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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浣兒 -【鴛鴦譜之一】 鴛鴦枕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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鴛鴦枕  (蘇浣兒)  

想不到他堂堂十二阿哥竟比不上腦滿腸肥的暴發戶!黛岫面對久別重逢的他時總是冷若冰霜,
卻對一個鞭打她的男人言聽計從就連逼她在深夜「伺候」他這個貴客她也毫無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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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7-26 08:47 PM|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趕在天黑時分,煜禮騎著快馬進了湖西鎮。

  湖西鎮是個小鎮,鎮倚湖而立,當地人多以打魚為生,是以一進入鎮裏,便聞迎面吹來的風裏夾帶著陣陣腥臭味,嗆得煜禮皺起鼻子,而身後跟著的幾十位侍從則幹脆用衣袖掩鼻。

  “董昌,你確定那賈實真住在這兒?”側過頭,煜禮對著身旁的門人董昌問道。

  董昌是個年約四十歲的中年漢子,相貌端正,一身藍袍,看上去頗有幾分江湖氣概。

  董昌點頭,“沒錯,根據奴才得到的消息顯示,那賈實確實住在這兒。只是這湖西鎮不滿百人,才申時未,路上就已經這麼冷清,連只狗兒都找不到,要上哪兒找賈實呢?”董昌環視周遭說道。

  “無妨,既然鎮小人少,要找人應該不難,就怕賈實隱姓埋名,那我們……”煜禮突然頓了頓,像是發現什麼,指著前面一大片綿延了近一裏的高墻說:“董昌,你瞧瞧那宅子。”

  其實不用煜禮說,董昌也看見了那片長到有些誇張的墻。以範圍而論,那墻簡直比貝勒府的墻還大,不僅如此,墻上還掛滿各式燈籠,微風吹過,燈籠搖擺,燈籠上的“賈府”二字清晰可見。

  主僕互相對望一眼,煜禮說:“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看樣子咱們找到正主兒了。”

  “十二爺,我先去看看,您在外面等著。”

  煜禮忙擺手,“等等,別打草驚蛇。”

  董昌會過意,放眼瞧去,幾丈外正巧有座竹林,忙掉轉馬頭叫後面的隨從躲入竹林裏等候信號,這才跟著煜禮上前敲門。

  一名家丁前來應門,“做什麼?”

  董昌打了個揖,“小哥,我們主僕二人錯過了市集,鎮上又找不著客棧投宿,可否向您家主人借住一宿?”

  那名家丁以著極端鄙夷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了董昌一眼,似乎對一身儉樸的董昌頗瞧不起,然而當他瞧見站在董昌幾步外,錦衣華服、氣宇軒昂的煜禮時,不覺一愣。“你等等,我進去問看看。”

  主僕二人交換一個了然的眼光,站在門外等著。

  不一會兒,那名家丁去而復返,“兩位請進,我們家大爺有請!”

  董昌一拱手,“叨擾了!”

  正當二人繞過門口的假山,循曲廊跨小橋,繞過荷花池,經過一處閣樓前時,閣樓上窗戶咿呀一聲被人打開,一盆水對著煜禮當頭淋下。

  煜禮一愕,下意識地往後一跳,可哪來得及?早被淋得一頭一臉溼,連身上一件上好的藍絨繡袍也泡了湯,心頭一口氣正要往上衝,猛一抬頭,赫然聽到一道輕柔、婉轉,猶如黃鶯出谷的好聽聲音。

  “糟糕,翠兒,你潑到人了!”

  這聲音讓煜禮愣在當場,這聲音是……

  一個扎著雙環的丫環端著臉盆探出頭,身旁站了個約莫十八、九歲的年輕女子,溼淋淋的長發披在肩上,許是她才剛洗頭,而那盆洗頭水,就這麼不偏不倚地全倒在煜禮身上。

  煜禮抬起頭,定定瞅著那年輕女子,眼中有懷疑、有驚訝,還有一抹不敢置信。

  那女子隔著閣樓高聲叫道:“真對不住,把你都弄溼了,一會兒我讓翠兒幫你換衣裳可好?”

  煜禮沒有回答,只是瞪著她瞧。他又抬起頭看著那女子,但見那女子穿了件月白坎肩,兩只雪白的膀子露在外面,濡溼的長發披散在身上,水痕濡溼了衣衫,映出她窈窕誘人的姣好身軀,那容顏……好生熟悉。

  女子見到煜禮,也是一愣,身子忙縮入閣樓裏,用微微顫抖著的聲音對丫環說道:“翠兒,趕緊去大爺那兒拿件衣裳給這位公子換上,記得要親自向人家陪不是,知道嗎?”

  董昌忙上前,拿出帕子幫煜禮擦著臉,“十二爺,不要緊吧?要不要先換過衣裳?”

  煜禮搖頭,接過帕子隨意扶了兩下,竟發現自己的手在微微顫抖,“不打緊,又不是姑娘家,碰點水不會有事的!”

  他轉向那名家丁,“剛才那位是誰?你們小姐嗎?”  

  家丁臉上露出暖昧的一笑,“不,那是我們大爺的小妾,只差沒正式過門。爺這邊請,我們家大爺正等著呢!”

  小妾?那就不是她了。以她的容貌、才華與家世,是不可能為人小妾的,況且她早死了,不是嗎?

  可煜禮依舊忍不住斜瞟了閣樓一眼,這才跟著家丁往內走。

  須臾,家丁將兩人帶人大廳,入廳前,煜禮抬頭看了眼上頭偌大的匾額,上面寫著“三十六鴛鴦館”。鴛鴦館?真是好別致的名字,想不到賈實竟也會附庸風雅?

  看見煜禮進來,大廳中一位年約五十左右的男人立即迎上前,長袍一撩,跪落在地。“賈實見過十二爺,向十二爺請安!”

  煜禮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奇怪!自己這趟到安徽,並沒有多少人知道,為何賈實竟然會曉得?看樣子他得通知五哥小心了。

  既然賈實都已經認出煜禮的身份,是以煜禮也不再客氣,一揮手示意賈實起來,自己則往太師椅上落座,賈實忙叫人送茶、送果子、送點心。

  煜禮喝了口茶便說:“賈實,你怎麼知道我到安徽來?”

  賈實陪著笑,“是七爺通知小的,要小的在十二爺到訪時,好生款待。”

  煜奎?原來是他?他早該想到的。這老七和老六、老九素來交好,老六、老九相繼被關入宗人府,自己又奉命到安徽查他的底細,以老七的滑溜個性,怎麼可能不想些方法自保呢?

  煜禮冷冷一哼,“哦?是老七告訴你的?那老七有沒有告訴你我來安徽做什麼?”

  賈實還是陪著笑,但那小小的眼睛裏卻閃過一絲狡猾,“沒說,只說十二爺是來查案的,就不知是查什麼案?查得如何了?”

  煜禮瞟了他一跟,不答反問:“京裏出了大事,你知道嗎?”

  賈實搖頭,謹慎回道:“奴才住在窮鄉僻壤,實不知京裏如何,還望十二爺告知!”

  “兩個月前五哥家裏失竊,隔沒多久那些贓物在元祿當鋪找著,還找著一本書,那本書上寫什麼我不清楚,反正已經交給皇阿瑪處置,而皇阿瑪交代我到安徽來,為的就是查那本書的書錄者,把他帶回京裏交給皇阿瑪,皇阿瑪要親自問問他,書裏面所寫是真是假。”

  “敢問十二爺,那本書叫什麼?”

  煜禮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正待要開口時,一個小丫環拎著一件衣裳,站在門口怯生生地瞅著煜禮瞧。

  那領著煜禮進門的家丁忙上前,低聲在賈實耳邊說了幾句,賈實臉色一變,沉聲對小丫環道:“翠兒,你剛剛真冒犯了十二爺?”

  翠兒嚇得臉色發白,忙跪了下去,“翠兒不是故意的,翠兒也沒想到這時候會有人經過,所以……”

  賈實一喝:“少替自己辯解,去把人給我找來,我要她親自向十二爺陪罪!”

  翠兒回道:“是,翠兒這就去!”

  ***************  

  不久,一條窈窕秀麗的身影緩緩走了進來,煜禮渾身一震,幾乎站了起來,是她?!不會的,她死了,這個女子怎麼可能是她?

  但是那發、那身材、那輕靈的步履,在在顯示著,眼前的女子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可她……她看起來瘦多了、蒼白多了,那慌張的神色中有一抹抑鬱,那又不像她,她是溫柔的,卻也是愛笑的,她臉上不會有這種抑鬱之色。

  女子來到煜禮面前,低頭跪下,“剛才冒犯了十二爺,請十二爺原諒!”

  煜禮細細一聽,方才隔著閣樓遙遙聽來,覺得聲音很像,現在細聽下才發現口音不對,應該是自己想多了。

  於是他擺手想叫她起來,打算瞧瞧她的樣子,但賈實卻搶在他之前開口。

  “黛岫,你知不知道十二爺是什麼身份?居然敢冒犯他?我今天非得好好罰你一頓不可!來人,取家法來!”

  “黛岫”兩個字,聽得煜禮眼睛瞪得老大,黛岫?她叫黛岫?這世界上只有一個人叫黛岫,那是他已經死去的情人朱黛岫,但這女子為何也叫黛岫?難道世界上真有如此相像,連名字也相似之人嗎?

  這個叫黛岫的女子身子一顫,低著頭,半句話也沒吭,靜靜跪著不動。

  就在煜禮還沒從驚愕中回過神時,一名家僕已然取來一根又細又長的籐鞭交到賈實手上,賈實接過鞭子,想都不想便往黛岫身上抽。

  黛岫悶哼一聲,嬌弱的身子劇烈地顫抖著,卻仍舊緊咬著唇,任由籐鞭一下又一下地落在自己身上。

  冷汗從她額頭滴在身上,絲絲血跡從她緊咬的唇滲出,透露出她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煜禮有幾次都忍不住想叫賈實住手,可一想到這個叫黛岫的女子是賈實的妾,這是賈實的家務事,自己根本沒有立場管別人的家務事,再想到自己這趟到安徽的目的,他硬生生地將那股衝動壓了下去,強迫自己坐在椅子上,想看賈實到底在搞什麼鬼。

  一旁的翠兒看得膽戰心驚,雖然小姐不是第一次受罰,卻還是第一次這樣當著眾人面前被毒打,這實在太……

  翠兒的視線瞧向煜禮,問題就出在這個長得斯文好看的十二爺身上,如果他肯說句話的話,那麼小姐就不必受皮肉之苦了,畢竟小姐是因為自己才受罰的,所以她也得幫幫小姐才是。

  想著,她也顧不得事後自己會有什麼下場,徑自衝上前跪在煜禮面前。“十二爺,求求您救救小姐吧!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小姐會沒命的,求求您,翠兒給您磕頭了,求求您,求求您!”

  黛岫咬著牙顫聲道,“翠兒,不必求他,我寧可被活活打死,也不要……啊!”

  只聞一聲慘叫,黛岫身子往前一僕,原來那賈實舉腳往她胸口踹去,幾乎將她當場踹暈。

  “你這賤婢,我待你母女素來不薄,你不思圖報也就罷了,竟然冒犯十二爺在先,如今又出言不遜在後,你以為我不敢打死你嗎?”說著,作勢想打死黛岫。

  煜禮眼睛一瞇,站了起來,“住手,賈實!你不歡迎我來就明說一聲,何必在我面前教訓小妾給我看?董昌,咱們走,記得回去向七哥說說他調教出來的好門人啊!”

  賈實慌地丟下籐鞭,“十二爺恕罪!十二爺肯光臨寒捨,小的求都求不來,怎麼敢再惹十二爺生氣?只是這賤妮子太不懂事,所以小的才略施薄懲。如果十二爺不喜歡,那小的以後再也不打她了!請十二爺不要告訴七爺。”

  他對坐在地上,兀自揉著胸口,臉色慘白的黛岫說道:“黛岫,還不謝謝十二爺恩典!”

  黛岫靜靜地坐著,動也不動。

  “黛岫?叫你謝謝十二爺恩典,你沒聽見嗎?”

  她勉強點點頭,向煜禮一磕頭表示謝意。

  賈實隨即又說:“十二爺,讓黛岫伺候十二爺更衣吧?十二爺金枝玉葉,若是受了風寒露水的,奴才承擔不起。”

  他拍拍手,立刻有幾名丫環捧著嶄新的衣物、襪子、靴子走了進來。

  “這是奴才的一點心意,請十二爺笑納。”他板起臉對黛岫說:“黛岫,伺候十二爺更衣。”

  黛岫渾身顫抖,艱困地爬起身,一語不發地低頭對著煜禮福了福,然後徑自往前走去,從頭到尾都沒有抬頭看煜禮一眼。

  當她經過煜禮身旁時,煜禮聞到她身上所散發出的一股香氣,那香味是他所熟悉,所魂縈夢係的,他的視線禁不住隨著她移動,心中頓生疑雲。

  賈實自然注意到了這一切,他不動聲色地上前,“十二爺,請!”

  “嗯!”煜禮低低一哼,也往前走去。

  ***************

  原來這鴛鴦館分南北兩廳,北為三十六鴛鴦館,是賈實用來招待客人用的;至於南館叫十八曼陀羅花館,館依山勢而建,山上滿是曼陀羅花,在四隅各有雅房一間,是賈實用來招呼客人起居的,而黛岫就站在靠北的一個房間中等著。

  一見煜禮進來,她悶聲不響地低頭上前,伸手就要替煜禮脫衣服;煜禮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你叫黛岫?”

  她點頭,身子微微一抖,使勁想掙脫他的手。“請十二爺放手。”

  “姓什麼?”

  她喘息著,小手努力想擺脫他,“請十二爺放手,這樣我沒有辦法幫你更衣。”

  “你先告訴我你姓什麼?”

  她還是沒有回答,四周頓時陷入一片寂靜,靜得聽得到彼此的呼吸聲。

  煜禮試探性地說道:“你不說我一樣知道,你姓朱,對不對?”

  她緩緩抬起頭,美得驚人的小臉上滿是抑鬱與無奈,一對水靈靈的美目中凈是淒楚。

  乍見她的容貌,煜禮一愕,像被雷擊到似的,猛地松開手。

  是耶?非耶?真耶?夢耶?他真的又看到那個令他朝思暮想,連做夢都不會忘記的容顏了?

