上?又為什麼知道只要捉了我,就可以見著皇上?”  

  “你這丫頭刁鑽古怪,有一個喜歡管閒事的母親,還有個有名的父親,縱使我身在千裏之外,想不知道你多寶格格的大名都難!”  

  多寶聽得興奮極了,她摟著德隆開心地說:“隆哥哥,你是說我很有名嗎?”  

  德隆打趣道:“當然有名,至少比我這小小的水賊頭子來得有名多了。”  

  “那是應該的,因為我是我額娘的女兒,我額娘成天都在想著要替百姓申冤解難,身為她女兒的我,自然也得替百姓出氣,揍揍那些喜歡欺負人的土豪劣紳,所以自然就名傳千裏了。”多寶神氣地看著德隆。  

  對於這點,德隆是親自領教過了,坦白說若不是他的武功學得還不差,只怕當日在駱馬鎮就已被她修理一番了!因此他可以想見當這丫頭頂著禦前一品侍衛的頭啣,再領著一群禦前侍衛橫掃北京城修理惡霸的情景,那定是萬分精採。  

  “知道了,我的女展昭。不過我之所以想捉你見皇阿瑪,並不是因為我知道自己是皇阿瑪的兒子,而是為了……”  

  “為了什麼?”  

  “為了刺殺皇阿瑪!”  

  多寶口中的酸梅梗在喉嚨裏,下不去也上不來,差點被活活噎死。“你什麼?你說你想刺殺誰?”  

  “皇阿瑪,我的親生父親。”  

  多寶半晌都說不上話,“為、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刺殺皇上?他是你的父親,又是大清皇帝,你為什麼要殺他?”  

  德隆苦笑著搖頭,“其實在見到德琰前,我並不知道自己是皇帝的兒子;等見到德琰,再看到他身上的鴛鴦塊,我才發現義父要我去刺殺的人,竟然就是我的親生父親!”  

  “所以一開始,你才會不想認他們?”  

  “嗯,你想想,如果你自幼就被耳提面命,又在自己義父臨終前被囑咐要刺殺的人就是你的親生父親,你會有什麼反應?”  

  “矛盾、懷疑、不敢相信。”  

  “沒錯,正是矛盾、懷疑、不敢相信。在我心裏,我知道他就是我的父親,因為父子天性,父子間那種沒來由的心靈相契,是不需要言語就可以知曉的。所以我見到德琰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我的兄弟,等見了皇阿瑪,我更知道他就是我的父親,但是義父呢?義父怎麼辦?他是從小把我扶養長大的人,也等於是我的父親,我怎麼能、怎麼能違背他!”德隆痛苦地將臉埋進手心裏。  

  “那丁千巧就是來監視你的人?”  

  “沒錯,她之所以排除萬難來見我,就是為了要提醒我不能忘了義父的遺言。”  

  “隆哥哥,那……孩子,孩子的事是真的嗎?”  

  “我不知道,我承認我確實和千巧在一起過,但我不知道她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因為我不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也不是她唯一的男人。”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娶她?你大可以拒絕的,不是嗎?”  

  德隆沒有說話,他的視線越過多寶,落在不知名的遠處。那神情有些彷徨,又有些疑惑,還帶著些許的落寞,讓多寶一顆心揪緊趕來。  

  她抓住德隆的手,“隆哥哥,你……你是不是想和她同歸於盡?”  

  德隆拉回視線,瞅著眼前已經成為自己女人的多寶。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這麼做,一來是這樣做對不起義父,二來,肚子裏的孩子總是無辜的。所以我想,如果千巧能安於做個福晉,能安安分分地過日子,不再拿義父的臨終遺言來逼我,那我願意就這樣和她過一輩子,畢竟我欠他們父女的太多太多了,多得讓我無以回報,也不知該從何回報起。”  

  他伸手輕撫著多寶柔嫩的小臉,“想不到我的計劃,竟讓你這潑辣大膽的小格格給破壞了,你啁,你這小東西,你到要底我怎麼對你才好?”  

  多寶小嘴一嘟,一副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生氣的模樣。“隆哥哥,想不到你竟會如此委曲求全,我還以為你……”  

  “不然我能如何?先別說皇阿瑪是我的父親,單就他勤政愛民,事事為百姓著想,我就無法下手殺他,更不想大清失去這樣的一個好皇帝!但是我欠義父的又不能不還,在無法可想下,就只能這麼做了。”  

  “所以你雖然喜歡我,卻一直不碰我?而且在你知道自己是皇子之後,也不跟皇上爭取我?”  

  “沒錯,我不想你為了我而卷進這樣的危險裏,因為你是上天送給我的禮物,教我怎麼捨得?”  

  多寶撲進他懷中,小嘴嘖噴有聲地香著他。“你也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咽,我又怎麼捨得你這樣委曲求全?再說,我才不準那個臭丁千巧成為你的妻子!你的妻子只能是我,只有我才能是你的妻子,其他女人都不配!”  

  “給你這麼一鬧,我還能娶其他女人嗎?你這潑辣兇悍的小毛毛蟲。”他低下頭堵住她的嘴,深深地親吻著。  

  久久,多寶氣喘吁吁地抬起頭,“隆哥哥,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皇上會把丁千巧指給你?”  

  德隆一愣,“因為她有孩子了,不是嗎?”  

  “才不是,滿人最講血統了,尤其是大清皇室更是講究身分、血統和出身,不然為什麼開國初年,只要一發現漢女人宮,就打死不饒?雖然到了聖祖爺爺時已放寬許多,但規定還是很嚴格,除非那漢女能人旗籍,否則休想嫁給滿人子弟。”  

  “寶兒,你是說……”  

  “先不論丁千巧的出身來歷,光是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皇家血統都很有問題,所以我和我額娘都覺得皇上的舉動很奇怪。”  

  “奇怪?哪裏奇怪?”  

  “皇上一向聰明過人,又能洞察先機,不可能沒想過祖宗家法的問題,況且在既沒人籍,也沒封嘗恩賜之下,丁千巧憑什麼嫁給你?所以我額娘認為皇上會要你娶丁千巧一定是另有目的。”  

  這下輪到德隆好奇了,“另有目的?什麼目的?”  

