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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 《蘇米亞戰歌》第三章「全面戰爭」#7~10[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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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全面戰爭」#7


  神聖俄羅斯帝國,波蘭佔領區,格雷菲諾俄軍陣地。

  俄羅斯與德意志在歐陸戰場的首次正面衝突歷經整整九日,雙方沿著德波邊境總共投入超過一百一十萬名前線部隊,此舉對於遠在北美及東亞的另外兩大國──美國與中國而言,堪稱是衝擊現代戰爭概念的一場戰役。

  在此之前,除了俄羅斯與大英以外的聯盟皆不認為現代戰爭還必須如二戰般維持大量的前線戰鬥部隊。舉凡波蘭、亞美尼亞甚至於中東和非洲持續不斷的局部戰爭,都被視為前一個世代的衝突等級。然而德意志之於大英乃是第二大軍事體,是大英對抗俄羅斯西進策略的核心武力之一,此一等級的國家正規軍與俄軍接觸的情況卻也是如此……所謂的現代戰爭具體來說究竟是何種型態已無人敢下定論。

  在這九日內,中近程飛彈與各式彈藥的消耗量已超越去年五大聯盟所公開的國防白皮書,顯然國際間達成已久的全球軍武縮減共識只是一張白紙,確實遵守協議的只有一些附庸於聯盟的邊緣小國。對於各首領國而言,此數據曝露出來的更是自己一直不願承認的事實。

  縱使白皮書上只是虛做表面的數據,起碼也有相當程度的依據,或許是事實的三成,或許一成五;然而這場戰爭卻是「大英的德意志」對上「俄羅斯的西方軍」,雙方投入的物資超越了五大聯盟的表面總額,但她們都還不是總戰力啊!

  ──必須在大戰到來前生產更多彈藥!更多飛彈!

  然後……吸收這兩股勢力的作戰經驗,戰勝後來居上的那股勢力。

  「──那些傢伙是這麼想的吧,塔吉雅娜。」

  「是的,皇女殿下。」

  序戰得勝的俄軍前線陣地,特地到此視察的西方軍總司令──索菲亞皇親朝身旁的騎士團長塔吉雅娜瞥了一眼,輕描淡寫地說道:

  「已經不是什麼皇女殿下了。」

  塔吉雅娜看著主人披頭散髮卻較往常更有韻味的側臉,視線慢慢地與主人合而為一,來到陣地前方那沿著河岸並列的斷垣殘壁。此處風景猶似格雷菲諾及波蘭西境各個城鎮的縮影,接連九日的激戰使這兒化為寸草不生的廢墟。如今即便德軍抱著關鍵敗北的遺憾展開總撤退,也挽不回格雷菲諾曾經的閑靜。

  「無論本國那群貪圖安樂的貴族做了什麼決定,都無法改變您是我等心目中唯一的皇女殿下。」

  「……是嗎。」

  索菲亞沒有否定部下的想法,事實上她很清楚自己的勢力有多廣。表面上她管的是西方軍,中央軍內部卻也有明顯不信任帝都的「明斯克派」,若再加上四位皇妹以及各地的「親明斯克派」,勢力之大幾可比擬坐鎮中央的皇帝陛下。一旦分佈在全國境內的支持者集體動員,絕對會造成大規模混亂。

  正因如此,這種情感上的連結是不能輕易背叛的。況且就她的角度來看也沒必要去加以否定,只要確保大夥別生亂子就好。

  能夠堂而皇之號召支持者聚集到身邊的時刻,在於徹底攻陷大英之時。對抗德意志的序戰已經獲勝,只待奪下柏林、巴黎和倫敦,就能在此建造新的俄羅斯國家。

  一個和早在幼時就已獲得皇位繼承權的皇妹分庭抗禮的國家。

  不過在那之前,進攻柏林的計劃得先修改一番才行。為了做點面子給新政權與那些帝都貴族,必須對佈署完成的部隊做局部調整,以便安插稍後抵達的中央軍增援部隊。

  「走了。」

  索菲亞將廢墟景象收進心裡,轉身朝設置於此的機動指揮部走去。塔吉雅娜指示大批騎士團隨主人動身,僅帶兩名騎士多佇足一會,才迎著自波蘭境內起飛的戰機編隊返回營帳。

  史特拉斯堡的戰鬥還未分出結果,俄軍防守成功後自南北入侵德意志本土的第一場作戰尚在進行,也就不需要塔吉雅娜過分關心。區區柏林線的前哨戰戰勝是理所當然,打輸的部隊也沒資格請來「無敵皇女」振奮士氣,故她手下那批本來用做主人替身的心腹們仍然處於待機狀態。

  回到機動指揮部,塔吉雅娜陪在主人身邊接連召開兩個半小時的軍議。基本上她們在這場軍議中已將整場西方軍之於歐陸戰役的規劃都翻新一遍,討論之流暢、定奪之果決就好像事先預演多次般,使她們只花兩個小時左右的驚人速度便做出決議。