  他顫抖著伸出手,輕撫她柔美依舊的小臉,指尖從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子,一路滑到她微啟的小嘴上,終於忍不住將她摟人懷中,鑲燙的唇猛然堵住她的,重重地吸吮著、回味著。

  是她,果然是她!這香氣、這甜得醉人的紅唇,這他吻過無數次的小嘴,這無法替代的熟悉感覺證明了一件事,他的黛岫沒有死,他的黛岫還好好的活著。

  煜禮吻得更深了,他撬開她的唇瓣,舌尖探入她嘴裏和她糾纏著,搜尋著記憶中她的柔美和羞澀。

  那霸道又深情的吻,讓朱黛岫差點昏厥過去。是他,真的是他,真的是他抱著自己、吻著自己,這不是在做夢,不是在胡思亂想,而是真真實實的他!

  她抱緊他,想在他懷中狠狠哭上一場,好好訴說分離這段日子以來的相思和掛念,可賈實那張肥胖、猥瑣的臉卻突然閃入腦海,使得朱黛岫心頭一驚,當下用力推開煜禮。“十二爺,不要這樣,不要!”

  對朱黛岫的拒絕,煜禮毫不在意。他憐惜地捧起她的臉細細看著,無法置信地說道:“青兒,果真是你?我不是在做夢吧?我明明親眼看見你被火燒死,為什麼你……”青兒是朱黛岫的小名,那是只有他們兩個才知道的秘密,因為所謂的“黛岫”就是“青山”,所以煜禮就叫她青兒。

  朱黛岫淒苦地搖搖頭,再次推開煜禮,“十二爺,先不要問那麼多,讓我替你更衣,好嗎?”

  現在的煜禮哪裏會在乎衣服的問題?他只想弄清楚為什麼她沒有死?

  “不,先告訴我,你為什麼沒有死?”他以為她死在那場火裏面了,為她傷痛欲絕,為她形銷骨毀,還差點想自我了斷隨她而去,想不到她竟然沒有死?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替你換衣服,不然你會著涼的。”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麼沒死?既然你沒死,為什麼不來找我?你知道……”

  朱黛岫神色一暗,“十二爺,不管我有沒有死,那都是過去了!當年你所認識的朱黛岫已經死了,現在的朱黛岫是賈實的妾,你應該知道這代表什麼。”

  這話如同一桶冷水澆在煜禮頭上,讓他滿腔的興奮欣喜之情頓時煙消雲散。

  是啊!他幾乎忘了,她是賈實的妾,不管他們過去如何,她現在是賈實的妾,是賈實的女人,所以賈實可以任意對她打罵,任意對她踐踏,更可以命令她來為自己更衣。

  想到這兒,煜禮神情一冷,“不敢!你現在是賈大爺的愛妾,理當避諱瓜田李下,怎麼可以讓你替我更衣?”說罷,轉身就想離開。

  朱黛岫急忙拉住他,“十二爺,求你讓我替你更衣,不然大爺又會找理由責罰我。我受罰不要緊,可我怕連翠兒都要受累,求求你,好不好?”

  煜禮瞅著她,久久沒有說話。

  於是朱黛岫伸手解開煜禮身上的長排扣,從下至上,小心翼翼的,盡量不去碰觸到煜禮的身子。可偏偏從煜禮身上不住傳來陣陣濃烈的男子氣息,擾得她心神煩亂,指尖顫抖,一不小心,竟扯下一顆扣子。

  朱黛岫一愣,慌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馬上幫你縫好。”

  可煜禮根本絲毫沒注意到,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她的手臂上,他留意到那本該白 無瑕的手臂,竟滿累累鞭痕,有新也有舊。

  他劍眉一蹙,“這是怎麼回事?賈實常打你嗎?”

  她搖搖頭,繼續為他褪去長衫,換上賈實為他準備的新衣裳。

  煜禮再次扣住她的手,“我剛剛問你話你沒聽見嗎?賈實是不是常打你?不然你身上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傷痕?”

  她還是搖頭,晶瑩的淚珠卻一顆顆滑落,“爺,你如果真疼惜黛岫,就求你什麼事都別問,好嗎?”

  煜禮眉頭蹙得更緊了,“你很怕他?”

  她仍舊搖頭,已經幫煜禮穿好衣裳,又順便替他梳了梳頭,重新結過辮子。

  一切打理妥當,朱黛岫後退一步恭敬地道:“爺,請這邊走,大爺正等著。”

  煜禮動都沒動,深深看了她一眼,“不管你為什麼沒有死,不管我們過去關係如何!我都要告訴你,我是來查案的。如果你知道什麼,最好全說出來,否則真查抄起來,連雞貓魚狗都不會放過,你——朱黛岫自然也不例外!”

  煜禮一甩袖子,飄然離開花房,留下呆若木雞的朱黛岫一個人怔怔地站著。

  ***************

  天老爺啊,為什麼會是他?她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見到他了,想不到竟會在如此狼狽的狀況下和他相遇?

  其實朱黛岫並不是沒有料到自己會再見到煜禮,打從賈實將她從火堆中救出來時,她就已經知道這點。畢竟賈實是七貝勒煜奎的人,讓煜奎的門人買下自己,不就代表著自己終有再見到煜禮的一天?只是她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來得這麼突然、這麼無法預期,且這麼狼狽。

  是的,狼狽!長這麼大以來,她從未如此狼狽過,被人責打也就罷了,竟還是當著煜禮的面?為什麼?為什麼要讓他看到這一幕?他又會怎麼想自己、看待自己?想當初她是怎麼用計離開他的,而今讓他知道自己沒死不打緊,還讓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狽難堪的樣子,老天爺為何如此捉弄人?

  朱黛岫想著,淚水在不知不覺中溢滿眼眶。

  她轉出房門,正想回到閣樓時,賈實那壯碩的身影赫然堵住她的去路。“你想去哪裏?”

  朱黛岫緊張地連連後退,不知為何,她就是很怕他,不是因為他常責打自己,而是一種沒來由的怕。

  她結結巴巴地說:“沒有,我想回房。”

  “回房?十二爺還等著你去伺候呢,這時候就想回房?”

  朱黛岫瞪大眼睛,連連搖頭,“伺候?大爺,求你,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求你別讓我去伺候十二爺。”

  賈實冷冷一哼,“不肯?黛岫,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曾經答應過我什麼?”

  朱黛岫臉色頓時刷白,“我沒有忘……”

  “當你爹被害死,你和你娘又差點被活活燒死時,是誰在千鈞一發的時候救了你們母女,給你們現在這種安穩舒適的生活?”賈實一步步逼近。

  “是大爺。”朱黛岫一步步後退。

  “你曾經說過你會報答我的,你難道忘了嗎?”賈實將朱黛岫逼到死角,讓她無處可逃。

  “我沒忘。”朱黛岫雙手擋在胸前,下意識地想保護自己。

  賈實伸手用力捏住朱黛岫的下巴,將那我見猶憐的美麗小臉轉向自己。“那你說你要怎麼報答我?”

  朱黛岫閉起眼睛,“大爺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是嗎?”賈實手一扯,一把扯開朱黛岫的衣衫,露出那鞭痕累累,卻依舊完美無瑕的美麗身軀。

  賈實推開她胸前的紅色肚兜,毫不客氣地揉捏著她柔嫩圓潤的胸脯。“你本來是我的,若不是為了將來,為了七爺著想,我不會這樣暴珍天物,把你擱在閣樓上碰都不碰。我這麼說,你該知道我的意思吧?”

  朱黛岫渾身一顫,她當然懂得賈實的意思,若不是為了今天,她早像娘一樣被實實糟蹋了,哪能好好的活到現在?

  賈實依依不捨地撫弄著那芳香誘人的雙峰,伸嘴在她脖子上一吻。“好好伺候十二爺,如果他說要帶你走,你就跟他走,知道嗎?”

  朱黛岫猛抬起頭,“可是娘……”

  賈實沉沉一笑,“你娘是我的女人,雖然未明媒正娶,但在賈府上下,誰不喊她一聲夫人?你大可放心,我不會虧待她的,只要你乖乖聽話,好好伺候十二爺,她就會乎。安無事。去洗洗臉,讓翠兒替你打扮打扮,今晚去陪十二爺,他從京城到安徽,旅途勞頓,就看你如何伺候他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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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二更時分,朱黛岫穿著一件杏黃坎肩,一條荷綠色羽紗裙,梳著如意髻來到煜禮所住的霽青軒。

  她伸手敲了敲門,埋頭傳來煜禮那富有磁性的好聽聲音——

  “進來!”

  朱黛岫深吸口氣,推門跨了進去。

  屋子裏燈火有些昏暗,但煜禮那斜躺在床上,只穿著中衣的修長身形還是看得很清楚。

  乍見朱黛岫,煜禮似乎一點也不驚訝。他頭枕著雙手,略略偏頭打量著朱黛岫那清麗如仙的嬌怯模樣。

  “賈實要你來的?”

  朱黛岫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靜靜站著,兩手緊張地級著手絹。

  煜禮冷冷一笑,直截了當地問:“用自己的妻子、小妾來伺候客人,賈資待人一直都這麼‘禮數周到’嗎?”

  “禮數周到”四個宇讓朱黛岫難堪的低下頭。

  見她無言,不知所措的模樣,煜禮不禁有些心軟,“你想怎麼伺候我?”

  “水……已經燒好了,請十二爺勞駕。”她吞吞吐吐地說著,回避煜禮的凝視。

  煜禮一撇嘴,翻身坐了起來,二話不說地跟著朱黛岫來到後面的房間。

  只見一個大木桶擺在房間正中央,水氣騰騰而上,朱黛岫走上前,替煜禮解去中衣。

  煜禮一把抓住她的手,“你都這麼主動幫男人脫衣服嗎?還是你已經讓賈實調教成一接近男人,就得幫他脫衣服?”

  這羞辱人的話,聽得朱黛岫渾身發抖,卻依舊咬著唇,勉強說道:“請十二爺沐浴。”

  煜禮眼睛一瞇,讓她褪去長褲,跨入木桶裏坐下,朱黛岫隨即拿起一旁的毛巾,在後面替煜禮擦洗背部。

  朱黛岫極溫柔、輕巧地替煜禮擦洗著,細心地替他盤好辮子,再從他的頸子,一路往下,滑過寬闊的背,來到結實瘦削的腰間,慢慢地以水搓洗著,心中愛意橫生。

  她想過好多次像現在這樣幫他洗背,就像個小妻子一樣,可是以前他總是不準,說她不是丫環,不需要做這種事。現在她終於如願了,但一切卻是人事已非,她不僅是丫環,甚至比丫環還不如。因為丫環至少還不必忍受賈實的侮辱責打,而她卻不行,若不是他們別有目的,只怕她朱黛岫早成了千人騎的娼妓了!

  想到這兒,朱黛岫眼淚不住地滴落在熱水裏,她怕煜禮發現,急忙站起身。“十二爺,如果還有什麼需要,請吩咐一聲,黛岫在前面候著。”說罷轉身想退出去。

  煜禮卻開口道:“等等,把事情做完再走!”

  朱黛岫愣然地站在原地,不知他為何如此說。

  煜禮轉過頭,目光森冷地瞪著她,“賈實深夜讓你來,總不會只叫你幫我洗一半的澡吧?過來!要不就把事情做完,要不幹脆什麼都不要做,不要只做一半。”

  朱黛岫一咬唇,又跪了下來,重新幫煜禮洗背。

  ***************

  “青兒,告訴我,你為什麼騙我?為什麼要讓我以為你已經死了?”煜禮又提到他心底最在意的問題。

  朱黛岫手上的毛巾猛地落在熱水裏,“十二爺……”

  “我以為你死了,每天魂不守捨。白天想的是你,晚上想的是你,睡覺時想的還是你,想你為了我觸犯族規,想你為了我被綁在木樁上活活燒死的慘狀,想你的痛,想你的苦,想得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都快變活僵屍了。若不是五哥和四哥看得緊,只怕我早跟你去了,因為我只要想到你的死,我就自責、懊悔不已,想不到你……你居然沒有死,還變成了賈實的小妾?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說到最後,煜禮幾乎是咬牙切齒,雙手在水上一拍,激得水花四濺。

  “十二爺。”朱黛岫柔弱的身子不住顫抖著,呼吸也變得又短又急,顯露出她心中的淒楚和悲苦。“你……你是皇阿哥,不會了解我們這些平凡人的痛苦的。”

  “我說過我根本不在意什麼皇阿哥的身份,那不是我想要,也不是我可以決定的。況且早在我們認識之初我就說過,為了你,我可以放棄一切。”

  “不,你不了解的,這不是你想放棄就可以放棄,也不是我想怎麼做就可以怎麼做的,這還牽涉到我的爹娘。”

  “你的爹娘?”

  “你也知道我祖父是前朝遺臣,受前朝皇帝賜姓,所以祖父在世時就一再交代過,不許朱家子孫入仕,不許朱家子孫與滿人通婚。後來爹爹乃至於我的叔叔、伯伯都是這麼認定,因此當他們知道你是皇阿哥時就逼著我離開你,否則……”

  “否則就要燒死你?”

  她搖頭,“不,是燒死我爹娘,因為他們教女不嚴,理當受此處罰。我不想爹娘受我牽累,所以只好用計買了一個剛病死的女人身體裝作是我綁在木樁上燒了,好讓你死心。”

  “那賈實……”

  “大爺有恩於我,他在我和爹娘最困苦的時候伸手幫助我們,所以爹將我許給了他,做他的妾。”說到這兒,朱黛岫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胸口疼得讓她幾乎說不上話。

  聽到這兒,煜禮有些明白了,他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這麼說來你是心甘情願跟他了?”

  她痛苦地點頭承認,“是!”

  煜禮語調輕揚,似乎有些不相信,“他打你、罵你,你都甘之如飴?”

  她避重就輕地道:“他不會隨便打罵我的。”

  煜禮嘴巴一張,差點說不出話,“那他叫你伺候其他人,你也願思?”

  “大爺是我的恩人,他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朱黛岫一閉眼睛,眼珠滑落臉龐。

  煜禮胸口一悶,一口氣堵在喉頭咽不下去也上不來。

  久久,他重新開口,聲音已不復原有的溫和低沉,而是一種朱黛岫沒聽過的冷漠和疏遠。“既然如此,你想怎麼做?”  

  朱黛岫沒有回答,眼睛直視著水氣氤氳的木桶。

  煜禮再度開口,語氣中帶有譏諷:“你總不會只幫人洗洗澡就算了吧?賈實既然會叫你來伺候我,就代表你做得很好,做得得心應手,做得讓他很放心,否則他怎麼會放心叫你來?”