  多寶雙手一攤,一臉調皮搗蛋的模樣。“我又不是皇上肚子裏的蟲,我怎麼會知道高深莫測的皇上在想什麼?”  .  

  德隆又好氣又好笑,這丫頭把事情剖析得一清二楚,把他的心吊得半天高,最後卻只是雙手一攤,什麼也不知道。  

  “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人家很想知道,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丁千巧?”多寶把問題一轉,又回到原點。  

  德隆眉頭一鎖,“喜歡?我也說不上那是不是喜歡,因為在冷水寨那種環境下,和千巧在一起似乎是很理所當然的,所以如果沒有遇上你,或許我會就這麼和她白首到老。可是現在我已經讓你這小東西逼得騎虎難下,你說我還有可能跟她在一起嗎?”  

  “這麼說來,你喜歡我勝過喜歡她噦?”  

  德隆不答反問:“你說呢?”  

  “一定是這樣,不然你不會跟我走,還跟我成為夫妻,對不對?”  

  德隆用額頭輕碰著她,指尖悄悄滑人她那半敞的肚兜裏,熟練地愛撫著她圓潤的乳蜂。“對,我的女諸葛,你說的統統都對。還有問題嗎?”  

  “有。”  

  “快說,說完了,我才好愛你。”他已經解下她的衣衫,重新將她壓在身下。  

  “你義父他為什麼要你刺殺皇上?”  

  德隆一愣,又坐了起來,“他說皇阿瑪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不共戴天之仇?皇上殺了他的親人嗎?”  

  “應該吧!他最常跟我說的一句話,就是如果沒有皇阿瑪,他的父親和兄長就不會死,所以他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要殺了皇阿瑪,替他父親和兄長報仇。”  

  “隆哥哥,你有沒有想過,是不是你義父從奶娘手裏把你搶走,然後再把你扶長長人,讓你去報仇?”  

  德隆不發一語,臉色有些蒼白。  

  他當然想過,甚至幾乎確定了當年從奶娘手裏搶走他的人就是聶青,但那又如何?能改變得了聶青將他長大的事寶嗎?況且聶青都已經死了,而他也找到了自己的親生父母,所以現在追究這些又有什麼用?  

  多寶不曉得德隆心底的掙扎,只是自顧自地罵著:“我猜一定是他把你搶走,把你養大後,再讓你去報仇,哼!好壞的人,好惡毒的心,怎麼可以要兒子去害父親呢?他簡直就是禽獸不如。可惜他死了,要是他沒死,我鐵定、肯定,絕對會把他捉來狠狠揍上幾拳,再送到十三衙門裏好好修理一番,看他還敢不敢……”  

  不等多寶罵完,德隆已經忍不住大喝道:“寶兒,人都已經死了,你又何必咒他?再怎麼說,他也把我養大,對我有養育之恩,不是嗎?”  

  “可是人家就是討厭這種人,自己壞也就罷了,還要女兒、兒子跟著他一起壞,這種人死了會得到報應,會下十八層地獄,受盡酷刑折磨,不得超生……”  

  “寶兒!”  

  “好嘛!人家不說就是了。”多寶投人他懷中,在他寬闊的胸膛上磨蹭,“隆哥哥,你說我們會不會已經有寶寶了?”  

  德隆又是一愕,“寶寶?”  

  “是啊!男女成為夫妻後,不是都會有寶寶嗎?如果我們有了寶寶,那皇上即使要追究,也一定無法狠心追究,畢竟這是他的孫子,親孫子耶!”  

  德隆露齒一笑,“可能有,也可能沒有,不過有一個方法可以保證一定有。”  

  多寶興致勃勃問:“什麼方法?”  

  “那就是你乖乖的,別亂吵亂叫,讓我多愛你幾次就成了!”  

  聞言,多寶尖叫一聲,像只小毛毛蟲般地東扭西鑽,嘴裏不住嚷嚷著:“不要,你不要過來……”  

  “不過去怎麼能讓你有寶寶呢?”  

  “啊!”  

  多寶又是一聲尖叫,接著就消失無聲。  

  就在兩人親親熱熱,玩著只屬於他們的無聲遊戲時,一陣倉促的腳步聲突地從外頭傳來。  

  德隆立即清醒過來,拉起已經有些恍惚的多寶。“寶兒,有人來了!”  

  “什麼?”  

  “有人來了,你快穿上衣服,我去瞧瞧到底是誰。”  

  德隆跳下床,動作俐落地穿上衣衫,然後走到窗戶邊悄悄往外探去,只見外頭站了一隊整整齊齊的人馬,而中間領頭的,正是和他有相同容貌的德琰。  

  ☆  ☆  ☆  

  雖然早就知道多寶素來行為大膽,愛胡作非為,可是乍見多寶披散著長發,衣衫不整地跟在德隆身後走出時,德琰還是有些詫異。  

  “寶兒,你……”  

  多寶扯著德隆的衣角,帶著幾分嬌羞與歡喜問道:“琰哥哥,是皇上叫你來找我和隆哥哥回去的嗎?”  

  德琰覺得喉頭有些發澀,“是、是啊!”  

  “皇上很生氣嗎?”  

  “應該吧,因為皇阿瑪一整天都板著臉不說話。”  

  多寶伸了伸舌頭,糟糕,皇上生氣了!皇上平時雖然話不多,可該說話的時候絕對不會靜著,而現在他理應大發雷霆卻板著臉不說話,可見他這次的怒氣絕對非同小可。  

  想起煜祺發怒的樣子,多寶不覺有些害怕。  

  她曾經聽額娘說過皇上發怒的樣子。那次皇上為了甘州巡撫戴防匿報災情,欺上瞞下,以致餓死數以百計的災民而大發雷霆,當場就把戴防給就地正法。  

  可不一會兒,多寶的不安就讓喜悅給衝淡了。  

  哼!  

  生氣就生氣,反正生米都已經煮成熟飯,還能如何?難道要再把飯變成米?哈!別傻了,天底下哪有這種事?而且和丁千巧那個臭女人比起來,她赫捨裏·多寶可是好上太多太多了!她就不相信聖明如皇上會看不出誰才適合隆哥哥!  