  事情搞定,塔吉雅娜取來披風給主人披著,邊步出營帳邊報告會議中途她所接收到的戰事及增援部隊事宜。

  「由於史特拉斯堡的守軍頑強抵抗,妲瑪拉上將已派兩個軍團往北進入安克拉姆一帶,預計將誘導詩威林的敵主力部隊與我軍交戰。」

  「哪兩個軍團?」

  「露絲蘭中將的第五十一軍團以及弗拉斯拉娃中將的第七十軍團。由葉芙菲米婭上將確認並接受妲瑪拉上將的建議命令。」

  「有採取對抗德意志海軍的策略?」

  「北海艦隊待命中。不過上將打算吸引敵方消耗各艦飛彈量,再由海空軍一舉瓦解敵艦隊。是否該命令軍團採取安全戰術?」

  「不必,就交給妲瑪拉去發揮。」

  「是的,殿下。那麼,在科布特斯方面……」

  俄軍對柏林採取的鉗形攻勢不意外地面臨阻礙,本來在九日之戰德軍受損的情況就沒有預料中慘重,縱然成功迫使對方消耗極大量彈藥,實際造成的傷亡比例卻不如預期。為了確實增加柏林的壓力,俄軍的兩支先頭部隊皆採取分兵進擊的行動,以誘導決戰為目的襲擊德意志南北兩地。

  在捷克宣佈退出戰爭的情況下,德意志南部戒備等級升至最高,不光是英法兩軍,駐德美軍也開始行動。

  然而,柏林當局仍是不動如山。

  「臭老太婆還有什麼詭計呢……沒能打下法蘭克福真是一大敗筆啊。」

  「是否派騎士團督戰第十五軍及第十六軍?」

  「再給她們一次機會吧。克萊佩達名過其實,留她卻可安定莫斯科派;而我對普丁娜仍有期望。不過為防萬一,通知弗拉迪米娜和波洛茨克兩軍待命。」

  「是的,殿下。」

  法蘭克福要塞乃是德意志國防軍費時六年打造的壁壘,做為柏林東側的最堅固防線,自然不會是防備同屬統一陣線的波蘭。至於為何將大英的中歐第一道防線設置於此,也和德國東至南面諸盟國政府的不安定因素有關。

  相對於大英採取承襲歐盟制度的穩定策略,俄羅斯百年來頻頻干涉周遭國家,到了瑪麗安娜四世統治時期更是加速併吞愛沙尼亞、立陶宛、拉脫維亞、白俄羅斯、烏克蘭、摩爾多瓦以及新喬治亞,對於歐洲的軍事干涉強度逐年上升。有鑑於此,直接面對俄羅斯的波蘭及巴爾幹中立地區都由「穩健的後方補給線」躍升為「風險極高的前線」,大英在中歐的重點防線設置因此從波蘭後退至德國邊境。

  而在中立地區,除了由義大利與希臘軍隊主導對抗俄羅斯的非法駐軍(依照統一陣線規章而定),亦設置兩國的快速反應部隊,以求當邊境戰爭升級為全面戰爭時能夠在中立地區取得象徵性的勝利、進而說服巴爾幹諸國以戰時同盟身分加入反俄羅斯陣線。

  如今雖然巴爾幹方面的應變機制失效,中歐方面卻成功迫使號稱最精銳的俄羅斯西方軍繞道,這讓索菲亞感到很不是滋味。

  倘若以萬全態勢發起總攻擊,再堅固的要塞都能夠在短時間內攻陷。可是德軍卻主動出戰,並且不是威力偵察,而是從南到北的全線進擊。

  不消說,預定拿來夷平法蘭克福的大量飛彈都用在支援各陣地了。縱然在九日之戰中成功擊退德軍,卻也因此喪失了奪取要塞的機會。單憑第十五軍及第十六軍的正攻法果然還是難以憾動法蘭克福。

  贏得勝利,卻壞了佈局。

  實在是不甘心啊。

  「皇女殿下。」

  塔吉雅娜粗啞的聲音壓得較往常低,索菲亞立即停下腳步。跟在後頭的騎士團員紛紛圍繞到兩人周遭,警戒著幾秒前悄然出現於道路兩側的青斗篷女子。塔吉雅娜杵著特製軍刀威武地守在主人前方,揚起宏亮的嗓音朝前方那名青衣女子喝道:

  「警告!再接近就格殺勿論!」

  青衣女子發出輕浮的少女假音俏皮地應聲,隨後轉為沉穩──卻也不是真實的聲音答道:

  「那我就站在這兒等妳派人過來確認身分囉。」

  對方身分為何,塔吉雅娜心裡已有個底,因此對於曾明確告知對方通報流程卻還是被無禮地冒犯到主人行程的情況,她心中的憤怒自不待言。

  兩名壯碩的騎士分別前往兩側進行身分確認,一到目標面前,前方那位青斗篷女子便拉下面罩、解開斗篷,底下是禁錮在黑色網衣內豐滿有致的赤裸肉體。濕土般尚且殘留濕潤光感的深褐乳暈在細黑網繩下飽滿地凸起,略大於半截小指的乳頭猶似盛季的果實,末端似乎因著騎士大人的瞪視而流出豐沛的甜汁。

  大方展現那副飄散出媚臭的熟齡肉體、卻又像個少女般頑皮吐舌接輕笑的青衣女子──卡薩布蘭加操著變化多端的聲線,以稚氣未脫的中低齡少女聲音撒嬌似地道來:

