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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子紋 -【逃婚新娘之三】搞怪郡主小麻煩 [打印本頁]

作者: TM4061    時間: 2012-1-4 12:37 AM     標題: 子紋 -【逃婚新娘之三】搞怪郡主小麻煩

本帖最後由 TM4061 於 2012-1-4 10:07 A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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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我以後要嫁給你!」
「謝謝你的厚愛,我絕對不娶你!」
結論是:一句戲言,淪為他一輩子的夢魘─
這個搞怪外加麻煩、瘋狂的娘子,
大喜之日過後,馬上原形畢露─
死賴活賴的要他的愛馬─笨伯不說,
還帶著美男子─一隻小羊到處晃以資抗議,
更甚的是,還聯結那些─下人和最佳損友,
搞得他鍋碗瓢盆滿天飛,
唉!真是三年河東,三年河西……
「阿好」!竟敢拒絕她的求婚!
可這追求夢中情人可是她的絕活,
先來個父皇主婚,讓他不得不從,
再來個佯裝病西施,讓他不得不憐,
最後,結黨集社,勾結愛嚼舌根的下人,
讓他眾叛親離,郎心不得不歸依……

【出版日期】2004/08/31
【出版社名稱】新月文化
【書系及編號】浪漫情懷074
作者: TM4061    時間: 2012-1-4 12:39 AM

本帖最後由 TM4061 於 2012-1-4 02:51 AM 編輯

楔子

  「我以後要嫁給你。」  

  「謝謝你的抬愛,不過我以後絕對不會娶你。」  

  「為什麼?」說話的年輕女子在馬背上,不服氣轉過身問道。  

  「因為你差點是我的大嫂。」在她身後的高壯男子愣了一下,才用個不太算理由的理由搪塞。  

  「只是差點,又不是成了事實,所以我不是你大嫂。」年輕女子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總之一句話,我一定會嫁給你,你等著好了。」  

  「你到家了。」男子對她的話不予置評,迅速地讓她下馬,「今日一別,明日隔山嶽,我們不可能會再見面,所以不要再作夢了,小丫頭,還是早早在長安找個足以匹配你的人家給嫁了吧!」語畢,他便毫不留戀的策馬離去。  

  「我們會再見面的。」年輕女子的聲音,伴著風聲飄進男子的耳裡,彷彿在向他保證。  

  「一定會再見面的。」年輕女子看著一人一馬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三個月來的朝夕相處,早讓她下定決心,一輩子賴定他了,「阿史那翔殷,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她喃喃的向自己保證道。
作者: TM4061    時間: 2012-1-4 12:55 AM

第一章

    大禮!  

  若早知道所謂的大禮就是這個,就算是打死他,他也不要。  

  安國公阿史那力的二少爺,君凌王阿史那宣德的胞弟──阿史那翔殷在他飛天牧場的宅院中從外室走到內堂,再從內堂走回外室,驀然恨恨的坐在內堂的主位上,強壓下即將脫口而出的粗話。  

  話說三年前,他那個來自長安城的漢人嫂子李詠晴,要他助她尋找一個人,還說事  成後會送他一份大禮,原本以為逃了這些年之後,可以讓他的寶貝嫂子忘了有這麼一回事,不過事實證明,她──還是沒忘,他的腦海中浮出了那個所謂的「大禮」,他又從椅子上跳起來走來走去,那個麻煩外加野蠻、瘋狂的小鬼是他的大禮,這次想也不想的罵了一句稱不上文雅的話。  

  「我絕對不要她。」他的雙掌用力的拍擊桌面。  

  「二少爺,到底是怎麼回事?」正在從婢女的茶盤中把茶放在阿史那翔殷幾上的老總管華城吃了一驚,手上的白瓷茶杯顛了一下,不過他隨即穩住,急忙把杯子放下,遣  退在廳上的僕人,才開口問道。  

  「華城,你能想像嗎?」翔殷忍不住的發出不平之鳴,「我阿史那翔殷竟然要婚配了,而且就在下個月初七,離現在不過十來天,今天我大哥才從君凌王府派人來知會我,我才是當事人,他們竟然到現在才告訴我,他們倆夫妻到底置我於何地?」  

  華城頓了一下,他可以算是看著翔殷成長,所以當翔殷在三年前搬出安國公府,決心自立門戶開始,他便跟隨著服侍在他身旁,他看著器宇軒昂的主子──翔殷遲遲不願婚配,說真的,還著實令他傷了好一陣子的腦筋,這下可好,有個大好機會,他當然不  會讓翔殷有悔婚的行為出現。  

  清了清喉嚨,華城才表示道:「其實二少爺也老大不小了,是該到婚配的年齡,而且聽說未來的二夫人,今年也已十八,花嫁之年過了大半,也是早該成親了,更何況,她還是長安的名門淑媛,配少爺你實在是再恰當不過,其實,我本來還希望你和二夫人能夠在一、兩年前,牧場一切皆已上軌道時成親,沒想到會拖到這個時候。」他搖搖頭,言下之意不無失望。  

  翔殷覺得難以置信的看著華城,怎麼所有的人都喜歡他早些成親?可他偏偏只要一想到那個纏人的小鬼,心中就猛發毛。  

  「其實聽詠晴夫人的意思,未來的二夫人可是位可人兒。」華城憶起數月前,詠晴來飛天牧場與翔殷的一段激烈對話,禁不住有感而發,「竟然能使詠晴夫人如此的疼惜有加,相信二夫人一定不差。」  

  阿史那翔殷聞言,嗤之以鼻,華城當然可以這麼說,畢竟他沒有見過雲芊夢,不曉得她的厲害,他可是被芊夢纏到怕,打從他出娘胎,還真沒見過如同雲芊夢一般,那麼愛哭又愛跟的丫頭。  

  「這件事一定還有轉圜的餘地。」直至此刻,翔殷還在作夢,認為一定有辦法可以讓他不要娶雲芊夢過門。  

  華城見狀,搖了搖頭。  

  「少爺,這事兒已成了定局,你就乖乖的等著迎接你的新嫁娘吧!而且聽說,護送二夫人來朔州成親的隊伍,已經在昨日進城了,所以若無意外,二夫人現在應該是在君凌王府中,若你不顧聖旨,誓要悔婚,就算賜婚的皇上可以不介意,但是……」華城深知翔殷對詠晴是避之惟恐不及,所以說道:「若這事讓詠晴夫人知道,她肯定會來把飛天牧場給鬧翻天,所以,二少爺凡事還是三思而後行,最好你還是死心算了,等著下個月當個開心的新郎倌,這不是很好嗎?」  

  好?他可看不出有哪個地方好。  

  翔殷恨不得把桌子給掀了,不過他忍住自己的衝動,一來因為,他已非數年前的毛頭小伙子,二來是因為,縱使心中百般不願,他也知道華城說的話十分的正確,他苦惱的皺起眉頭,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招了誰還是惹了誰?  

  華城見到翔殷愁眉深鎖的模樣,不由露出一個微笑,他已經想不起多久沒有看過翔殷像今天這麼孩子氣的舉動,想來雲芊夢這即將過門的新嫁娘可能還會掀起更大的風暴,而他──竟然有點期待!  

  ***  

  「詠晴姊姊,他到底喜歡他的娘子有什麼樣的個性?」雲芊夢跟著李詠晴走在迴廊上,不停的問道。  

  詠晴頗覺佩服的看著雲芊夢不死心的追問著她,她就不懂了,她的小叔阿史那翔殷喜歡他的妻子有怎麼樣的個性,重要嗎?在她的心目中,條件是死的,而人是活的,是人去訂條件,可不是依條件來訂人,所以她覺得芊夢的問題有點無聊也有點莫名其妙!  

  「你只要這個樣子嫁給他就成了。」詠晴停住腳步,轉過頭看著芊夢,「不需要在乎翔殷到底希望有什麼樣子的娘子。」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芊夢擋在詠晴的面前,央求道:「我還是想知道,求求你告訴我!」  

  詠晴無奈的搖搖頭,不是她不幫芊夢,只不過她這個嫂嫂實在不清楚翔殷心目中的理想佳人到底應該是什麼模樣!  

  「有了!」詠晴靈光一閃,想起翔殷對她恐懼的模樣,她一張俏臉滿是得意的表示道:「他很受不了我,只要你不要像我這麼無理取鬧、又愛大吼大叫,應該就成了。」  

  「無理取鬧?大吼大叫?」芊夢一臉狐疑,「詠晴姊,你認為你自己無理取鬧嗎?」  

  詠晴也不覺有何不對的點點頭,「對啊!我是常常無理取鬧,尤其在我夫君面前;至於吼叫嘛,只要不順心,總要有個發洩管道,不是嗎?」她見芊夢一臉吃驚,不由一笑。「若不發洩,整天把事都積在心裡,總有一天會發瘋。」她頭頭是道的提出她的邏輯。  

  困惑的皺起眉頭,芊夢還真不知詠晴竟然能如此大言不慚的訴說著自己的缺點。  

  「除了不要無理取鬧、大吼大叫還有呢?」芊夢把詠晴的話記在腦子裡,把詠晴奇怪的態度給丟到腦後,繼續追問。  

  詠晴聽到她的話,再也忍不住的大歎一口氣,「我的天啊!還有?難道,這還不夠多嗎?」  

  芊夢又是點頭又是搖頭,還真的在思索詠晴的問題。  

  詠晴拍了拍芊夢的手,「有句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如果翔殷心目中理想的佳人,跟你的個性南轅北轍,難不成你就要為了他而一個、一個的改,人沒有十足完美的,你就是你,他若會愛上你,就是愛上這個樣子的你。」  

  「我當然知道,但是我已經好久沒有見到他了。」芊夢聳肩答道:「以前我只是個小丫頭,跟前跟後的,他肯定被我煩不勝煩,所以原本早該在三年前就該完成的婚禮,他才會拖到現在才舉行,我都已經十八歲了,我看這次若不是你求皇上下旨,我看翔殷不一定還打算繼續跟我耗,想把我耗到年華老去,變老姑婆一個。」  

  詠晴聞言,聰明的不發一言,因為基本上,她根本就摸不清翔殷腦中的真實想法。  

  「其實,翔殷他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脾氣奇怪了點!」詠晴一邊保留的說道,一邊往前走,雲芊夢也跟在她的身旁靜靜的聆聽,「我就不懂了,你那麼可愛,他也會怕你,這話說出去,真的是會笑死人。」  

  「他怕我?」芊夢覺得吃驚。  

  「嗯!」詠晴點頭,就算她不是翔殷,但是端看只要一提到雲芊夢,翔殷那足已令人噴飯的恐懼表情,她就可以認定翔殷這個大男人,怕極了她眼前這個嬌小的女子。  

  該不會是我把他的雩雪給搶走,所以他對我懷恨在心吧?芊夢心想,她想起當年在朔州之時,看到翔殷那匹通體雪白的駿馬,採用了一哭二鬧的耍賴舉動,硬是逼著翔殷忍痛割愛,不過──在翔殷送她回長安的時候,她就已經把雩雪還給他了啊,芊夢覺得疑惑的皺起眉頭。  

  「他到底為什麼會怕我呢?」芊夢喃喃的問道。  

  詠晴也同樣滿臉不解,芊夢自己都不知道,而她就更想不透為何翔殷會把芊夢視若蛇蠍,避之惟恐不及?  

  「該不會是以前被我纏怕了吧?」芊夢自己想到了原因。  

  「不至於吧!」詠晴不認同的說道:「就算是以前被你纏怕了,現在他已經長成,不會還記得這些事情的。」  

  「是嗎?」芊夢覺得懷疑,「若他忘了,為什麼遲至今日才想起我這個未過門的娘子?」  

  詠晴聞言,睜大眼睛考慮了一會兒,才緩緩的開口,保守的說道:「別想太多了,船到橋頭自然直。」詠晴既然找不到答案,只好開口安慰道,「瞧你原本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怎麼今日如此多愁善感?」  

  「我也不想啊!」芊夢雙手一攤,快步的向前踏了幾步,才轉過頭看著詠晴,「不過我真的有點擔心,畢竟我是要跟翔殷哥哥過一生的人,我以前就很喜歡他,所以我不希望他討厭我!不然我的日子可難過了。」  

  「放心吧!」詠晴帶著十足把握的說道:「他們阿史那家族的人有許多古古怪怪的毛病,不過有一點很可取的,就是他們不會仗著自己先天上的優勢打女人,所以你大可不用擔心。」  

  「我不是擔心這個。」芊夢無奈的說道,「我當然知道翔殷哥哥不會打我,若他真的會打人,早在三年前我硬逼著他把雩雪給我的時候,他就不顧情面的把我給打一頓了  。」  

  聞言,詠晴露出吃驚的表情,「怎麼翔殷有把雩雪送給你嗎?我怎麼沒聽說過這檔子事。」  

  「這已經好久了。」芊夢不覺有何不妥的據實回答,「不過到最後,我把雩雪還給他了。」  

  「什麼?」詠晴覺得難以置信,「你竟然把雩雪還給他,」她激動的拉著芊夢的手說道:「雩雪可是匹好馬,目前可以跟它匹配的只有我夫君的一匹馬叫雷霆,你怎麼會把雩雪還給他呢?」詠晴的口氣激動之餘還深表惋惜。  

  「反正我又不是真的很想要雩雪。」芊夢迴答道,「我只是想要翔殷哥哥能夠注意我,而目的既然達成了,就把雩雪還給他,其實也沒有錯啊!不然翔殷哥哥雖然表面上說不在乎,心裡可是介意得要死呢。」  

  「你這個傻丫頭。」詠晴聞言,很想說,如果芊夢不想要雩雪可以把它送給她,現在她的心願就是要一匹在山林間捕獲的野馬,誰知道下嫁給宣德那麼久,她那個死腦筋的夫婿就是不肯答應她,她郁卒的只差沒上吊自殺逼宣德點頭了,而芊夢竟然自願放棄,真是令人好生失望。  

  「詠晴姊,你在想什麼?」芊夢注意到詠晴的驀然沉默,不由疑惑的開口問道。  

  「沒事。」詠晴看到芊夢擔憂的神色,立刻收回自己奔騰的思緒,她摟著芊夢的  肩膀,「反正不要擔心翔殷,詠晴姊給你撐腰,翔殷若是敢欺負你,你來找我就對了,反正在我這個小叔的眼裡,我早就跟小人畫上等號,所以我也不在乎繼續撒潑下去。」  

  聽了詠晴的一番話,芊夢不由一笑,點點頭,「我知道了,詠晴姊。」  

  兩個人走了沒幾步,詠晴卻像想起什麼似的大叫了一聲。  

  「有什麼不對嗎?」芊夢被她的叫聲嚇了一跳,緊張的看著詠晴問道。  

  「我女兒會餓死的。」詠晴現在才想到自己才出生三個月的寶貝女兒,隨即又想到自己的夫君,「然後我會被宣德給罵死,你自己先逛逛,詠晴姊先失陪一下。」她拍了拍芊夢的手,然後飛也似的離開。  

  芊夢看到詠晴匆匆忙忙的模樣,覺得有趣,不過卻也挺羨慕的,因為在她匆忙的身影後,是她很渴望得到的幸福。  

  ***  

  「你說什麼?」芊夢奮力的拉下蓋住自己的紅頭巾,難以置信的環顧著新房內每張怯生生的臉孔。  

  「夫人,請你息怒。」離她最近,穿著青衣的一名妙齡女子開口說道。  

  芊夢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不過她失敗了,她站起身。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用力的把頭上沉重的鳳冠扯了下來,丟在一旁。  

  大夥兒面面相覷,最後由剛才開口的妙齡女子回答,「原本大家都以為二少爺已經進了新房,可是方才奴婢出去才發現,二少爺──」  

  「怎麼樣?」芊夢追問。  

  房內一片沉默,最後才傳來一聲,「二少爺不見了。」  

  「不見了?你是什麼意思?」芊夢要自己先把事情給搞清楚。「你們的意思,該不會是──他逃婚了吧?」  

  「不是、不是。」霎時,不認同的聲音此起彼落。「可能是二少爺喝醉了,在哪個地方睡著了也說不一定,奴婢們再去找一下。」  

  芊夢毫不莊重的一個跺腳,克制不住自己的提高音量,「這種謊言,不需要拿來騙我,大家心知肚明,你們的二少爺做了些什麼?」  

  芊夢重重的坐回床上,不停的思索,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她及笄之年逃婚,躲避下嫁給阿史那家的長子──阿史那宣德,這下可好,當年的她是成功了,還功德無量的造就了宣德和詠晴的一段良緣,但是今天,竟然風水輪流轉,換成阿史那家二少爺把她給拋棄了。  

  「真是現世報。」芊夢揉了揉自己發疼的太陽穴,不由喃喃自語。  

  「夫人──」  

  芊夢手一揮,打斷了室內的嘈雜聲,她仔細的想了一會兒,而後平靜的說道:「不用再多說了,你們全都出去,然後派個人去君凌王府找人,若找不著,再到安國公府,把你們二少爺給找回來。」  

  「二少爺會在君凌王府或是安國公府?」  

  芊夢點點頭,她想了半天,實在不願相信阿史那翔殷會大膽到逃婚使他的家族蒙羞,他十之八九只是想給她來個下馬威罷了,所以肯定也只能跑到他自己大哥或爹爹的府邸。  

  她自嘲地露出一個淺笑,「看開點吧!至少他沒派人送封休書來給你。」芊夢自我安慰的喃喃自語。  

  於是房內的女婢在芊夢的堅持底下魚貫的走了出去。  

  「你等一下!」芊夢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驀然開口叫住方才回她話的青衣女子,對方也順從的把門關上之後,便走回廳內。  

  「你叫什麼名字?」芊夢坐在椅上問道。  

  「小憐!」  

  「好極了,小憐,」芊夢滿意的點點頭,繼續道:「有件事我想請你幫一幫我!」  

  「夫人你別這麼說。」小憐回道:「二少爺派我來服侍你,我就是要聽命於你,你有什麼事,我一定去做。」  

  芊夢聞言歎了口氣,很想開口詢問若是翔殷和她的命令相牴觸,她會幫誰,不過她看了小憐戰戰兢兢的臉龐,一個搖頭,決定別為難人家,對她揮揮手,示意她附耳過來,就見小憐的臉色,隨著芊夢的話語而漸漸蒼白。  

  ***  

  翔殷心中嘔得緊,滿懷不悅的跨進飛天牧場的宅邸,雖說今日小登科,是個大喜之日,偏偏自己的骨子裡找不到絲毫興奮的影子,他似乎看見三年前的夢魘重新的降臨到他的身上,而且自己的親大哥竟然不同情他,自己去找他,卻被他以一句「春宵一刻值千金」給趕了回來,絲毫無視他渴望得到幫助的求助眼神,今日他終於知道他與他大哥兩人的手足之情只到這個程度罷了。  

  「都那麼晚了,你還要去哪裡?」他才跨入中門的門檻,就看到一個僕人匆忙的與他擦身而過,匆忙到連聲招呼都不打,這可不太尋常,所以他叫住這僕人,開口詢問道  。  

  「要去君凌王府找二少爺。」對方急急的丟下這句話,又要往前跑去。  

  「你給我站住。」翔殷無奈的叫住自己急驚風似的手下,「你說要找我,我人就在這裡,你還去君凌王府幹什麼?」  

  對方聞言,立刻收住腳,震驚的轉過頭,翔殷認出了他,他是在馬房工作的小廝!  