  想到這兒,多寶大有一種壯烈成仁的慷慨,她伸出雙手神氣地說道:“琰哥哥,你把我綁去見皇上吧,我絕不反抗。”  

  德隆伸手將她推開,“要綁就綁我,這件事和寶兒無關!  

  德琰搖搖頭,“你們兩個別抑,兩個都有份!來人,把大阿哥和多寶格格綁起來,跟我回去向皇上復命。”  

  “喳!”  

  ☆  ☆  ☆  

  “稟皇上,二阿哥帶著大阿哥和多寶格格回來了。”  

  正在澹寧居和毓雲商議事情的煜祺聞言,登時拉下臉來。“帶進來。”  

  不一會兒,多寶和德隆一起被押了進來,兩人雙雙跪了下去。  

  “兒臣叩見皇阿瑪金安。”  

  “多寶叩見皇上金安。”  

  煜祺的臉色一片鐵青,冷冷地道:“不敢,你們兩個如果還有把朕這個皇帝放在眼底,那朕銅安、鐵安就堪稱滿足了,怎敢要求金安!”  

  多寶仰起頭不服氣地道:“皇上如果不要金安,那多寶收回也無妨,反正這件事錯的本來就是皇上!”  

  一旁的毓雲聞言,急忙喝道:“寶兒,不得放肆!”  

  煜祺怒極而笑,“好,好個多寶,好個伶牙俐齒的多寶格格,朕竟然不知道自己錯了,還請多寶格格不吝賜教。”  

  多寶還是一副不怕死的表情,“不敢,寶兒只是將事實的真相說出來。皇上,你明知道隆哥哥喜歡我,我也喜歡隆哥哥,為什麼還要隆哥哥娶丁千巧那個壞女人?”  

  “丁千巧是德隆的妻子,又懷了他的孩子,這點連德隆自己都承認了,朕命德隆娶她,何錯之有?”  

  “當然有錯,而且錯得離譜,因為丁千巧不是隆哥哥的妻子,她肚子裏的孩子也不是隆哥哥的。”  

  “是嗎?你有證據嗎?”  

  “我……”  

  證據?這種事能有什麼證據?這種事情只有女人自己最清楚了,而男人一旦被女人賴上,根本無從辯解起,又哪能提出什麼證據。  

  煜祺冷然地瞥了多寶和德隆一眼,“提不出證據?既然提不出證據,那朕可是要提證據了。來人,傳丁千巧。”  

  “喳。”  

  沒多久,丁千巧在兩名宮女的攙扶下來到澹寧居,她先是哀怨地看了德隆一眼,又帶著怒氣和怨恨瞪了多寶一眼,然後才幽幽地對著煜祺行禮。“民女丁千巧,叩見皇上。”  

  “別跪了,你是有身孕的人,免了這些禮吧!來人,賜座。”  

  “謝皇上。”  

  “丁千巧,你說德隆是你的丈夫,可有證據?”  

  “有!”丁千巧從懷中拿出一塊玉塊,“皇上,這是大阿哥在與民女私訂終生時,送給民女的定情物,請皇上過目。”  

  太監將玉塊取了過來,呈給煜棋。  

  煜祺拿起那塊玉塊在手中反覆看著,銳利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與子偕老?這是詩經上的句子。”  

  丁千巧回道:“是,大阿哥身上也有一塊相同的玉塊,上面寫的是‘執子之手’。”  

  “這麼說來,這兩塊玉塊本是一對噦?”  

  “沒錯,一塊鴛塊,一塊鴦塊,合起來正是一對鴛鴦塊。”  

  煜祺抬頭看著德隆,“德隆,你身上也有一塊玉塊和這塊是一對,是嗎?”  

  德隆的眼睛瞪著地上,不發一語。  

  這時丁千巧忽然起身跪在地上,“皇上,如果大阿哥不是民女的丈夫,民女何來這塊玉塊?聽大阿哥說,這鴛鴦塊是他從小就帶在身上的,想來必定是皇家之物,既是皇家之物,那是何等珍貴?是如此珍寶,民女又怎麼可能說有就有?”  

  說著,丁千巧淚如雨下地跪在地上頻頻磕頭,“請皇上為民女作主,請皇上為民女肚子裏的孩子作主,求皇上作主!”  

  煜祺輕哼了聲,“德隆,你有什麼話說?”  

  德隆仍舊跪在地上,動也不動。  

  “德隆,你身為大阿哥,不思端正自身為兄弟表率也罷,但你為何始亂終棄,拋棄糟糠妻呢?”  

  多寶忍不住抗議道:“隆哥哥才沒有始亂終棄,是這個臭女人她……”  

  毓雲一個箭步上前捂住多寶的嘴,“寶兒,你活得不耐煩了嗎?”  

  “可是……”  

  煜祺繼續說道:“德隆,你才剛重回我愛新覺羅氏之門,有很多規矩你都不懂,所以朕也不怪你,但是你拋棄糟糠妻在先,誘拐格格在後,你該當何罪?”  

  多寶更不服氣了,“不是這樣,隆哥哥沒有拋棄她,隆哥哥也沒有誘拐我,是我自己……嗚……”  

  毓雲又捂住她的嘴,“寶兒,你少說兩句吧!”  

  煜祺走到德隆面前。“德隆,你知罪嗎?”  

  德隆重重地往地上一磕頭,一句話也不說。  

  “來人,把大阿哥關人宗人府重打二十大板,然後築高墻圈禁起來,沒有朕的命令,誰也不許探視。”  

  煜祺轉向多寶道:“還有你,赫捨裏·多寶,你仗著自己是功勳大臣之女,竟敢胡作非為,搗亂皇室婚禮?罰你去內務府領十個板子,然後到養蜂夾道閉門思過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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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趴在養蜂夾道的小板床上,多寶疼得又哭又叫,眼淚鼻涕齊下。“好痛喔!額娘,拜托你輕一點,人家的屁股好痛喔!”  

  多寶不叫還不打緊,可是她這麼一嚷嚷,朱小小索性手起掌落,輕輕拍了下她那被打得又紅又腫的小屁股。  

  這下多寶更是痛得哇哇大叫,幾乎跳了起來。“額娘,你好壞!你明知道人家痛,還故意打人家?”  