  「姊姊大人,妳好冷漠喔!看到人家的身體還這麼冷淡,姊姊好像忘了我們那晚有多快活呢!」

  比卡薩布蘭加高上一顆頭、壯上一倍的騎士不苟言笑地瞪著她,確認完對象是簡報中提及的一級交涉對象便無言返回。既然對方是嚴律守己到有如性冷感的類型,卡薩布蘭加只好識趣地穿好斗篷等待許可。此時對面的夥伴──伊文潔琳也確認完畢,不過看來是沒有好好發揮剛從任務中退下的優勢取樂一番,真是可惜啊。

  騎士通報後,她們倆被允許走在殿下身後十五俄尺處,塔吉雅娜指示騎士們護送主人,僅帶著兩名騎士走在後方聽取報告。

  卡薩布蘭加與伊文潔琳各自審視那兩名騎士,一個壯似母熊,大概得用穿甲彈才能對付;一個看似病弱,這種體內不知藏什麼東西的類型最麻煩了。不過反正她們也沒打算胡來,簡單確認過這兩人是連暗殺也可能搞到兩敗俱傷的精英類型後,其中一道打量目光就開始浮現桃色的光芒。

  扣除戀妹情結的伊文潔琳,猶似發情的危險視線只會來自教人捉摸不定的卡薩布蘭加。

  「啊──濕了。這種體格真棒,光看妳就濕了。」

  還對眼前的母熊附加危險發言。

  雖然對大家來說這只是低俗的誇飾法,其實卡薩布蘭加翹挺的乳頭確實流出了乳汁,同樣的濕濡現象也出現在她帶有濃郁氣味的陰肉。由於深知合作多年的同伴的確人如其言,伊文潔琳內心難以像騎士們那般堅定不移,她努力保持沉靜的形象以免給人看出焦慮。

  塔吉雅娜無視那番挑逗發言,開門見山問道:

  「斯洛伐克的任務完成了?」

  卡薩布蘭加單手扠腰、屁股歪向一邊,一派輕鬆地回答:

  「還在偵察階段。遇上難纏的對手了,回國一趟順道來這兒通風報信。」

  「特種部隊?傭兵?」

  「算是特種部隊吧。」

  「所以妳們是被斯洛伐克政府盯上了。」

  「如果是那樣還比較好辦……呼,不行,濕得一塌糊塗。」

  「少說廢話就能早點解散。」

  這裡的暗示是指對手乃超越小國政府單位的危險人物,務必格外注意──伊文潔琳在心中依循同伴的措詞推出正確訊息,但是既然無法傳遞給眼前的騎士就沒有用途了。想想在場只有自己能順利解讀卡薩布蘭加的跳躍式發言,不免感到有寂寞。卡薩布蘭加聳聳肩說下去:

  「我們要把那傢伙帶回本國拷問,現在她就在附近的停機坪,要來看看嗎?」

  「我會建議妳呈交報告……除非是不得不看的情況。」

  面對塔吉雅娜自行撬開的裂痕,卡薩布蘭加笑嘻嘻地把它越挖越大,再以輕快的少女嗓音充滿活力地填滿那猶如布拉提斯拉瓦暗巷裡的老妓女乾臭老瓜般的坑洞:

  「嗯!不得不看唷!」


    §


  索菲亞按預定行程搭乘專機離開格雷菲諾的同時,塔吉雅娜正在另一艘小型運輸機的貨艙。悶熱至極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外頭不時有戰機起降,艙內只有兩名隨侍的騎士以及另外四名青衣女子。負責和他洽談的是卡薩布蘭加與伊文潔琳,在貨艙內一座棺木造型拘束容器旁待命的是法茵娜和瑪麗。待命組一看到洽談組歸來,立刻頂著滿身大汗跳起來叫嚷。

  「伊文姊!我跟托洛斯卡婭快烤成輔祭乾了啦!」

  「姊姊,拜託開一下冷氣!冷氣!冷氣嘎啊啊……!」

  兩人的申訴直接繞過笑容滿面的卡薩布蘭加,直擊外表看似冷酷冰山、內心卻因為瑪麗而迅速融解的伊文潔琳。伊文潔琳正欲走向控制台,卡薩布蘭加及時攔住她。

  「我說過了吧?既然妳們把俘虜當貴賓對待,就做俘虜彌補自己的過錯。」

  「卡薩,她們看起來很難受,也許已經接近虛脫……」

  「虛脫的孩子可沒力氣叫囂呀。」

  「嗯……」

  她們遵從卡薩布蘭加的統率,自然也得接受她定奪的懲處。伊文潔琳雖然和她同級卻沒有統御天分,因此她在充分享受聽命行事的權利之際,不忘付出話語權的代價。

  法茵娜與瑪麗見狀,兩人都顧不得禮儀癱軟下來,隨後又因著地面的熾燙該該叫著起身。

  一滴斗大的熱汗自額間滑落,塔吉雅娜和兩位騎士也對這貨艙的悶熱大感吃不消。她注意到內部空氣不是靜止而是持續在流動,造就如刑求室般悶熱難以呼吸的原兇正是不曉得設定在幾度的空調系統。

  卡薩布蘭加儘管也頂著新鮮的汗水,仍不忘微笑地引領騎士們來到拘束容器旁。地上散落著衣物和兩灘水,法茵娜與瑪麗連羞怯之情都沒辦法表現出來,一副快死掉的模樣退到一邊去。伊文潔琳趁卡薩布蘭加啟動拘束容器的時機摸了摸瑪麗的頭──她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的安慰了。