  「二、二、二──」  

  「二少爺!」翔殷懶懶的接口,從小生長在安國公府裡,他已經習慣大多數的僕人與他面對面時所會產生的恐懼感,所以他索性自己開口,不然還讓對方一直二、二不出來,「是誰告訴你我會在君凌王府的?」他又問。  

  「是夫人告訴服侍她的女婢,再由那些女婢來告訴我,要我去找二少爺。」小廝盡責而且詳細的回答道。  

  翔殷聞言,縱使心中不願承認,但是自己還是挺激賞自己今日過門的娘子,沒想到芊夢這個丫頭倒是滿機靈的,不過也對!稍後,當他往位在「尚封樓」的新房走去時心想,人們不都說愈頑皮的小孩愈聰明嗎?所以芊夢聰明,他也不該感到驚訝才是,他一思及此,不禁為自己的未來歎了頗為苦澀的一口氣。  

  ***  

  翔殷一踏進新房,原本預期一個小丫頭會忽然蹦到他的身上,不過令他吃驚,迎接他的是一片闐靜。  

  「二少爺!」小憐輕輕的撥開水晶珠簾,從內房走了出來,壓低自己的聲音有禮的說道。  

  翔殷見狀皺起眉頭,因為心中有個聲音告訴他不對勁,不知不覺他也降低自己的音量問道:「怎麼回事?」  

  「剛、剛剛……」小憐發現看著翔殷讓她說不出話,所以她心虛的垂下自己的目光,聲音略顯顫抖的回答:「剛剛夫人忽然暈厥,現在已經醒了,不過卻直喊著頭疼。」  

  「暈厥?頭疼?」翔殷眉頭皺得更深,他的目光透過水晶珠簾,看著藍色絲幔已然落下的床鋪,眼底洩漏出渾然不覺的擔憂與傷心,他撥開珠簾,幾個大步走到床畔,深吸了口氣,用力的拉開絲幔。  

  芊夢原本躺在床上思索著下一步驟,卻被翔殷驀然的舉動嚇了一跳,她睜開雙眸,望入翔殷那一雙漆黑若子夜的眼眸中,她的眼睛閃著興奮的光芒,直視著因時光而更顯成熟的翔殷。  

  三年前便知道她長得美,沒想到三年後的她,竟然能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  

  「你怎麼回事?」翔殷不知不覺地放柔自己的聲音,緩緩的坐在床畔,一時之間忘了眼前的雲芊夢在他的心中是個危險人物,直覺的問道:「是不是舟車勞頓,所以人不舒服?」  

  芊夢聞言,才回神的眨了眨眼睛,看到久違的夢中情人,讓她險些忘記自己方才決定的計謀。  

  她故作虛弱的搖搖頭,緩緩地坐起身,「這已經是老毛病了,休息一下就可以了。」她的口氣有氣無力的。  

  翔殷難以置信的望著躺在床上孱弱的她,孱弱!他的心頭一驚,在他的印象中,雲芊夢可跟「孱弱」二字扯不上關係。  

  芊夢機靈的看到翔殷眼底的懷疑,立刻輕咳出聲,此舉果然有效的抓迴翔殷的注意力。  

  他緊張的拍了拍她的背部,「要不要我找大夫來替你看……」  

  「不用了。」芊夢慌忙的拒絕.她又沒病,等大夫一來,豈不就洩底了,這可不成,她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把頭給低下來,飛快的思索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我只要休息一下便成了,毋需驚動到他人,畢竟今日是我們的大喜之日,這事若傳出去,似乎不太好。」  

  她在心中暗暗祈求這個蹩腳的理由可以使自己的夫婿接受,因為這個理由在她自己的耳中聽來都顯得不夠強而有力,所以她可不敢保證一向精明如翔殷會被她的話語給騙倒。  

  「是這樣子的嗎?」翔殷望著她低垂的螓首,露出深思的表情,久久才道:「既然如此,你先休息一會兒,我還有點事,去去就來。」  

  芊夢聞言制住自己開口詢問他去處的衝動,畢竟自己是個「病人」,她只說道:「你去忙吧!」她強迫自己語調輕柔的開口,「我在這裡等你。」  

  阿史那翔殷滿臉狐疑的起身離去,心裡直覺告訴他,有事情不對勁!絕對有事情不對勁!這世上任何人都有可能會改變,但是雲芊夢──不可能!野丫頭就是野丫頭,一下變得如此柔順,可真令他招架不住。  

  他是受不了一個野得無法無天的丫頭來當他的娘子,但他更受不了一個病西施來跟他共度一生,他想到這一輩子要跟個隨時會暈厥的妻子在一起,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受得了。  

  他搖搖頭,晃了出去,他甘冒被他大哥阿史那宣德給打死的風險,也要把他的大嫂給抓出來,好好的詢問一番,縱使詠晴問不出個所以然,他還想到這次特地攜家帶眷來朔州參加他喜宴的關厚勳、楚芸夫婦,至少他們和芊夢同住京城,總會告訴他一些有用的消息的。  

  ***  

  「二夫人。」小憐站在門外,一看到翔殷離開,立刻跑進新房裡,盡責的通報,「二少爺走了。」  

  「我知道。」芊夢從床上起身,雖然嘴巴不說,但是臉上的表情卻不甚滿意,她都生病了,他竟然還把她一個人給丟在房間裡。  

  她想起詠晴的話,照理來講,翔殷不是比較喜歡柔若無骨的女人嗎?現在她可自認符合了這個條件,怎麼也不見翔殷對她呵護關懷,難道──她低頭看了自己的身體一眼,難不成她的外表看起來,很粗壯嗎?不會吧!  

  「這可奇怪了!」芊夢拍了拍自己的臉頰,露出沉思的表情,喃喃自語道:「到底是哪裡出錯?」  

  「二夫人,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小憐疑惑的問道。  

  「沒有!」芊夢否認道,然後對小憐露出一個笑容,「現在時辰已經不早了,聽聲音,前院的喜宴也結束了,你肯定也忙了一天,下去休息吧!二少爺由我來等便成了。  」  

  縱使覺得疑惑,小憐也只是點點頭,便行禮告退。  

  芊夢等到小憐出了房門,才站起身,坐在花廳裡,看著燭火,等待自己的夫君。
作者: TM4061    時間: 2012-1-4 01:11 AM

第二章

  「我怎麼會這麼糊塗呢?」  

  一個早上下來,就見芊夢滿臉懊悔的在房中走來走去,站在一旁的小憐,頸項也跟著芊夢的身影轉來轉去。  

  「二夫人,原諒我的冒昧,可是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啊?」小憐再也忍不住好奇,開口問道。  

  「沒事!」芊夢將手一揮,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昨夜原本在花廳等翔殷,等著等著竟然等到夢周公去了,一早起來卻發現自己好端端的躺在床上,而身旁竟然空無一人,只剩微微的溫熱感,她不禁為自己錯失一次表明自己心意的良機而憤恨不已。  

  而翔殷,這個一大早就不見人影的新婚夫婿,也不知在躲她或是真的很忙,忙得沒空搭理她。  

  還有一點她也不是很滿意,她自認自己就算非天香絕色,但畢竟長得也算差強人意,怎麼跟翔殷同床共枕了一夜,卻什麼事都沒發生?真是沒道理,而且還是十分的沒道理!  

  「你知不知道二少爺人在那裡?」芊夢終於決定,翔殷不來看她,索性就由她去看他。  

  「好像在東邊的柵欄裡,前幾天二少爺和譯公子抓到一匹野馬,聽下人們說,二少爺很喜歡這匹馬,決定要將之馴服,把它留在飛天牧場裡。」  

  「馴馬?」芊夢露出滿含興趣的表情,她站起身,這下是真的決定要去找翔殷,只不過她的心,現在都懸在馴馬這檔子事上。  

  她對動物都有一種莫名的熱愛,重要的是,芊夢發現,動物也很喜歡她,所以她要去看馴馬,不一定幸運,還能說動翔殷讓她「參一腳」。  

  「我不知道東邊的柵欄怎麼去,你跟我一起去可好?」芊夢看著小憐興匆匆的說道:「而且你也可以順便帶我逛逛這個飛天牧場。」  

  「好!可是有點距離。」小憐點頭回覆道:「夫人,你看我們要不要叫人備馬車?」  

  「你所謂的有點距離是多遠?」芊夢詢問。  

  「徒步大概需要個兩、三刻鐘!」  

  「兩、三刻鐘!」芊夢考慮了一會,確實是有點遠,不過她決定道:「反正我們時間還很多,我們就走著去吧!」  

  小憐帶著笑意的點點頭,雖然與這個新夫人還不太熟悉,不過她相信眼前這新夫人開朗的令人想接近她。  

  ***  

  「就在那裡!」  

  芊夢順著小憐所指的方向望去,直到現在還不敢相信,翔殷竟然可以在短短幾年之間,便能擁有屬於自己的產業,雖然翔殷的爹爹與大哥幫了他許多,但是芊夢知道飛天牧場若能發展到今日的規模,肯定翔殷自己也下足了一番苦心。  

  「這裡好美!」她轉頭環顧著週遭的青山翠谷,隨即加了句,「不過太遠了,走得好累,若再近一點就更完美了。」  

  小憐聞言雙眼震驚的大睜,沒想到芊夢會說出這種話。  

  芊夢見狀,略帶笑意的取笑道:「我方才是開玩笑的,你該不會當真了吧,你真把我想得如此的懶。」  

  「我──」小憐把頭給低垂,不發一言。  

  芊夢拍了拍小憐的肩膀,緩緩的踏過青蔥的草地,直到走到柵欄邊才停住,眼前的柵欄有兩圈,外側的柵欄較大,包圍著內側的柵欄,翔殷就站在外側柵欄與內側柵欄之間的草地上,一匹黑馬就在內側的柵欄裡像是發瘋似的奔跑。  

  她靠著外圍的柵欄頗覺疑惑的盯了好一陣子,才出聲道:「它為什麼會跑個不停?而且不是說要馴馬嗎?為什麼一大夥人站在外頭看著它跑?」  

  「因為──」譯桑項正要開口解釋,卻慢半拍的意識到是個女子的聲音,他吃驚的轉過頭一看,「你是──」他皺起眉頭,仔細的在腦中思索,「你、你該不會是──雲芊夢吧?!」  

  芊夢但笑不語。  

  譯桑項不需要更多的暗示,不過卻也因為確定她的身份而大感吃驚,他楞了一會兒,才朝著站在內側帶著專注神情注視著柵欄中馬匹的阿史那翔殷大喊,「翔殷,你的娘子來了。」  

  翔殷聽到譯桑項的吼聲,震驚的轉過頭,雙眼直直的看著芊夢的方向。  

  芊夢一接觸到他的目光,立刻開心的對他揮揮手,微微一笑,就見他輕鬆的跨過外側的柵欄,衝到她的面前。  

  芊夢被他衝過來時臉上的表情嚇得退了一步,她才過門一天,說的話不超過三句,總不會就因為站在這裡就招惹風波,惹他震怒吧!  

  「你怎麼會來這裡?」翔殷繃著一張臉,低頭看著她問道。  

  「我──」她指指柵欄中狂奔的駿馬,「我想來看看你們馴馬。」  

  「你的身體不好,還是好好的待在房裡安全點。」語畢,他身體一彎,也不再理會芊夢的驚呼,更不在乎週遭人的目光,逕自把她給攔腰抱起,離去前還不忘看著譯桑項說道:「幫我看著這匹馬,我把她送回房裡,馬上就回來。」  

  「今天你就不用再來了。」譯桑項爽朗的回道,「現在新婚,還是多多陪陪你的新婚嬌妻好點。」  

  翔殷對於他的話只是一笑置之,彷彿手中的雲芊夢毫無重量似的,輕鬆的離去。  

  芊夢看著翔殷身後那一群訕笑的下人,還有跟在一旁忍住笑意的小憐,不由得覺得不快的推了推翔殷。  

  「我自己能走,你還是放我下來吧!」芊夢強迫自己輕柔的說道。  

  翔殷低頭看了她一眼,一雙腳依然沒停的往前走,一邊開口說道:「你不要動,我抱你回去就成了,你不要多說了。」  

  「我──」  

  翔殷沒有打算聽雲芊夢開口,於是打斷她的話,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你的身體不好,以後還是待在床上,不要走太遠的路,以免我還要擔心你時時刻刻暈厥。」  

  芊夢聽完他的話,心中不由暗暗叫苦,沒想到翔殷真的相信自己昨晚那些蹩腳的話語和絕差的演技。  

  她發現,幾年不見,翔殷的牧場是經營的頗為成功,不過他的智力似乎已經退化了許多。  

  她無奈的閉上眼睛,放鬆自己靠在他的懷裡,她柔柔的歎一口氣,「我身體很好,絲毫病痛都沒有。」  

  「我知道!」翔殷也沒有花工夫跟她爭辯,「你沒有病,正如有人告訴我柵欄裡的馬很溫馴,一點都不野蠻。」  

  「你──」芊夢無奈的歎了口氣,翔殷的話語壓根就擺明了不相信她,「我真的沒病。」她再一次重申,她可不願意自己的一生就因為一個玩笑而被綁在床上度過。  

  「不用再瞞我了,」翔殷抱住她的手,不由得一緊,「大嫂和關夫人已經跟我說過你的身體一向不好,又加上離開長安的環境,身體一定受不了,所以你要好好休養。」  

  「詠晴和楚芸說我身體不好,要好好休養?」芊夢的音量無法克制的提高。  

  翔殷聽到她吃驚的語調,不由自主的停住腳,低頭看著她,芊夢的眼睛,也毫不含蓄的回視他。  

  「你沒事吧?」翔殷問她,他以為芊夢是身體感到不適。  

  芊夢欲言又止,最後她無奈的歎了口氣,搖搖頭,對他虛弱一笑,問道:「你怎麼想?」  

  「什麼意思?」翔殷接過下人遞過來的韁繩,先把她給安置在雩雪的背上,要她握緊韁繩,還不忘派人送小憐回去,隨後才跟著上馬。  

  「意思就是,你希望我是個孱弱的女子還是個像詠晴姊一般,活蹦亂跳?」  

  翔殷聞言,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你現在問這種問題,實在是於事無補,不是嗎?」  

  「怎麼會於事無補?」芊夢半轉過身看著他,不死心的追問道:「請你告訴我,你的答案。」  

  翔殷遲疑了一會兒,最後老實的回答道:「我喜歡活蹦亂跳的女子,但不希望你像我大嫂。」  

  芊夢聞言,差點摔下馬,驚訝翔殷竟然會說出這種答案,不過驚訝歸驚訝,她至少可以肯定一點,就是翔殷並不喜歡她一副病西施的樣子。  

  翔殷意識到芊夢的沉默,以為她因他的話而感到不悅,於是開口勸道:「什麼都不要多想了,你先養好你的身體再說吧!」  

  「我──」芊夢雖想解釋,但也知道自己百口莫辯,最後她選擇了沉默,心中卻在納悶,詠晴和楚芸兩個人告訴翔殷她身體不好的用意到底何在?  

  她的身體可是壯得跟條牛似的,平常連個小病小痛都找不上她,她的身體會不好,真是笑掉人家的大牙。  

  「我懶得再同你解釋。」芊夢在翔殷的協助下,下了馬,一邊努力的保持住自己的鎮定,不然她肯定會跑到君凌王府去找詠晴和楚芸兩個人詢問她們到底是有何居心?  