  “打你?我還掐你呢!”說著,朱小小伸手往多寶滿布淚水的臉頰掐去。“你這小笨蛋,想我紹興三寶朱小小聰明絕頂,從乾隆爺到現在的萬歲爺,哪個不是我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可我怎麼會生出你這個小笨蛋?”  

  多寶聞言抗議道:“人家哪裏笨了?你說要把隆哥哥搶回來,所以我就去把隆哥哥搶回來了,還和他……還和他……”  

  多寶小臉一紅,說不出自己已經和德隆成為夫妻的事。  

  朱小小又掐了她一下,“說你笨你還真笨!你把德隆搶回來有什麼用?你不會搶了他然後帶著他遠走高飛啊?”  

  “遠走高飛?”  

  “是啊,帶著他遠走高飛,反正大阿哥他本就來自江湖,讓他重返江湖,可能對他比較好,再說,他應該也不太適應皇室裏多如牛毛的規矩吧?”  

  “對喔!為什麼我沒想到?”多寶用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可她又想到,“不過咱們這個皇上是古往今來最厲害的皇上,他一定一下子就找到我們了!”  

  朱小小忍不住再掐了多寶一下,“小笨蛋,如果皇上真要罰你們,又豈是打幾個板子再關禁閉可以了事的?你沒聽過當年皇上為了皇後娘娘,可是活埋了一個參將,撤了一個縣令,參倒一個巡撫,最後甚至用‘請君入甕’之計,一劍砍了情敵!”  

  對於煜祺當年和蘇盼盼那段轟動全京城的過往,多寶自然聽過,只是她不大相信煜祺會是那種人,因為他看起來一直都是嚴竣冷酷、精明異常的,實在不大像是會為了女人而不顧一切的人。不過現在再從額娘嘴裏聽到這段故事,她開始有點相信那個嚴肅的萬歲爺真的是一個癡情種子,一輩子只愛一個女人的癡情種子。  

  “額娘,那你說皇上會是什麼意思?”  

  “你想想,皇上如果真有意讓大阿哥娶丁千巧,大可再下一道聖旨,強迫大阿哥娶了就是,反正他是皇帝,他的命令誰敢不從?可是皇上這樣做了嗎?”  

  多真想了下,開心地搖搖頭,“沒有!”  

  “這就對了,皇上只是把大阿哥圈禁起來,並沒有叫他再娶丁千巧。寶兒,你想過皇上為什麼要這樣做嗎?”  

  多寶趴在板床上很認真地想著。把阿哥圈禁起來,對皇子而言,可以說是最嚴厲的處罰了,但這也不一定。像當年康熙爺爺也是把十三阿哥胤祥圈禁了十年,用意卻不是罰他,而是怕他出去闖禍,沒人護他周全,所以才把他圈禁起來保護……  

  多寶想到這兒,整個人幾乎跳了起來,“額娘,你是說皇上把隆哥哥關起來,不是為了罰他,是為了要保護他?”  

  朱小小點頭,“可以這樣說,不過皇上最主要的目的,應該還是在等。”  

  “等什麼?”  

  “等時間啊!”  

  “等時間做什麼?”  

  “說你笨你還真的變笨了,你想想,什麼人最怕時間,也最期待時間的?”  

  “嗯……老人家怕時間,女人家怕歲月,小孩子又急著想長大,所以是……”她對上朱小小狡猾的眸子,“丁千巧!”  

  “沒錯,正是丁千巧。”朱小小站起身,在狹小的通道裏走著,“我和皇後娘娘都不相信丁千巧肚子裏的孩子是大阿哥的,可她又一口咬定,而大阿哥也不辯解,所以我才想,皇上是不是早就洞悉這一切,因此故意把大阿哥關起來,想靜待時間,等丁千巧把孩子生下來。只要孩子生下來,要證實孩子是不是大阿哥的就很容易了。”  

  “萬一孩子真是隆哥哥的呢?”  

  “那就到時候再打算了,但如果孩子根本不是大阿哥的,你說,咱們英明的皇上會如何?”.  “當然是判她一個欺君罔上的大罪,一刀砍了。”多寶笑嘻嘻地說著,倣佛已經將丁千巧就地正法似的。  

  “那倒不一定,但我想到時候鐵定有好戲看!好了,你乖乖趴著,額娘幫你擦藥,勇敢些,可別又哭又叫的喔!”  

  “知道啦,額娘。”  

  ☆  ☆  ☆  

  朱小小猜得沒錯,煜祺之所以將德隆圈禁起,來,確實是為了等時間,等丁千巧把孩子生下來,也等丁千巧自個兒露出狐狸尾巴。  

  丁千巧是何等聰明的女人,她怎會不知道這點。她知道煜祺定是對她起了疑心,否則不會莫名其妙地把德隆圈禁起來,因為圈禁可是大罪,而德隆並沒有犯什麼了不得的大罪,所以這其中一定大有文章。  

  她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坐以待斃,她得想想辦法才是。  

  於是這天,她獨自離開居住的宅邸,來到東四南大街一間看起來已經有些陳舊的老房子前。  

  她舉手敲門,待兩短三長的響聲過後,門應聲而開,一個約莫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出現在門後。  

  那男子一見到丁千巧,眼睛驀地一亮,伸手將她拉進門,低頭就想吻她。  

  “高朋,別這樣,我有話說……”丁千巧推著他。  

  “我不想聽,我想你想得快發狂,現在我只想愛你。”  

  說完,不待丁千巧回應,他便一把扯開她的衣衫,跟著將她按倒在地,大剌剌地佔有了她。  

  丁千巧沒有反抗也沒有掙扎,她浪蕩地迎向高朋,接受了他的佔有。  

  久久,高朋起身穿上衣裳,拿來一瓶酒自斟自飲起來,“說吧!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想見德隆。”  

  高朋倒酒的手陡然停在半空中,“德隆?你說的是聶冰吧?”  

  “沒錯,我想見他!”  

  高朋冷笑一聲,“我又不是皇帝,你找我做什麼?想見他就找皇帝去,別來找我!”  

  “皇帝已經對我起疑了,如果跟他說,他根本不會讓我見德隆,所以我只好來找你。”  

  高朋斜睇著她,“難道我就有辦法嗎?”  