  拘束器的正面在一陣嘈雜機械聲中敞開,塔吉雅娜原以為裡頭會噴出更熱更悶的空氣,意外地是和室溫相近的熱度。法茵娜在後頭打開容器上方的照明燈,一陣強光照亮了容器內五花大綁著的女人。

  那個女人確實地帶給騎士們「女人」的第一印象,卻又在幾秒的思考後得出「形似女人的生物」此一推論,但是再懷著獵奇心態定晴細看,又會發現原來真的就只是「女人」而已。

  以其外貌戲弄眾人一番的俘虜全身上下毫無毛髮,外表猶如白化症般蒼白到彷彿手指一劃就會破裂,皮膚薄到血管清晰可見。工整的五官少了某樣東西,眾騎士第一眼都沒發覺,因為這女人的嘴部就好像打從一開始便不存在,鼻子下方只有一片平坦的白肌。除此之外,乳房與女陰也是同樣平坦而柔順,一點也看不出那兒曾經有過器官的模樣。

  奇珍異獸般的光滑女人就這麼被束縛在棺木容器內,在強光照射下垂著眼皮、安靜呼吸著。縱然她渾身遍佈熱汗也沒像法茵娜等人吵吵鬧鬧,甚至還能一動也不動地躺在高溫中、任汗水流下,使觀者不禁認為那應該是「形似女人的生物」。

  卡薩布蘭加見騎士們流露驚容,以嚴肅的嗓音向身旁的塔吉雅娜解說道:

  「梵蒂岡,精英肅清部隊,由於其口、其乳、其陰都被剝奪,被稱為『三無者』。」

  「……類似聖戰分子的狂熱者?」

  「更糟。她們在教廷勢力範圍內幾乎是全知的存在,就連在正教和伊斯蘭國家也有相當程度的情報收集與行動能力。」

  「唔……但妳們仍然捕捉到了?」

  「情報能力是無庸置疑的最頂尖,實戰能力只是踏足頂尖之列……就算只能消極防禦,也不是沒有擊退的可能。」

  「原來如此。」

  卡薩布蘭加簡略地向塔吉雅娜進行說明:她們遭受到的突襲等級是致命到本來不可能脫逃的,若非對方失手殺死她們僱來的當地協助者、使眾人察覺並得以緊急撤離駐紮地點,恐怕大夥已被隨後趕至的大批人馬徹底殲滅。逃脫過程中,她們擊破一支包圍網上的四人小隊、與迅速趕至現場的肅清者交手,在此付出兩名協助者的性命與同伴的負傷為代價,總算是逃出險地。

  單論情蒐等級,梵蒂岡直屬的精英單位是和聖殿騎士團、秘密涉外局完全不同的層級。正因如此才有必要將難得的俘虜帶回本國,仔仔細細地問出肅清部隊的情報。

  「事態的重要性我清楚了,只是有個疑問。」

  「什麼問題?」

  塔吉雅娜盤起雙臂,語氣沉重地說:

  「妳說她們是接近全知的存在,梵蒂岡真有這種能力讓一介士兵得到全面性的情報支援?」

  「理論上可以呀!雖然『某企業』才不會承認,不過『新約系統』可不是一被破解就報廢這麼簡單唷!」

  「……意思是,梵蒂岡現在擁有最多十四個世代的人工智慧系統?」

  卡薩布蘭加揚起別具深意的淺笑。

  「雖然只有口述等級的薄弱證據,也強過沒頭沒腦地認定這些肅清者是神秘的外星生物吧。」

  塔吉雅娜啞口無言。

  過去十四個世代的人工智慧,無論主導國是英美聯盟底下的哪一個國家,都在退役當下提出官方核可的報廢證明並由各國代表加以確認。而她們全部是基於安全理由退役。

  也就是說,扣除或彌補了安全因素之後,這些仍是一流或者准一流的最先進設備。

  萬一這些主機由同一個勢力所掌控,那麼對於軍事行動──甚至在所有領域都能發揮全方面的輔助。

  這件事絕對得告知皇女殿下。

  最好還是先聯絡明斯克,請蒂娜殿下密切注意正在皇親領活動的雷克斯相關人員。

  有必要的話……立刻派出部隊予以逮捕。

  「我知道了,皇女殿下那邊由我來報告,務必在今晚前把所有資料寄送過來。」

  「沒問題──姊姊要順便一窺人家的肉體資訊嗎?」

  「走了。」

  「啊嗚,真是無情……」

  卡薩布蘭加挖苦似地媚笑一番,待塔吉雅娜及兩名騎士離去──笑容瞬間瓦解。

  「希爾德,可以了。」

  冰冷中帶有些許憤怒的嗓音降落至棺木內,白膚女睜大了雙眼、扯斷那些裝飾性黏在容器內側的繩索,發出乾渴的聲音坐了起來。

  法茵娜與瑪麗耐著悶熱來到棺木旁,以特殊溶劑協助那名女子「脫下」黏著於她全身的特製肌膚。歷經一段帶有刺鼻惡臭味的脫卸程序,名喚希爾德的女子肌膚表層終於恢復色澤,但也有一些部位留下燙傷痕跡。微微隆起的胸部重獲解放、嘴巴和私處也擺脫悶熱的封閉感,希爾德伸長了雙臂發出舒暢的呻吟、取過瑪麗膽戰心驚地遞上的純黑短翹假髮,完全恢復成她們在布拉提斯拉瓦見到的劇團代理人。