  「好好休息吧!」一把抱芊夢迴尚封樓的房中,把她安置在床上後,翔殷便隨即起身準備離去。  

  「你要去哪裡?」芊夢一看清他的舉動,忍不住開口問道。  

  「可能再去看看那匹野馬,午膳之前我便會回府,下午我都會待在府裡的「靖歆廳」,有事找人來知會我一聲,我自然會來看你。」  

  「我──」芊夢楞楞的看著他走出去,她覺得難以置信,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釐清自己的思緒,更遑論說話了。  

  「我們夫妻倆還真是徹底奉行「相敬如冰」這句話。」芊夢最後重重的往後一躺,盯著頂上的淡綠色床罩,才過門一天,她就覺得她和翔殷的未來是前途堪慮,她不得不承認,現在在她眼前的阿史那翔殷已不再是三年前那個可以讓她跟前跟後的少年郎,他已經有了自己的責任,有男子應有的擔當。  

  她驀然坐起身,才想起自己沒有多餘的時間躺在床上胡思亂想,畢竟自己尚有一個大問題還未得到答案,她匆匆的下床,跑了出去。  

  ***  

  「兩位姊姊真好興致,如此優閒的坐在此賞花遊憩。」  

  「芊夢?」詠晴看著眼前的人兒,吃驚的大叫,連坐在她身旁的楚芸也難掩其驚訝的神色,「你怎麼來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芊夢大剌剌的坐了下來,目光仔細的掃過眼前的兩張秀麗臉龐,「你們到底是打著什麼樣的主意?為什麼要欺騙翔殷?」  

  「欺騙翔殷?」詠晴和楚芸異口同聲的開口,兩人的臉上充滿著不解。  

  「我可沒做這種事。」詠晴開口把事情給撇清。  

  芊夢聞言,就把目光移到楚芸的身上,「既然詠晴姊沒做,該不會是芸姊姊吧?」  

  「我怎麼有可能會做這種事?」楚芸猛搖著頭,「離開長安之時,厚勳便已經警告過我不准闖禍、不准用自己的功夫去隨意多管閒事、不准我跟著公主瞎起鬨……」  

  「那個死關東東竟然敢說我瞎起鬨。」詠晴用力的拍擊桌面,不悅的打斷楚芸的話  ,「好!我跟他的梁子結定了,我──」  

  「你們的梁子早在楚芸替你下嫁給厚勳大哥之時就已經結下了。」芊夢無奈的打斷詠晴的話,歎了口氣,繼續轉頭看著楚芸,「芸姊姊,我不是問你,你的夫婿警告過你些什麼?你毋需一件件、一項項的念給我聽,我的問題很簡單,你為什麼要告訴翔殷我身體虛弱,需要好好的休養。」  

  「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楚芸也覺得疑惑的回嘴,「就是因為厚勳警告了我許多,也限制了我許多,所以我根本就不可能去招惹你或是你的夫婿,我才不可能去欺騙翔殷,去增加我的煩惱,要不然到時候,我夫君可會把我五花大綁的綁回長安去,我千里迢迢帶著兒子來到這裡,沒好好跟公主聚幾天,就被帶回去,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  

  芊夢懷疑的目光穿梭在眼前的兩名女子身上,就見她們也一臉茫然的回望著她。  

  「我想起來了!」詠晴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她拉著楚芸的手問道:「昨天翔殷深夜來訪之時,你有跟他說些什麼嗎?」  

  楚芸楞楞的搖搖頭,「昨天晚上,翔殷一來劈哩啪啦的說了一長串,我聽都聽的迷迷糊糊,怎麼有可能會跟他說些什麼?」  

  「可是你──」詠晴仔細的想了一會兒,繼續問道:「你雖然沒說話,但是你一直點頭對不對?」  

  楚芸側著頭想了一會兒,才點點頭,「對啊!反正聽不懂別人的話時,就一直點頭表示贊同對方,如此一來,就不會出錯了,不是嗎?」  

  「問題就是出在這裡!」詠晴微轉過身看著芊夢,「我現在終於知道翔殷那麼急著找我和楚芸的原因了,他肯定是想詢問你的身體狀況,可是我和楚芸都捉不到他話中的意思,昨天一整晚,原來我們都在雞同鴨講。」  

  詠晴得到了結論,不由得大歎一口氣,打從心裡佩服起自己那個異想天開的小叔,芊夢一張臉蛋透著健康的紅潤,怎麼有可能會是個身體孱弱之人,真不知道翔殷是怎麼想的?  

  「那現在怎麼辦?」芊夢聽完詠晴的話,立刻無奈的問道,「我剛剛跑去看他馴馬,卻被他強迫似的抱回房間休養,我看他對待我的樣子,十之八九以為我快病死了。」  

  「不至於那麼離譜吧!」楚芸不認同的說道,「看你的臉頰紅潤,就該看出你非身染重病之人,他不會那麼笨的啦!」  

  「難說。」芊夢想到翔殷對待她的方式,不由喃喃自語的說道。  

  「如果你跑出去玩個三天三夜,然後完好無缺的回來,他可能就會相信你身體壯得跟條牛似的。」詠晴在一旁出著餿主意,還一臉得意。  

  「公主!」楚芸難以置信的盯著詠晴,「你這樣惟恐天下不亂,小心宣德王爺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宣德又不像關東東。」詠晴打趣的回道,「他才不會限制我這個,限制我那個,我要是你,早把那關厚勳給休了,不過現在,講這也太遲了,你兒子都快三歲了,真是的,早叫你──」  

  「公主,厚勳對我很好的。」楚芸不服的打斷詠晴的話,「只要是我想要的東西,他都會──」  

  「你們兩個可不可以讓我拜託一下。」芊夢對天一翻白眼,她的問題才是真正的大問題,而楚芸和詠晴的問題根本就連問題都稱不上,偏偏兩個女人就愛猛抬槓。  

  「算我求求你們,」芊夢雙手合掌做祈求狀,「要吵嘴等一下再吵,先幫我想想辦法好不好?」  

  「這樣不是很好嗎?」詠晴絲毫不覺有何不妥,依然是一副天塌下來,干卿何事的模樣:「照你以前的說法,翔殷被你纏到怕了,你現在這種病西施的假相,豈不幫了你一個大忙,不一定你現在的樣子會更惹他的憐愛,對你體貼不已,這──」詠晴看到芊夢不贊同的表情,才住口,疑惑的問道:「這樣,難道不好嗎?」  

  「不好、不好,一點兒也不好。」芊夢想起了兩人之間相敬如「冰」的態度,克制不住的嚷道:「就是因為他把我當成病西施,所以才不理我,不跟我多說話,因為他擔心我的身體受不了,以他現在對我的態度,遑論受他憐愛了,他不要三天兩頭看不到人,我就該歎萬幸了。」  

  詠晴仔細的把芊夢的話語思索了一番,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她實在不太瞭解自己的小叔。  

  若說翔殷怕芊夢吧!現在芊夢病西施的模像應該會使他沾沾自喜,怎麼會演變成這副德行呢?她皺起眉頭,認為這點可真值得細思一番。  

  「翔殷他告訴我,他比較喜歡有一個活蹦亂跳的娘子。」芊夢有點悶悶不樂的說道。  

  「喜歡一個活蹦亂跳的娘子?」詠晴想起翔殷以前的態度和芊夢所說的這一句話,深感不解的喃喃自語。「奇怪,翔殷這小子到底在想些什麼?」  

  三個女人坐在涼亭中,皺起眉頭深思。  

  「船到橋頭自然直。」楚芸最後看著芊夢說出這句千古名言,「不管翔殷到底在想些什麼?畢竟你與他已經成親,很多事情,到時候你就會知道怎麼做了,我想,不管是我或是公主,對於你和你夫婿的事是插不上手的,畢竟我們是第三者,不好插手,公主,你說是嗎?」她看向詠晴。  

  「言之有理。」詠晴把翔殷奇怪的態度給丟在一旁,贊同楚芸的話語,「若我和楚芸插手管你們夫婦倆的事,原本事情很單純,都會被我們搞擰了也說不定,所以這事還是要靠你自己,大不了,我們可以去跟翔殷說,你的身體很好,跟任何一個正常人一般正常,這樣好不好?」  

  芊夢考慮了一會兒,才點點頭,「也只能如此了,」她站起身,歎了一口氣,無精打彩的說道:「我得趁著沒人發現我離府之前回去,不然天下大亂,才過門一天,就遭遇如此挫折,真是令人感到心灰意冷。」  

  詠晴和楚芸聞言,對看了一眼,露出一個笑容,目送著她離去。  

  「公主,你當真不會去幫他們嗎?」楚芸有點懷疑的問,畢竟以詠晴的個性,若說她會不插手,實在不尋常。  

  「說不幫就不幫。」詠晴肯定的回答,「至少要等宣德帶我去大漠玩回來再幫,要不然,他一怒之下,不一定就不帶我去玩了,那我不就虧大了。」  

  楚芸聞言,點點頭,放心的呢喃道:「對嘛!這才像你。」  

  ***  

  「二夫人!」  

  芊夢才剛踏進門檻,就見小憐一張小臉,佈滿著淚水朝她飛身而來,她不由得一驚  。  

  「怎麼一回事?」芊夢著急的迎向小憐,她也不過離開不到一個時辰,該不會府裡就出事了吧?  

  「二少爺在大發雷霆。」小憐的語調可憐兮兮的說道:「他怪我沒有把你給照顧好,讓你不見了,他說若你有個什麼?就要用我陪葬。」  

  「他未免也太小題大作了點。」芊夢拿起手上的絲絹把小憐臉上的淚水擦乾,她一向不喜歡以大欺小的人,卻萬萬沒想到阿史那翔殷竟然會是這種人。  

  她無奈的搖搖頭,看著小憐無辜的臉龐,決定要跟翔殷好好談談,「二少爺現在人在哪裡?」  

  「在「尚封樓」。」  

  芊夢聞言,立刻往前走,不過走沒幾步,她驀然停住腳,轉過頭看著小憐,「「尚封樓」在哪裡?」  

  「「尚封樓」的一樓是二少爺的書齋,二樓便是你和二少爺的寢房。」小憐仔細的回答道。  

  「我知道。」芊夢一問清楚,立刻把裙擺一撩,也顧不得什麼良好家教,直直的往「尚封樓」而去。  

  ***  

  芊夢飛快的往尚封樓衝去,一路上吸引了眾多僕役的目光,不管,她沒有空去理會,她跳上通往尚封樓的階梯,也沒理會翔殷的書齋大門緊閉,她直直的就往翔殷房門撞去,因為以她的估計,門應該會被她給撞開,然後造就一種很震撼的聲響,把在房內的翔殷給嚇一跳,如此一來就可以達到先聲奪人的氣勢,不過她的估算錯誤,因為她萬沒  想到翔殷的房門是上鎖的,她一撞上,就直接的被彈到地上去。  

  芊夢還沒有時間痛呼出聲,翔殷就把書房的門給打開。  

  「你怎麼會來撞牆?」翔殷見芊夢坐在地上,情急的蹲在她的身旁,吃驚的扶起她問道。  

  「我沒有撞牆。」芊夢揉了揉自己發疼的軀體,「誰教你把房門給栓上的,若你不栓上,我就不會被彈出來。」  

  「我──你去哪裡?」翔殷忽然想起方才遍找不著她,他的聲音高了八度,又問了一次,「你到底到哪裡去了?我不是叫你好好的待在府裡休息嗎?」  

  「我去君凌王府找詠晴姊和芸姊姊。」芊夢順著翔殷的意思,一邊走進他的書房裡,一邊開口回答。  

  「找她們做什麼?」翔殷明顯的覺得不悅,「你的身體不好,怎麼可以亂跑?」他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後自己也繞過書幾跟著坐下,「更甚的,你竟然走路去,難怪下人找不到你,」翔殷對她警告道:「以後不准走那麼遠的路去君凌王府。」  

  芊夢歎了口氣,懶得跟他爭辯,也不給他任何承諾,她才坐在椅子上,腦海中卻忽然想起小憐那張可憐的臉龐,她站了起身。  

  「我不喜歡以大欺小的人,所以我不喜歡你用你的權勢去欺負你的僕人。」芊夢隔著書幾,看著坐在椅上的翔殷,頭頭是道的表示道:「這次私自出府,理虧在我,這點我承認,但是,我卻對你因為此事而遷怒他人感到頗不以為然,所以我覺得,你應該學習不去遷怒他人,這樣才能使你的僕人心甘情願的聽命於你,你懂我的意思嗎?」  

  翔殷抬起頭看著站在他面前的芊夢,眼底滿是訝異,不過他還不忘堅持道:「我一向做事賞罰分明,若你現在是在指責我對小憐太過嚴苛,我不會承認,因為我沒有錯,她是你的貼身婢女,怎麼可以不知道你的去處,所以她本來就應該受到責罰。」  

  「你──跟你真是有理說不清。」芊夢幾乎是從鼻子裡頭發出的聲音,「總之一句話,我不希望看到你欺負弱小的事情再發生,就這樣。」語畢,芊夢就把頭一甩,準備離去。  

  翔殷伸長自己的手臂,輕輕的扯住芊夢的一縷青絲,有效的把她給拉住。  

  「你放手,這樣拉著頭髮很痛的。」芊夢抬起右手撫著被拉住的頭髮,口氣明顯不悅的轉過頭看著翔殷。「你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的,難道你沒聽過君子動口小人動手嗎?」  

  翔殷見她轉頭,才放掉手上的頭髮,他不發一言的盯著她好一陣子,怎麼也想不到有哪一個身體孱弱的女子可以像芊夢一般,在他的面前大吼大叫,他真的很懷疑──他仔細的把芊夢精神奕奕的模樣給打量了一下,難以相信她會是個虛弱的女人。  

  「你到底……」  

  「我的身體好得很。」芊夢頗有心理準備的打斷翔殷的話,「昨天是為了報復你洞房花燭夜逃得無影無蹤,所以才想唬唬你,誰知道你信以為真,還跑去找詠晴姊和芸姊姊。」  

  「唬我?」翔殷一陣愕然,「你的意思是──你騙我,還有,我大嫂和關夫人也騙我?」  

  「隨你怎麼說。」芊夢一副不在乎的模樣,正要轉身離去的她,卻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怒氣奇跡似的消失無蹤,她突然異常親熱的勾住翔殷的右手臂,「既然現在已經把誤會冰釋了,你也知道我強壯得跟條牛似的,我總可以去看那「笨伯」了吧!」  

  「笨伯?」翔殷拉開自己和芊夢的距離,疑惑的問道,「誰是笨伯?」  

  「你抓的那匹野馬啊。」  

  「我怎麼不知道它叫笨伯?」翔殷覺得難以置信,「我已經給它取名叫颭揚,這才匹配的上它。」  

  「我昨天見到它就幫它取了「笨伯」這個名字啊!」芊夢不認同的搖搖頭,「你不覺得「笨伯」這個名字很好嗎?笨伯、笨伯!很好聽啊!為什麼要取個什麼颭揚?如此繞口,而且你不覺得笨伯比颭揚更適合那匹野馬嗎?」  

  適合?適合個鬼!翔殷搖搖頭,決定不與她爭辯,反正這匹被捕獲的野馬,他取了名字才算數,就讓她去瞎起吧!反正最後所有的人都會聽他,畢竟他才是主子。  

  「隨便你怎麼喚它。」  

  「既然你願意讓我喚它笨伯,那是否代表著我以後可以時時去看它。」  

  「你想都別想。」翔殷拉開自己和芊夢的距離,口氣強硬的回答。  

  「翔殷你──」  

  「我該去靖歆廳了,隨便你要刺繡、畫畫,但是就是不准你出府去,尤其不准去找大嫂和關夫人,還有不准去看那匹馬。」  

  「為什麼?」  

  「不為什麼。」翔殷拋下一句話,便往門外走。  

  「你這算是什麼回答、什麼態度。」芊夢覺得十分不服氣的死纏著翔殷要答案。  

  翔殷雙手環在胸際,無奈的轉過身盯著她,他怕她實在不是沒有理由的,因為芊夢就是這種絕不會被人敷衍的個性。  

  「總之就是不准,你只要聽話就行了。」翔殷強硬的命令使芊夢吃了一驚,她楞楞的望著他離去。  

  她呆站在原地好一陣子,才找回自己的心智,她毫不淑女的重重一個跺腳,跨過門檻之後,原本想用力的甩門,不過繼而一想這甩門的動作實在太不莊重了,只好作罷,不過心中在此時,對翔殷的態度,卻是不滿到了極點。  

  她現在真是覺得奇怪,自己怎麼會愛上這麼一個暴君呢?自己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她喃喃的歎道。
作者: TM4061    時間: 2012-1-4 01:24 AM

第三章

  芊夢原本想要找翔殷好好的談清楚,不過苦撐到子時,她終於放棄等待的爬上床睡覺。  

  才剛闔眼,卻聽到有人敲她的房門。  

  「進來!」芊夢疑惑的坐起身,就見著小憐拿著托盤走了進來,「這是什麼?」她看著小憐手上的托盤,不由好奇的站在一旁開口詢問道。  

  「二少爺說看房裡的燈還是亮著,就叫我吩咐廚房做了點點心送來給夫人。」小憐一邊把手上的托盤放在內房的幾案上,一邊回答道。  

  芊夢坐在椅上,雙手撐著下巴,看著小憐把托盤上的東西拿出來。  

  「夫人,你請用。」  

  芊夢有點無奈的拿起一塊餅,「二少爺既然會派人送東西來給我,但是──人呢?」  

  「二少爺還在忙。」小憐微微一笑,「秋天快到了,秋季就是牧場裡最忙的時候,不單是只有少爺忙,就連我們這些做下人的都在忙。」  

  「全都在忙?」芊夢皺起眉頭,想了一會兒,「在忙些什麼?在南方,稻子秋收冬藏,難不成在朔州,飛天牧場也有種稻嗎?」她好奇的開口。  

  「不是這樣子的。」小憐笑著解釋道:「每年夏、秋兩季徵收稅款,少爺當然要忙著和帳房算清帳目,而九月月吉是北方的大節慶,又適逢君凌王爺的生辰,所以每年的九月朔州可熱鬧了,所以我們這些下人從這個時候就要開始忙著打理一切了。」  

  「原來如此。」芊夢這下可終於瞭解了,她在心中也鬆了口氣,「我還以為翔殷在躲我呢!」  

  「二少爺在躲你?」小憐看著正在吃餅的芊夢,訝異不已,「二少爺怎麼會在躲夫人?」  

  芊夢接過小憐手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才回答道:「這事說來話長,你不會瞭解的  。」  