  丁千巧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你當然可以,雖說現在德隆被築高墻圍了起來,但我知道那道墻對你而言根本不算什麼,只要你願意,你就可以進去。”  

  高朋喝了一口酒,“你為什麼想見他?你明知道他根本不喜歡你,也不愛你,為什麼你還處心積慮地想去見他?”  

  丁千巧臉色一白,“我……我要報仇,我需要德隆幫我報仇。”  

  “報仇?要報仇我就不行嗎?為什麼非他不可?”  

  丁千巧抬起頭看著高朋。“我知道,但如果由別人來做的話,就失去義父偷抱走德隆的意義了。”  

  高朋眼睛一瞇,恍然大悟地道:“原來當時抱走孩子的人就是聶青!”  

  “是,義父之所以抱走德隆,為的就是希望他長大後能為我戴氏一門報血海深仇。”  

  “戴?你本姓戴?”  

  丁千巧點頭,“是,為了逃避朝廷的追查,我改姓丁,而我的叔父則改姓聶。”  

  “叔父?原來聶青是你叔父,我還以為他是你爹。到底是什麼事需要讓你們改姓?”  

  “那自然是……”丁千巧本想說些什麼,但卻又突然住嘴。“你不需要知道那麼多,反正我的一家都讓皇帝給毀了,所以我要報仇,我要殺了皇帝替我的家人報仇!”  

  “但你認為聶冰會這麼做嗎?他素來是個恩怨分明的人,連在冷水寨時都不肯上岸去打劫搶奪,更何況是這種大逆不道的事!”  

  “這正是我要你帶我去見他的原因。”  

  “見了他,他就會聽你的話,會幫你?”  

  “他不會聽我的話,但如果我們手中有一個人的話,那他不聽都不行了。”  

  “誰?”  

  “那個小丫頭,多寶。”  

  ☆  ☆  ☆  

  德隆手裏拿著一包蝦米坐在池塘邊,一面灑著蝦米喂魚,一面環顧這景致優美的花園,只覺心裏一片平靜。  

  他被圈禁在這兒已經有一個月時間。  

  這一個月裏,沒有任何人來看他,除了兩、三個奉命照顧他起居生活的僕人外,所有的就是這一池魚,以及這一片富有江南氣息的山水園林。  

  可他的心,卻是從沒有過的平靜與踏實。因為在這裏,他可以放下所有的恩恩怨怨,他既不是冷水寨的首領聶冰,也不是剛認祖歸宗的皇子德隆。在這裏,他就只是一個人,一個伴隨著日升日落,伴隨著花草蟲鳥過日子的平凡人。  

  這是他一直想要的,就這麼無牽無掛、無憂無慮、平平淡淡地過日子,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  

  過去在冷水寨裏,他雖想過這種生活,但卻為了寨裏兄弟們的生計而得不到;想不到,現在居然在他成為皇子之後得到了,這難道是上天在與他開玩笑?  

  如果是的話,這玩笑也未免開得太過大了!  

  也許沒有人會像他一樣,剛爬上雲端就為了一個女人,為了一項他根本辦不到的遺言而摔下雲端,但這是他心甘情願的,因為這樣對他來說反而更好,沒有恩怨情仇,沒有名利追逐,有的只是平淡。  

  可讓他放心不下的就是那個成天蹦蹦跳跳,既衝動鹵莽勇敢又熱情的小多寶。  

  她還好吧?讓內務府打了十個板子,一定疼得她哇哇大叫吧?  

  那丫頭素來天真活潑、膽大妄為,想到什麼就做什麼,想要一個丈夫,就劫婚和丁千巧搶;覺得皇上說話刺耳,就嚷嚷著要收回問候皇上的吉祥話,氣得皇上當場變臉。那丫頭到底在想什麼啊?  ,  

  但他可以想見她現在一定為了他被圈禁在這兒,而急得到處想辦法。  

  認真說來,這世上真心對他好的,大概只有多寶一人。之前他雖有義父,但義父對他卻是嚴厲多於愛護,苛責多於教導,讓他永遠也不懂為什麼義父高興時也責打他,不高興時也責打他,還不準他叫他義父,只要一叫,他就罰他在水裏浸泡上一天,凍得他渾身發抖。  

  現在他終於懂了,原來義父並不愛他,他之所以把他養大,只是為了要報仇。  

  至於皇上和皇後娘娘,雖然他知道他們是自己的親生爹娘,但相隔這麼多年,父子間的情感總是疏遠而陌生,加上丁千巧的緣故,使得他心中總有著一種看不見的疙瘩存在。  

  因此說來說去,真正關心他、真正願意為他拼命的,大概就是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小毛毛蟲了。  

  是啊!她確實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可他就是喜歡她,就是掛念她,就是會不住地想著她;想她在做什麼,想她是不是躲起來大哭特哭,還是氣呼呼地跑去找皇上理論?或者幹脆直接殺到這兒來,再搶一次人?  

  這不是不可能,畢竟這丫頭……  

  忽地,一陣悉悉簌簌的聲響打斷了他的沉思。他抬起頭,赫然看見一個女子正往這兒來。  

  乍見那女子的身影,德隆以為是多寶,可等那女子再走近一些,德隆不覺臉色大變,因為來人竟是丁千巧!  

  “你……你來做什麼?”  

  丁千巧仰起頭看著德隆雖然有些憔悴,卻依舊俊美迷人的好看臉龐。“我來看你。”  

  德隆將手裏的蝦米全部拋人池塘中,然後起身拍拍手,冷淡地說道:“你已經看到了,可以走了!”  

  “你還是這麼冷淡,縱使被你自己的父親關在這兒,你還是一點悔意也沒有。你就這麼討厭我嗎?討厭到寧可一輩子被圈禁,也不願意低頭認錯?”  

  德隆淡然地瞥了她一眼,“認錯?認什麼錯?”  

  “你不認為自己有錯嗎?你在婚禮上當眾拋下我和那丫頭走了,這對我而言是多大的羞辱,而你居然不認為你有錯!”  

  德隆輕嘆口氣,走到丁千巧面前定定地看著她,“千巧,其實我也知道自己對不起你,但是感情的事,是無法勉強的。”  

  “我不管什麼勉強不勉強的問題,我只問你,你要不要我?要不要我肚子裏的孩子?”  