  在法茵娜和瑪麗悄悄捧著尚未溶解完全的人工肌膚讚嘆不已時,卡薩布蘭加與伊文潔琳皆皺起了眉頭,一個些許憤怒,一個面帶悔恨。

  伊文潔琳在獲得默許後將空調設置到十分涼爽的溫度,兩隻小貓咪欣喜若狂,她隨手趕她們去冷藏櫃取點東西喝。看著貓咪們吵吵鬧鬧地恢復活力的樣子,她的心頭浮現出有著相似氛圍的另一個女人。

  「伊文。」

  「我知道,不會告訴她們的。尤其是法茵娜……」

  「……嗯。」

  希爾德靜靜感應著身邊的兩股情緒時而平行、時而交錯,她自己則心平氣和地置身事外,隨時做好當對方再次發出委託時全力以赴的準備。


  第三章「全面戰爭」#8

  大不列顛統一陣線‧斯洛伐克共和國,布拉提斯拉瓦。

  冷冽寒夜在市區外圍的貧民區降下連日雷雨,由於結構老舊與排水不良,導致整個貧民區陷入近半米深的積水,且水高正隨著雨勢持續上漲中。

  物美價廉的妓女們設法讓她們的工作場所增高到髒污積水之上,也有不少趁機賺災難財的民眾提供她們位於二樓以上的房間,尋芳客更是克難也要在上天惡劣的對待下以肌膚之親撫慰受創的身心。

  這塊政府默許的貧民紅燈區並未因豪雨淹水熄燈,相反地還湧入更多流離失所的遊民,甚至還有些不請自來的外國客人。

  年輕妹妹賺的錢扣掉暫借房間的高額收費還比往常多出二成,熟女娼婦所給予的溫暖擁抱在這惡劣暴雨中也確保著與開支持平的收入水準,而那些騎過妳一家三代甚或四代的老練者更是不在話下。無論是汁多水甜的新鮮果實、飽滿熟爛的成熟果實抑或乾燥枯臭的年邁果實,此地的叫賣聲始終不絕於耳。

  只是雨聲太大了,模糊了許多角落的聲音,使發浪的呻吟與必死的怒號混合在一塊誰也分辨不出來。

  低沉雷聲轟隆作響,被淹沒的叫聲來自貧民區東南角眾多替換品之一的塞爾維亞姊妹花。

  年方十六的妹妹從五年前跟隨姊姊來到斯洛伐克發展,她的印象中姊姊雖然漂亮又聰明,求職卻總是處處碰壁,最後淪落到經常四處巡演的劇團小角。姊姊帶回來的微薄薪水為她買下貧民區一間寒酸公寓中的狹窄房間,讓跟著劇團跑的妹妹能夠在此安定下來。

  在這種開門所見幾乎是妓女與藥頭的地方,沒有一技之長的貧民要掙錢也不是那麼困難的事情。於是她十一歲開始做幼雛,以那些十七、八歲姊姊的低廉價碼提供她的稚嫩果實給各種奇怪又可怕的姊姊阿姨們吸吮。那些人盡其所能地吮淨她的肉體,使她短短數個月便和那些年輕姊姊一樣上手,對於世界的認知也在每個女人的體臭下逐漸改變。

  活著的意義就是張開大腿被女人侵犯,然後拿著小氣的報酬買點基本用品,多出來的就換成一袋袋粗製白粉、麻痺著孤單一人的夜晚。不過還是得存點錢,因為有時會碰上專讓妓女受孕的不良份子,這三年間她就遇上兩次,她們這些非法移民無法到醫院去,只能選擇價格三倍跳的密醫或價格三十倍跳的藥物墮胎。

  雖然總是過著這樣的生活,起碼維持著這間能夠讓姊姊偶爾回來時有個歸宿的家──妹妹那為了迎合現實而扭曲的想法中,唯有這點不曾被玷污。

  而這點支撐著她活下去的希望,就在室內積水逐漸上升到難以出入的夜晚,四散成擊破牆壁的無數彈孔與常識外的血跡遍佈她的房間。

  污水帶來的死老鼠與排泄物惡臭遮蔽住新鮮血腥味,歸來的姊姊就在再三加高仍淹去底部的泛黃床舖上,猶如安眠般坐躺於一個渾身光禿慘白的女人懷裡。

  以模糊成一片暗紅色的脖頸為界線,姊姊的容顏尚且殘留憤怒之情,眉頭卻帶著畏怯的弧度皺起。那就像是小時候姊姊從壞人手裡保護自己時露出的表情。而在陰鬱紅線之下,凌亂的深青色斗篷以敗柳之姿落魄敞開,那副狼狽樣令她想起被街頭巷尾的恩客蹂躪整夜的自己。

  可是遍佈姊姊全身的並非女人的體液,而是流出暗紅色血漿的肉色孔痕。

  新鮮的糞尿臭遲來地掙脫腐敗污水飄進她鼻內,姊姊皮開肉綻的腹部恐怖地往下翻了整塊黏著肉的紅皮,皮的末端浸泡在春泥般濕潤的排泄物中,在那富有營養的褐色軟泥間,一副頂端整個凹陷的金色十字架倒插在上頭。

  姊姊慘死在眼前的實感至此襲上全身,雙腿在一陣哆嗦中癱軟,她整個人跌靠在牆邊難以呼吸。

  她不懂。

  那的確是姊姊沒錯。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要在這個地方,讓自己看到這種事情?