  小憐點點頭,靜靜的待在一旁,不再追問,不過,過了一陣子,小憐就一臉吃驚的看著芊夢的狼吞虎嚥,她怕芊夢噎住,連忙又幫芊夢倒了杯茶。  

  「你怎麼還未就寢!」翔殷進門看到滿嘴塞滿東西的芊夢,頗感驚訝的盯著她看,他還以為芊夢一看到他派人幫她準備的甜點,會連看都不看一眼,沒想到她吃的還挺開心的。  

  「這些東西好好吃,我都沒有吃過。」芊夢一看到翔殷,像是獻寶似的,嘴中的東西還未完全下肚,便急急忙忙的說道。  

  「小心點!」翔殷拍了拍芊夢的背部,「嘴巴還有東西最好不要說話,難道你不知道嗎?」  

  芊夢點點頭,聽話的把東西給嚥下後,才繼續開口道:「南方人喜食魚類菜蔬,就算想吃麵食也未必吃得道地,總覺得味道差了些,今日才知北方常食麵食實在不無道理,這些可口的東西,真的很好吃。」  

  翔殷看到芊夢興匆匆的模樣,也克制不住的嘴角上揚。  

  「對了!」芊夢想到站在一旁的小憐,於是把翔殷丟在一邊,先說道:「我都忘了,時候已晚,你明早還要早起,快回去休息吧!」  

  小憐聞言,看了翔殷一眼,直到翔殷頷首,她才告退。  

  「連休息都要等到你首肯,真是奇怪。」芊夢搖了搖頭,不太認同。  

  翔殷側著頭打量著芊夢,考慮了一會兒,坐了下來,「若不是我認識你,我還以為你是個不慣使喚人的平民老百姓。」  

  芊夢聳了聳肩,把他的話當成是讚美。  

  「不知為什麼?我覺得你變了很多。」久久,翔殷才打破沉默的開口。  

  「你也不想想我們到底幾年不見,」芊夢伸出手對翔殷比了個三,「三年了,我都已經是十八歲的老女人了,你都不知道在長安的時候,我爹時時刻刻都在擔心,怕你把我給拋棄了,到時候,我可就得吃他吃一輩子,所以我爹可緊張了,不過還好,你畢竟來娶我了,雖然晚了三年。」芊夢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我要表明一點,你可別誤會,我現在說這些,可不是在向你抱怨,我只是說說罷了。」  

  翔殷聞言,點點頭,依然不發一言。  

  「翔殷哥哥,不,不對。」芊夢搖搖頭,「不能再叫你翔殷哥哥了,應該叫你翔殷,翔殷、翔殷,滿順口的。」  

  翔殷聽到芊夢的口氣,覺得頗為熟悉,皺起眉頭想了一會兒,慢半拍才想到,今天下午,她在叫「笨伯」的時候也是用這種口氣,他一會意,立刻歎了口氣。  

  「聽我說話不要歎氣,這樣很不禮貌。」芊夢認為一個好妻子應該要丈夫跟著自己成長,所以盡責的指正道。  

  翔殷聞言,又想歎氣,不過他強忍住,只是無奈的搖搖頭。  

  芊夢見狀,又是滿臉的不認同,「當你的妻子在跟你談心的時候,你不應該露出無奈的表情,因為這會打擊做妻子的自尊心。」  

  「那你認為男人有沒有自尊心?」翔殷插嘴問道。  

  芊夢楞了一下,才回答:「當然!根據我爹爹的說法,男人的自尊心比一般女人的自尊心還要強。」  

  「那好極了。」翔殷露出一個由衷的笑容,「既然你知道男人的自尊心比一般的女人強,那是否就代表著你應該聽我的話,來滿足我的自尊心。」  

  「聽你的話?」芊夢想了一會兒,才說道:「你現在該不會是在指今日在你書齋中的一席話吧?」  

  「沒錯!」  

  翔殷滿心以為芊夢會因為他提起今天在書齋的談話,而對他大呼小叫,不過令他吃驚的是,芊夢只是點點頭。  

  「這麼說吧!在某一方面,我知道你說的對,畢竟一匹山林野馬一定會有它的危險性存在,而你為了我的安全,限制我,是對的。」芊夢贊同的說,「不過我只想先表明一點,我不願當個盲從的人,若你的話有理,我一定聽,而且身為你的妻子,我會盡力  滿足你的自尊心,還有虛榮心,這樣可以嗎?」  

  翔殷被芊夢的話語搞得迷迷糊糊,他幾乎要以為芊夢的態度已經可以稱得上是──謙卑,天啊!雲芊夢竟然能用得上謙卑這個形容詞,他當時與她成親的時候,可沒指望她會如此懂事,真是令他除了吃驚,更有種得意的感覺,他開始覺得娶了雲芊夢這個娘子,似乎挺不錯的。  

  芊夢看到他嘴角揚起的笑容,說道:「我看得出來你很得意。」  

  聞言,翔殷也不否認,反而露出更大的笑臉,老實的說道:「沒錯,我是很得意,至少,我現在終於有點感覺認為自己娶了個好娘子。」  

  芊夢楞了一下,對他的話雖不滿意但還算能夠接受,「你的意思是說,你已經不再怕我了?」  

  「我從來沒有怕過你。」翔殷說著違心之論。  

  芊夢一臉不相信他的表情。  

  「反正就算你怕我,我也覺得沒有什麼不對。」芊夢站起身,搖頭晃腦,成熟的說道:「我想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希望有個煩人的小跟班,但是很不幸的,我就是纏上了你,」她指了指翔殷,「不過現在有點後悔。」她一邊走回內房,一邊故作無精打彩的說道。  

  「後悔?」翔殷跟在她的身後,不服氣的說道:「為什麼會後悔?」  

  「因為你沒有我想像的溫柔。」芊夢猛一轉身,不知道翔殷跟在她的身後,不由不穩的踉蹌一下。  

  翔殷連忙伸手扶住她,雙手不知是有意亦或無意的擱在她的腰際,他輕聲的說道:「小心點。」  

  芊夢對忽然的接近覺得羞怯,但是她隨即告訴自己對方是她的夫婿,自己實在毋需感到不好意思,不禁對他微微一笑。  

  翔殷也回她一笑,不過還是不忘重提先前的話題,「為什麼我會沒有你想像中的溫柔?我如此對你,還會不夠溫柔嗎?」  

  「你很自負,你知道嗎?」芊夢覺得好笑,笑他的大言不慚。  

  「不是自負,這是自信。」翔殷語帶驕傲的指正。  

  芊夢雖然不認同,不過卻也聰明的對他的話不置一詞。  

  「喂,」芊夢臉上帶笑的指指翔殷環在她腰際上的手臂,「我的夫君,現在話說清楚了,總可以把我給放開了吧!」  

  「既然你知道我是你夫君,那我就算要抱你一整夜也無所謂。」  

  翔殷眼底閃過一絲淘氣的笑意,芊夢見狀,雙頰不能克制的愈顯潮紅。  

  害羞?要不是地點和時間都不對,翔殷相信自己一定會大笑出聲,因為在他記憶中的雲芊夢可也不包括「害羞」這個優點,因為他自大的認為,女孩子要懂得害羞才更顯溫柔。  

  他不禁看得入迷,一連串輕吻,不停的落在她的臉上。  

  芊夢對他的舉動先是一驚,但是也緩緩伸出羞澀的臂彎,回應著他,慾望淹沒了兩人,雙雙墜落絢爛之中。  

  ***  

  一早,芊夢就提著一大桶水,幫著下人替花園裡的花草樹木澆水,忙得滿身大汗但卻也忙得自得其樂。  

  今天清晨時分,翔殷便已甦醒,只親了她的額頭一下,叫她繼續睡,她的直覺告訴她,翔殷肯定去看笨伯,雖然很想跟著去,不過她昨夜當了一夜翔殷的好娘子,她可不要因為提議跟著他去,而一大清早就惹她夫婿不快,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還是少做,所以待翔殷一踏出房門,她二話不說,倒頭就繼續睡,一直睡到方纔,小憐來叫她起身梳洗。  

  不過她這種人就是閒不住,所以醒來一發現自己閒來無事,就硬是拖著小憐四處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可能老天爺知道她需要活動筋骨,讓她看到有下人在澆花草,她當然是義無反顧的捲起衣袖幫忙了。  

  「夫人,若這樣子被少爺看到了,一定少不了一頓責罵的。」一旁的小憐看著芊夢棄絲絹而就手袖一抹臉上的汗水,再也忍不住的開口勸道:「夫人不要做了好不好?」  

  「反正閒來無事,幫幫人也好啊!」芊夢拿起一個杓子,繼續澆水,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而繼續說道:「你再去幫我提一桶水,好不好?水只剩五分滿了,一下就用光了。」  

  小憐待在原地看了芊夢好一陣子,看她正在興頭上,知道現在自己不管說什麼,芊夢都不會聽,所以只好點點頭,幫她提水去了。  

  「穿綠衣服,在澆水的那個丫頭你過來。」  

  芊夢聽到聲音,疑惑的抬起頭,看著一個老者通過拱橋往她的方向而來。  

  「我叫你過來,你還不過來。」老者又繼續開口說道。  

  芊夢著實楞了好一會兒,才指指自己的鼻子,「你在叫我啊!」  

  「我當然是在叫你。」華城不認可的搖搖頭,奇怪這個丫鬟怎麼反應如此遲鈍,「還不快過來。」他的口氣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芊夢點點頭,略顯吃力的提起還有五分滿水的大木桶,緩緩的朝華城的方向移動。  

  「你的穿著怎麼會那麼奇怪?」華城疑惑的看著芊夢的穿著,不過一想起自己來找下人的目的,也就不再細思,只說道:「靖歆廳裡有幾個盆栽需要澆水,你跟我來吧!若不是今天我發現的早,我看那些小樹都要枯死了。」  

  「靖歆廳不是翔殷做事的地方嗎?」芊夢提著木桶跟著華城走沒有幾步就已經氣喘吁吁,不過她還是疑惑的問道:「為什麼翔殷自己不照顧,卻要你來留意?這不是很奇怪嗎?」  

  「你這個丫鬟真不知天高地厚,我是飛天牧場的總管華城。」華城的口氣中有的是驕傲,「這些小事當然我也要注意。」他頓了一下,才想道:「你剛剛叫二少爺什麼?  」  

  「翔殷啊!」芊夢理所當然的回答。  

  「真是胡鬧。」華城有些氣急敗壞的指責道:「你怎麼可以直接叫喚二少爺的名字,真是太無禮了。」  

  芊夢疑惑的看了華城一眼,楞楞的問道:「不叫他翔殷,那要叫他什麼?」  

  華城這下真的覺得眼前這個丫鬟不太聰明,他沒好氣的說道:「當然要叫他翔殷少爺或是二少爺。」  

  「翔殷少爺或是二少爺?」芊夢扮了個鬼臉,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要叫翔殷做少爺。  

  華城轉頭看著芊夢吃力的模樣,歎了口氣,接了過手,不忘說道:「下次別提那麼大的木桶,人小還提個這麼重的東西,真是不自量力。」  

  「知道了。」芊夢向他點頭道謝,把華城的話給銘記在心,決定下次要拿個小一點的桶。  

  到了靖歆廳的房門前,華城敲了敲房門,直到門內的人回應之後,才把門給推開,他轉身又把木桶給交回芊夢的手中。  

  「現在少爺在裡面跟帳房談事情,待會兒進去替盆栽澆水的時候,記得要小聲一點,少爺不喜歡自己在做事時被人打擾,知道嗎?」華城對芊夢的智能不太放心,於是不忘一番耳提面命。  

  芊夢點頭表示自己瞭解了,提著木桶,抬頭挺胸,進了房裡,卻忘了還有門檻,於是乎,被門檻給絆了一下,人不由踉蹌,人沒跌倒,她的手卻因為只顧維持平衡,而把木桶給弄倒了,還發出一聲不算小的聲響。  

  芊夢見狀,吐了吐舌頭,轉頭看了華城一眼,就看著他青了一張臉,不由喃喃的致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敢惹二少爺發火。」華城無奈的蹲下身,趕緊把木桶給扶正,把鋪在廳裡的毛氈給拉到一邊,亡羊補牢的做搶救的工作。  

  芊夢見狀也連忙蹲下來幫忙,「真是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她物盡其用的拿著自己裙子的下擺擦著地上的水漬,嘴巴還是不停的道歉。  

  翔殷聽到聲響,抬頭一看,就看到蹲在地上的一老一少,他見到芊夢不由一笑,不過一看到她的舉動,眉頭卻一皺,納悶芊夢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看著帳房樂宗也起身蹲在地上幫他們忙,他也跟著起身走到他們身旁。  

  「這是怎麼回事?」翔殷問。  

  「少爺,你別生氣,事情是這樣的。」華城開口解釋道:「這個丫鬟剛進府,所以不大習慣,所以進門的時候不小心把木桶的水給灑了,待會兒我就派人把毛氈給拿到外頭去曬,請你別怪罪她。」  

  芊夢聞言,感激的看了華城一眼,沒想到這個老總管做人還真不錯,還會幫她說話,真是好感動。  

  翔殷聽了華城的話,呆楞了一會兒,久久才理出華城的意思,他的娘子什麼時候變成丫鬟了,他怎麼不知道,他低頭看著正在用自己的裙擺吸水的芊夢,無奈的歎了口氣,長手一伸,就把她給抓起來。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在玩什麼遊戲?」翔殷問道。  

  「沒有在玩遊戲。」芊夢據實以告,「我剛才在幫柔兒和齊叔叔澆水……」  

  「柔兒?齊叔叔?」  

  「就是齊柔和齊柘。」芊夢幫翔殷解惑,繼續說道:「我看偌大的花園靠著他們兩父女實在是有點兒辛苦,所以我就跟小憐一起幫他們的忙,然後,是他,」芊夢停下來,指了指華城,「他說他是飛天牧場的總管,就叫我來這裡幫你澆水──」  

  「幫我澆水?」翔殷再一次打斷芊夢的話,又問了一次。  

  「對不起!說太快了,語誤!」芊夢向翔殷道歉,「不是幫你澆水,是幫你放在靖歆廳裡的盆栽澆水,這就是一切過程,再來,」她看了眼還是一片潮濕的地面,對自己的失誤也頗為無奈,「再來,你都看到了啊!」  

  翔殷只是低頭看著她,久久不發一言。  

  「我……我知道……」芊夢見到這種表情,就知道自己應該認錯了,她像個做錯事的小孩,把自己的手指擰在一塊,拚命想找話語來填補沉默,最後她看了翔殷那張完全看不出心裡想法的平靜臉龐.放棄的雙手一攤,不理會兀自滴著水的裙擺,越過翔殷,走到廳裡,找了張椅子坐下。  

  華城見狀,連忙走到芊夢的身邊,無視芊夢的抗議,硬是把她給拉起來,「站好,跟少爺講話要站好。」  

  「可是我的腳好酸,坐一下子應該無妨吧?」彷彿要證明自己的話似的,芊夢半彎身子捶了捶自己的膝蓋。  

  「別指望我會同情你,」翔殷走到芊夢的面前,指著她的鼻頭說道:「你這叫自作自受。」  

  芊夢聞言不服氣的看了翔殷一眼,不理會氣急敗壞的華城,逕自坐了下來。  

  「丫鬟,你──」  

  「華城,讓她坐著,她真的累了。」翔殷出言制止華城的舉動。  

  「少爺不好了,少爺不好了。」小憐情急的衝進靖歆廳,直直就站在翔殷的面前。  

  「出了什麼事?」芊夢被小憐跑到氣喘吁吁而略顯蒼白的臉龐嚇了一跳,她站起身,「什麼事讓你那麼急?」  

  「夫人不見了,夫人不見──夫人。」小憐的聲音高了八度,這才注意到站在她面前的除了翔殷、華城還有──芊夢,「夫人你怎麼會在這裡?」小憐楞楞的問道。  

  芊夢微微一個聳肩,指了指華城,「他叫我來靖歆廳做事情。」  

  華城聞言,一臉愕然,懷疑自己聽錯了,小憐竟然叫他眼前的這個丫鬟──夫人。  

  「你留下,」翔殷指指芊夢,然後繼續說道:「其他人出去,樂宗你先在門口等著,我跟夫人談完之後,你再進來。」  

  小憐和樂宗點點頭,就往門口的方向退,華城直直的盯著芊夢猛瞧,至今還是一臉茫然。  

  「華城?」翔殷看著華城喚道。  

  華城一聽,這才收回心神,一個點點頭,也隨之告退。  

  「看到沒?」翔殷看著又坐回椅子上的芊夢,「華城被你嚇傻了。」  

  「我才沒有嚇到他。」芊夢一手揉著自己的膝蓋,不解的說道:「我很聽他的話,他叫我來這裡我就來這裡,只不過不小心把水給灑了罷了。」  

  「你以為他為什麼會叫你來這裡做事?」翔殷令芊夢吃驚的蹲了下來接手她的動作。  

  「不、不知道。」芊夢看著他的頭頂,楞楞的回答。  

  翔殷抬起頭看著呆楞著一張臉的芊夢,「他把你當成是丫鬟了。」  

  「是嗎?」芊夢的心根本就不在翔殷的話上面,她自顧自的拍了拍矮了半截翔殷的頭,心想這種居高臨下的感覺還真不錯。  

  「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翔殷沒好氣的開口。  

  「我沒有啊!」芊夢疑惑的回答,手還是猛輕拍著翔殷的頭。  

  翔殷搖搖頭,手一伸就把芊夢的手給抓下來,「不要一直拍我的頭。」  

  芊夢吐了吐舌頭,喃喃的問道:「你要我道歉嗎?」  

  翔殷聞言,真是哭笑不得,竟然連要不要道歉都要詢問他,「你是應該道歉。」他  瞥了眼又髒又濕的裙擺一眼,「什麼不好玩,去扮丫鬟。」  

  「你要我說幾次。」芊夢無視翔殷不贊同的目光,逕自把裙擺給撩起,癡心妄想的要把裙擺的水分擰乾,「我不是在玩,我只是單純的想幫忙。」  

  「那你不會想些輕鬆一點的事幫忙嗎?」翔殷看著芊夢腳底下的一大片水漬,心想鋪在地上的毛氈肯定是毀了。  

  「其實澆水滿輕鬆的。」芊夢將裙擺甩了甩,甩的蹲在她面前的夫君一臉是水,「對不起!」她把裙擺一放,找不到自己的手絹,只好用手把翔殷的臉隨意一抹,畢竟聊  勝於無,然後繼續說道:「只不過,提個大水桶東奔西跑的有點累,不過華城剛才有告  訴我,下次可以提個小水桶就不累了。」  