  “我如果不要你,又何必在皇阿瑪面前默認孩子的事?”  

  丁千巧——愣,“什麼?默認?”  

  德隆點頭,“是,雖然有些事情女人比男人更清楚,但男人只要細心點,也應該可以發現才是。”  

  “你、你想說什麼?你知道些什麼?”  .  

  他視線移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那孩子的父親不是我,而是高朋,對吧?”  

  丁千巧連退好幾步。“你……”  

  “如果這孩子的父親是我,你何必大費周章地進到這園子來看我?如果這孩子的父親真是我,你只要在皇阿瑪的安排下安安心心地待產,又何必急著想見我?再者,如果這孩子的父親真是我,縱使到時候宗人府要驗親,你也不必擔心,不是嗎?但是你沒有,你非但沉不住氣,還冒著被發現的危險來看我。千巧,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急於見我嗎?”  

  丁千巧瞪著德隆,好半天沒說話,突然,她放聲大笑起來,“好個德隆,你真不愧是你父親的兒子,你真是和你父親一樣狡猾姦詐,觀察人微啊!”  

  德隆眼睛一瞇,“你承認了?”  

  丁千巧冷然一笑,“沒錯,這孩子的父親確實不是你,而是高朋。”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在皇阿瑪面前說孩子的父親是我?”  

  “因為我知道以你的個性根本不可能去刺殺皇帝,尤其是當你知道皇帝就是你的父親時,你更不可能這麼做。所以我才會想,如果我能嫁給你成為你的妻子,一旦有一天你登基當上皇帝,那我的兒子豈不是也有機會成為皇帝?”  

  德隆的心頭一凜,“你!”  

  “但是我知道你不愛我,要你娶我根本就不可能,除非我有讓你非娶我不可的理由。你知道那是什麼嗎?就是孩子!”  

  “所以你打算懷著高朋的孩子嫁我?”  

  “沒錯,只要我懷著高朋的孩子嫁給你,將來再讓這孩子成為皇帝,到時候我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天底下還有什麼方法能報仇報得如此徹底?”  

  德隆聽了丁千巧的話不禁直冒冷汗。天啊!如果當日多寶沒來劫婚,他真不敢想像後果會變成如何。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如此痛恨我皇阿瑪?”  

  “因為……”  

  “因為她是甘州戴防的女兒,她一家都讓皇上給抄了,所以當然要找皇上報仇了。”一個有些兇巴巴又帶著些許淘氣的聲音響起。  

  聽到這聲音,德隆又驚又喜,“寶兒,是你?”  

  德隆說的沒錯,來的人正是多寶。只不過多寶不是單獨出現,在她身後還站著一個男人,那就是高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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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乍見多寶竟然被高朋用一把亮晃晃的刀架著,德隆的詫異可想而知。  

  他不自覺地跨步上前。“高朋,放了寶兒,她是無辜的,如果有什麼事的話,就衝著我來好了!”  

  高朋搖搖頭,指著丁千巧。“放不放人不是我能決定的,你得問她。”  

  德隆轉向丁千巧,“千巧,你究竟想做什麼?”  

  看著多寶,丁千巧眼中掠過一抹怨恨。“做什麼?我要你殺了皇帝替我報仇!”  

  德隆想都不想就回絕了,“不可能,在不知道他是我皇阿瑪之前,我就不可能殺他,現在知道他是我皇阿瑪,我更不可能殺他。”  

  “是嗎?那這丫頭呢?這丫頭的命難道你不要了?”  

  “你!”  

  聽到丁千巧居然拿自己來威脅德隆,多寶氣得直跳腳。“你不要臉,你居然拿我來威脅隆哥哥?哼!你少作夢,就算我死了,我也不會讓你威脅隆哥哥,更不會讓你動皇上一根寒毛。我會像皇上當年處斬戴防一樣,把你們這些亂臣賊子統統就地正法,一個不留!”  

  丁千巧聞言,伸手就甩了多寶一巴掌,“你這臭丫頭,你懂什麼?我爹他才不是亂臣賊子,若不是煜祺這狗賊陷害,我爹怎麼會死?我戴氏一門又怎麼會滅絕?”  

  多寶雖然覺得自己的臉頰腫痛不已,可她就是不認輸,“你爹在甘州胡作非為、興兵起亂、倒行逆施,使得甘州寸草不生,餓死無數善良百姓,這不是亂臣賊子是什麼?”  

  “我爹他會那麼做,只不過是想擺脫朝廷的壓迫,讓甘州百姓過得更好。”  

  “所謂過得更好,就是搜刮民財去擴建自己的宅第;就是增加火耗錢,壓得甘州百姓喘不過氣來,是嗎?”  

  “你……”  

  “丁千巧,你少自欺欺人了!如果聶青沒有告訴你的話,那我現在告訴你也無妨,其實當年捉住你爹的並不是當今皇上,而是甘州的百姓,因為甘州百姓實在受不了你爹的一日三貪,一年一千零九十五貪,貪得他們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連日子都過不下去;而你的家人會被殺,也不是皇上下的令,是甘州百姓對你戴氏積怨過深,以致他們寧可造反、殺官,也要和你戴氏同歸於盡,你知道嗎?”多寶義正辭嚴地說著,  

  丁千巧聽得不住顫抖,“你、你說什麼?你說的全是真的?沒有騙我?”  

  “當然是真的,因為那是朕親口告訴她的!”一個清朗,又帶有些許威嚴的聲音響起。  

  聽到這個聲音,德隆首先反應過來,“皇阿瑪,你怎麼來了?”  

  煜祺背著雙手,無視於多寶正被人架著,亦無視於高朋和丁千巧正虎視眈眈地看著他,他逕自穿越眾人來到德隆面前。“德隆,你瘦了不少啊!朕吩咐他們好生照顧你,你怎麼反而瘦了?”  

  德隆根本不在乎自己是胖是瘦,他在意的是多寶剛剛所說的話。“皇阿瑪,寶兒說的全是真的嗎?”  