  朱黛岫一咬牙,起身走到煜禮面前站定,慢慢地解去自己身上的衣衫,露出那傷痕累累、淤青處處,卻依舊無與倫比的美麗身軀。

  她跨入木桶裏,坐在煜禮懷中,修長的腿環住他的腰,一手抓過毛巾,為煜禮擦洗身體。

  “該死的你,你……”

  朱黛岫勉強一笑,手腳像蛇一樣纏住煜禮,雙手緊緊摟著他的脖子,將臉擱在他肩膀上,不讓他看見自己已經快潰決的淚水與羞愧。

  “十二爺,你不喜歡嗎?那我……”

  煜禮狠狠地點著頭,咬牙道:“喜歡,我當然喜歡,有這麼一個淫娃蕩婦陪著我度過漫漫長夜,消磨旅途的無聊寂寞,我怎麼會不喜歡?我喜歡得緊,喜歡得不得了,喜歡得……”

  煜禮說不下去了!他轉身將朱黛岫抵在墻上,直接佔據她。

  驟然的充實,讓朱黛岫幾乎承受不住,可她一句呻吟、一句掙扎、一句抗辯也沒有,只是閉著眼睛,默默地接納煜禮,靜靜地承受他的怒氣。

  這是她自找的,她能怪誰呢?可不這樣做,他會對自己死心嗎?他一日不對自己死心,她就有可能害了他,而她愛他,不要他因自己而受到任何傷害,所以她寧可讓他恨她,把她當成人盡可夫的女子,這樣應該會比較好吧!

  ***************

  第二天一早,煜禮很早就醒了。

  事實上,他幾乎整夜沒睡,他花了一整夜的時間折磨朱黛岫,一回回地要她、愛她,將她逼到近乎瘋狂崩潰的邊緣,聽著她在自己懷中哭泣、顫抖,看著她無法自已地呻吟、嬌喘,乃至失神、昏厥,直到天色漸亮,才倦極睡去。

  她是睡著了,可他卻睡不著,尤其摟著嬌美如仙的她,更讓他睡不著。

  他從沒想過自己還可以再見到她,還可以抱著她徹夜纏綿、同床共枕,所以他一夜不敢合眼,一夜不敢放開她,只怕天一亮,她會像那朝露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今天亮了,陽光透過窗紗落在屋內,照得屋內一片明亮,也可以讓他將朱黛岫看得更清楚、更仔細。

  她真美,即使經過徹夜的折磨,她還是美得讓人驚心動魄;即使她身上傷痕累累,她仍舊美得令人不敢置信。

  他輕撫著她的臉,愛憐地瞅著她沉睡的模樣。

  但見她兩彎柳煙眉低蹙,似乎有著無限心事;一雙欲語還休,深情靈動的含情美自此刻緊閉著,長長的睫毛微微翕動,顯露出睡夢中的她依舊緊張不安。

  她的鼻子小巧挺直,那紅傃的小嘴略微腫脹,卻嬌傃欲滴,即使經過無數次的親吻纏綿,他最愛的還是她的嘴,最忘不了的,還是她嘴裏的芳香甜美,倣佛只要一親若澤,便可以忘卻天下煩憂。

  煜禮的手往下滑到她的身子,溫柔地撫觸著。

  她四肢修長,身材勻襯,一身肌膚賽冰雪,吹彈可破,香氣襲人,縱使現在全身傷痕累累,仍舊可以想見當她完好如初時,那令人驚心動魄的美。

  看見她身上的傷,煜禮心中怒氣再起。該死的賈實,竟然敢這樣對她,想當初他是何等寵她、憐她,連眼淚都捨不得讓她掉一滴,更何況是打她?而賈實竟然在眾人的面前把她當畜生一樣打罵,可以想見在閨房裏,賈實是如何淩虐她的,

  想到賈實壓著她、強要她的模樣,再想到昨夜她挑逗自己的放浪,煜禮已經平息的妒火又重新燃了起來。

  他伸手將她搖醒,“起床,我知道你醒了!”

  朱黛岫還是閉著眼睛,卻拉過被子蓋住自己赤裸的身軀。

  煜禮一把扯過被子,將被子丟得老遠,“不必了,你應該很習慣在不同男人的床上醒來,又何必裝作是未出閣的閨女假害臉呢?”

  朱黛岫仍然沒有說話,一顆晶瑩的淚珠卻治著臉頰,無聲無息地滴落在枕頭上。

  見她不動,煜禮索性自己下床,“你是要自己下床幫我穿衣服,還是要我叫其他人進來,讓他們看看你昨夜放蕩的模樣?”

  朱黛岫緩緩睜開眼睛坐了起來,目光回避著他,“十二爺,你有什麼吩咐?”

  煜禮指著不遠處椅子上的衣服說:“去把衣服拿來,一會兒用過膳,我想到處走走,查查案子。”

  朱黛岫點頭,胡亂穿好衣服後,便取過椅子上的衣衫幫煜禮穿上。

  先是長褲、中衣,然後再為他穿上一件醬色江綢棉袍,外罩小羊皮褂,束上黃色軟帶,最後她跪在地上為他套上屬皮靴。

  她跪著後退一步,卑微地說道:“好了,爺。”

  煜禮不禁有些火大。該死的她,她非得表現得這麼卑躬屈膝嗎?難道她不知道他根本不要她的服侍,他只要她……

  一咬牙,煜禮粗聲粗氣地開口:“過來替我梳頭。”

  她柔順地站起來,取過梳子,細心地替他梳開長發。他的頭發又黑又多又濃又密,比起一些姑娘的頭發更美,從前她最愛的就是幫他梳頭結辮,現在還是,可不知道她還有機會幫他梳頭結辦嗎?

  想著,她眼淚又不自主地滑了下來,滴在煜禮脖子上。

  煜禮微微一愕,伸手抹去脖子上的淚珠,她哭了?

  “青兒,你……”他站起身,想問她為什麼哭,但未黛岫並不給他機會。

  她低著頭走到門口,恭身福了福,“大爺應該已經在易牙居等候十二爺了,十二爺請!”

  煜禮臉色一沉,到口的憐惜愛意又吞了回去。他一撩袍子,頭也不回地離開霽青軒前往易牙居。

  ***************

  易牙居裏,賈實果然早早便讓人設下早膳等候著。

  “十二爺,請。”

  煜禮寒著臉往上位一坐,端起碗猛喝粥,連喝三大碗粥,煜禮將碗往桌上一扔,就要起身離開。

  眼看煜禮似乎有些不高興,賈實還真有些不敢開口,可他又不能不問。“十二爺,您去哪兒?”

  “隨便走走!”

  “那……我讓黛岫帶一些點心跟著爺去,沿途伺候爺,可好?”

  提起朱黛岫,煜禮已經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黛岫?”

  “是!”賈實臉上堆滿笑容,可那笑容裏卻隱含著一絲絲的淫穢與試探。“不知十二爺滿意那丫頭嗎?她還是個黃花閨女,什麼都不懂,可是不這樣又不夠資格伺候爺。如果爺肯賞臉,奴才想把黛岫送給爺,不知爺意下如何?”

  煜禮眼睛霍地瞪大,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黃花閨女?這是怎麼回事?“你說什麼?你想把黛岫怎樣?”

  賈實一驚,笑意頓時全僵在臉上,“奴才……奴才想把黛岫送給十二爺,好一路上伺候十二爺,就怕十二爺嫌棄。”

  煜禮臉上泛起一抹陰森森的笑,“哦?她不是你的妾嗎?你捨得送我?”

  賈實忙一拱手,“奴才已經收這丫頭的娘做偏房,論理論輩分,她是奴才的女兒,奴才縱使有意,也無膽做出這等逆倫的事情來。如果十二爺不嫌棄,覺得這丫頭還勤快的話,奴不可以將她送給十二爺,就當作是小人的一點心意。”

  煜禮一哼,正想說些什麼時,朱黛岫那微帶著顫抖的語音卻突地在身後響起——“大爺,求你不要把我送給十二爺,你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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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賈實不敢置信地回頭瞪著朱黛岫,“你說什麼?
  朱黛岫來到賈實面前,咚一聲跪下,“求求大爺不要把我送給十二爺,黛岫願意答應大爺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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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兒,青兒!”煜禮輕拍著朱黛岫蒼白冰冷的小臉,擔心地叫著她。



  可朱黛岫卻動也不動,冷冰冰地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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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他之所以不碰我,正是別有目的,他的目的就是想把我送給你、五阿哥或四阿哥當中的任何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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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去瞧瞧。”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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煜祺見狀輕歎了口氣,“十二弟,你很愛她?
煜禮轉過頭沖著煜祺一笑,那笑容迷人極了,讓煜祺一瞬間竟也有些傻眼。“五
哥,你不知道青兒的美和青兒的好,如果你知道的話,你也會愛上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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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煜祺的一聲大喝,聽得門內抱成一團的朱黛岫和煜禮不禁有些尷尬,尤其是朱黛岫,更羞得臉都紅到脖子上去了。
天老爺!這些阿哥們,怎麼個個躲在門外偷聽啊?幸好剛剛煜禮沒像平常一樣,說要她就要她,不然豈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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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角噙著一朵笑,又解開下身的褲裙,不一會兒便全身一絲不掛地呈現在煜禮面前。“不要緊的,爺!你就成全青兒這一次吧?讓青兒伺候你,讓青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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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乾清宮裡,七阿哥煜奎正跪在地上,痛陳湖西鎮竟在一夜之間為人縱火滅鎮的慘案。

  “皇上,湖西鎮雖只是個小鎮,微不足道,但鎮上的百姓向來安居樂業,敬天知命,實不該遭此大禍,而今橫遭滅鎮,天理何在?公道何存?再想想,在我大清朝天子的聖明統治下,竟有人膽敢如此藐視王法,草菅人命,又是看我大清朝天子於何處,置我大清朝律今於何地?皇上,臣斗膽請皇上重懲兇手!”

  乾隆早氣得說不出話來了,他吹鬍子瞪眼睛,顫抖著手指著煜奎,“煜奎,你說這兇手到底是誰?是誰敢這麼大膽在我腳底下殺人?”

  煜奎頭往地上一碰,“兒臣不敢說!”

  乾隆一拍龍椅跳了起來,“你放屁!你在我面前洋洋灑灑講了一大堆話,不就是要我知道湖西鎮是毀在誰的手裡嗎?怎麼真問你,你卻說不知道?”

  “皇阿瑪請息怒,兒臣不說是有原因的。”

  乾隆冷笑著坐回龍椅上,極目看了一眼站在左邊的一群兒子,最後目光落在煜禮身上,“煜禮,你是最後到湖西鎮的人,你說說,那個膽大妄為,殺人放火的到底是誰?”  

  煜禮出班,甩了甩馬蹄袖,跪在地上回道:“兒臣不知。”

  乾隆目光一冷,“不知?七阿哥在京城,什麼都知道,天天都來報告,卻在最後關頭推說不知;你人在湖西鎮,應該是最清楚情況的,卻也說不知道!朕養你們這群飯桶真不知做什麼用!”

  煜禮忙往地上一磕頭,“皇阿瑪請息怒,兒臣是真的不知道。當日兒臣一大早就出門查案,傍晚回來時整個湖西鎮已經陷入大火中,倉促中逃命都來不及了,哪有時間詳細追究原因?”

  一旁的煜奎冷冷諷刺道:“沒時間詳細追究原因?你又何須追究,因為這件事根本是你親自下的令。”

  煜禮眼睛一翻,“七哥,我敬你是兄長才對你禮讓三分,如果你再繼續這麼瘋言瘋語下去,當心我……”

  乾隆一喝:“住口,煜禮,你這是什麼態度?竟然敢在朕的面前恐嚇兄長?你想造反是不是?”

  “皇阿瑪!”

  “住口!朕不想再聽你講話,煜奎,你繼續說。”

  煜奎得意的瞪了煜禮一眼,“如果兒臣沒有猜錯的話,這件事應該是十二弟自己下的令,而原因就是為了他帶回來的那個女人 朱黛岫。”

  “朱黛岫?”

  “對,朱黛岫就是百乘錄書錄者朱倫的女兒,朱倫是前朝遺臣,朱黛岫是什麼身份就不必多說了。皇阿瑪也知道十二弟一直很有女人緣,可是

  這麼有女人緣的十二弟,偏偏喜歡朱黛岫這個前朝遺孽,甚至為了她殺了整個湖西鎮的人,而動手之人就是十二弟的門人董昌。”

  乾隆臉色頓時變得鐵青,瞪著煜禮,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煜禮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他沒想到煜奎竟如此狡猾,竟把這一切全賴在朱黛岫身上,這豈不是擺明要她死,要他煜禮亡嗎?

  “煜、煜禮,你說,有沒有這回事?你是不是真的……”

  煜禮搖頭道:“皇阿瑪,兒臣是您自幼看著長大的,兒臣的心性如何,皇阿瑪應該最清楚。皇阿瑪您想想,兒臣會是那種為了女人而毀了一個鎮的暴烈之人嗎?”

  乾隆自然知道煜禮的心性脾氣,他臉色稍緩,才想說什麼,煜奎立時又補上話:“可朱黛岫在你府裡,這總是真的吧?”

  煜禮一哼別過頭,根本懶得理他。

  乾隆問道:“煜禮,那朱黛岫真的在你府裡?”

  煜禮張著眼,怔怔看著地面,一句話也沒有回答。

  “你不說話?不說話就代表承認了?”乾隆氣得站了起來,來回走動著。“你什麼時候認識她的?”

  煜禮硬著聲音回道:“一年多前。”

  “那時候你就知道她是前明遺孽嗎?”

  “青兒不是遺孽,青兒是……”

  “住口!朕只問你,知不知道她是前朝遺攀?”

  他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嗯!”

  “那你也知道她父親寫了百乘錄?”

  “那是因為……”

  “不用解釋,朕只問你知不知道?”

  煜禮抬起頭,滿含怨恨地瞪了煜奎一眼,“知道!”  

  乾隆霍地一轉身,指著煜禮罵道:“你可真是朕養出來的好兒子啊!竟把考功司的秘密檔案交給前朝遺臣,讓他編寫成百乘錄,好譏諷我大清王朝,甚至還為了個賤女人殺人放火、胡作非為,宮廷恐嚇兄長,煜禮啊煜禮,我可真是養了一個好兒子!”

  其他的阿哥們見狀,紛紛跪了下來,“皇阿瑪息怒,皇阿瑪息怒!”

  煜祺急忙上前跪陳:“皇阿瑪,十二弟只是一時糊塗,請皇阿瑪給十二弟一點時間,兒臣相信……”

  乾隆一擺手,打斷煜祺的話:“不必說了,煜祺,你不要再幫這個不肖子說話了,朕決心已定。來人,取尚方寶劍。”

  在場所有的文武大臣以及阿哥們無不嚇了一大跳,尚方寶劍?難不成皇上要親自……

  一名太監捧著尚方寶劍上前,“皇上,尚方寶劍取到。”

  乾隆接過尚方寶劍扔在煜禮面前,“用這把劍去把那個姓朱的妖女殺了,朕或許還可以饒你一命。如果不肯,你就自己看著辦吧!”