  「我真是──」翔殷露出無奈的一個笑容,「快點去把濕的衣物給換下來,忙和了一個上午,你總該累了吧!」  

  「累了。」芊夢誠實的回答,然後雙手搭在翔殷的肩上,問道:「那下午我們要做什麼?」  

  「下午?」翔殷考慮了一會兒,「下午不要指望我會帶你去看颭揚。」  

  芊夢不認同的搖搖頭,「笨伯!它叫笨伯不叫颭揚。」  

  翔殷聞言,無奈的對天一翻白眼,站起身,也連帶的把坐在椅子上的芊夢給拉起來,「隨你怎麼叫它,反正呢!用完午膳之後,你就去小睡半刻,等我忙完,我會去陪你  。」  

  「可是──」  

  她才一開口,翔殷的眼神就叫她閉嘴,芊夢摸摸自己的鼻子,畢竟自己先理虧在先,弄濕了他的毛氈,所以她決定還是認分一點比較好。  

  她聽話的點著頭,走向廳門的方向,翔殷幫她拉開廳門,芊夢一踏出門檻,就對等在外頭的樂宗、華城點點頭。  

  「那我就先回房了。」芊夢看著翔殷,縱使有點不甘願,但是還是什麼都沒說就帶著小憐離去,不過走沒幾步,才像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對華城大喊道,「老伯你放心,若翔殷不堅持,下午我會來替翔殷澆水。」  

  語畢,她便轉過頭,卻聽到身後有聲巨響,她立刻又疑惑的轉過身,卻看到華城跌下了通往靖歆廳的三層石階,樂宗和翔殷正一左一右的扶著他,看樣子似乎沒有什麼大礙。  

  「你小心點!老伯。」她叮嚀過後,就被面帶無奈的小憐,握著一隻手略微強迫的牽著她離開。  

  翔殷看著芊夢的背影忍不住的露出一個笑容,不過目光一移到華城的一張老臉上,立刻把笑意給隱忍住,只淡淡的要華城去看大夫,然後轉身進門,樂宗有些不放心的詢問了華城一番,確定沒事,才跟在翔殷的身後。  

  翔殷一等廳門闔上,立刻百無禁忌的拍案叫絕,華城從小看他長大,還真沒看過這個長者有這麼灰頭土臉的一天,雖然自知自己太過惡劣,但是他還是覺得有趣至極了。
作者: TM4061    時間: 2012-1-4 01:35 AM

本帖最後由 TM4061 於 2012-1-4 03:10 AM 編輯

第四章

  「譯大哥,我可不可以幫你馴服它?」  

  原本全心注意力集中在前一陣子捕獲到的野馬身上的譯桑項,一聽到身後所傳來的嬌柔聲音,身體不由一僵,他倏然旋過身,看著芊夢。  

  「翔殷呢?」譯桑項看了芊夢的身後一眼,找不到翔殷的身影,他沒有理會芊夢適才的問題,逕自開口問道:「他怎麼會讓你獨自一人,一大清早就跑到這裡來?」  

  芊夢不在乎的聳聳肩,「因為他在睡覺,所以管不著我。」  

  譯桑項看著她搖頭,「這山間早晨的露氣很重,你這麼跑來,實在不是明智之舉。」他向後靠在柵欄看著芊夢說道。  

  「不要擔心。」芊夢不太在乎的雙手撐在柵欄上,「我很好,況且我已經很聽話了,我本來還打算趁著天還未亮就跑來看日出,不過我沒這麼做。」  

  譯桑項聞言,心想:真拿她沒辦法,他站直身體,轉過身繼續盯著柵中的馬匹。  

  「譯大哥你還沒有回答我,可不可以讓我幫你馴服笨伯?」芊夢轉頭看著譯桑項,不死心的重提自己一開始的問題。  

  「笨伯?」譯桑項一頭霧水。  

  「就是它!」芊夢指指柵欄中的馬。  

  譯桑項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頭,「它不是叫颭揚嗎?什麼時候它又改叫笨伯了?」  

  「從這個時候開始。」芊夢不覺有何不妥的回答。  

  譯桑項對她的話不予置評,只是點點頭。  

  「譯大哥,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芊夢又問了一次,「到底我可不可以幫你馴服笨伯?」  

  「讓你幫忙?」譯桑項微微一哂。「這事你還是找你的夫婿商量吧!我可不敢貿然下決定,不然到時我可吃不了兜著走。」  

  「你倒是頗有自知之明。」  

  突然插入的聲音讓譯桑項和芊夢嚇了一跳,兩人同時轉過身看著翔殷。  

  芊夢隨即露出一個笑容,跑到他的跟前,「你怎麼會來?」她才說完,隨即又自己找到了答案,「你一定是跑來找我的,對不對?」  

  翔殷點點頭,低頭打量著她。  

  芊夢疑惑的看著他,也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看,才注意到膝蓋以下的粉紅色羅裙都被露珠沾濕了,她抬起頭看著翔殷。  

  「一大清早的跑到這裡,你到底是打什麼鬼主意?」翔殷直視著她的眼睛,詢問道。  

  「看它。」芊夢右手指著柵欄中的馬匹。  

  「看它!」翔殷點點頭,輕鬆的摟著她的腰,「如果只是單純的看著這匹馬是沒有多大的問題,但若是要碰它──」只見芊夢抬起頭,眼底盛滿著期待,「我不准。」三言兩語打破她的祈盼。  

  芊夢聞言,臉上的笑容立時一垮。  

  翔殷對她的不悅表情,淡然一笑,不予置評,他抬頭看著譯桑項,「你怎麼一大早就來這裡?」  

  譯桑項深吸了一口山間微涼的清新空氣,「因為今天一整天我都得待在君凌王府裡,沒有空過來看看這匹馬,所以才起了個大早來此,」提到了君凌王府,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繼續開口說道:「九月節和王爺的生辰都快到了,這匹馬若還未馴服,可趕不上九月節和送給王爺做禮物了。」  

  「說的也是。」翔殷笑了笑,目光移到馬匹的身上,「我也沒想到這匹馬會如此的難纏,我想這匹馬若送給大哥,大哥一定會很開心有一匹可以匹配雷霆的好馬。」  

  「原來這是要送給宣德大哥的馬。」芊夢這下可瞭解了,她迫切的拉了拉翔殷的手臂,讓翔殷低頭看著她,「我也想盡一份力,所以你讓我幫忙馴服笨伯好不好?」  

  「不行。」翔殷想也沒有多想,毫不留給她絲毫情面,直截了當的就給予拒絕,「我們之前就已經討論過這檔子事,我可以讓你來看它,但是可不准你參與馴服它的工作,更何況讓你來看它,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了,而且我還真的擔心,你會對它產生感情,到最後豈不是硬要我把它送給你。」  

  「我不會的。」芊夢不服氣的嚷嚷,然後窩在他的懷裡跟他撒嬌,「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我一定會幫你很大的忙,你答應我好不好?」  

  譯桑項見到芊夢的舉動,不由吹了聲調侃的口哨,然後把目光給移開,他可是懂得「非禮勿視」這句話。  

  「你實在是難纏到了極點。」翔殷今天終於理解柔能克剛這句話,不過在惹芊夢不悅以及使她受傷兩者的衡量之下,他還是硬下心搖了搖頭,「不管怎麼說,這太危險了,我不准,所以你最好忘了這檔事。」  

  芊夢聞言,露出不快的表情,想了一下,跟他討價還價的說道:「不然這樣,我們問譯大哥,只要譯大哥答應讓我幫你馴馬,而且可以時時刻刻在無人陪伴的情形底下來看它,你就得點頭答應讓我來,你說好不好?」  

  翔殷考慮了一會兒,才點點頭,「好!如果譯桑項答應,我就答應你。」他有把握自己多年的好友絕對會贊同他的話。  

  「好!我們就這麼說定了。」芊夢也自信的認為自己會得到來自譯桑項的協助。  

  兩夫婦一得到共識,同時轉頭盯著在一旁沉默的譯桑項,等著他開口。  

  譯桑項看著眼前兩對若有所求的目光,不由一陣遲疑,他向後退了一步,心知肚明,不管他幫了哪一邊,到最後自己只會落得兩面不是人的淒慘下場。  

  他故意抬頭看了頭頂的天空一眼,蓄意逃避的說道:「時候已經不早了,我要趕回君凌王府,所以這事以後再說。」語畢,他便轉身離去,再把問題丟回給翔殷。  

  「現在可好,譯桑項沒說話,所以你只能乖乖聽我的話。」翔殷得意的摸了她的臉頰,「不准你再單獨一人來看這匹脫韁野馬,小心它傷了你。」  

  「譯大哥又沒有說我不能來看這匹馬。」芊夢提出抗議,不死心的說道,「我們下次再來問他。」  

  「你真的是很不容易死心。」翔殷對她搖搖頭,心中充滿對她的無力感,他早該知道最難纏的不會是這匹野馬,而是自己的娘子。  

  「你那麼喜歡馬,不如為夫的我再送一匹馬給你,」翔殷指指欄中的馬匹,「別再打這匹馬的主意了。」  

  「你該不會又要把雩雪送給我吧!」芊夢聞言,不由打趣,因為她深知雩雪是翔殷的愛馬,三年前的她,會因為想要得到他的注意力,所以死命的要他把雩雪送給她,但在三年後的今天,她可不敢要他忍痛割愛,畢竟她現在知道自己不需要靠得到雩雪才能得到他的注意力。  

  「再想別的馬匹吧!」翔殷臉不紅氣不喘的給予芊夢拒絕,「馬廄中,除了那些在山野間捕獲的野馬之外,其餘的,只要你開口,我都送給你,野馬就算被馴服,但是它的野性還是沒法子全然消除,所以它們不適合你。」  

  芊夢歎了口氣,「你那麼愛擔心,乾脆送我一隻羊算了。」  

  「若你真想要,我當然可以送你。」  

  芊夢聽到翔殷的回答,不由得對天一翻白眼,她轉過身看著他,「我真的是服了你了,還真的送我一隻羊呢!」  

  「只要你真的想要,我當然會送你。」翔殷也覺得有趣的回答她,「飛天牧場擁有數千頭羊,不如我們挑一天,我比較不忙的日子,帶你去南邊的草地上去挑,你說如何?」  

  芊夢聞言歎了口氣,怎麼會遇到這種男人?「隨你怎麼說,我是服了你了。」  

  芊夢踢了踢腳下的草地,背靠在翔殷的胸前,目光依然盯住笨伯身上,雖然她嘴上不說,但是沉默的兩個人都心知肚明,芊夢是不會死心的,若她那麼容易就死心,她就不是雲芊夢!  

  ***  

  「我告訴你一件事。」  

  當翔殷一回房,芊夢便飛快的撲到他的懷裡,一臉彷彿有天大的秘密似的表情。  

  「看你的表情,我相信為夫的我一定要洗耳恭聽了。」翔殷笑著坐了下來,接過芊夢替他倒的茶水,受寵若驚的說道。  

  「這個你當然要好好聽聽。」芊夢拉了一把小椅子,緊緊的貼著翔殷坐下,問道:「你該知道今天下午,你在對帳的時候,我帶著華城和小憐坐著馬車去君凌王府的事吧!」  

  翔殷點點頭,表示他知道。  

  芊夢見他點頭,立刻又興匆匆的說道:「我有個小問題要問你,在你的眼中,你認為宣德大哥疼不疼詠晴姊?」  

  翔殷皺起眉頭看著芊夢,奇怪在這個時候她怎麼曾提到他的大哥、大嫂?  

  「我大哥當然疼我大嫂。」雖然覺得奇怪,翔殷還是據實以告,「而且,我大哥是標準的「妻奴」,他娘子說什麼,他一定會照辦。」  

  「好極了。」芊夢對他露出得意的神色,繼續說道:「縱使宣德大哥疼愛詠晴姊,但若是今天詠晴姊做出一些可能危害自己的要求時,你認為宣德大哥也會答應她的要求嗎?」  

  「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翔殷一臉謹慎的問道,「為什麼話題一直繞著我大哥和大嫂打轉?」  

  「我會這麼問,自然有我的用意。」芊夢不依的拉了拉翔殷的衣角,「你快點回答我的問題。」  

  無奈的握住她的雙手,翔殷雖然覺得疑惑,還是開口道:「我說我大哥是個「妻奴」,但我自己心知肚明,我大哥只是比一般人還要縱容我大嫂,但是若我大嫂做出一些危害自己的要求時,我大哥是肯定不會答應的。」  

  芊夢也覺得有理的點點頭,不過嘴巴卻說道:「但是,假如今天詠晴姊要宣德大哥送給她一匹野馬,你說宣德大哥會答應嗎?」  

  「不會。」翔殷毫不猶豫的回答,而且口氣斬釘截鐵,因為他肯定宣德會不答應,就像現在他不准芊夢碰笨伯的道理一樣。  

  「你錯了。」芊夢滿臉笑意的答道:「今天我才從詠晴姊的口中得知,宣德大哥已經答應要送給她一匹野馬了。」  

  翔殷聞言一楞,不過他馬上就恢復了正常,他站起身,一邊往內房的方向走去,一邊還不忘回道:「我大哥送匹野馬給我大嫂,那又怎麼樣?值得大驚小怪的嗎?」  

  芊夢看出了翔殷的蓄意閃躲,「你不覺得你跟宣德大哥一比,你太食古不化了嗎?」她撥開水晶珠簾跟在翔殷的身後不服氣的問道。  

  翔殷搖搖頭,把環在腰上的錦帶給鬆開,「不會啊!我並不認為我食古不化,而且我也很疼你,難道不是嗎?」  

  「這無關你疼我與否的問題,好不好?」芊夢簡直快被翔殷給氣死了,「宣德大哥都會送禮物給詠晴姊,你都不會。」  

  翔殷覺得有趣的轉過身,太清楚芊夢的言下之意是要他把笨伯送給她,不過這是不可能的。  

  「你要禮物,我不是送給你過了嗎?」翔殷伸長手,把芊夢別在發上的花釵給拔下來,「這不是前幾日我送給你的嗎?」他語帶打趣的說道。  

  「我不是說這個。」芊夢生氣的一個跺腳,她不相信翔殷會不清楚她的暗示,她索性挑明著說道:「我要活的東西,它會跑、會動,我要的是寵物,可以陪我玩,我說的如此明白,這下你總懂我意思了吧?」  

  見一席話下來,芊夢說得氣喘吁吁,翔殷看得出她真的是氣極了,於是他忍住笑意,看了她好一陣子,才點點頭,「我懂你的意思了,明天──明天你就可以看到你所想要的東西了。」  

  芊夢嘴巴大張的僵在原地,沒想到翔殷真的答應她了,而且還如此之爽快。  

  「你說得是真的?」她不放心的問道。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翔殷露出一個笑容,舉起右手做出發誓狀,「我阿史那翔殷,說得出就做得到。」  

  「哇!好棒。」芊夢的態度立刻轉變,她開心的摟住他的脖子,「我就知道宣德大哥都會答應做的事,你一定也會肯的。」  

  「我大哥是我大哥,我是我。」翔殷連忙跟宣德畫清界線,以免明日芊夢見到他送給她的「寵物」,會有把他給殺了的衝動。  

  「反正都一樣。」芊夢用力的摟著翔殷,吻了他一下,「你真好,謝謝。」  

  「先別道謝。」翔殷抱起她,把她放在床上,然後頗有自知之明的揉了揉她的秀髮,「等看到你的「寵物」之後再向我道謝也不遲。」  

  「這有什麼差別嗎?」芊夢抬起頭好奇的看著翔殷問道。  

  「差別可大了。」翔殷喃喃自語的回答。  

  「你說什麼?」  

  「沒有。」翔殷連忙否認,下床把燭火捻熄,然後挨著她躺下。  

  「我是不是明天一大早就可以看到你送給我的寵物?」翔殷一躺下,芊夢就趴在他的身上,就著從窗外透進的微弱月光,看著翔殷問道。  

  翔殷遲疑了一會兒,才點點頭,「明天就能看到。」  

  「那……」  

  翔殷無奈的歎了口氣,打斷芊夢興致勃勃的話語,翻身把她壓在身下,「明天你就能夠看到你的寵物,到時你自然就知道該怎麼處置它,現在還是先想想怎麼樣謝謝我。」  

  芊夢聞言楞了一下,隨即笑了開來,瞭解他話中的意思,她主動的以吻封緘,使兩人雙雙陷入狂熱的愛慾中。  

  ***  

  「夫人,你的新寵物。」  

  當華城一張老臉,難忍笑意的出現在她面前時,她就應該有所警惕了,當芊夢一看到被綁在正堂外老榕樹底下的羊時,差點雙腿無力的癱了下來,身後的小憐連忙扶著她  。  

  「這是什麼意思啊?」芊夢看著眼前的小羊,喃喃的問道。  

  「這是少爺的意思。」華城站在一旁回答,「少爺說,夫人覺得無聊,所以一大早  就派人去南方的草地上抓回這隻小羊,請夫人笑納。」  

  「我笑納?我不哭就已經是萬幸了,你還要我笑納,原來這就是他要送我的寵物,」她難以置信的搖搖頭,「這次送我一隻羊,那下次他準備送什麼給我?一隻雞還是一隻豬。」  

  華城在一旁一聽,連忙叫人把芊夢的話給記下來,芊夢見狀,皺起眉頭問道:「你們在幹嘛?」  

  「夫人要一隻雞和一隻豬,待會兒我就找下人去辦,若順利的話,今天午後夫人就可以看到你的寵物了。」  

  芊夢聞言差點暈倒,「讓我猜猜……」她一隻手撐著頭,「這是不是又是翔殷的意思?」  

  她很有心理準備的看著華城點頭,「翔殷人在哪裡?」她忍住自己的怒氣,淡淡的問道。  

  「和譯公子在靖歆廳裡。」  

  華城的話還沒有說完,芊夢就一溜煙的往靖歆廳的方向跑去,華城和小憐也跟在芊夢的身後跑去,美其名是盡忠職守,說穿了,也只是想去湊湊熱鬧,看著二少爺要怎麼搞定芊夢這個古怪娘子?  