  煜棋微微一笑,“自然,那件事是我和你四伯還有十四叔一起帶兵處理的,當時連小毓子都去了,如果你不相信,改天你再去問小毓子。”  

  “不,孩兒怎麼會不相信?孩兒只是……”  

  煜棋了然地拍拍德隆的肩膀,轉過身看著丁千巧,“你知道朕是什麼時候認出你的嗎?”  

  丁千巧茫然地搖搖頭。“不知道。”  

  “在第一次看到你時,朕就已經認出你了!”  

  丁千巧詫異地張大眼睛。他居然在第一次見面就認出她的身分?而她居然什麼也不知道,難怪他會問她是不是真的姓丁,原來他早就知道她在說謊!  

  “你和你爹幾乎是一個模子出來的,所以第一眼看到你,朕就知道你不姓丁,而是姓戴。”  

  “既然你已經知道,為什麼還……為什麼還要他娶我?”她指著德隆。  

  煜祺嘆了口氣,“朕一直為自己當年沒能早些趕到甘州而後悔,如果朕能早些趕到的話,或許死的人就只有你爹,而不會有你的祖父母、母親、哥哥,還有其他無辜的戴家人了。在見到你的時候,朕發現你似乎很喜歡德隆,而德隆似乎也不討厭你,所以才希望能借著德隆來彌補當年的過錯。”  

  “所以你也知道我拿出來的鴛鴦塊是假的?”  

  “那當然,鴛鴦塊是德隆、德琰滿月時,四哥親手為他們兄弟倆戴上的,因此德隆身上戴的是‘執子之手’,德琰身上戴的是‘與子偕老’。”煜祺話鋒一轉,“現在輪到朕了,朕問你,你爹聶青是不是就是當年抱走德隆的人?”  

  丁千巧點頭,“沒錯,不過聶青不是我爹,也是我的叔父,名叫戴青。”  

  “戴青?朕聽說戴防有個從小在外遊學的弟弟戴青,也曾經派人去找,卻怎樣都找不到他,原來他改了姓,成了駱馬湖的水賊。他為什麼要抱走德隆?”  

  丁千巧冷一笑,“自然是為了報仇。”  

  “報仇?”  

  “沒錯,我叔父認為當年若不是你,我戴氏一門也不會慘遭滅門,所以在他知道皇後到蘇州祭祖時,便伺機殺了奶娘,搶走孩子。”  

  煜祺眼中精光一現,“然後他把這個孩子扶養長大,再告訴這個孩子,皇帝就是他的仇人,要他殺了皇帝報仇,是嗎?”  

  “對!只是叔父怎麼都沒想到,在德隆見到你之前,居然先認識了這個刁鑽的小丫頭,而他辛苦大半輩子的計劃,也輕易地讓這個小丫頭給破壞了!”丁千巧走到多寶面前,“多寶格格,你很厲害嘛!居然化解了一場天倫慘劇。”  

  聽到她的話,多寶可得意了,“那自然,因為我是我額娘的女兒,我額娘可是鼎鼎大名的紹興三寶,身為她女兒的我不必想就知道很厲害了!”  

  “是嗎?但是一個人再怎麼厲害,也無法預知自己的生死吧?”  

  多寶雖然活潑好動,卻不代表她是個笨蛋,她還聽得出丁千巧話中有話,“什麼意思?”  

  “我承認戴氏一門的慘案或許是因為我爹咎由自取,也承認我叔父想借由德隆報仇的作法是殘忍了些。但我還是認為,如果沒有你的話,那德隆一定會是我的,雖然他不愛我、不喜歡我,至少他會是我的;可是因為你,不僅叔父報仇的計劃無法實現,連我都失去成為德隆妻子的機會,所以在我死之前,我要先做一件事,否則我死不瞑目。多寶格格,你知道那是什麼事嗎?”  

  多寶臉上閃著疑懼,“我、我怎麼會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蟲,我怎麼會知道你在想什麼?”  

  但多寶很快就知道了,因為她瞧見丁千巧從衣袖裏拿出一把匕首,不由分說地朝她刺了過來!  

  多寶尖叫一聲,下意識地想回擊,但她的穴道已經被高朋制住,根本無從反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丁千巧挨近自己,卻使不上力。  

  這時,一抹人影迅速地擋在多寶身前,替她挨了那一刀。  

  多寶大驚失色叫著:“隆哥哥!”  

  丁千巧無法置信地看著德隆,“德隆,你……”  

  德隆一手按住腹部,在眾人的驚訝聲中將匕首拔了出來,交給丁千巧,“千巧,如果你要怪的話,就怪我好了,不要怪寶兒,她是無辜的。”  

  “可是如果不是她,你也不會棄我而去。”  

  德隆搖頭,鮮血沿著他的指縫不停流出。“不能怪她,感情的事本來就不能勉強,也不能怪任何人,要怪,只能怪我沒有能力完成義父的遺願,才會害得你變成這樣。”  

  淚水在一瞬間湧出丁千巧的眼睛,她撲上前抱住德隆,“你別這樣,其實我早就知道你不愛我,也知道你不可能為了叔父的一句話而去殺人,我只是、只是想借此綁住你的心,綁住你的人,我、我……”  

  德隆伸手輕撫著她淚流滿面的臉,“其實我本來是想就這樣陪你過一輩子,算是彌補我對義父還有你的虧欠,但是我做不到,我實在不忍心看著寶兒傷心,更不想對不起高朋,所以我……”  

  德隆的話還沒說完,便覺得腹中一痛,整個人昏了過去。  

  煜祺見狀,一個箭步上前抱起德隆,“德琰,傳太醫,快傳太醫!”  

  德琰聞言急忙奔了出去。  

  一旁的丁千巧則跪倒在地,腦子裏不停想著德隆剛剛所說的話。  

  他說他想陪自己過一輩子,想彌補對義父和自己的虧欠,是真的嗎?他是真心嗎?如果他是真心的,那她這樣對他,豈不是大錯特錯?  

  想到這兒,無致的往事湧上心頭。  

  她想起小時侯德隆怎麼疼愛她、照顧她;想起小時候當她闖禍時,他如何為她掩護,如何替自己在叔父面前接受懲罰;跟著她又想起當叔父死的時候,他曾說過他會當她的親人,她的兄長,一輩子照顧她。  

  是啊!他一直都像兄長一樣地照顧她,甚至在知道她懷著別的男人的孩子想嫁給他時,他也默默地接受了,而她居然還要他去刺殺皇帝,要他做出那種人逆不道的事情!  