  是因為自己無意間招惹了誰、害姊姊為了保護自己而被殺害?

  還是……

  「『願我的仇敵如惡人一樣,』」

  最壞的預感化為另一名不速之客顯現於她身後,一名打扮和姊姊相似的青斗篷女子走過她身旁。

  「『願那起來攻擊我的,』」

  因顫抖而頻頻晃動的視線所捕捉到的,乃是女子從斗篷下取出的浸濕了的銀色手槍。

  「『如不義之人一般……!』」

  女子在一瞬間擺出射擊姿勢。

  她清楚地看見那人的手指就要扣下板機,可是比那動作更快降臨的是一記倏然從女子胸口穿出的細刃。

  「咯啊……!」

  偏移的準心將下意識擊出的子彈射往蒼白女性旁側,緊接著奪腹而出的另一把利刃徹底擊碎女子反抗的力氣。

  銀色手槍剛沉入污水中,室內卻又爆出新的槍響。

  她愣愣地望著姊姊暗紅色的頸線,裂痕的一端飄起細致白煙,身旁女子已痛苦地摀住右眼、大吼大叫著倒了下來。

  污水濺起的剎那,她看見一個光禿的女人從濁不見底的水面緩緩起身,那是個和在床上殺死了姊姊那人一模一樣的女性。接著房間內的髒水池中不斷浮現同個模子造出來的光禿女人,她們就像淹水時闖入屋內的老鼠一樣全部冒出頭了。

  女人們對彼此輕輕地擺動頭部,似乎是在交談卻又沒發出聲音。這時她才發現──這些人的臉上都沒有嘴唇也沒有嘴巴。

  無數道衝擊化為恐懼的陰影勒得她難以呼吸又害怕地失禁,她什麼都沒辦法做,只能等待這些人離開抑或對她做出什麼。

  姊姊死了。

  雖然不是同一個血緣的姊姊,卻是自己在這世上唯一重要的親人。

  既然這樣的存在已經被毀滅,自己也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

  所以……

  「殺了我……」

  她拾起破碎的勇氣,兩腿打著顫、失禁仍在持續,就在如此狼狽的狀態下死命地朝眼前的詭異女人喊道:

  「……殺了我啊啊啊啊!」

  可是,迎向自己的並非火器與刀刃,而是自後腦勺爆出的一記悶擊。

  她立刻失去意識──轉瞬間又清醒過來。

  身體好冷。

  房間不見了。

  四周盡是灰暗的雨幕。

  她按捺著冰冷到快要失去知覺的四肢硬是坐起身子,眼前出現的是比雨還要陰暗的深色斗篷。

  披著斗篷的女人手裡拿著一支黑色的傘,那人朝她彎身時,頸前的金色十字架閃爍出令人難過的光澤。

  這一定是姊姊。

  不知為何殘酷地死去的姊姊,來接自己到天堂去──如是想著的她膽怯地抱住姊姊的腿,再度閉上眼。

  這次依然沒有夢的記憶。

  醒來的時候,自己並非置身天堂,而是一片黑暗中帶有橘紅色光亮的房間,感覺像是某個地方的旅館。

  窗外沒有雨聲,床邊卻有幾件正烤著火的青色斗篷。

  她看向壁爐前的那個女人……衷心期盼那是姊姊。

  然而現實總是不如人願……

  「妳醒了。」

  那名紅髮中帶有幾綹灰黑的中年女性見到她,便挺著傲人過頭的胸部來到床邊,包覆住雙乳的青綠色便衣傳出柴禾燃燒的濃郁氣味。中年女性盤起雙臂,對著頭腦依然在緩慢甦醒中的她說道:

  「我是亞歷珊卓,和妳的姊姊是同事關係。」

  她下意識應聲:

  「劇團……?」

  亞歷珊卓搖頭,沒打算解釋。

  「與妳同梯在斯洛伐克潛伏的姊妹都被殺了,妳沒死單純是運氣好。」

  潛伏是指非法移民嗎?「都」又是什麼意思?

  她知道姊姊被殺死了,那模樣回想起來令她發抖。但是她可不知道她竟然還有其她姊妹。

  亞歷珊卓的臉龐右側被火光照亮,左側顯得陰暗,彷彿雙面人般對腦子一片混亂的她進行解說:

  「妳是我們安插在斯洛伐克西部的八個眼線之一,這八人都是由妳稱為姊姊的人所管理。」

  本來就亂糟糟的思緒因著這番話更加雜亂。

  姊姊是自己的唯一,但是自己對姊姊而言卻只是眾人之一?

  真是荒誕可笑。

  亞歷珊卓彷彿看穿她內心的武裝,冷冷地說道:

  「妳是塞爾維亞人吧,妳知道妳的姊姊是血統純正的俄羅斯人嗎?」

  「咦?」

  「而且是某皇族的私生女。」

  「皇……族?」

  「因為見不得人而由教會扶養長大,成為一個可以毫不留情地把妳安置在貧民窟、唆使妳無意義地在當地浪費生命,只為了幫助我們完成任……」

  啪!