  說著,他又轉向煜祺,“煜祺。”

  “兒臣在。”

  “你跟著他去,要親眼看著他殺了妖女才準回來,否則,就當朕沒有這個兒子。”

  “兒臣遵命。”

  “還有,前朝遺孽現下還有多少人?都在什麼地方?做些什麼?”

  “兒臣不清楚,兒臣會即刻派人去調查。”

  “好,查清楚,查清楚後全部給我殺了,一個也不留!”

  ***************

  煜奎得意洋洋地搭著轎子回到府中,滿臉淨是笑意。因方他輕輕鬆松,不費一兵一卒,只消說出“朱黛岫”三個字,就去除、個眼中釘十二阿哥,拿掉阻礙他前途的大石頭,怎能讓他不愉快、不高興呢?接下來,只要想辦法騙騙皇阿瑪,把老六、老九放出來就大功告成了。

  想到這兒,他高興得哼起曲兒。

  這時,一名丫環走了出來,“七阿哥,有個姑娘在裡頭等著您呢!”

  煜奎一愣,“等我?”

  “是啊!那姑娘好早就來了,連午膳也沒用,坐在茶間裡一直等著爺。爺,要不要過去看看?”

  煜奎濃眉一蹙,“那姑娘長得什麼樣子?多大年紀?姓什麼叫什麼?”

  丫環搖頭,“她沒說,只說叫青兒,可是爺,不是小春誇人,那青兒姑娘其是漂亮,打從小春出娘胎到現在,第一次見到這麼漂亮的姑娘呢!”

  青兒?印象中自己並沒有認識叫青兒的女人。這名字聽起來像丫環的名字,莫非是哪個兄弟讓她來傳消息的?

  煜奎揮揮手,“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說罷,煜奎隨即朝茶間走去,才剛走到門口,一陣香風遠遠飄來,燻得煜奎渾身一酥,再定睛看去,一條千嬌百媚的窈窕身影背對著他而坐,長髮隨意挽了個髻,削肩細腰,那模樣說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

  煜奎放慢腳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在那女子身上。好美的女人,光看背影,就覺得她很美,不知她到底長得如何?

  煜奎還沒到茶間,可朱黛岫已然察覺到煜奎那兩道貪婪似虎的目光,她微微一震,咬著牙,硬逼自己露出笑容,等著煜奎上鉤。

  煜奎果然一進茶間,就順手把門反鎖上,同時拉下窗子,一個側身跨步,一手扣住她的手,另一手則托起她的下巴,想看清楚她的容顏。

  本來不看還好,一看之下,煜奎幾乎失聲叫嚷出來:“你、你是……”

  朱黛岫立即站起身,藉勢化去煜奎的手勁,同時身子福了福,“青兒見過七阿哥!”

  煜奎像見鬼似的,連退好幾步,“你不是在煜禮那兒嗎?怎麼會……”

  朱黛岫走近煜奎,伸手為他撥去肩膀上所沾染到的灰塵,“十二阿哥不要我了,我無路可去,所以來投靠七阿哥,七阿哥你……”

  煜奎一把揪住朱黛岫的手,惡狠狠說道:“煜禮不要你?你以為我瞎了還是聾了?看不見他是如何拼了命的愛你?還是你以為我像老九一樣色迷心竅,女人隨隨便便說個幾句話,魂就被鉤走了?”

  朱黛岫盈盈一笑,柳眉微蹙,玉手按住煜奎的手,溫柔說道:“七阿哥,你弄得人家好疼,求你松鬆手可好?”  

  煜奎將她推了開去,“說,你為什麼到這兒來?是不是煜禮讓你來的,好嫁禍給我?”

  朱黛岫揉著手腕,看著眼前怒目橫眉的煜奎,“我說過十二阿哥不要我了,如果七阿哥不相信,那青兒也沒有辦法。既然七阿哥不肯收留青兒,那青兒只好另找棲身之處,請爺保重。”

  煜奎橫在門口,擋住朱黛岫的去路,“想走?沒那麼容易!先告訴我,你到底來做什麼?是不是煜禮叫你來拿考功司秘密檔案?”

  朱黛岫心頭一驚,臉上卻裝作若無其事,繼續一定說道:“那些東西我都看過了,就算拿到了也沒什麼用。其實我來,只是想問七阿哥,是不是你派人滅了賈府,燒了湖西鎮?”

  “你問這做什麼?”

  “七阿哥曾經答應過要照顧我們母女的,可是娘卻被大火給燒死。七阿哥,請你告訴我,是不是你派人……”

  煜奎哈哈一笑,“沒錯,是我讓董昌殺了賈實,順便連湖西鎮一起燒了,誰讓煜禮鼻子那麼靈敏,竟然嗅到了一些味道?所以真要怪,你怪他好了!誰讓他沒事杳什麼案呢?”

  “可是我娘是無辜的,她……”

  煜奎目光一冷,“你知道你娘臨死前正在做什麼嗎?她正被賈實和幾個家丁伺候著,弄得淚眼汪汪,慘叫連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讓董昌放火殺人,其實還算救了她!”

  朱黛岫腳下一軟,整個人跪坐在地,“他怎麼可以這樣?他答應我不欺負娘的,他答應我不欺負娘的,只要我……”

  “哼!賈實那個人說的話能信嗎?如果他的話能信,那我又何必殺他?”

  “那董昌……”

  “董昌本來就是我安插在老五身邊的人,想不到老五棋高一著,居然把董昌送給了煜禮。不過也多虧他這一送,否則我還真想不出怎麼扳倒煜禮那個鐵面阿哥呢!”煜奎蹲下身子,托起朱黛岫美麗絕塵的小臉,“現在輪到你了,你到底為什麼來找我?賈實難道沒吩咐你,無論如何,一定得守著十二阿哥嗎?”

  “我說過十二阿哥不要我了,因為五阿哥昨兒個就說得很清楚,皇上非殺我不可,所以十二阿哥留著我,就是留著一個麻煩。”

  “老五?你說是老五把你趕出來的?”

  她淒楚地點頭,“嗯!五阿哥命人把我趕出來的,說不能讓十二阿哥回家時還看見我。我一時間不知道該去哪兒,只好來找七阿哥。七阿哥,你要我嗎?你可不可以……”

  煜奎想都不想便搖頭,“免談!老五不想煜禮接你這燙手山芋,我可不是笨蛋,我也不想要,況且皇阿瑪已經下令要煜禮殺你了,如果我再收留你,豈不違反聖旨?”

  朱黛岫臉色一白,“你說什麼?皇上要殺我?”

  “沒錯!皇阿瑪給了煜禮一把尚方寶劍,要他把你斬了,如果不肯,就自己提頭去見,所以我能收留你嗎?”他瞇起眼睛看著眼前這絕容麗色的朱黛岫,“不過,在送走你以前,我倒想看看你到底讓煜禮和賈實調教成什麼樣子,尤其是煜禮,為什麼會那樣對你死心蹋地,連命都不要了保護你。”

  他動手扯開朱黛岫的衣衫,露出她美好無瑕的玲瓏身軀。

  ***************

  乍見朱黛岫赤裸的身子,煜奎詫異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天老爺,她好美,美得讓他不知該如何形容。

  他吞了口口水,忍不住將朱黛岫抱了起來放在桌子上,像看見什麼神聖的物品般細看著。

  朱黛岫沒有掙扎,她靜靜躺著,雙手垂在身側,微微屈著腿,護住自己最後一絲尊嚴。

  煜奎和煜祿、煜和不一樣,非好色之人,可眼前這活色生香,任他擺的赤裸胴體,仍舊讓他看傻了眼。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無數的吻,落在朱黛岫眉上、眼上、鼻子上,然後他重重堵住那香甜的小嘴,貪婪地親吻吸吮著。

  好香、好甜,想不到一個女人的嘴竟可以如此讓他滿足,仿佛吻了她,什麼事都可以拋下,什麼事都可以忘記,只想記著她、吻她、愛她、要她。

  煜奎一次又一次地親吻著朱黛岫嫣紅的小嘴,弄得朱黛岫渾身發顫,幾次都忍不住想將他推落地,可不行,現在還不行,她得等到十二爺來才行。

  沒錯!她在等煜禮。

  她知道煜禮此番上朝兇多吉少,皇上極可能不是逼著他死,就是逼著他殺她,依照煜禮的脾氣,他寧可帶著自己一起死,也不可能殺她,而她是無論如何,都不願見煜禮因自己犧牲受累的。

  反正都要死,那麼她就位著煜奎這個罪魁禍首一起上黃泉路,而這,才是她來找煜奎的最主要目的。

  想到這兒,朱黛岫硬生生地忍下煜奎加諸在她身上的凌虐,任他繼續在自己身上遊走、親吻、愛撫著,甚至分開她的雙腿……

  朱黛岫幾乎快吐了!卻只能痛苦的閉上眼睛,認命地接受自己所選擇的路。

  但是突然,一陣急過一陣的敲門聲自門外響起

  “七阿哥,不好了,七阿哥!”

  煜奎整個人忽地從慾海中醒過來,“什麼事?”

  “十二阿哥和五阿哥帶著大批人馬朝咱們這兒來了,尤其十二阿哥還帶著皇上賜的尚方寶劍。”

  一聽到尚方寶劍,煜奎腦海裡僅存的一絲慾望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低頭面色猙獰地瞪著朱黛岫,猛地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原來這才是你的目的,等他們來殺我,嗯?果真是最毒婦人心,我無心殺你,你卻要我死?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煜奎手上用力一理,朱黛岫頓時臉色漲紅,雙腿亂踢,“不要,放開我,放開我!”

  “你去死吧!朱黛岫,你永遠都別想害到我!”

  “放開我,放……”朱黛岫的臉由紅翻紫,再翻黑,最後一口氣喘不過來,隨即眼前一黑,即時不省人事。

  煜奎以為朱黛岫已死,氣呼呼地將她推下桌子,這才起身穿衣服。“小春,小春!”

  小春慌張地跑進來,看到地上躺著全身赤裸的朱黛岫頓時一驚。“七阿哥,這是……”

  “她死了!先把她拖出去,再找口棺材把她殮了,送到左家莊化人場燒掉,記得越快越好,別讓人瞧見,知道嗎?”

  “是,七阿哥。”

  ***************

  煜禮又驚又急又怒,提著寶劍直往煜奎府裡來。他知道,朱黛岫必定是因為不願連累自己,又不想父母親平白無辜枉死,所以才會一個人來找煜奎。

  可她知道煜奎是個怎麼樣的人嗎?煜奎不是老九,他不好色,美色對他而言起不了什麼作用,加上有丁夕顏的事作為前車之鑑,他哪敢再接近女色?煜奎也不是老六,會使那什麼蠢計劃,製造什麼兄妹亂倫的醜聞,弄了老半天反而使得自己被關進宗人府。

  煜奎就是煜奎,他英俊、聰明、機警,像條金光閃閃的蛇,狡猾又多變,不到最後關頭,沒有人如道煜奎到底在想什麼。

  認真說來,眾多兄弟中,也只有煜奎算得上是煜祺的對手,否則哪能將一個煜禮逼得無路可走,連機智多謀的煜祺也苦無辦法可解?這樣一個煜奎,又豈是朱黛岫一介弱女子所能對付、欺騙的?

  想到朱黛岫留在床上的鴛鴦枕,想到她忍痛剪下的一束頭髮,再想到她正慘遭煜奎蹂躪、折磨,甚至可能已經被殺時,煜禮便渾身冒冷汗。

  “十二弟,你還好吧?”

  煜禮搖搖頭,“不礙事,我只是擔心青兒……”

  煜祺眼睛一瞇,透出一絲不尋常的冷酷光芒,“別擔心,不論她是生是死,我都不會讓她的苦心白費,我會整得煜奎從此再也不敢想什麼壞主意來害人。”

  “五哥,你不想殺青兒了?”

  “我有說要殺她嗎?她是你的情人,真要殺了她,怕你從此刻起,再也不肯喊我一聲五哥了。”

  煜禮臉上一紅,“五哥,我……”

  煜祺一擺手,“當初我只想到朱黛岫留在你身邊會替你帶來麻煩,卻沒想到如果讓她到別人身邊,也一樣會替那個人帶來麻煩,不過危機正是轉機,現在風頭已經轉向老七身上去,咱們兄弟此時不幹,更待何時?走吧!一會兒聽你號令便是。”

  談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七阿哥的府邸,煜禮一聲令下:“來人,將七阿哥的府邸圍起來。”

  話聲剛落,便聽到煜奎大聲喝道:“誰敢動,我就先宰了誰!”

  煜禮微微挺直身子,瞪視著煜奎瀟灑晃出來的身影,“七哥,對不住了,皇阿瑪命我來圍你的府,兄弟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圍府?有沒有搞錯?皇阿瑪明明叫你回家去斬了朱黛岫那個小妖精,何時叫你來圍我的房子?怎麼?捨不得殺你心頭上的一塊肉,乾脆造起反了,是不是?”

  煜禮眼神一冷,“我今天就是來殺前明朝遺孽朱黛岫!有人親眼看見朱黛岫進了七哥府邸,所以兄弟只好得罪了,來人,給我進去搜!”

  “喳!”一排排親兵立時衝入了七阿哥府邸,大肆搜索起來。

  煜奎一陣心慌意亂,急忙想阻止。“你說有人看到朱黛岫在我這兒,是誰?讓他出來對質!我根本不認識朱黛岫,就算她來過,也早就走了。”

  煜禮一哼,“七哥承認她來過了?那更好。來人,再派人進去搜,看看朱黛岫有沒有將考功司秘密檔案留在這兒。”

  煜奎簡直想咬掉自己的舌頭,該死,怎麼會說溜嘴?萬一讓他搜到考功司那些秘密檔案,豈不是證明百乘錄一案是他做的?

  但煜奎果也是個人物,他的驚慌僅止於一瞬間,沒多久,一抹冷靜又重新浮現在他臉上。

  無所謂,就算考功司的秘密檔案被搜到又如何?那只能證明東西是他叫人仿製抄寫的,百乘錄是他叫人做的,可這些都不能證明湖西鎮是他毀的。

  反正朱黛岫已死,董昌又下落不明,參與當日屠殺的人也早被董昌滅了口,還有誰可以舉證他就是暮後兇手?

  想到這兒,煜奎使哈哈大笑了起來。

  煜禮見狀眉頭一皺,這個老七,死到臨頭還笑得出來?難不成自己猜錯了?考功司秘密檔案不在他這兒?