  ***  

  芊夢緊記著上次撞門的教訓,所以她衝到門邊,就停住腳,用力的把門一推,這次運氣好,門沒上栓。  

  「阿史那翔殷!」她一衝進去,劈頭就大喊。  

  廳裡的兩個人,對她如旋風到來的氣勢,吃了一驚。  

  「芊夢。」翔殷看到她,楞楞的喚道。  

  芊夢瞪了他一眼,才轉頭看到譯桑項。  

  「譯大哥!」她對譯桑項有禮的行了個禮。  

  「怎麼回事?」譯桑項看到芊夢的表情,好奇的問道:「怎麼一大早就見你氣沖沖的模樣?」  

  「還不是他。」芊夢沒好氣的指著坐在書幾後椅子上的翔殷,「他竟然送了隻羊給我。」  

  「送你一隻羊?」譯桑項呆了一會兒,隨即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看著翔殷,「翔殷,不是我要說你,你真是太不會寵女孩子,你真該學學王爺,王爺都是送些珠寶首飾的給夫人,而你什麼東西不好送,竟然送芊夢一隻羊,無怪乎芊夢一大早就氣呼呼的。」  

  「我──」翔殷聽到譯桑項的調侃,手一揮也懶得跟他解釋,「我有點事情想跟芊夢談談,可否請你迴避一下?只要一刻鐘就好。」  

  譯桑項也不置可否地站起身,「是該好好安撫人家,不過一刻鐘這可是你說的,一刻鐘一到,我自動就進來了。」  

  「知道了。」翔殷站起身,把譯桑項給趕了出去,他把門給栓上,才轉頭看著芊夢。  

  「好了,你有什麼火,可以盡量的發洩了。」翔殷雙手一攤,看著坐在他位子上的芊夢說道。  

  「不要說得好像我很無理取鬧似的。」芊夢不悅的回道,「這件事明明就你錯在先。」  

  「我到現在還搞不太清楚你在說什麼?」翔殷雙手撐在書幾上,故意裝傻的看著她,「你可不可以把話給說清楚些?」  

  「你少跟我裝傻,」芊夢原本打算保持耐心跟翔殷說話,怎麼也想不到他可以臉皮厚到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似的,「你明明答應要送人家一匹馬的,怎麼會變成一隻羊?」她難以克制自己的音量大聲吼道。  

  「我幾時說過我要送你一匹馬?」翔殷故意流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不要裝出那種無辜的表情,我不會被你給敷衍。」芊夢走到翔殷的面前,小手不自量力的扯著翔殷的衣襟,「昨晚還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今天就變卦,我雲芊夢  不一定還比你像個君子,畢竟我言出必行。」  

  「我也是言出必行。」翔殷抬起右手,把芊夢的手給拉了下來,包在他的手心中,「昨夜我是答應送給你寵物,但我沒有答應要送你什麼寵物,所以今天一早我就派華城去抓了隻羊給你,我做到了我所給你的承諾,怎麼還會惹你如此不快?」  

  「阿史那翔殷你──」芊夢看著他,不由一陣語塞,「你、你太過分了,我要的是馬不是羊。」她開始不服氣的大聲嚷嚷。  

  「為什麼你那麼難以滿足呢?」翔殷揉了揉芊夢的臉頰,「你看人家關夫人,養了兩隻烏龜當寵物,她還不是一樣開開心心,為什麼你就非得要找個巨大的寵物不可?  」  

  「你要我學芸姊姊?」芊夢哼了一聲,「要我學她也可以,芸姊姊把厚勳大哥的名字取在烏龜的身上,你也要我這麼做嗎?你考慮清楚,若你的答案是肯定的,我就叫華城趁著市集時去買烏龜,買他個一百隻,然後給它編號,叫翔殷一號、翔殷二號,一直到翔殷一百號,這樣你就准許了是嗎?」  

  「芊夢你這是──」  

  「你自己考慮清楚。」芊夢雖然深知自己無理取鬧不對,可是實在難以相信翔殷竟然會騙她,真是愈想愈不服氣。  

  翔殷見自己的娘子氣成這個模樣,倒也不再多說,任她發洩。  

  「我現在太生氣了。」芊夢長長的吁了口氣,控制住自己,「在我還未說出更多不遜的話之前,請容我告退。」她推開他,然後用力的把房門給拉開,看到門外譯桑項、華城,還有最底下的小憐三個人整齊的做出竊聽的動作,她只是用眼角瞄了他們一眼,就怒氣沖沖的跑向前。  

  「芊夢!」譯桑項的聲音從芊夢的身後響起,「你買了一百隻烏龜編號到一百號,那翔殷是幾號?」  

  芊夢聽到譯桑項的聲音,腳步遲疑了一下,想了一會,才轉過頭說道:「憑他,」她直視著站在門口,表情依然神色自若的翔殷,雖然自知自己出言不遜不對,但還是忍不住氣的嚷道:「他只能排到一百零一號,混蛋!」有生以來,第一次罵髒話,竟然是  用在自己的夫婿身上。  

  譯桑項聞言,瞭解的點點頭,才轉頭看著翔殷,語帶調侃的問道:「以後我就叫你翔殷一百零一號,你不會介意吧?」  

  「芊夢是我妻子,她可以這麼叫我,但你不行。」翔殷叫自己不要理會譯桑項的調侃,不然他會克制不住自己的把他一拳給打在地上。  

  「老弟你太厚此薄彼了吧!」譯桑項不打算放過翔殷繼續開口說道,「怎麼芊夢就能叫,我們這般老交情了,卻不能如此喚你。」  

  「你要這麼喚我也可以,不過要在一個條件底下,除非你也下嫁給我。」翔殷用力的一拍譯桑項的背部,飛快的反將他一軍,「不過,很失禮,我阿史那翔殷沒那個癖好納你為妾,所以很抱歉讓你失望了。」  

  譯桑項聞言,先是一楞,隨即大笑出聲,「遑說你不要納我為妾,我堂堂六尺之軀男子,你還要先問問我願不願意!」  

  翔殷無奈的看著芊夢消失的方向一眼,然後,有點光火的看著譯桑項,沒想到看到自己和芊夢吵架,他不幫忙也就算了,還在那裡惟恐天下不亂。  

  再一次留戀的看著芊夢消失的方向,翔殷才收回自己的心神,沒好氣的說道:「我們已經沒時間瞎扯了,該言歸正傳了,老兄。」
作者: TM4061    時間: 2012-1-4 02:41 AM

本帖最後由 TM4061 於 2012-1-4 09:52 AM 編輯

第五章

  「其實二少爺送的這隻羊也挺可愛的不是嗎?」小憐看著坐在花園草地上,雙眼直視著被綁著的小羊的芊夢勸道。  

  「是啊!這可是二少爺絞盡腦汁才想出來要送給你的寵物,總比那只叫什麼來著……」華城想了一會兒才想起,「那只叫笨伯的那匹馬好多了。」  

  芊夢聽著一老一少的話,依然不發一言,她拔起一根草,沉默了好一陣子,才開口說道:「我當然知道這隻小羊很可愛,不過這不是重點,我也不是氣他這個,我是氣他怎麼可以送我一隻羊。」  

  「你不想要羊,該不會是──」小憐頓了一下,微微露出一個笑容,「夫人該不會真的要像關夫人一樣養烏龜,然後把翔殷少爺的名字用在烏龜身上吧!」  

  芊夢聞言,把目光移到小憐和華城的臉上,楞了一會兒,才問道:「翔殷跟你們兩個有仇嗎?為什麼我總覺得你們在看好戲?」  

  「我們怎麼敢呢?」華城和小憐異口同聲說道。  

  芊夢仔細的抬起頭看著站著的兩個人,最後一個聳肩,又把目光移到小羊的身上,「這隻羊要叫什麼名字呢?」她問道。  

  「翔殷一號啊!」小憐和華城又一次異口同聲的回答,好似兩人在演雙簧似的。  

  「還真的叫翔殷一號啊!」芊夢覺得有趣的盯著華城和小憐看,「方才和翔殷說的話泰半都是氣話,我才不會真的把他的名字用在這動物上,」看到他們倆臉上閃過一絲 失望的神情,芊夢更覺得好笑,「看你們的樣子,翔殷似乎很不得人心,你們都希望我整整他是嗎?」  

  「我們……」  

  「怎麼敢呢?」芊夢頗有心理準備的接口華城和小憐的話,就見他們兩人心虛的把頭給低垂,見狀,她不由大笑,「偶爾可以嘲諷一下主子的滋味確實不錯,沒有什麼好覺得羞愧的。」  

  小憐看到芊夢的笑臉,不由也和華城對視一笑。  

  「看夫人的樣子,心情應該好轉了才是。」華城似乎鬆了口氣,「看方才少爺的表情,好似很擔心夫人會氣憤的出府去。」  

  「我才不會那麼不聰明。」芊夢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若他以為我會死心那他就錯了,我一定會要翔殷心甘情願的把笨伯給我,」她像是下定決心似的一個點頭,「他竟然送我一隻羊,後果我就要他自己自行負責,華城,什麼時候才會有市集?  」  

  「離現在最近的是月朔。」  

  「今天是二十九,那不就還有兩天。」芊夢算了算,開心的點點頭,「好極了,我要在月朔那天出府。」  

  「夫人你該不會真的要去買烏龜吧!」小憐在一旁急急忙忙的問道。  

  芊夢搖搖頭,「我才不會去買烏龜,買烏龜回來整翔殷,豈不是太便宜他了,」她  搖頭晃腦的說道:「得買個會令他嚇死的東西才行,對!一定得找個可以嚇死他的東西才行。」她皺起秀氣的眉頭,帶著一臉深思,喃喃自語的往尚封樓的方向而去。  

  華城和小憐跟在她身後面面相覷,也不知芊夢到底想搞些什麼把戲?  

  ***  

  「少爺,是不是有什麼事令你煩心?」  

  華城在一旁看到翔殷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住的一臉煩躁樣,不由關心的開口詢問:「該不會是身體不舒服吧?」  

  「不是!」翔殷皺起眉頭,坐了下來,「我是在奇怪,兩天前我送了隻羊給芊夢,  她氣得勃然大怒,跟我吵了一架,可是事後她竟然像啥事也沒發生過似的,實在太不尋常了,怎麼有可能只會跟我吵了一架,這件事就不了了之,實在沒道理。」  

  翔殷可不相信芊夢會如此好說話,畢竟是自己的娘子,他太瞭解她的個性了,所以芊夢這幾天愈是平靜,愈令他覺得心生古怪。  

  「這個丫頭到底在搞什麼鬼?」翔殷看著華城,「她今天出府時,有沒有說些什麼?」  

  「夫人只說她想去逛市集。」華城保留了一部分與芊夢的對話,回答道。  

  「我實在無法說服自己相信她會單純到只為逛市集而逛市集。」翔殷半信半疑地說。  

  「少爺,不是我要說你,」華城勸道,「夫妻兩人要彼此相互信任,怎麼可以鎮日兩人都在猜彼此是不是在玩把戲,這是不對的。」  

  翔殷聞言,露出一個苦笑,呢喃道:「若我今天娶的不是像芊夢一般凡事都不輕言放棄的女子,我不會胡思亂想,但重點是──我不是。」  

  「隨你怎麼想了,主子。」華城擦了擦翔殷右側的椅子,發現不太乾淨,決定待會兒要派個人來清理。  

  「我回來了。」  

  芊夢人未到,聲先到,翔殷立刻起身迎了上去,他已經做好心理建設,要瞧瞧她到底買回了什麼東西。  

  他在芊夢還沒有踏進正堂前就先走了出去,目光先在她的四周圍繞了一圈,「你沒有買東西回來?」翔殷的口氣有著明顯的驚愕,「你去逛市集,怎麼會沒有買東西回來呢?」  

  「芊夢有去逛市集嗎?」譯桑項從大門口走了進來,聽到翔殷的問題,不覺吃驚的問道。  

  「這個時間,你不在君凌王府,跑來這裡做什麼?」翔殷看到譯桑項,疑惑的問道。  

  「我原本是在君凌王府,不過我在君凌王府遇到她,」譯桑項指了指芊夢,「她不知在拜託王爺什麼事,讓王爺很為難,到最後王爺看到我,就叫我陪著芊夢迴來,還說最近都不用回君凌王府了。」  

  「你在搞什麼鬼?」翔殷硬壓下自己不安的感覺,看著芊夢問道。  

  「帶回我的新寵物啊!」芊夢強忍住自己的笑意,據實以告。  

  「你的新寵物?」翔殷拉高自己的音量,「我就知道你不會令我好過,你的新寵物在哪裡?」他的樣子彷彿天塌下來似的。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芊夢俏皮的對翔殷眨了眨眼睛,賣了個關子。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他喃喃地重複了一遍。  

  翔殷的目光落在陪同芊夢出府的小憐身上,只見小憐立刻無辜的搖搖頭,他看向譯桑項,譯桑項也深感不解的聳聳肩,翔殷眼底閃過一絲光亮,目光危險的微瞇緊盯著譯桑項。  

  譯桑項一接收到翔殷的目光,立刻向後退了一步,直到此刻,他才慢半拍的理解芊夢的意思。  

  他──譯桑項竟然在不知不覺中當了雲芊夢的新寵物,他真是難以置信。  

  「我不准!」翔殷克制不住的大吼。  

  「我都還沒有告訴你,我的新寵物是什麼,你憑什麼不准?」芊夢皺起眉頭看著翔殷問。  

  「你真以為我這麼遲鈍。」翔殷在心中真的考慮把她給打一頓,最後他克制自己,抬頭看著譯桑項,「你最好趁現在還能離開的時候離開,不然到時不能全身而退;至於我大哥放了你幾天假,那是你老兄的事,你好好的享受便是了。」  

  譯桑項聞言,如獲大赦的連忙離去,連芊夢在他身後急急的叫喚聲,他也不搭理。  

  「阿史那翔殷你是什麼意思?」芊夢直到看見譯桑項的背影消失在她的眼前,才不服氣的看著翔殷問道。  

  「沒什麼特別的意思。」翔殷彷彿沒事發生似的回答。  

  「你──」芊夢環顧了週遭一番,很想跟他大吵一架,不過此地似乎不是一個好地點,因為還要顧到翔殷的──自尊!  

  「我有事想跟你談談,希望你能夠抽空回房來,我等你。」芊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二少爺!」小憐和華城不約而同地喊了一聲,話語中頗有替芊夢求饒的意味。  

  「我知道她很生氣。」翔殷深知自己僕人的心現在全都偏向芊夢,所以很有自知之明的說道:「我不會對她怎麼樣的,你們大可放心。」  

  翔殷看著小憐和華城鬆了口氣的模樣,無奈的搖頭轉身離去,奇怪為什麼就沒有人擔心他,照常理判斷不是他最值得擔心嗎?  