  忍無可忍的她揚起手臂打了亞歷珊卓一巴掌,既清脆又悅耳,可是痛的只有她的手。

  「姊姊不是那種人!」

  她的聲音一瞬間充滿凜然美麗的勇氣,使亞歷珊卓短暫地為之沉醉。眨眼過後,冰冷的聲音正欲冷酷地說服對方,房門敞了開來。

  步入房內的是另一名青斗篷女子,較亞歷珊卓高,但是披著斗篷看不出來身材如何。那女人的出現無限期中止了亞歷珊卓的惡意,並由其手中帶走了憤怒依舊的她,僅憑一句話。

  「妳是否能夠捨棄一切,只為妳的亡姊復仇?」

  人生目標頓失殆盡的她抱持著難以化解的疑心與恐懼,接受了那人伸出的手。

  亞歷珊卓不再開口,一直保持沉默直到她被那人帶離此處。

  她隨著那名青斗篷女子上了轎車,這是她第一次搭有冷氣的車,座椅也很舒適,可惜此刻她全無心情去享受新鮮的事物。

  感官彷彿戴上了避孕膜的身體,鈍化到只剩下一種感覺──靜止。

  也許早從枯萎著的日復一日就靜止下來了吧。

  不過那時候的自己還對未來抱持著希望,現在已經什麼都沒了。

  「她和我是莫斯科的刺客,殺死她的人是羅馬的刺客。」

  青斗篷女子目光空洞地呆望窗外飛逝的夜景,聲音略顯疲憊地對她說:

  「我們殺死許多天主教狂熱者,也有隨時死在她鄉的準備,今天的事件不過是立場互換罷了。」

  她並不知道這些事情,就算突然告訴她,她也不能表示些什麼。也就是說,是講給那人自己聽的──她偷偷地瞥視那名女子,暗下定論。

  「只是立場互換罷了。」

  女子無聲遞給她一張字條,上頭以她熟悉的字母和不認得的筆跡寫著:

  『我是好牧人,好牧人為羊捨命。』

  女子沒有再喃喃自語,以沉默放任她去思索推敲事情的原貌。但其實她已經不願再多想。

  光是不曉得自己是否是姊姊心中的羊隻、不明白自己這條命是在何種扭曲的惡意下被釋放的,便讓她感受到無與倫比的壓迫感。

  她不願讓最後一點回憶沾染污點。

  就算不是姊姊唯一的妹妹也無妨。

  姊姊是自己的唯一……確保住這項珍貴的事實就足夠了。

  「再過三個路口就抵達妳首個任務的駐守據點,雖然不是最前線,隨時丟掉性命也不奇怪。即使如此妳還是要加入我們嗎?瑪雅?」

  已然失去意義的名字傳進她耳內,化為一陣刺人的悶痛感。她沉寂一會,才對那道呼喚做出回應。

  「奧莉加。」

  女子銳利的視線射向她,她不畏懼地與之相視。那目光中帶有不願某個重要之人或某道意念被污辱的強烈防衛性,使她藉此堅定了自己的決心。她望著對方,冷靜低語道:

  「姊姊的名就是我的名。現在起,我就叫奧莉加。」

  那晚,卡薩布蘭加一直沉浸在被對手反將一軍還徹底嘲弄踐踏的痛苦。

  她們在布拉提斯拉瓦準備暗殺行動時,安置於斯洛伐克西部的眼線突然就被連根拔起,預測外的襲擊導致她們困於情報不足而撤退。奧莉加擔當殿軍卻遭遇不測,事情已經夠糟了,對方還放出奧莉加的屍體來挑釁第二殿軍的阿妮西婭,結果連阿妮西婭也身受重傷被對方帶走。

  一死一被俘,短短數十分鐘就失去了兩人。

  甚至……對方還刻意選在僅剩的眼線房間,讓瑪雅親眼目睹慘況再放她一馬……受到如此強烈的挑釁卻只能束手無策,讓卡薩布蘭加懊悔不已。

  不過這股低迷的情緒就在瑪雅那雙覺醒的眼神前獲得了片刻舒緩。

  儘管就現實層面來說這並不是值得期待的戰力,充其量只是利用其復仇意志創造一條相對穩定的支援路徑,但是對於好友那遭到教敵踐踏與嗤笑的羊圈卻出了隻預料外的倔強羊兒,卡薩布蘭加感到十分欣慰。

  但願這隻羊兒能夠為她唯一的牧人活下去。


    §


  大不列顛統一陣線‧德意志共和國,科隆。

  俄軍越境入侵的第五日,入侵者的戰線依舊停滯在史特拉斯堡─法蘭克福─科特布斯。縱然三個方向的防線連日遭受大規模攻擊,憑著屹立不搖的法蘭克福要塞以及南北配置的重兵,德軍硬是撐了過來。

  能夠維持預定戰線越久,柏林方面也就越能說服對前景不樂觀的法軍改變佈署。

  大英第二王女奧杜拉率領的首批增援部隊共二十個英國重裝師已抵達科隆,後方更有三個比利時師和四個西班牙師於布魯塞爾待命,唯有法軍動員的五十二個常規師還滯留境內,明擺著認定德意志也將如同波蘭那般迅速淪陷。