  這時,兩名親兵抬著一口箱子跑了出來,“啟稟五阿哥、十二阿哥,到處都找不到朱黛岫,可是找著了這玩意兒,請兩位阿哥過目。”

  煜棋和煜禮兩人對望一眼,心中已然有數。

  煜禮開口道:“打開,看看裡頭是什麼東西?”

  “喳!”

  兩名親兵費了一番工夫才打開那口箱子,裡頭赫然正是交部考功司秘密檔案。  

  煜禮臉色一沉,“來人,將四周團團圍住,不管任何人一概都不准進出。”

  接著他看向煜奎,冷然地道:“七哥,請你跟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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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不住的搖擺和晃動,讓暈厥良久的朱黛岫清醒了過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無盡的黑和無盡的壓迫感。

  這是什麼地方?為什麼這麼黑、這麼暗?為什麼……

  朱黛岫伸手往前模去,卻發現自己的手碰到了牆,而且這堵牆就在自己的正前方。

  不,世界上不可能有人把牆蓋成這個樣子,一定是自己弄錯了!

  她慌張地伸手在左右一陣亂摸,卻發現自己無論怎麼摸,所碰到的都是牆,這牆似乎是沿著自己周遭蓋起來的一樣,將她密密實實地困住,難道這是……

  她張嘴想呼救,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嘴裡竟被塞了一塊玉佩?

  天老爺!只有死人嘴裡才會含玉佩,做什麼在她嘴裡塞玉佩?她又沒死,而且還活得好好的,為什麼會被塞上玉佩?

  一種可怕的想法猛地閃入朱黛岫腦子裡,她該不會是在棺材裡吧?

  “棺材”兩個字,頓時讓朱黛岫全身發冷,血液逆流,所有的思緒都在一瞬間停止。

  她只呆呆地想到,她死了,她終究死了,否則怎麼會被裝入棺材裡?繼而又想到,不,死人是不會知道自己在棺材裡的,可是她卻知道,可見她沒有死。

  那麼是……

  她猛然想起自己到煜奎府裡,本來是要和他同歸於盡的,可煜奎卻趕在煜禮抵達前先下手為強,勒死了她。

  看樣子自己會在棺材裡,也是煜奎下的令,因為他們阿哥素來不收理死人的,只裝在棺材裡直接送往左家莊化人場燒了。

  燒了?想不到她朱黛岫最後仍難逃火劫,注定要被火燒死。

  一年前,煜奎和賈實設下圈套,以燒死她來強迫父親為虎作倀;一年後,她在湖西鎮逃過屠殺,卻累得母親死在大火裡;而現在,她沒被煜奎勒死,卻要活生生被送入化人場燒死,她這輩子難道注定得讓火燒嗎?

  罷了!她這一身,早已是殘花敗柳,似乎不用這種方式,無法洗淨這一身的污穢、淫蕩。

  願老天爺在用火燒去她的污穢淫蕩後,能讓她下輩子再和煜禮相逢,再讓她做他的妻子、他的情人,到時候她會完完整整,只屬於他一個人。

  想到這裡,朱黛岫死心了,也絕望了!

  她靜靜躺在棺材裡,任由抬棺人將她抬往化人場,準備接受上天所給她的命運。

  突然,外頭傳來一陣喝喊:“什麼人?”

  一句話沒問完,便聽到幾聲慘叫響起,隨即朱黛岫只覺得自己被重重摔在地上,疼得她叫都叫不出來。

  在朱黛岫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什麼事情時,棺木已然被打開,一張男人的臉出現在眼前。“朱姑娘,你果然沒死!真是太好了。”

  驟然灑入的光線,讓朱黛岫的眼睛一時之間無法適應,她本能地閉上眼睛。

  “你是誰?”

  “先不要問這個,來,我抱你出來!”

  那人彎腰抱出朱黛岫,緊張地看看四周,確定沒有人瞧見後,立即縱身上了屋頂飛躍而去。

  ***************

  “朱姑娘,吃點東西,你肚子一定餓了吧?”將熱騰騰的包子遞給朱黛岫,董昌徑自找了個角落坐下,大口大口啃起包子。

  朱黛岫接過包子,帶著三分懷疑看著董昌,“你為什麼救我?你不是七阿哥的手下嗎?”

  董昌瞟了一眼朱黛岫,三兩口吃下包子,拿起腰上的酒葫蘆,仰頭咕嚕狂飲著。“沒錯,我確實是七阿哥的人,不過後來被送給了五阿哥,五阿哥又把我送給十二阿哥,所以有好長一段時間,我都跟著十二阿哥。”

  “十二阿哥……他待你不薄吧?”

  董昌一愕,卻不得不點頭,“比起五阿哥和七阿哥,十二爺確實待我不薄。他沒有五阿哥的嚴厲,也沒有七阿哥的刻薄,他比他的兄弟們都來得寬厚溫和。”

  “既然如此,你搞什麼背叛十二阿哥?為什麼要陷害他?”

  董昌聞言臉色隨即一沉,“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

  “我是不懂,但至少我還知道身為一個人,如果不能知恩圖報,那簡直比禽獸、畜生還不如,更何況是以殺人放火這種方式來陷害主人?”

  董昌眼睛一瞪,猛地揪住朱黛岫的長髮,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你這臭娘兒們,你懂什麼?你知不知道那種被人賣來賣去,像狗一樣,毫無自尊、毫無自主能力的痛苦?你知不知道那種低聲下氣,動不動就叫自己奴才的悲哀?你不會懂的!像你這種女人,不管賣給誰,不管跟了哪個男人,只要往床上一躺,雙腿一張,哪個爺不是被你伺候得服服帖帖、對你百依百順的?又哪裡會懂得我們這些人的痛苦?”

  朱黛岫冷冷一笑,“我是低賤淫蕩,只懂得迎合男人,奉承男人,但至少我不會陷害十二爺,但是你呢?你殺光賈府上下好幾百條的人命,甚至連無辜的湖西鏡都整個賠進去,斷送在熊熊大火中,全鎮無一倖免,最後還嫁禍給十二阿哥,讓十二阿哥在皇上面前百口莫辯,你這也算是男子漢大丈夫所應該做的事嗎?”

  董昌哼哼笑個不停,“賈實那人心腸歹毒,姦淫擄掠,橫行鄉裡,無惡不作,他所養出來的一批走狗,也跟他一樣狗仗人勢、魚肉鄉民,那種人殺了有什麼不好?不殺了他,反而有違天理。”

  “那我娘呢?我那手無縛雞之力的娘,為什麼你也要殺她?連賈實府裡一千大小丫環也全都不放過?”

  董昌輕蔑地看了朱黛岫一眼,“靠著出賣美色和身體而活下去的女人,和娼妓根本沒兩樣,那種女人活著倒不如死了乾淨。”

  朱黛岫柳眉一挑,“這麼說來,你也想殺我?”

  董昌轉而勒住朱黛岫的脖子,“你的確該死!陪賈實睡倒也罷了,竟還自己願意去伺候滿人阿哥,任他們玩弄姦淫,你這種女人死有餘辜!”說著,他力道慢慢放輕,“不過你還不能死,如果你死了,那我找誰來救我呢?”

  他往前一推,將朱黛岫推倒在地上。

  朱黛岫頓時如釋重負,不住地大口大口喘息著。

  董昌蹲下身子,湊近朱黛岫,“你知道我為什麼救你嗎?”

  朱黛岫驚恐地瞪著眼前宛如魔鬼一般的董昌,這人殺人不眨眼,連自己的主人都可以陷害,而他竟然會冒險來救自己,他到底想做什麼?

  “我犯下湖西鎮的案子,不論是十二阿哥、五阿哥,甚至是七阿哥都不會放過我的。”

  “五阿哥和十二阿哥是不必提了,但是七阿哥?七阿哥為什麼不放過你?”

  “因為留著我,對他不但礙手礙腳,又得擔心哪一天東窗事發,到時豈不是毀了一切?所以他處心積慮想辦法要除掉我,幸好我夠機伶,躲過他的追殺,否則哪有機會反過來將他一軍?”說這話的同時,他的視線絲毫沒離開過朱黛岫身上。

  朱黛岫是何等聰明的女子,怎會不了解他在打什麼如意算盤?

  “你想用我去威脅七阿哥?”

  董昌搖頭,“用你去向皇上證實,所有的事都是七阿哥做的,我不過是奉命行事之人。”

  “不可能!皇上見了我只會想殺我,他根本不會相信我所講的話。”

  “那十二阿哥和五阿哥呢?他們兩個總該會相信你講的話吧?”

  朱黛岫一驚,“你!”

  董昌一把扣住朱黛岫的皓腕,將她硬拖到自己身前,“五阿哥我不清楚,但十二阿哥對你可是情深意重,寧可自己死了,也要保全你這賤人的安全。所以只要有你,我就像有了一張護身符,遠可以向皇上邀功請罪,近可以和十二阿哥談條件,因此你說說,你是不是得我救?”

  “你!”朱黛岫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董昌托起朱黛岫那蒼白、毫無血色,卻秀麗絕倫的臉龐,“你這娘兒們具的很美,打從我出娘胎自今,玩過那麼多女人以來,還沒見過比你更美的,反正……”

  朱黛岫往後一絕,“你想做什麼?”

  董昌用力抓住朱黛岫,不由分說地扯光了她身上的衣衫,將她按在身下動彈不得。“反正你也不是清白閨女,又讓那麼多男人玩過,不如也陪陪爺吧?我想這方面滿人、漢人應該差不多的。”

  朱黛岫呸的一聲,一口痰吐在董昌臉上。“你也配稱爺?你根本是禽獸、畜生,你不配做人,你……啊!”

  朱黛岫一聲慘叫,整個人暈了過去。

  原來董昌禁不起朱黛岫的嘲笑怒罵,竟一拳打在朱黛岫肚子上,疼得她當場昏倒,不省人事。

  董昌起身邊罵邊解褲子,“該死的臭婊子,竟敢罵我?連那些阿哥們都不敢罵我,你這婊子竟敢罵我?”

  他拉開朱黛岫的腿,想強行佔有她,狠狠地發洩一番。

  突然,一把長劍,冷冰冰地抵著他赤裸裸的下身,一個冷得跟什麼似的聲音恨恨地傳來

  “董昌,如果你敢妄動,我馬上讓你董家從此絕子絕孫。”

  董昌頓時魂飛天外,“十……十二阿哥?”

  煜禮哼了一聲,手腕一動,瞬間只聽到董昌殺豬似的慘叫聲,只見董昌摀著下身,血流如注,痛不欲生。

  煜禮連瞧都懶得瞧他一眼,上前抱起朱黛岫,急忙脫下外衫包住她,然後抱著她,走出這間位在北京城外的農戶。

  門口,煜祺關心地圍上來,“如何?她沒事吧?”

  煜禮搖頭,卻滿臉心疼地看著她飽受凌辱的嬌軀,以及頸子上那觸目驚心的勒痕。

  煜祺終於放心地點點頭,“裡頭是怎麼回事?  殺豬嗎?”

  煜禮嘴角泛出一絲多日不見的笑意,“我用尚方寶劍閹了董昌。”

  煜祺一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答案,“你什麼?十二弟,再說一次。”  

  煜禮一本正經地道:“我用皇阿瑪給的尚方寶劍閹了董昌。”

  無法遏止的笑聲,從煜祺嘴裡不斷地逸出,他笑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手指著煜禮。“你、你……”

  煜禮忍不住也哈哈笑了起來,“如果皇阿瑪知道他的尚方寶劍竟是用在這上頭,怕他不氣壞了才怪,說不定還要賞我板子呢!”

  煜祺笑得連眼淚都流下來了,“豈止賞板子?可能命你去養蜂夾道閉門思過一個月!”

  煜禮不在意地聳聳肩,“無所謂,只要有了董昌,就可以證實我和青兒是無辜的,所以要我去養蜂夾道閉門一年都可以。”

  煜祺點點頭,又回覆他原本從容、鎮靜、瀟灑的模樣,“來人,進去為董昌療傷止血,等天一亮,我和十二阿哥要帶董昌去見皇上。”

  “喳!”  

  ***************

  “水,我要水!”朱黛岫躺在床上輕聲囈語著。

  一旁疲憊地用手支著睡的煜禮聽到聲音,猛跳起來,忙倒了杯水,衝到朱黛岫床前,“青兒,水來了。”

  看到床上的伊人仍舊昏睡不醒,煜禮不禁覺得好笑。做什麼慌慌張張的?她仍睡得很香呢!又不會不見了。

  煜禮在床沿坐下,舉杯喝了口水,湊過身子,堵上那微敢的櫻桃小嘴,將水緩緩地送人朱黛岫嘴裡。

  半睡半醒中的朱黛岫,本能地接受煜禮送過來的水,同時張開小嘴,回應著他的親吻。

  煜禮呻吟一聲,索性將茶杯放下,半個身子壓著她,盡情地吸吮起那無時無刻不在誘惑他的小嘴。

  他吻得那麼深情、那麼專心,吻得如此溫柔、如此小心,仿佛怕稍一用力,眼前這熟睡的仙子就會不見,怕一吹氣,身下這一朵豔麗海棠就會被揉碎似的。

  煜禮不知道自己究竟親了朱黛岫多久,只知道自己捨不得移開唇,可他再不抬起頭換口氣的話,他就要當場窒息死了。

  他略略移開唇,喘口氣,準備再次覆上她的唇,這時,朱黛岫卻醒了。

  她嬌聲呼喚:“爺!是你嗎?”

  煜禮微微一笑,由上往下瞅著她看,“是我。”

  “那剛剛是你親我的嘴嗎?”

  “不然你以為是誰?”

  喜悅的淚水溢出朱黛岫靈秀的眼中,她伸出白玉般的手臂環住煜禮,主動送上紅唇。“爺,求你,求你再親親我、抱抱我,好不好?讓青兒記得你的味道,記得你的感覺,求求你,求求你。”

  煜禮一愣,卻無從拒絕,只能迎上她的嘴,再一次親吻著她。

  久久,朱黛岫像只貓咪,心滿意足地窩在煜禮懷中嘆氣。然後,她又想起什麼似的,推開煜禮,急急解開衣衫,“爺,求你,求求你,好不好?”

  煜禮又是一愕,弄不清楚今天朱黛岫到底是怎麼了。“青兒,你到底……”

  朱黛岫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又是羞又是愧又是難過又是淚,吞吞吐吐地道:“七阿哥,七阿哥……“

  煜禮眉頭一蹙,“老七怎麼啦?”