  ***  

  「為什麼你會一直不准我養寵物?」  

  翔殷一踏進房裡,芊夢的聲音就隨即響起。  

  「我沒有不准。」翔殷連忙替自己辯解,「我不是送你一隻羊了嗎?」  

  「你到底是不是在跟我裝傻?」芊夢背靠在躺椅上,抬起頭看著站在她面前的翔殷問道。  

  「我當然沒有。」翔殷開始跟她睜眼說瞎話。  

  「那為什麼我帶譯桑項回來,你會不准?」芊夢飛快的找到話反駁他的話。  

  「他不是寵物。」翔殷沒好氣的回答,「他是個活生生的男人,怎麼可以讓你當寵物,你真是太胡鬧了。」  

  「我才沒有。」芊夢氣翔殷把她說得像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似的,「是你自己有錯在先,怎麼現在又反過來指責我,更何況這件事,連宣德大哥都准了,為什麼你會不准?  」  

  「我大哥他……」翔殷喃喃的詛咒一聲,沒想到自己的親大哥也跟著瞎起鬨,「不管我大哥准不准,我是你夫婿,我說准了才算數,所以忘了這檔子事吧!」翔殷索性一句話限制她。  

  芊夢心想:她若不是坐著,聽到這番話她一定會氣得起身跳腳。  

  「阿史那翔殷,你不會覺得你太不講理了點?」  

  「我──你等等!」翔殷耳尖的聽到門外的聲音,他閉上眼睛,又是一聲咒罵,隨即轉頭朝房門的方向大喊:「你們是不是閒日子過太多了,整天只等著偷聽主子說話,若再讓我發現有人在門外偷聽,我就把你們全都給趕出飛天牧場,相信我,我說到做到。」  

  「這些僕人真是愈來愈膽大包天了。」翔殷直到外頭的聲音平息,才無奈的搖著頭,把目光移到芊夢的臉上,「我想我不用多問原因,也知道是誰把他們寵得如此無法無天?」  

  「不要給我扣這麼大的帽子,我會被壓死的。」芊夢不疾不徐的否認道,「而且,你也別指望可以因此轉移我們的話題,關於我的「寵物」問題,你還沒有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  

  「你為什麼就不能把笨伯給放在一邊?」翔殷坐到芊夢的面前,無奈的問道,「我知道你今日之所以如此不悅的原因,肯定是為了笨伯,但是你要知道,雖然你給它取了個名字叫「笨伯」,但是它的骨子裡可沒有一點「笨伯」的影子,所以你就不要再……」  

  「打它的主意是嗎?」芊夢直起自己的上半身,與翔殷對視,「不如我們來打個商量,我可以不要笨伯,但是你不准限制我去幫譯大哥訓練笨伯,你說這個交換條件如何?」  

  「現在知道以退為進跟我談條件?」翔殷語帶佩服的看著她,他考慮了一會兒,一個點頭,「好吧!我答應你,不過……」  

  「哇!好棒!」芊夢撲進翔殷的懷中,興奮的大喊,「明天一早我就要去看笨伯,然後……」  

  「我有條件,有條件!」翔殷無奈的打斷芊夢興匆匆的話語,他握住芊夢的肩膀,微微的把她推開了一點,「先不要那麼高興,先聽完我的條件,你再開心也來得及。」  

  「為什麼你做事那麼不乾脆?」芊夢的笑容隱去,她深知翔殷的條件一定又是為了限制她而來。  

  「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芊夢身體一旋,離開翔殷的懷抱,「我看在你的眼中根本就沒有什麼是大問題。」她不由得猛發牢騷。  

  「本來就沒有什麼大問題。」翔殷用手支撐住自己的頭,側身靠在躺椅上,「我只不過是希望你不要在沒有人的陪伴底下去看笨伯,而且下次看到譯大哥的時候,你得要向人家道歉,你應該看得出來,你今天這個玩笑可嚇壞他了。」  

  經由翔殷一提,芊夢才記起了自己的莽撞行為會替譯桑項帶來多大的困擾,於是心虛的點點頭,「好吧!我答應你,下次看到譯大哥的時候,我會向他道歉。」  

  「嗯!」翔殷滿意的點點頭,向她伸出手。  

  芊夢看了好一會兒,才把自己的手交給他。  

  「然後呢?」翔殷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向他,背靠著他的胸膛,繼續開口。  

  「什麼然後?」芊夢裝傻的問道。  

  「然後,你應該說,你答應我,去看笨伯時,一定要有人陪伴。」翔殷提醒她方才還未做的承諾。  

  「阿史那翔殷,」芊夢半轉過頭看著他,「你真的連一點便宜都不讓我佔,你會不會太過分了一點?」  

  「不會啊!」翔殷臉不紅氣不喘的回道,「反正我佔便宜,不就等於你佔便宜嗎?」  

  芊夢這次終於甘拜下風,她掐了翔殷的臉頰,「你的臉皮真的不是普通的厚。」  

  「跟你學的。」翔殷笑了笑,把她的手給抓下來,低下頭輕吻她的臉頰,輕柔的低語。  

  ***  

  芊夢在翔殷的陪同下,到了東邊的柵欄看笨伯,她一看到譯桑項,立刻拋下扶著她的翔殷,朝譯桑項的方向迎了過去。  

  「譯大哥,昨日真是失禮了。」芊夢劈頭的第一句話就是道歉,「請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的過失。」  

  譯桑項楞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沒、沒關係的,反正你就跟詠晴夫人一樣,只是貪玩了一點,我不會把你的小玩笑放在心上的。」  

  芊夢聞言呼了口氣,「這樣我就放心了。」  

  一得到諒解,芊夢就安心的把自己的注意力全放在柵欄裡的笨伯身上。  

  翔殷看著芊夢跑到柵欄邊,才開口對譯桑項說道:「你今日若要回君凌王府,煩請幫我知會我大哥一聲,說我有事要找他談談。」  

  譯桑項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笑道:「怎麼?兄弟鬩牆了是嗎?」  

  「說什麼兄弟鬩牆那麼難聽。」翔殷拍一拍譯桑項的肩膀,「只不過有些事情想  先跟他達成共識罷了。」  

  「你別來這套了。」譯桑項瞭解的說道:「你還不是為了王爺准許我當你娘子的……寵物而不悅,想去找王爺算帳。」  

  翔殷聽到譯桑項的話,歎了口氣,「本來沒有這麼多問題,也不知道我大哥到底是得了什麼失心瘋,竟然會送給大嫂一匹馬當寵物,害芊夢也來向我要寵物,現在更好,竟然還派你來給芊夢當寵物。」  

  「若讓你知道芊夢本來是找王爺給她當寵物的,會不會令你的心情好過一點?」譯桑項看到翔殷憤怒的表情,不由取笑道。  

  「你說什麼?」翔殷聞言,表情一變,以為自己聽錯了。  

  「正如你所聽到的。」譯桑項大笑道:「這是昨夜我到王府找王爺時,王爺親口告訴我的,原本你娘子的主意是打到王爺身上的,王爺為求脫身,才把我給扯下水,所以不要說是你,就連王爺都對芊夢很頭大。」  

  翔殷聞言一陣愕然,他是怎麼都不知道芊夢會──

  「那我大嫂人呢?別的女人要把她的夫君給帶走,難不成她都不管的嗎?」翔殷話語一出,立刻搖搖頭,奇怪自己怎麼淨問些傻問題,「你不用回答我了,芊夢之所以如此有恃無恐的原因,肯定是背後有一個強而有力的後盾,這個人肯定非我大嫂莫屬。」他精明的為自己找到答案。  

  「你倒挺聰明的!」譯桑項點頭稱讚。  

  「女人真是麻煩。」翔殷不由喃喃自語道。  

  「你說什麼麻煩?」芊夢拿著一枝不知從哪裡拿來的竹子,忽然蹦到翔殷和譯桑項的面前問道。  

  「我們什麼都沒說。」譯桑項看到芊夢手上的細竹,立刻否認道。  

  「我們說女人真是麻煩。」翔殷毫無懼意的回答,「尤其是你──」他點了點她的鼻子,「你是超級大麻煩。」  

  「我怎麼會是超級大麻煩?」芊夢不服氣的把翔殷的手給撥開。  

  「你若不是,怎麼會讓我為了你一個頭兩個大?」翔殷語帶調侃的說道。  

  「我哪有像你說的這樣。」芊夢對他大皺眉頭。  

  一旁的譯桑項不停的對芊夢使眼色,芊夢疑惑的看著他擠眉弄眼,目光穿梭在竹子與譯桑項之間。  

  「我知道了!」芊夢露出一個瞭解的笑容,「譯大哥你要我用竹子打翔殷是不是?」  

  譯桑項心中暗暗叫苦,他原是好意要幫芊夢,怎麼會這樣?他慌亂的找了個理由搪塞,離開翔殷遠一點。  

  「怎麼都盡交些損友?」翔殷看著跑到柵欄邊的譯桑項不由歎道。  

  芊夢聞言,聰明的不予置評。  

  「你拿著竹子幹嘛?」翔殷看到芊夢玩弄著手上的竹子,好奇的問道:「該不會真的是要拿回去「馴夫」的吧!」  

  「你少無聊了,我才不會做這種事情。」芊夢試了試手上細竹的彈性,然後胡亂指著站在柵欄邊的一些下人,「方纔那些人告訴我的,他們說若我有養羊的話,就要有竹子好趕羊,所以那些人之中,就有一個大保哥送給我這根竹子,我想他們經驗比我多,所以──」她揮了揮手上的竹子,「我就接受這個小禮物,我這麼做可以吧?」  

  翔殷楞了一會,才點點頭。「可以,當然可以,可是你有沒有告訴他們你養幾隻羊?」他提出心中的疑問。  

  「我沒說。」芊夢搖搖頭,「這很重要嗎?」  

  「不很重要。」翔殷帶著芊夢走向柵欄,盡可能不要大驚小怪的說道:「可是你不覺得你只養了一隻羊,還學人家拿了根竹子在趕羊,不會很奇怪嗎?」  

  芊夢考慮了一會兒,想著自己拿著一枝竹子趕著一隻羊的情景,是奇怪了點,所以她覺得有理的點點頭。  

  「既然覺得有理,」翔殷指了指她手上的竹子,「那我想你應該知道怎麼做了。」  

  「知道。」芊夢迴答。  

  她看到翔殷站在柵欄邊和譯桑項談事情,於是就跑向站在方才送她這根竹子的下人身旁。  

  「大保哥,這個還給你。」芊夢把手上的竹子交回他的手上,「我用不著這根竹子。」  

  「用不著?」大保皺起眉頭看著芊夢,「夫人,你不是在府裡養了一百隻羊嗎?怎麼會用不著?」  

  「我養一百隻羊?」芊夢呆楞了好一會兒,才半轉過身看著正在和譯桑項交談的翔  殷,「翔殷,你還要再送我九十九隻羊嗎?」  

  「我再送你九十九隻羊?」翔殷覺得問題可大了,於是把譯桑項給丟在一旁,大步的走向芊夢,決定先搞定這個問題。  

  「翔殷,你真的沒打算再送我九十九隻羊嗎?」芊夢為求確定,再問了一次。  

  「我沒有這個打算!」翔殷說的斬釘截鐵。  

  「可是大保哥說你要再送我九十九隻羊。」芊夢煞有其事的說道。  

  翔殷殺人般的目光立刻移到大保的身上,心想:這傢伙竟然敢亂造謠,鐵定讓他吃不完兜著走。  

  「少爺,我沒這麼說。」大保趕忙著澄清,「我只是說夫人在府裡養了一百隻羊,需要一根竹子好趕羊,其他的我可沒多說。」  

  「反正意思還不都一樣。」芊夢說道。  

  「這意思可差了十萬八千里遠。」翔殷無奈的指正,「可是我只送給夫人一隻剛斷奶的小羊罷了,可不是送她一百隻羊,你這話是從哪裡聽來的?」  

  「府裡的人說的。」大保據實以告,「府裡的人說,夫人還把那一百隻羊取作二少爺的名字,還有編號,叫翔殷一號、翔殷二號的,就連譯公子也是這麼說的。」大保指了指還站在柵欄看向他們方向的譯桑項,以增加公信力。  

  翔殷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大保一臉信誓旦旦的模樣,他阿史那翔殷今日終於見識到謠言的可怕,他克制不住的罵了句髒話,不過他記得先把芊夢的耳朵給捂了起來。  

  「你幹什麼?」芊夢把翔殷的手給拉下來,「你幹嘛摀住我的耳朵?」  

  「因為我說的話,小孩子不准聽。」翔殷回答,不過他的注意力依然放在大保和周遭的下人身上,「我一直堅信「謠言止於智者」這句話,我今天就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們,我的名字絕對不會用在動物的身上,你們聽清楚了沒有?」  

  翔殷滿意的看著週遭的人點頭,此時,芊夢卻十分殺風景的開口:「話不要說那麼滿,你送我的那隻羊我還沒有取名字呢!你怎麼知道我不會物盡其用,把你的名字給用上呢?」  

  翔殷皺起眉頭,無奈的低頭看著她,「如果你敢這麼做,你信不信我會掐死你?」  

  芊夢不怕死的搖搖頭,「不信。」說完,她便不理會翔殷,逕自對阿保說道:「阿保哥,很對不起,我又後悔了,我可不可以再跟你要這根竹子?」  

  「當然可以。」阿保看到芊夢宛若芙蓉出水的笑臉,也說不出拒絕的話,就把竹子送給她。  

  一接過竹子,芊夢又禮數周到的道了聲謝,興匆匆的跑向譯桑項,一臉彷彿又想到什麼好玩的事似的。  

  「她到底想做些什麼。」翔殷看著她精力充沛的模樣,拿她沒轍的搖頭歎息。  

  「少爺,需不需要派人去南邊的草原上,再去挑九十九隻羊?」偏偏大保不識趣的聲音響起。  

  「不需要了。」翔殷無奈的大吼,不知為何,他竟然有種這個牧場就要易主的感覺,他一向自恃自己不若宣德一般太過縱容自己的娘子,可是為什麼自己的僕人卻會被芊  夢牽著鼻子走,真是怎麼想也想不透。  

  譯桑項聽到翔殷的吼聲,一臉瞭然的看著芊夢,「你又惹你夫婿生氣了。」這句話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我沒有。」芊夢一臉無辜的反駁,她也看了眼翔殷的方向,「誰知道他又在氣些什麼?不過,」她收回自己的視線,「不用太搭理他,反正惹到他的,不是你、不是我,所以他不會拿我們當出氣筒的。」  

  譯桑項聞言,贊同的點點頭。  

  「翔殷已經答應讓我幫你馴馬了。」芊夢忽然丟下一句話,然後露出個笑臉,轉頭看著譯桑項,「你高不高興有我幫你?」  

  「高……高興。」譯桑項有點為難的點點頭。  

  「我就知道你會高興。」芊夢蓄意忽略掉譯桑項臉上為難的表情,反正她知道雖然翔殷和譯桑項是不同的兩個個體,但是骨子裡的一些想法卻總是不謀而合,既然翔殷是在百般不情願底下讓她來訓練笨怕,想當然耳,譯桑項也不會太希望她來插手。  

  「你這個夫婿到底在想些什麼?」譯桑項搖搖頭喃喃自語道。  

  「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芊夢整個人站在柵欄邊的低木樁上,裝傻道,「不過你若想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你倒是可以去跟他談一談,因為他似乎也有些話想跟你說。」  

  「翔殷有話跟我說?」譯桑項皺起眉頭。  

  「對啊!」芊夢正經八百的說道,「你最好現在就去找他,不一定他有什麼要緊事要告訴你。」  

  譯桑項聞言,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往翔殷的方向走去。  

  芊夢一看到譯桑項離開,又看到翔殷背對著她,更有恃無恐的把身子一低,就鑽進了柵欄裡,她與笨伯間現在只隔了內側的柵欄,依然沒有人發現她。
作者: TM4061    時間: 2012-1-4 09:53 AM

第六章

  「你老是喜歡扯我後腿。」翔殷一看到譯桑項不由發難,「我跟芊夢兩人吵架所說的氣話也可以被你搞得人盡皆知。」  

  原來找他來是算帳的!譯桑項暗暗歎了口氣。  

  「俗話說的好,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譯桑項連忙說道,「為什麼不把你們夫妻鶼鰈情深的事實給公諸於世呢?替自己的下屬增加少許茶餘飯後的話題,其實也是不錯的,不是嗎?」  

  「隨你怎麼說。」翔殷的手對他揮了揮,反正他也懶得跟譯桑項閒扯,他直接說道:「我答應芊夢來幫你馴練笨伯,你要好好的照顧她,別讓她受傷了,不然我要你吃不完兜著走。」  

  「有沒有搞錯?」譯桑項發出不平之鳴,「我還要幫你看護你的娘子啊!」  

  「沒錯。」翔殷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他還不忘打氣似的拍了拍譯桑項的肩膀,「總之,一切就拜託了。」  

  譯桑項無奈的搖搖頭,奇怪怎麼會有這樣的一對夫妻?不過他的思緒因為看到芊夢的舉動而停止,他雙眼震驚的大睜,指著柵欄的方向,口齒不清的喚道:「芊、芊夢。」他看到芊夢爬進內側的柵欄。  

  翔殷看到譯桑項緊張的表情,心不由得也跟著揪緊,他飛快的轉過身看著譯桑項目光所及的方向。  

  「芊夢,乖乖站在那裡不要動。」翔殷飛身到柵欄邊,緊張的看著站在柵欄裡的芊夢,「慢慢的出來,不要驚動笨伯。」  

  芊夢看到翔殷慌亂的神色,對他一笑,希望能夠藉此安撫他,她實在不懂有什麼好緊張的?她可不認為笨伯會傷害她,她拿著一根紅蘿蔔對笨伯揮了揮,因為她自信對動物她是很有一套的,她在原地站了許久,雙眼直視著笨伯。  

  翔殷也不敢進去拖她出來,怕他的舉動會驚動這匹野性十足的馬匹,頓時一顆心吊得半天高。  

  過了許久,見笨伯由原本的觀望到緩緩的向芊夢走來,芊夢動也不動,直挺挺的站著,深怕如翔殷所說會驚動到笨伯。  

  「芊夢,你──」  

  「噓!」譯桑項打斷翔殷的話,「冷靜點,芊夢應該不會有事。」  

  「你在胡扯些什麼?」翔殷這一刻也顧不得什麼,硬是要越過柵欄。  

  「我沒有在胡扯。」譯桑項硬是拉住正要越過柵欄的翔殷,「你難道忘了嗎?王爺曾經說過有些人天生就對動物有股靈性,依我看,你的娘子不一定就是這種人。」  

  翔殷聞言,整個人先是一僵,半晌後才冷靜的看著芊夢與笨伯,緩緩地把自己本欲跨進柵欄的腳放下。  

  一大群人就靜靜地看著柵欄中的一人一獸。  

  「好乖!」芊夢見笨伯把她手上的紅蘿蔔啃了一半,才放大膽的摸了摸它的黑色鬃毛,「原來你喜歡吃紅蘿蔔,明天我就帶一整園子的紅蘿蔔來送你。」  

  「芊夢確實有一套,竟然還能跟匹野馬閒話家常。」譯桑項不禁開始佩服起這個小女子。  

  翔殷聞言,不發一言,只是全身蓄勢待發的看著柵欄內的情況,彷彿準備隨時衝向前去英雄救美。  

  譯桑項見狀淡淡一笑,轉身看著芊夢。  

  看著笨伯把紅蘿蔔啃完,芊夢才拍了拍笨伯的頸項,一臉得意的鑽出柵欄,看著翔殷,「我就說笨伯很乖的,有我就搞定了,你看,我很行吧!」  

  翔殷歎了口氣,此刻指責她也不是,不指責也不是,雖然她一名弱女子跑進柵欄裡是不對,但是事實證明了她沒有事,所以他說什麼都不是,他選擇了──

  「下次請你不要突出驚人之舉,我想,我可能是年紀大了,所以不能承受你這偶爾一嚇。」  

  翔殷用的句子是祈求語氣而非命令,這個聽在芊夢的耳裡,差別頗大,所以她點點頭,「對不起,這次我承認我的行為太過魯莽,我下次會先知會你,徵求你的同意,好不好?」  

  「我很高興聽你這麼說。」翔殷對她溫和的笑了笑,「我希望你能夠說到做到。」  

  「這是當然。」芊夢迴他一笑後,甩了甩手上的竹子,「明天我們可以再來看笨伯嗎?」  

  「視情況而定吧!」翔殷回答,「因為明天我還有一些帳目要先和總管討論,若有時間,我再陪你來。」  

  「好!」芊夢也不強求,點頭同意。  

  「不知為什麼,我發覺你對女人比王爺還有一套。」一直在一旁聽他們談話的譯桑項低聲在翔殷的耳際說道。  

  「這句話我是要把他當成嘲諷還是奉承?」翔殷打趣的問道。  

  「嘲諷也好,奉承也罷,你自己怎麼想,我話中就是這個意思。」譯桑項伸了個懶腰,「我該回君凌王府了,這一陣子王爺不在,王府的安全可要好好留意。」語畢,他便轉身離去。  

  「我大哥不在君凌王府?」翔殷覺得吃驚,看著芊夢,「我怎麼不知道這回事?他去了哪裡?」  

  「你不知道嗎?」芊夢在一旁接口,覺得疑惑,「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今天一大早,宣德大哥就帶著詠晴姊還有厚勳大哥、芸姊姊一起去大漠了,聽詠晴姊說,她想要好好的去看看大漠風光,所以趁著厚勳大哥他們都在的這個機會,就一起去玩了,攜家帶眷的,一大群人。」  