  巴黎方面為防戰事演變至此,下令法軍必須在確保退路的情況下出兵,而最穩健的道路也只到比利時,法軍主力因此陳列在整個法國東部。她們坐擁最堅固的大英第三防線──同時也是大英在歐陸的最後一道防線──必要時還可以直接增援位於比利時國境的第二防線。在她們眼中那危危欲墜的法蘭克福防線,無疑象徵著陷入困境的中歐整體局勢。

  雖然大英第一王女瑪莉安多次要求法軍增援中歐南面戰線,仍無法有效動員膽戰心驚的法軍,她們對於巴爾幹情勢的判斷如同柏林戰線──一個即將覆滅的防線。法軍對大英的回應僅僅是派遣十個輕裝後備師進入義大利中部,消極地在「防線之外」因應俄軍來犯。

  儘管無奈,奧杜拉殿下統率的英軍部隊也只能獨自開赴前線,力求將俄軍牽制於德意志本土。

  就在進入戰爭態勢的科隆工業區外側,英軍機甲部隊相繼穿越一座又一座的防空堡壘,鐵路也沒日沒夜地運送著從法國境內而來的英格蘭士兵,許多民眾看著想像外的大軍與重兵器不斷越過科隆往柏林前進,一股比起九日之戰要更強烈的戰爭實感方才席捲而至。

  「大英第二王女,英勇果敢的奧杜拉‧溫莎殿下即將抵達本市上空!勇敢的大英士兵將和我軍合流,一同擊退險惡的斯拉夫入侵者!為奧杜拉殿下歡呼!天佑女王!天佑德意志!」

  科隆市從正午開始便不斷播送這則消息,德意志境內的新聞媒體也從一早反覆宣傳,各家記者紛紛前往科隆以西的主要據點守株待兔。

  畢竟是王儲親臨前線,而且還選搭空軍,想必會有規模浩大的戰機編隊隨行吧!

  眾人滿懷期待地等待到天空終於傳來動靜之時,卻為眼前所見景象震懾不已。

  打西北方而來的護航戰機僅有中隊規模,戰機群後方登場的並非溫莎家族專機,而是比起轟炸機和運輸機要更巨大、更宏偉的飛行器群──空中艦隊。

  領頭艦乃是英格蘭皇家空軍第一主力艦隊之旗艦「安妮女王號」。

  因全面性的訊息控管一度沉寂的話題再度延燒開來,安妮女王號就在爭論不休的科隆上空飛駛而過,其後方尚有重裝護衛艦、驅逐艦及偵察艦等十六艘空艦,各艦底部裝甲板上的大型聯合王國國旗短暫地迎來科隆民眾的激昂歡聲,而後氣勢磅礡地朝柏林方向飛去。

  位於兩萬米高的安妮女王號艦橋處,身著寶藍色大英王儲軍服的奧杜拉殿下正懷著些許雀躍及不安眺望著前方晴空。

  殿下身後佇立著四名身穿暗綠色典雅軍服的女性,四人臉形是相似的標緻,頭髮為統一的淡金色短捲髮。將精心設計過的妝扮算進去的話,四人看起來約莫二十後半;殘忍點調閱各自的公開檔案則會得到將近倍翻的不可思議的答案。若用她們那一代的話來說,這便叫做「愛爾蘭淑女的典範」。

  伴隨殿下開赴戰場的有來自愛爾蘭、蘇格蘭及威爾斯等二十二家名門。在第一王女瑪莉安親自調派下,實力堅強者被安排在護衛之列,中等者配置於最外側,而位居末席的四家就編入個人護衛──說穿了就是不要讓她們礙手礙腳。

  四位淑女也並不是不知道處境艱難,然而她們若非長期在末席打滾,就是犯了致命失誤而被貶為末席,要想重新獲得倫敦的信賴勢必得做出犧牲。是要待在愛爾蘭鑽營小功小利等待個好幾代才能翻身?還是追隨並不被英格蘭貴族看好的奧杜拉殿下,試著在前線立下功勞以扳回一城?她們會站在殿下身後,答案自是不言而喻。

  瑪莉安殿下身為準王位繼承人的穩定性不容質疑,而奧杜拉殿下可說是絲毫沒有競爭意願,因此在她們四人看來,此行若是成功同樣能博取瑪莉安殿下的賞賜,萬一失敗──已經沒什麼東西可以失去的末席貴族,還會擔憂失去什麼嗎?

  殿下身影一晃動,四家代表丁格爾女爵便上前一步,以確認殿下的狀況及需求。

  「丁格爾閣下,我想繼續方才的話題……」

  殿下所說的是她們經過科隆上空時,由於轉播畫面暫且中斷的閒聊。丁格爾女爵朝向身後同伴之一使眼色,兩人隨即交換位置。殿下見到另一張說實話有點難以分辨的面容,擺出笑容的同時努力在心中確認這人到底是不是剛才和自己談話的對象。經過短暫的徒勞,她放棄無謂的掙扎向對方開口:

  「瑟勒絲閣下,還請您不吝賜教關於夢魘世界的事情,好嗎?」

  愛爾蘭的瑟勒絲家族當家領命,面帶看不出一絲感情的裝飾性微笑,吟詩般談論起那被純真的殿下無心觸及的家族傷痕。


  第三章「全面戰爭」#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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