  朱黛岫淚眼汪汪地看著煜禮,“他剝光我的衣服親我、抱我,甚至還想要殺了我……我……哇 ”

  在煜奎府裡所發生的恐怖經歷,瞬間又全部回到朱黛岫眼前。她想起煜奎的吻、煜奎的眼神,還有煜奎怎麼想勒死她,怎麼將她活生生塞入棺木裡打算燒死她的情意。

  煜禮心疼地將她摟入懷中,“小傻瓜,我不在意的,以前我或許很在意你是不是只有我一個男人,在意你是不是讓其他男人碰過。但現在我知道,愛一個人,光佔有她的身體是不夠的,最重要的是她的心,乃至她的靈魂。我愛的是完完整整的你,從裡到外,分毫不保留,善良、溫柔又勇敢的你,而不是只有你的人。”

  “可是我在意啊!爺,我真的真的好在意!當他親我、抱我時,我恨不得一頭撞死,我……”

  “噓……我知道了!”煜禮伸出一根指頭放在她唇上,“既然你這麼在意,那麼爺親親抱抱就好了,嗯?告訴爺,他親你哪兒?這兒嗎?”

  他吻住她的小嘴,密密地覆蓋她的唇,將她的驚恐慌亂全部趕走。

  “青兒,還有嗎?你還有哪裡不舒服,要爺幫你親親抱抱的,嗯?”他沙啞地問道。

  朱黛岫羞紅臉搖頭,“沒有了。其實……其實他只是親我、抱我,他沒有、沒有……”

  聰明如煜禮,自然聽得懂她在說什麼。他驀地拉起朱黛岫,讓她面對自己,“青兒,如果沒事了,現在換爺問你話,你要實問實答,不准有半句虛言,知道嗎?”

  朱黛岫迷迷糊糊地點頭,雖然她剛剛達到極致,可她還是認為不夠。那被煜禮所挑起的慾望,非煜禮本人無法紆解。所以她現在仍覺得全身發熱、發脹,腦子裡只想要他,要他為自己洗去驚恐,洗去愛心,要他以實實在在的充滿,來解除她的噩夢,讓她確確實實明白,一切都過去了,可他為什麼……

  ***************

  “我問你,你為什麼去找老七?你難道不知道你這一去無疑是自尋死路嗎?”煜禮問著,語氣變得嚴厲起來,“你不但可能被他凌辱、蹂躪,甚至會死得不明不白、屍骨無存,你知道嗎?”

  說到這裡,煜禮不禁想起自己和五哥翻遍老七整座宅邸,卻怎樣也找不著她時的慌張,再想到自己往化人場路上所看到的空棺和死屍,那份憂慮心急,更是讓他幾幾乎乎喘不過氣,到現在連呼吸都會痛!

  “我當然知道,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他竟然可以那樣陷害你,可以用那麼殘忍的手段,去殺害無辜百姓。所以當你帶我回到京城時我就發誓,就算我死了,我也要拖他下水。”說到這兒,朱黛岫淚水一顆顆掉在手背上。

  見她又為自己傷心掉淚,煜禮心一軟,隨即將她樓進懷中。“傻瓜!你為什麼不想想,如果你死了,我還能活嗎?”

  朱黛岫身子一僵,“爺,你……”

  “皇阿瑪給了我一口尚方寶劍,要我斬了你這前朝遺孽,如果不做,就自己看著辦。”他衝著她一笑,“青兒,你知道什麼叫自己看著辦嗎?意思就是說,如果我不肯殺你,那我就得自盡。可是我怎捨得殺你?所以我帶著這口尚方寶劍回來,打算先殺了自己,因為我知道你一看到我死,你也會跟著來,是不是?”

  朱黛岫的眼淚掉得更兇了,伏在煜禮懷中哭得抽抽嘻嘻地,哽咽難當。“爺,你好傻,青兒不值得你這樣做,不值得啊!天底下比青兒好的女人多的是,你又何苦如此?”

  煜禮搖頭,“我問你,如果天下女人多的是,那麼天下男人不也多的是?但你為什麼死心蹋地,只認定我一個?甚至甘願為我冒險吃苦,幾次身陷險地,都差點送了命?”

  朱黛岫也是搖頭,“我不知道,我就是愛你,就是要你,除了你,我誰都不要!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死了也無所謂。”

  “我也一樣,即使天底下女人這麼多,即使我是個阿哥,我還是只要你,只想愛你,除了你,我誰都不要。所以為了跟你在一起,我可以什麼都不要。”

  他將朱黛岫放倒在床上,溫柔地褪去彼此的衣衫,“告訴爺,還疼不疼?你剛剛一定很難過吧,嗯?”

  這麼直接露骨的問話,羞得朱黛岫不知從何回答起,只好閉上眼睛弓起身子作為回答。

  煜禮壓住她,低聲說道:“青兒,聽我說。明兒個咱們一起去見我皇阿瑪,向皇阿瑪說明整個百乘錄和湖西鎮案的經過,我會求皇阿瑪恩準我們的婚事,讓我正大光明地娶你進門,給你一個名分。但是皇阿瑪對你成見很深,我擔心案子雖然了結,他老人家仍不肯善罷甘休,所以……”

  朱黛岫緩緩睜開眼睛,“我不在乎,皇上要我死我就死,賜我生我就生,反正爺你不會讓我孤單一人的,對不對?”

  煜禮眼眶一紅,用手拍了拍枕在朱黛岫腦袋瓜底下的鴛鴦枕,“沒錯,就像這鴛鴦枕,永遠都是一對,即使只有一只枕頭,上面還是有一對鴛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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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二天,乾清宮。

  乾隆一臉凝重,看著跪滿地的兒子,最後目光落在煜奎身上。“煜奎,你說說,你為什麼把考功司的秘密檔案拿給前明朝遺孽看?你是存心想讓這些人笑我大清無君,所用非人嗎?”

  煜奎趴在地上,一對眼睛賊溜溜地東轉西轉,思索著該怎麼說,才能讓自己的責罰減到最輕,“兒臣、兒臣……”

  “你什麼?快說!”乾隆一喝,顯得有些不耐煩。

  “兒臣只是……”

  跪在後頭的十四阿哥煜忍不住插嘴:“七哥,你為什麼不宜接說,你之所以把考功司的秘密檔案抄出去,書錄成冊,目的只是為了嫁禍給十二哥呢?”

  “你胡說!我好好皇阿哥不當,做什麼去陷害自己的兄弟?”

  跪在煜身旁的十三阿哥煜顥也開口道:“豈止如此?為了怕十二哥吃的罪不夠深,他還利用人性的弱點,威逼董昌替他幹下殺人放火的勾當,再讓十二哥去背黑鍋,好讓十二哥百口莫辯。”

  煜奎聞言哈哈大笑,“好,真是好啊!一個說考功司的檔案是我偷的,一個說百乘錄是我找人寫的,還有一個說湖西鎮是我派人燒了的,既然你們都說是我做的,那我請問你們,證據呢?總不能憑你們一句話,就把一切的罪過都往我身上推吧?”煜奎轉向乾隆,“皇阿瑪,您也相信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

  乾隆眼睛一瞇,“可煜禮在你府裡搜出考功司秘密檔案的抄錄,這又該怎麼解釋?”

  “兒臣管吏部在前,之後才交由十二弟接手,所以兒臣手中有考功司的秘密檔案那也是很自然的事,怎能據此就斷定是我叫人寫成書的呢?”

  站著的煜祺冷冷一哼,  “是嗎?那我問你,考功司的秘密檔案素來不得聖命,不准任何人碰觸,更別提閱讀,而你身為吏部主事,為什麼卻明知故犯,甚至抄錄下來,作為私藏?”

  “我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煜奎惡狠狠地抬起頭,“好吧!就算我私自抄錄者功司檔案不對,但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是我叫人寫成百乘錄?我可不是十二弟,隨隨便便就可以結識一群前朝遺孽。”

  煜祺一哼,“你要證人是嗎?那我就帶證人給你看。”他上前一拱手,“皇阿瑪,請準兒臣傳證人。”

  乾隆這下倒是好奇了,“好!就聽你的。”

  煜祺大聲一喊:“十二弟,進來吧!”

  話聲剛落,只見十二阿哥煜禮帶著一名女子緩緩走了進來,“兒臣煜禮,叩見皇阿瑪,願皇阿瑪萬歲、萬萬歲。”

  “民女朱黛岫叩見皇上,萬歲、萬萬歲!”

  在場眾人皆大驚,尤其是煜奎和乾隆,更是震驚得無以復加。

  乾隆氣得渾身發抖,“你、你這畜生!你居然敢抗旨?”

  煜禮握著朱黛岫的手一同往地上磕頭,“兒臣不敢!”

  “既然不敢,為什麼這妖婦還活著?朕不是讓你斬了她嗎?”

  煜禮大聲道:“皇阿瑪,兒臣是您生的,您要斬兒臣,兒臣不敢有怨言,但是要斬青兒,兒臣可就無法同意。因為青兒根本是無辜的,她不是妖孽,更沒有犯下什麼十惡不赦的罪過,皇阿瑪不能殺她!”

  乾隆怒極而笑,站了起來,“不能殺她?既然你說你死而無憾,可見你是願意代她死了?”

  “是!兒臣願意代她死,只求皇阿瑪歸了青兒一命,給青兒一次說清事實真相的機會。”

  “放屁!你是我生的,你以為我不敢殺你?”乾隆拿過太監手上捧的尚方寶劍,抽出劍身,就要往煜禮身上砍落。

  一時間只聽得朝堂上一聲聲要皇上息怒的聲音。

  忽然,朱黛岫挺身擋在煜禮身前,“一切罪過恩怨皆由民女所引起,如果皇上要殺,就殺民女吧!”

  乾隆微微一愣,定睛看去,眼前頓覺一亮。

  只見那朱黛岫曲眉豐頰,雙瞳翦水,鬢髮如雲,靈動秀麗中,恍若含有千思萬愁,讓人恨不得摟上一摟,抱上一抱,甚至親上一親,好為她消去無盡煩憂。

  乾隆再往下看,但見她一身柔弱,淚光瀅瀅,嬌喘微微,靜如姣花照水,動如弱柳扶風,比西施更俏三分,比昭君更讓人驚艷、憐惜。

  乾隆的氣不覺消了三分,心裡想著,世界上竟有如此美麗、如此令人想據為已有的女子?別說煜禮,連他見了,都忍不住一顆心怦怦跳,難怪煜禮這小兔惠子寧可抗旨,也不肯殺她。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朱黛岫,目光中有讚美、有驚訝、有惋惜,更有一絲嫉妒。  “你叫朱黛岫?”

  “是。”

  “你願意代煜禮受刑?”

  “青兒願意為十二阿哥做任何事。”

  “包括為他去死?”

  朱黛岫毫不猶豫地點頭,“沒錯,青兒願意為他死,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如果十二阿哥本不當死,卻是因為皇上一時糊塗才讓十二阿哥蒙冤,那青兒就算死了,也不會甘願的!”

  乾隆眼睛一瞪,“你在指桑罵槐?”

  “青兒不敢,青兒只是覺得奇怪,明明事實證據俱在,為什麼皇上就是不肯相信這一切都是出自七阿哥的安排?”

  “你說這一切都是煜奎安排的?你有什麼證據?”

  “證據?皇上請聽青兒說就知道了。”

  於是未黛岫將煜奎怎麼威脅父親寫百乘錄,事成後,又如何偷天換日、殺人滅口,如何將自己賣給賈實,賈實又如何威逼自己去伺候煜禮、陷害煜禮的經過全說了出來。

  當說到煜奎為了怕煜禮查到真相,壞了眾位皇子的塞官之路,竟要董昌殺人放火,湮滅證據,好嫁禍給煜禮,並欲逼姦、謀害她,甚而在她還沒斷氣前,就命人將她裝在棺木裡送進化人場準備活活燒死時,乾隆已然坐不住地站了起來。

  “那你是怎麼逃過此劫的?”

  “董昌因為怕七阿哥再殺他滅口,所以一回京城後就躲了起來,暗中想找機會替自己開罪。他見七阿哥命人將青兒裝入棺木送往化人場,於是大膽地在路上攔截,幸好有他這意外的舉動,否則此刻青兒早已成為一堆骨灰,無法向萬歲爺說明真相了。”

  “董昌救你,應該不是出於好心吧?”

  “當然不是。他只是想用青兒作為自己的籌碼,如果七阿哥贏了,他可以用我威脅七阿哥,畢竟我知道太多真相,所以他深信七阿哥一定會買這筆賬;如果十二阿哥贏了就更好,因為他知道十二阿哥……十二阿哥……”

  煜禮伸手握住她的手,接口道:“他知道我愛青兒,這輩子非她莫娶。”

  乾隆輕輕應了一聲,“你剛剛所說,可有證據?”

  朱黛岫點頭,“有,我爹在被逼著寫百乘錄時就知道,這本書終將為自己及家人,乃至為更多的無辜百姓帶來災害,所以他早就擬妥一封遺書奏陳皇上,請皇上過目。”

  “遺書?呈上來。”

  朱黛岫側過身子!從懷中取出一封信呈了上去。

  ***************

  乾隆打開信,仔仔細細讀了又讀,甚至要太監拿來百乘錄核對筆跡,以確定這寫信之人與那寫書之人是同一個。

  信中大概提到寫書的原因、經過,甚至提到“書中所言,皆概抄錄而來,不敢增減添加,殊無錯誤,伏望聖主斷明功過,明定是非,以正朝綱”。

  至此,乾隆終於明白,那朱倫雖被逼著寫書,但其心倒不是完全不可取,和當年的文字獄風波,不能相提並論。而且能生出朱黛岫這冰雪聰明的女兒,想那朱倫應該不是什麼逆民亂賊吧?



  +他想起煜祺曾私下對他說,這整件事原本就是一個大冤案,起因在於煜禮為人剛直,不肯徇情枉法,斷了不少皇子提拔門人、收錢賣官的機會,所以煜奎才會想辦法要整倒煜禮。

  因此這件案子倘若辦對了,可正朝綱,可挽朝政,更救了無數百姓的命,免去另一場文字獄風波;倘若辦錯了,父子、兄弟相殘,蕭牆禍起,國危家亡,真是好險啊!

  乾隆背靠著龍椅,目光如炬地瞪著底下跪了一地的兒子,久久,才開口說道:“煜奎,你做了什麼事,朕不想問,你認不認錯,朕也不想知道。這把劍你自己帶回去,你看著辦吧!”

  煜奎臉色一白,“皇阿瑪……”

  乾隆板起臉,“拖下去,朕從此不想再看到他!”

  兩名內侍上前架起煜奎,煜奎兀自掙扎著,“皇阿瑪,皇阿瑪!”

  “拖下去!”

  眼看無人相救,內侍只得將煜奎拖下去。

  “煜!”

  十四阿哥煜忙出班,“兒臣在!”