  她這樣還算是個人嗎?她還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丁千巧的視線落在地上的那把匕首,忽地,她抓起匕首往自己的胸口一送……  

  “不要做傻事,萬一你死了,那豈不是要讓隆哥哥抱憾終生?”一個丁千巧怎麼都沒想到的聲音響起,那就是她剛剛還想置之於死地的多寶。  

  “你為什麼、為什麼要救我?”  

  多寶搔搔頭,思考著該怎麼說才會比較妥當。“隆哥哥說,如果可能,他願意將錯就錯,當你的丈夫一輩子照顧你,因為那是他欠你的,還希望能借此化解你心中的仇恨,所以如果你現在死了,那隆哥哥的犧牲豈不是白費?”  

  “他……他當真這麼說?”  

  “是啊!正因為他這麼說,所以身為他妻子的我當然不能讓你死,再說,皇上也不會同意的,對不對?”  

  煜祺微微一頷首,“沒錯,朕已經為當年的事懊悔不已,當然不能再犯同樣的錯!朕封你為格,把你指給其他阿哥,讓朝廷一輩子照顧你,好嗎?”  

  丁千巧聞言,不禁淚如雨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煜祺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就這麼說定了,德琰,傳旨宗人府,就說朕封丁千巧為格格,指給四阿哥……”  

  這時,丁千巧忽然說道:“不,皇上,民女謝謝皇上的好意,但民女不能接受。”  

  煜棋有些詫異,“不能接受?這是為何?”  

  丁千巧走到高朋身旁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因為千巧已經找到一個可以一輩子照顧千巧、愛護千巧的人了,所以千巧謝謝皇上的恩賜。”  

  煜祺看了眼一直默默不語的高朋,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他就是孩子的父親吧?”  

  丁千巧點頭,“是,他是孩子真正的父親。”  

  “那好,這樣也不錯。只是……高朋,你現在以什麼營生?”  

  鬲朋一愣,沒想到煜祺會這樣問。“草民……草民本來也是冷水寨的人……”  

  “哦!那你武功一定不錯才是。”  

  高朋臉上一紅,沒有否認。  

  “那麼朕封你為禦前二品侍衛,讓你跟著朕進出辦事,你可願意?”  

  高朋瞧了眼丁千巧,見她點頭答應,這才跪下謝恩,“謝皇上恩典!”  

  “嗯。”  

  “不過皇上,草民尚有一事稟告。”  

  “說吧,什麼事?”  

  “那天在客棧裏刺傷大阿哥的,正是草民,請皇上賜罪。”  

  煜祺的嘴角一扯,說道:“早知道是你了,如果不知道是你,還會收你做侍衛嗎?”  

  高朋詫異極了,“皇上?”  

  “你去吧,替朕好好照顧千巧!”  

  “遵旨。”  

  高朋帶著丁千巧就要離開,可丁千巧走了幾步,又突然回頭對多寶說道:“我本來一直不懂為什麼德隆寧可棄我就你,現在我終於懂了。”  

  多寶頭一偏,似乎不知道丁千巧想說什麼。  

  “古人說女子要守三從四德,說女子要能清閒貞靜,動靜有法,要時然後言,要專心紡績,不好戲笑,如此方是有德。對於這些,我自認都做到了,但直到遇見你,我才發現外表的端莊得體和儀態上的雍容貞靜,其實都比不上一顆熱情善良又純真的心,所以對你,我算是心服口服了!”  

  說完,丁千巧牽著高朋的手離開,留下摸不著頭緒的多寶一人。  

  ☆  ☆  ☆  

  兩個月後,多寶和德隆正式完婚。  

  成親當天,小多寶哭成了淚人兒,任憑德隆怎麼哄都沒用,最後沒有辦法,他只好拿起一個餑餑塞進多寶嘴裏。  

  多寶差點被噎死,她一面咬著餑餑一面捶他,“你壞,成親第一天你就想害我,我告訴皇阿瑪去!”  

  德隆摟著她往床上一躺。“誰教你這麼愛哭?不來這麼一下,我怎麼有辦法讓你這愛哭的小毛毛蟲不哭呢!”  

  多寶又捶了他一下,“人家才不是愛哭的小毛毛蟲,人家可是郡王福晉。”  

  “知道了,我的小福晉。敢問福晉,你為什麼哭?”  

  “因為額娘說嫁人了,就是人家的妻子,要有做妻子的責任,不能像以前一樣跟著她到處去行俠仗義、鏟姦鋤惡,人家難過,所以才哭啊!”  

  “你想行俠仗義,鏟姦鋤惡?”  

  多寶拼命點頭,“是啊,我每次看額娘用天子劍教訓那些壞人,心裏都覺得好威風,我也想像額娘一樣,用天子劍誅殺壞人!”  

  德隆笑看著她,“那我有個計劃你聽不聽?”  

  “什麼計劃?”  

  “咱們離開這兒,你也別當什麼格格、福晉的,我也不當阿哥、郡王,咱們一起去雲遊四方,鏟姦鋤惡,如何?”  

  多寶一聽登時跳了起來,抱著德隆猛親,“好好好,怎麼不好!我已經住膩了這黃圈圈,早就想去外頭走走了。可是皇阿瑪那兒怎麼辦?”  

  “皇阿瑪那兒自有我皇額娘和你額娘說去,反正有人說過兩個女人的面子加起來比天還大,所以你別擔心。”  

  “那好,咱們這就走吧!”多寶說著,拉起德隆就要往外跑。  

  德隆一把將她拉了回來,“急什麼?今天是咱們的洞房花燭夜,倘若不先行周公之禮,怎麼對得起皇阿瑪把你許給我的一片苦心呢?”  

  “可是……”  

  “沒有可是,把眼睛閉上,我要親你了,對,就是這樣!”  

  多寶乖乖地閉上眼睛,至於她的心早就跑到十萬八千裏外去了,誰教德隆說要帶她去行俠仗義?  

  嘻,他活該!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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