  “董昌現在監禁在刑部大牢吧?”

  “是的,皇阿瑪。”

  “命你即刻將董昌提出午門斬首示眾,其妻子兒女一併流放,不得朕令,終生不得回朝。”

  “遵旨!”

  “煜禮!”

  “兒臣在!”

  “這件事對你來說雖是無妄之災,但你管教門人不嚴,讓他闖下大禍,此罪不可不算。第二,你抗旨不從,更不可不罰。朕現在罰你閉門思過一個月,這一個月多讀點書,好好收斂一下脾氣。一個月後,朕將可情格格許你為妻。”

  煜禮頓時愣在當場,“可情格格?”

  “沒錯,端王府的可情格格。怎麼?有意見?”

  煜禮緊緊握著朱黛岫已然冰冷的小手,高聲說道:“兒臣已有青兒,這輩子非青兒不娶,請皇阿瑪收回成命!”

  乾隆一拍桌案,“胡鬧!你是堂堂皇阿哥,怎能娶一個前明朝遺孽為妻?我不許!”

  “皇阿瑪如果不許,兒臣寧可終生不娶!”

  乾隆咆哮地吼道:“你說什麼?”

  煜禮毫不畏懼地仰起頭。“皇阿瑪如果不準兒臣娶青兒為妻,兒臣寧可終生不娶。”

  乾隆冷笑著看向煜禮,“終生不娶?我倒要看你怎麼終生不娶!來人,將朱黛岫拖出午門,即刻斬首。”

  煜禮大驚失色,忙上前護著朱黛岫,“皇阿瑪,你如果要殺青兒,就連兒臣一起殺好了!”

  “你以為我不敢?來人,將這兩個狗男女一起拖出去斬了!”

  其他阿哥見狀,忙又跪了下來,“皇阿瑪請息怒!”

  煜祺也上前欄著,頻頻搖頭,“皇阿瑪!”

  可乾隆依舊氣得吹鬍子瞪眼睛,所有的兒子裡,就煜禮敢這樣頂嘴,還三番兩次拒絕賜婚,一點面子都不給,真是氣死人了!難怪煜奎會想出那樣惡毒的計謀來整他,真是不知變通!

  朱黛岫渾身顫抖,淚眼瀅瀅地看著乾隆,“皇上,敢問皇上為何要殺青兒?”

  乾隆一怔,一肚子氣竟然又在瞬間消失無蹤。奇怪,這女人就是有辦法讓他氣不起來,實在太危險了!

  “朕……”乾隆一張嘴,竟不知該如何回答,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非殺她不可。

  “因為青兒是前朝遺孽,所以非死不可?”

  乾隆一昂首,以掩飾自己的心虛,“沒錯。”

  “既然如此,請皇上下令,除滿人以外,所有漢人不論百姓官員一律就他斬首。”

  乾隆一驚,“你說什麼?”

  “除了滿人以外,所有的漢人莫不是前朝遺孽,既是前朝遺孽,就是該死,甚至這皇城也是前朝所留下來的,如果皇上真如此在意前朝,那就放火燒了皇城,以免對大清王朝造成危害!”

  乾隆頓時冷汗涔涔,看著朱黛岫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女人太聰明了,留不得,留不得啊!

  朱黛岫往地上一磕頭,“青兒自知配不上十二阿哥,青兒只求皇上從此不再苛責十二阿哥,不再怪罪十二阿哥,那樣青兒就心滿意足,別無所求了。”

  乾隆不住點頭,“朕不怪他就是,但是你們的婚事朕還是不准,因為可情格格和他的婚事,是早就說定的,不能變動。”

  朱黛岫沒有說話,顯然已經接受了她無法嫁給煜禮為妻的命運。

  “這麼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朕饒恕了你父親私自著功司秘密檔案的罪,百乘錄一事也不再追究,至於你的族人,朕也賜他們無罪,不再殃及無辜。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知道嗎?”

  朱黛岫頭往地上一磕,“但憑皇上發落!”

  “好!朱黛岫即刻送到皇姑屯削髮出家,不論何人,一概不得探視,煜禮從現在起閉門一個月,一個月後,迎娶可情格格,任何人皆不得說情!”

  ***************

  十二阿哥府邸

  煜禮發了瘋似的砸府裡的東西出氣,從古董、花瓶,一路砸到桌椅、家具,甚至連花園裡擺飾的一些物品也被砸得稀爛,惟一安好無恙的,是朱黛岫住過的房間,是朱黛岫為他繡的那對鴛鴦枕。

  可看到鴛鴦枕,煜禮頓時狂氣又起,厲聲吼著:“來人,快來人!”

  幾名丫環抖著身子跑進來,“十二阿哥……”

  煜禮睜著一對著火般的眼睛怒聲說道:“拿酒來!”

  “是!”

  丫環飛也似的跑去,不一會兒便端來三壺酒和幾碟小菜。“爺,酒菜來了!”

  不等丫環擺好,煜禮便抄起酒壺,直接以嘴對嘴的方式,一口氣將一壺酒喝了個精光,“再拿酒來!”

  “是!”

  情形依舊相同,煜禮還是一次喝光一壺酒,幾次下來,煜禮只覺怒氣更盛,舉起酒壺就往丫環身上砸。“養了一群飯桶!一次就拿這麼一點?餵貓啊?拿整甕來!”

  丫環疼得淚眼汪汪,卻沒有人敢吭氣,幾個人連忙前往地窖,抬出一甕酒來。

  見到那一大甕的酒,煜禮嘴邊泛起一絲猙獰、自殘的笑,他一個箭步上前,雙手抱起那甕酒,咕嚕地就往嘴裡倒,也不管這樣子喝酒有多傷身。

  煜禮喝了一大半,腦子裡已有幾分醉意,可他存心想找死,所以毫不在意酒早流濕了他全身上下,仰頭又喝。

  這時,一隻手伸了過來,從他手上搶過酒甕。“住手,不要再喝了,再喝下去,你會喝死的!”

  煜禮怒眉一揚,“少噦嗦!把酒給我,否則爺就把你斬成兩段,拿去餵狗!”

  煜祺搖搖頭,將酒甕提到桌子上放下,自己則坐了下來,“跟五哥也發那麼大的脾氣?煜禮,你到底是真醉還是假醉?”

  煜禮一愣,顯然到現在才發現來者是煜祺,“五哥,是你?”

  煜祺微微一笑,拿起一只小酒杯,從酒甕裡掏了一杯,“別一個人喝悶酒,五哥陪你!”

  “好!”煜禮豪氣地坐了下來,大刺刺地舉起酒甕直接往嘴裡送。

  煜祺看了不住搖頭,“十二弟,你這樣子喝,青兒看了會有多傷心?”

  提起朱黛岫,煜禮的豪氣、狂氣全在一瞬間消失不見,只剩下滿心的傷痛和絕望。“我從不在她面前喝酒的,她怕酒,甚至一聞到酒味就會醉倒在我懷裡,為了她,我幾乎都不喝酒了。”

  煜祺伸手按住他的手,“既然如此,就別讓她傷心。”

  “傷心?她會傷心嗎?不,她不會傷心,她會寒心,對我堂堂一個皇阿哥,居然差點保不住她的命而感到寒心,更對我無法實現諾言而感到寒心。”

  “十二弟,你在說你自己嗎?”

  煜禮一愕,劍眉破了起來。

  “真正寒心的,是你自己吧?你從來不是這種自暴自棄的人,即便一年前你以為青兒死了,你也沒有完全放棄過,為什麼現在卻……”煜祺頓了頓,“是不是因為皇阿瑪?”

  煜禮眼底映出一抹悲痛,“五哥,你看不出來嗎?皇阿瑪他喜歡上青兒了!”

  對這樣的答案,煜祺並沒有太驚訝,事實上,他也瞧出皇阿瑪神色上的不對勁,只是不願意提起。

  “皇阿瑪他喜歡青兒,他是以一個男人的眼神來看青兒的,而那種眼神我太熟悉了,也看太多了!”

  “十二弟……”  

  “今天有好幾次我都發現,皇阿瑪原本是很生氣的,可他只要一看到青兒,就立刻沒了怒氣。所以我想,他把青兒送往皇姑屯出家,根本不是要阻隔我和青兒,而是要阻隔他自己,免得他一時衝動,做出和前人一樣丟臉的事情來!”

  所謂的前人,當然就是指強佔子媳為妃的唐玄宗。

  煜祺低聲說:“你就是因為知道這點,所以才自暴自棄?”

  “不然我能如何?抗命?抗命不正給了皇阿瑪一個殺了青兒的藉口?他正愁找不到理由殺了青兒這個紅顏禍水呢!”

  “可是你甘心讓她就這樣一輩子孤伶幸地在皇姑屯長伴青燈古佛?”  ’

  “我當然不願意,可我又有什麼辦法?我出得去嗎?皇阿瑪派人在這裡看守,為的就是不讓我出門,否則我早……”

  煜祺起身,拍了拍煜禮的肩膀,“你去吧!”

  煜禮一愣,“五哥?”

  “我知道沒了她,十二阿哥只是半個人,算不得完整,既然你們相知相愛如此之深,到最後又何必為這一點點阻礙而放棄?去吧!一切有五哥頂著。”

  “可是……”

  煜祺濃眉一抬,“她為了你命都不要了,寧可選擇一輩子孤苦孤獨地過日子,難道你就不能為她捨卻一些東西?”

  煜禮漸漸明白了,一抹真心的笑浮現在他臉上,“如果我不是皇阿哥,那麼今天這一切就都不是問題了。”

  “沒錯,你就是你,你不是別人,犯不著為了別人的一句話左右自己的人生。”

  “我懂了,五哥,謝謝你!但是……”

  “你擔心可情格格的事?”

  “皇阿瑪賜婚的聖旨已頒下,到時候……”

  煜祺露出一抹苦笑,“到時候真沒辦法,只有我娶了,總不能叫十四弟犧牲他的顏兒、十三弟拋棄他的嫣兒,還是你要叫老四丟了他的小光姑娘去娶可情?”

  “可是碧環……”

  說到碧環,煜祺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紅暈,“那丫頭自有她的自處之道,你不必替她擔心。時間不早,你快快出發,免得青兒真做了尼姑就來不及了!門口那些侍衛,四哥、十三弟和十四弟會替你打發的!”

  “謝謝五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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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7-26 10:37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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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香煙繚繞,寶相莊嚴的佛殿裡,朱黛岫一身素衣,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

  她的一頭長髮,如瀑布般直瀉到地,烏黑柔亮,她的面容平和安詳,美麗脫俗,恍如一尊玉雕的人像,不食半點人間煙火。

  一名年約五十來歲的老尼姑,領著幾名二十多歲的尼姑來到朱黛岫面前。

  “朱黛岫,你可願意從此皈依我佛,丟棄凡間一切?”

  朱黛岫閉著眼睛說道:“願意。”

  “一入此門,所有愛怨情癡、風月情仇皆得放下,你放得下嗎?”

  朱黛岫腦海裡閃過煜禮那俊美的容貌,深情的凝視與擁吻,以及他狂烈的佔有和愛寵。放得下嗎?她真放得下嗎?

  她睜開眼睛,看了眼端莊的佛像,又閉上眼睛,“放得下。”

  “一落此發,你將不再是朱黛岫,而是一名清清靜靜的出家尼眾,得受佛門五百成的約束,你甘願嗎?”

  這時朱黛岫忽地又睜開眼睛,仿佛聽到庵外有人說話的聲音,但仔細一聽,那聲音又沒了。

  眼看朱黛岫沒有回答,那老尼姑再問了一次。

  朱黛岫點頭,“朱黛岫心甘情願接受佛門戒律約束。”

  “好,貧尼現在給你一個法號!叫妙因,從現在起,你就是妙因,不再是朱黛岫。來人,落髮典禮開始!”

  話聲剛落,一時間鐘罄齊鳴,一聲聲,一下下,仿佛敲在朱黛岫心上似的,讓她喘不過氣來。

  他終究沒有來!她一直以為煜禮會來的,她以為他會排除萬難來救自己,然後帶著自己遠走高飛,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去過只屬於他們兩人的日子。可如今看來,煜禮是不會來了!

  在乾清宮裡,乾隆是那樣決絕地下令,不准任何人探視,所以他在這間尼姑庵內外下重兵,為的就是不想讓煜禮再有接近自己的機會。而乾隆會對一座尼姑庵如此,對煜禮難道就不能嗎?

  她可以想像得出煜禮被困在府邸,又急又氣又愁又傷心的模樣,但能如何呢?她能奢望煜禮會冒著父子決裂的危險來救自己嗎?

  不,不行!她生來就是個不祥的女人,她不能再連累煜禮了!她害死爹爹,害死娘,還幾次害得煜禮身陷險境,若不是德親王煜祺、四阿哥煜幫著,只怕煜禮也像爹娘一樣被害死了!所以她能再害他嗎?

  她愛他,當然不能再害他!她寧可自己一輩子孤獨一人,一輩子在佛前求佛保佑他無災無難、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這樣子她就心滿意足了。

  想到這兒,朱黛岫嘴角泛出一朵平靜的笑。她感覺到那老師父正抓起自己一撮長髮準備剪下,突然,庵外那喧囂的聲音又傳來,只是這回聲音更清晰了

  “十二阿哥,皇上有令,任何人都不准進入,請十二阿哥原諒!”

  煜禮的聲音清清楚楚,一宇不差地傳入朱黛岫耳中,“閃開,別逼爺傷人!”

  朱黛岫既驚且喜,慌地站了起來,想衝出去。“十二爺,十二爺……”

  豈料幾名尼姑卻從身後押住朱黛岫,“朱黛岫,你想去哪兒?你是奉旨削髮出家,你以為你還能回去嗎?”

  “可是十二爺……”

  老尼姑沉聲道:“我們這兒不管什麼十二爺、十三爺,我們只認聖旨。既然皇上下旨要你在這兒出家,就沒有你抗拒逃脫的餘地!況且剛剛你自己也親口允諾,丟棄凡間的癡愛情仇,既已丟棄,又何須管他什麼爺來呢?那都和你沒有關係!他是他,你是你,你們是不相干的兩個人。”

  朱黛岫一顆心早飛到庵外煜禮身上,“可是剛剛十二爺沒來,現在他已經來了,他要來帶我離開……”

  老尼姑臉色一飲,“我說過我們這兒只認聖旨,十二阿哥如果不認聖旨就是抗旨,你知道抗旨是何種罪名嗎?”  

  朱黛岫小臉一白,“我……”

  “你害死你父母親,害得整個湖西鎮的人為你受累,現在又害得十二阿哥淒淒慘慘,你還想繼續害他嗎?皇上要你出家,正是本著一片仁慈之心,希望你將功折罪,為自己以往所做的過錯懺悔,沒想到你卻不思改過,枉費皇上一片好意。”

  朱黛岫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是啊!她已經害死父母親,害得湖西縝的人慘死,害得煜禮父子失和,讓煜禮差點連命都丟了,她能繼續害他嗎?她能嗎?

  那老尼姑是何等厲害的角色,她見朱黛岫精神陷入一片徬徨混亂中,而門外的煜禮一時間似乎也衝不破防線,所以她連忙舉起剪刀,往朱黛岫頭髮剪去。

  瞬間,朱黛岫一頭長髮,竟被她剪落不少,她索性用手一揪,打算來個一刀兩斷,永絕後患時,一柄長劍遠遠地從門口方向飛來,分毫不差地沒入供桌,削去了那老尼姑抓著朱黛岫頭髮的五根指頭,疼得她哭爹喊娘,倒地哀號不已。

  ***************

  朱黛岫讓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給嚇傻了,竟呆呆地跪著,沒想要逃跑,直到一條人影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嘴裡不住喊著:“青兒,我的寶貝青兒!”

  朱黛岫幾乎無法資信,那個……滿身是血,那個步履蹣跚、走路跌跌撞撞的人是她的十二爺?她站起身,淚眼矇矓,“十二爺,真是你?”

  煜禮喘息著,經過一場激戰,他幾乎筋疲力竭,似乎連站都站不穩。他對著朱黛岫伸出雙手,“青兒,過來讓我抱抱,過來!”

  朱黛岫忍不住想衝過去,但一想到自己如果一過去,豈不是抗旨?這一抗旨,是不是又會牽累到他?不行,她不能再牽累他了!她害他已經夠多了,不能再讓他增加一項抗旨的罪名。

  她勉力讓自己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地說道:“十二阿哥,你請回吧!青兒既身入空門,就是佛道中人,請十二阿哥不要再來打擾青兒清修的日子了。”

  煜禮搖搖頭,根本不將朱黛岫的話放在心上,“青兒,別說氣話,快過來,我帶你離開這兒。”

  “不,我不走,我已經落髮,雖然儀式還沒完成,但已形同出家,已經出家的人,又哪能跟著你走?”

  “青兒,你是不是氣我太晚來救你?你也看到了,皇阿瑪派很多人守在外面,我一個人實在沒辦法……”

  “十二阿哥請回吧!一朝身入空門,就已將凡間的愛欲情仇全丟棄一旁,請十二阿哥莫再提起,回去吧!”

  “凡間的愛欲情仇全丟棄不要了?”

  朱黛岫閉起眼睛,“是!”

  “那你連我也不要了?”

  “男女間的情感本就是鏡花水月,又何必執著?十二阿哥,你是金校王葉之身,小庵不敢留你,你請回吧!”

  煜禮不禁為之氣結,他遠從京城趕赴皇姑屯救她,想不到竟得到這樣的回應?難道只因為自己晚來,讓她已經徹底轉性,不要自己了?

  想到這兒,煜禮從背後抽出兩個早被鮮血所沾滿的枕頭丟在朱黛岫面前,“這兩個枕頭你認得嗎?你說不論生死,我們都要像枕頭上的鴛鴦一樣永遠在一起,你還記不記得?”

  “我……”看著那對鴛鴦枕,朱黛岫本就脆弱的心,不禁開始動搖,腳下開始搖晃站不住。

  眼看她仍舊無動於衷,煜禮失望了。他以為她正等著自己來救她,等著自己來帶她離開這是非之地,去過只屬於兩人的生活,可看樣子是他會錯意了。她是寧可遁人空門,也不要再跟著自己了!

  也罷!經過這一場大鬧,他這皇阿哥還能當下去嗎?沒了皇阿哥的頭銜,他拿什麼養活她?還不如讓她在這兒吃飽穿暖,平平靜靜過一生,省得跟著自己,老是得擔驚受怕,更不知道哪一天兄弟的鬥爭又要落到自己身上,到時候他能再像這次這般幸運地全身而退嗎?

  煜禮長嘆口氣,“青兒,既然這是你做的決定,我尊重你。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要你記住,我永遠愛你,永遠都不會改變對你的心意。不管你變成什麼模樣,你在我心中都是最美好、最動人的,我的寶貝青兒!”

  他轉身想離去,奈何長途跋涉,又經過一場激戰,早耗去了煜禮全身的力氣,加上精神上的絕望,使得他走不了幾步,便昏倒在地。

  朱黛岫見狀大驚失色,顧不得自己衣著單薄,赤著腳撲上前將煜禮摟在懷中。  

  “十二爺,十二爺,你醒醒,你醒醒!”

  煜禮無力地睜開眼睛,顫抖著手輕撫著她的臉龐,“你……”

  朱黛岫又是急又是淚,小臉貼在煜禮滿是血跡的臉上,“我跟你走,我跟你走,不管你到哪裡,我都要跟你走,我再也不離開你了!”

  煜禮一喜,伸手想抱她,怎奈地一口氣提不上來,又暈了過去。

  朱黛岫急得滿臉都是淚,不知該如何是好。

  帶著煜禮進尼姑庵?不,誰知道那庵裡的尼姑會對煜禮做出什麼事情來,剛剛煜禮還傷了庵主哪!再說,乾隆會這樣善罷甘休嗎?煜禮現在做的,可是抗旨的大逆不道之事,他會放過煜禮嗎?惟今之計,只有先帶著他離開了!

  她胡亂找了雙鞋穿,轉身拿起那兩個鴛鴦枕塞在身上,然後使盡吃奶力氣攙著煜禮,跌跌撞撞地離開了尼姑庵。

  或許是他們之間的真情感動了人,尼姑庵外仍有不少土兵,卻沒有人阻止他們的離去,只是靜靜站在大雪中,看著朱黛岫和煜禮離開了皇姑屯。

  ***************

  在一間破舊的農捨裡,朱黛岫頭綁著短巾,身穿粗布衣衫,在廚房裡忙著。

  天氣冷,她特別到鎮上買了一只雞,為煜禮煮了鍋熱騰騰的雞湯,想為煜禮補補身子。

  “爺,湯來了,你喝喝看!”

  煜禮躺在炕上,臉色有些蒼白,但看上去已經好很多了,身上受傷的地方也都包紮過,幸好都只是些皮肉傷,沒什麼大礙。

  朱黛岫爬上炕,拿了個枕頭塞在煜禮脖子底下,想扶他起來,卻被煜禮一手拍掉。

  “別碰我!”

  朱黛岫一愣,“爺?”

  煜禮睜開眼睛,眼中帶有幾分怒氣,“你不是要忘卻一切愛欲情仇,不要我了嗎?既然如此,何必碰我?”  

  “爺,我是……”

  “你是什麼?你知道我在家裡有多著急、多傷心、多絕望嗎?我不斷地想著你一個人孤伶偉地在皇姑屯,不知會有多害怕、多寂寞、多難過,終日想的就是怎麼脫離皇阿瑪的包圍來救你,沒想到你卻……”

  朱黛岫眼眶一紅,淚水險險掉了出來,“爺,我當然知道你會著急、會難過,我也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但是我怎麼能再害你?我害了我的爹娘,害了湖西鎮的百姓,也害得你差點沒命,教我怎麼能再害你?再說,要我出家是皇上的意思,如果違抗了旨命,就是和皇上作對,我愛你,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為了我又……”

  “傻瓜!誰說湖西鎮的人是你害的?那是老七和董昌為了殺人滅口才做下的,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做什麼攬在自己身上?即使真是你引起的,你也知道我根本不在乎的,不是嗎?為了我,你家沒了、爹娘死了,連自己清白的身子都險些失去,真要算起來,一切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又怎能說是你呢?”

  “可是我們這樣一走,不就違抗皇上的聖旨……”

  “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抗旨,抗旨的次數也多得數不完,為你多抗個一次又如何?”他對著她伸出手,“把衣服脫了,過來讓我抱抱!”

  朱黛岫臉上驀地一紅,  “不成,你受傷了,不好做這種事。”

  “那種皮肉傷不會死人的,況且我如果不現在馬上要你,我會沒有安全感,因為你這小妖精,剛剛竟然說要忘了一切愛欲情仇,還連我都不要了?我如果不好好懲罰你,我就不叫煜禮!”

  朱黛岫不再說話,柔順地解下這身藉來的衣衫,露出她完美無瑕的美麗胴體。

  “過來!”

  她走近煜禮,還沒到他身邊,就讓他一把扣住皓腕,跟著一連串的動作快得讓朱黛岫來不及反應,當她終於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時,煜禮已經緊緊地與她結合在一起,讓她連逃脫、拒絕的機會也沒有,只能迎向他,讓他佔有得更深,更徹底。

  兩人就這麼沒天沒地,沒日沒夜地纏綿,一次次,一回回,除了窗外下雪的聲音外,就是那聲聲銷魂蝕骨的呻吟與喘息,句句教人臉紅心跳的呢喃愛語和調笑,直到日沉西方,天都黑了,雪也停了,彼此才依依不捨地離開對方的身體。

  藉著月光反射在雪地上的光芒,煜禮推開被褥,就著那銀白的光芒,審視朱黛岫赤裸、嬌嫩,全身散發著一圈薄薄光霧的美麗胴體。

  他禁不住伸手撫摸著,上上下下地愛撫著。“好美,青兒,我說過你很美嗎?”

  朱黛岫臉微微羞紅,“爺也很美啊!”

  他拉過被子蓋住自己,再將她壓在身下,取笑地咬了口她圓潤的肩膀,作勢要將她吞下肚。“沒有人會說男人美,只有女人,只有你才配得上這句話。告訴我,累不累?”

  朱黛岫搖頭,窩在他懷中,一副心滿意足的誘人模樣。

  煜禮雙手圈住朱黛岫,將她緊緊圈在懷中,“青兒,從現在起,我不再是什麼皇阿哥,沒了頭銜及官位,也沒了榮華富貴的生活,這樣你還願意跟著我嗎?”

  朱黛岫低聲說道:“爺,記得你第一次要青兒的時候嗎?”

  煜禮一笑,想起一年多前那個也是下著雪的夜晚,那天他藉口讓朱黛岫為自己擦背,就在浴池裡,半強迫半誘拐地破了她的處女之身,還引得小東西哭了好一陣子。“當然記得,你哭了,不是嗎?還花了我好多工夫哄你。”

  朱黛岫臉上不自覺地又漲紅,“我哭不是因為爺弄疼我,而是爺終於肯收我為妻了。”

  煜禮一愕,“你是說……”

  “那時候我並不知道爺的身份,可是不知為什麼,我就是喜歡你,渴望著能做你的妻子,現在也是一樣。”

  煜禮頓時眼眶有些濕潤,“即使我已經不是皇阿哥,你還願意嫁我為妻?”

  她點頭,把小臉窩在煜禮胸前,“我永遠是爺的妻子,只要爺要我,我永遠都是你的,你一個人的。”

  “青兒,你……”煜禮抱著她,淚水滴落在枕上。他愛辛覺羅煜禮這輩子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他拉著朱黛岫爬了起來,“青兒,我們現在就來拜堂,好不好?”

  朱黛岫不解,“拜堂?”

  “對啊!”煜禮指著滿地的銀白月光,和天上皎潔的明月。“這明月和滿地銀白就是我們的媒人,來!”

  他隨手盛了兩碗雞湯放在桌上,拉朱黛岫跪在地上,  “我愛辛覺羅煜禮願娶朱黛岫為妻,終生無怨無悔,不論貧病富貴、歡喜悲傷都不離棄我妻朱黛岫。”

  朱黛岫忍著滿眶喜悅的淚水,也跟著說道:“我朱黛岫願嫁愛辛覺羅煜禮為妻,終生無怨無悔,不論貧病富貴、歡喜悲傷都不離棄我夫愛辛覺羅煜禮。”

  說罷,兩人對天磕了四個頭,又互磕四個頭,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

  第二天一早,煜禮將農捨的門鎖好,牽著妻子的手打算離開這兩人共度一夜並結為夫妻的地方。

  朱黛岫問道:“爺,我們要去哪兒?”

  “當然是離京城越遠越好。這樣吧!我們去江南,聽說那兒氣候宜人、風景如畫,我們去找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嗯?”

  朱黛岫點頭,“都依你,你說好就好!”

  煜禮將朱黛岫抱上馬,自己跟著躍上馬背,摟著朱黛岫就要出發。

  這時,朱黛岫拉著煜禮的手說:  “別騎太快,你身上還有傷,到了小鎮,還得去找大夫瞧瞧。”

  “記得了,我的老婆大人。”

  “還有,你這身衣服太礙眼了,別人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家的公子,趁著找大夫時,一起換了吧!”

  “好,管家婆。”

  “還有……”

  煜禮忙伸手摀住她的小嘴,  “別再有下去了,否則皇阿瑪的追兵都追到了,咱們走吧!”

  朱黛岫紅著臉一笑,任由他策馬將自己帶離農捨,朝著未知的天地而去。

  就在兩人離開沒多久,煜祺和煜帶著一批屬下騎馬趕到。

  煜祺進入農捨轉了一圈又出來,煜問道:“如何?”

  “來過,看樣子剛走。從馬蹄的方向判斷,應該是朝南,四哥,我們走吧……”

  煜點頭,率先騎在前面,不多久,已然追上在前方慢慢策馬相偎而行的兩人。

  煜正想開口叫人,煜祺卻搖頭。

  “四哥,慢點吧!”

  “為什麼?皇阿瑪都不怪十二弟了,還準了他和青兒的婚事,我們怎麼能不快點把這好消息告訴十二弟?”

  原來煜禮一場大鬧,早驚動整個京城大內,連乾隆都不得不對這個兒子感到頭痛。

  最後在煜、煜祺幾個阿哥,還有皇太後的說情下,乾隆終於勉為其難地答應了讓煜禮娶朱黛岫為妻,並赦免朱黛岫和朱家所有的罪。

  正因如此,煜和煜祺才會連夜從京城出發,想趕來告訴煜禮這個好消息,可當煜祺瞧見他們兩人那恩愛的模樣,突然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你瞧瞧他們兩人甜蜜的樣子,根本不需要皇阿瑪的命令。咱們先跟著,晚些再告訴他們。”

  兄弟兩人相顧點頭,悄悄騎著馬,跟在那一對相依偎的鴛鴦身後。

  昨天雪下得很深,隨著馬匹走過,雪地上陷著深深的馬蹄痕,就好像煜禮和朱黛岫的愛情一樣,又深又濃,深得教人感動,濃得教人嫉妒呢!

  至於煜祺是否真娶了可情格格?那又是另外的故事了。



  一本書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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