  「你根本就沒有告訴我,我大哥帶著一大夥人去大漠。」翔殷無奈的說道。  

  「哦!是嗎?」芊夢想了一會兒,才道:「可能是我疏忽了,我以為我已經說了。」  

  「算了,這也不是頂重要的事。」翔殷搖頭說道。  

  「哦!還有……」芊夢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說道:「為了預防我又忘了跟你說,所以趁此機會告訴你,他們會趕在九月節之前回來。」  

  無奈的看了芊夢一眼,翔殷最後才點點頭,「好,我知道了,你還有什麼應該告訴我,而沒有告訴我的事嗎?」  

  芊夢考慮了一會兒,才抬頭看著翔殷,「沒有,不過我有個問題,為什麼宣德大哥他們要趕在九月節之前回來?」  

  翔殷楞了一下,才回答道:「因為我跟大哥還有場賭約。」  

  「賭約?」翔殷的話勾起了芊夢的興趣,她連忙追問道:「什麼樣子的賭約?我能夠參與嗎?」  

  「很遺憾,」翔殷裝出惋惜的表情,「我與大哥是一年前在九月節時所訂下的君子之約,所以你不能參與。」  

  「是這樣子的啊!」芊夢思索了一下,沒有對翔殷的話做出任何的評論,只是點點頭。「你們要比什麼?」她問道。  

  翔殷沒有回答,只是手指著柵欄的方向。  

  芊夢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你們要比笨伯?」  

  聞言,翔殷搖了搖頭,收回自己的目光,看著芊夢,「為什麼我有時候覺得你很聰明,有時候又覺得你真的不是普通的……」  

  「笨!」芊夢接口翔殷的話,毫無怒氣的說道:「人不能太過完美,不然會短命,所以我把你的話當恭維,不過,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們到底要比什麼?」  

  芊夢話一說完,換成翔殷一楞一楞的,沒想到芊夢還會把他說她笨的話當成是恭維,不過他一觸及芊夢正在等待他解答的目光時,立刻收回自己的心神,說道:「賽馬!我們要比的是賽馬。」  

  「賽馬?」芊夢覺得吃驚。  

  點點頭,翔殷也不覺丟臉的說道:「去年九月節的時候,我敗給了我大哥,於是我與大哥相約,今年再比一次,而它,」他指指柵欄中的笨伯,「是我賽馬時所打算騎的馬匹。」  

  「可是你不是要把笨伯送給宣德大哥當生辰禮物嗎?」芊夢被搞迷糊了,「怎麼會又用笨伯跟宣德大哥比賽,又把笨伯送給人家,你的思考方式還真不是普通的奇怪。」  

  「一點都不奇怪。」翔殷得意的說道:「若是贏了大哥,又把笨伯送給他,我大哥肯定會欣喜若狂,我們兩兄弟從小在馬背上長大,對馬匹都有一股熱愛,更何況是匹好馬。」  

  芊夢看著翔殷得意的模樣,也不知不覺地感到愉快,不過,她還是沒有打消要把笨伯佔為己有的念頭,所以她決定好好等待時機,不一定哪一天趁翔殷心情大好時,狠狠地把笨伯給敲定,讓他送給她。  

  ***  

  「二少爺、二少爺、二少爺。」小憐猛拍打著靖歆廳的門扉,口中不停的大嚷著。  

  「小憐,你在吵些什麼?」華城把門給拉開,看到門外的小憐,不由開口問道:「這個時候,你不陪著夫人來這裡窮嚷嚷些什麼?」  

  「華伯伯,我沒有時間跟你閒扯淡,二少爺人呢?」小憐著急的問道。  

  翔殷的目光從桌上的帳冊移到門口的方向,「華城,讓小憐進來。」  

  小憐一聽到翔殷的命令,立刻越過華城,跑了進去。  

  「看你匆匆忙忙的,到底怎麼回事?」翔殷站起身,盯著小憐問道。正如華城所說的,這個時候小憐應該跟芊夢在一起,怎麼會出現在此,確實不太尋常,基本上,看到小憐匆忙的舉動,他的心就已經吊得半天高了。  

  「小羊不見了。」小憐的一口氣還未順過,就忙著表示道:「小羊不見了。」  

  「小羊不見了?」翔殷鬆了一口氣,原來是小羊不見了,害他緊張了好半天,他坐了下來,說道:「小羊不見了,就派人去找,盡快找到,不然芊夢不一定也傻傻的跑去找。」  

  小憐點點頭,表示她聽到了,不過她卻依然一臉為難的站在原地。  

  翔殷看她還僵在原地,開口問道:「怎麼?還不快去辦!」  

  「還有、還有……」  

  「還有什麼?」翔殷疑惑的抬起頭看著小憐吞吞吐吐的模樣。  

  小憐深吸了一口氣,閉起眼睛,鼓起勇氣的回答:「夫人也不見了。」  

  「你說什麼?」翔殷飛快的站起身,「你的意思是說,她已經出去找小羊了?」  

  小憐搖搖頭,老實的回答:「應該說,夫人是帶著小羊出府的,意思就是說夫人是和小羊一起不見的。」  

  他怎麼會有這種下人?翔殷無奈的一拍自己的額頭,怎麼會如此本末倒置?沒想到芊夢和小羊比,小羊還比芊夢重要。  

  「我真的會被你們給氣死。」翔殷搖搖頭,便趕忙著尋妻去了。  

  ***  

  「二少爺。」  

  翔殷一到南邊的牧場,看到正在看顧羊群的小廝,立刻翻身下馬,看著小廝問道:「你在這看著羊群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一名這麼高的女子。」他比了比自己下巴的高度,「帶著小羊來吃草。」  

  小廝搖搖頭,「帶著小羊來吃草的女子沒有,不過倒是看到一名女子牽著一隻小羊經過這裡,往溪流的地方去了。」  

  「這就對了。」翔殷喃喃自語的上馬,飛快的往小廝所指的方向而去,他真不知道芊夢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會莫名其妙的走了那麼遠的路,從飛天牧場的宅第到此,少說也要走上兩、三刻鐘,她卻帶了隻羊徒步走到這裡。  

  此刻已經是黃昏時刻,天邊被夕陽染紅一大片,不過翔殷和胯下的雩雪可沒有時間優閒的看著這個美麗景致,翔殷只趕忙的想在天黑之前找到自己的妻子。  

  到了溪畔翔殷勒住馬,坐在馬上左右的環顧,他一看到左側的一隻小羊,立刻下馬,他一眼就認出了小羊頸上的紅色絲布,這是芊夢幫小羊結上的。  

  「奇怪,你在這裡,可是你主子呢?」翔殷拍了拍咩咩叫的小羊,喃喃自語,直到目光觸及翠綠草地上的一抹明顯的粉紅。  

  他見狀,不由鬆了口氣,緩緩的走過去。  

  他低頭看著芊夢熟睡的面容,他發現自己渾身充滿了對她的無力感,他蹲了下來,輕拍了拍她的臉頰。  

  「你以為你在幹什麼?」翔殷一看到芊夢睜開雙眸,立刻開口問道,口氣有著明顯的不悅。  

  芊夢半睜星眸,還處在迷迷糊糊的狀態,她坐直身體,骨頭卻在向她抗議,她不由自主的呻吟了一聲。  

  「就有你這種人。」翔殷聽到她的呻吟把她拉向自己,替她揉了揉背部酸痛的肌肉,「希望你不是要告訴我,你走了近一個時辰的路程,只為來這睡一覺吧!」  

  「我當然不是來這裡睡覺的。」背部傳來的酸疼已經使芊夢清醒了一大半,她抬頭看著翔殷,「我只是想帶著小羊出來散散步,它畢竟是隻羊,過著太安逸的日子對它而言不是什麼好事,所以我就帶著它出來了,而我之所以會走到這裡來,是因為譯大哥告訴我這裡有條小溪,只不過──」她歎了一口氣,「我沒有想到這裡那麼的遠,害我走了好久,不過好歹皇天不負苦心人,終究是讓我給找著了。」  

  「你找小溪要幹嘛?」翔殷把芊夢給扶了起來,一邊開口問道。  

  「找小溪還能幹嘛?」芊夢微微的伸了個懶腰,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疼的頸部,回答  道:「找小溪當然是要釣魚,我要成為一個好釣徒,以後天天釣魚給你吃,你說好不好?」  

  翔殷楞了好一下子,不知該用何言以對?久久才道:「我們姑且不論這個,我們先來談論──」他的大手一揮,「你沒有任何工具,你怎麼釣魚?」  

  「我有啊!」芊夢跑向溪畔,左右看了看,才指著一根青竹,「這就是我的釣具。」  

  翔殷走近一看,深感無奈,那就是上回大保送給芊夢趕羊的那只細竹,「你既無線又的,學人家釣什麼魚。」  

  芊夢無所謂的聳聳肩,「反正我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勾。」說完,她就把插在土中的青竹給拔起來,語調得意的說道:「這是大保哥送給我讓我趕羊的竹子,我很物盡其用吧!」  

  「沒錯。」翔殷聞言,心裡暗暗的歎了口氣,「你現在已經物盡其用到徹底了。」  

  「我會把你的話當成是恭維的。」芊夢拍了拍翔殷的肩膀,換成她扮演安慰的角色,「不過既然你會取笑我不會釣魚,那我就──」  

  「我沒取笑你,」翔殷連忙澄清,他只是對她的行為,有點哭笑不得罷了。  

  「隨便怎麼樣。」芊夢不在乎的說道:「你可不可以教我釣魚?」  

  「教你釣……」翔殷難以置信的盯著芊夢,不過看她一臉祈求,拒絕的話就是說不出來,最後他才遲疑的點點頭,「好吧!我可以教你釣魚,不過我醜話先說在前,時間要配合我,你也要一切都聽我的,若你答應,我就教你,現在告訴我,你的答案為何?」  

  「我答應,我什麼都聽你的。」芊夢很爽快的同意,「我們一言為定,你可不能反悔哦!」  

  「一言既出,駟──」  

  「你不要說了。」芊夢飛快的摀住翔殷的嘴巴,打斷他的話,「我很怕你說這句話,因為你的素行不良,常常說話不算數,所以還是少用肯定句,以免自己做不到。」  

  翔殷聞言,好笑的咬了芊夢的手心一下,弄得她連忙把手一縮。  

  「你太過分了,竟然咬我。」芊夢不贊同的說道。  

  翔殷對芊夢大發嬌嗔的模樣感到有趣,不由取笑道:「誰教你自己要出言不遜?」  

  「我哪有出言不遜,只不過是克盡一個做妻子的職責,避免你成為一個言而無信的小人罷了。」芊夢用力的指了指翔殷的太陽穴,「我是為了你好,真是不識好人心。」  

  翔殷搖搖頭,聽芊夢的語氣,自己似乎還應該感謝她似的。他抬頭看了眼天色,「我們該走了,等我們回到家都已經入夜了。」  

  芊夢聽話的點點頭,蹲下來看著小羊問道:「你玩夠了沒有啊!我想應該玩夠了吧!」芊夢拉了拉別在小羊頸上的紅色絲布自問自答,然後才抱起它,看著翔殷。  

  「它玩夠了,我也玩夠了,而你跑到這裡來找我,肯定也已經玩夠了,所以我們走吧!」芊夢講了一長串,走向正低頭吃著青草的雩雪,在它的左右各繞了一圈,才看 翔殷問道:「翔殷,我有個問題。」  

  「什麼?」翔殷拉著韁繩,對她伸出一隻手,要協助她上馬,但芊夢卻遲遲沒有把手給伸出來,他疑惑的問道:「到底怎麼一回事?」  

  「它要坐哪?」芊夢指的是她懷中的小羊。  

  「坐哪?」翔殷聳聳肩,「它既然是隻羊,就讓它跟在後頭跑,不就好了嗎?」  

  「不行。」芊夢搖頭拒絕,「它還那麼小,所以不能虐待它,不如這樣……」芊夢腦中靈光一閃,「我想到一個好辦法,不如我跟小羊騎馬,你用走的。」  

  翔殷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不過他看到芊夢真的把小羊交到他的手上,然後不需協助的自己上了馬,隨後彎下腰,伸手把他懷中的小羊給抱在懷中,大剌剌的坐在馬背上,等著他──拉馬。  

  「我是你夫婿。」翔殷難以置信的看著坐在馬背上的芊夢。  

  「你當我傻了啊。」芊夢搖搖頭,「我當然知道你是我夫婿。」  

  「那你還讓我走路。」翔殷孩子氣的把雩雪的韁繩一丟。  

  芊夢看著他,才想到──

  「你是不是怕你面子掛不住?」芊夢拍了拍翔殷的肩膀,安慰道:「不如我們在快到家裡的時候,就換小羊在後頭跑,你跟我一齊騎雩雪,你說這樣可好?如此一來,小羊也不會累壞,你也不會有失面子,這樣肯定行的。」  

  行!對芊夢而言當然行,翔殷認命的當馬伕,拉著雩雪,伴著夕陽緩緩的朝大宅走去,因為他知道若繼續跟芊夢持反對意見到底,肯定他們兩人會吵到三更半夜還待在此處,所以自己還是別跟她吵得好。
作者: TM4061    時間: 2012-1-4 09:54 AM

第七章

  「我們釣魚就釣魚,為什麼還要來抓蚯蚓?」芊夢蹲在翔殷的身旁,對翔殷挖著泥土抓蚯蚓的舉動感到不解。  

  「你既然要釣魚就要有釣餌,不然魚兒怎麼會上鉤?」翔殷忙著挖蚯蚓,連頭都沒抬一下。  

  打從他成長之後,他就沒有挖過蚯蚓了,今天他卻為了自己的娘子屈就自己做這種事,而為了「避人耳目」,他就帶著芊夢和那只芊夢堅持要叫作「美男子」的小羊,一直到了溪邊才開始動手抓蚯蚓。  

  「但是為什麼要抓蚯蚓?」芊夢看到翔殷又抓到一隻長長的蚯蚓放進一個巴掌大的小竹簍裡,立即露出遲疑的表情,追問道:「我覺得用蚯蚓去釣魚,好像不太好。」  

  「你的意思是說,你不想釣魚了嗎?」翔殷放下手上的工作,側著頭看著芊夢語帶嘲笑的問道。  

  芊夢聞言,又是一陣遲疑,久久才道:「難道我們不能像我上次一樣嗎?這樣釣魚其實也是很有樂趣的,雖然──」芊夢的聲音驀然變小,拿起絲絹,幫翔殷抹去布在額頭上的汗水,「雖然這樣到了老死,都可能釣不到魚。」  

  「你錯了,不是到老死都可能釣不到魚,」翔殷強忍住笑意說道:「而是照你上次那種釣法,是到了老死也根本釣不到魚,懂了嗎?」  

  「可是──」芊夢摟著美男了,拍下拍它的頭,欲言又止。  

  翔殷見狀,哈哈大笑,知道芊夢心腸軟,所以說道:「你帶美男子去玩吧!等我准備好之後再找你來,好不好?」  

  芊夢又看了眼蠕動的蚯蚓,吞了口口水,才點點頭,抱著美男子離開。  

  翔殷看到了,不由又開口說道:「美男子有腳,不要時時刻刻都抱著它,它已經那麼大了,重量也不輕,不要傷到自己。」  

  「哦!」芊夢聞言,聽話的把美男子給放在草地上。不過走沒有幾步,她突然像發現什麼寶物似的大聲嚷道:「翔殷,水中有只大蚯蚓。」  

  水中有只大蚯蚓?翔殷疑惑的站起身,走到芊夢的身旁,看著溪流,定眼一看清之後,不由得拍了拍她的臉頰。  

  「你為什麼暗算我?」芊夢不服氣的抬起頭問道。  

  「那是長蟲,也就是蛇,不是什麼蚯蚓。」翔殷解釋,還不忘叮嚀道:「待會若要玩水可要小心點,知道嗎?」  

  芊夢聽話的點點頭,不過她拍了拍翔殷的肩膀,指著他的身後,「譯大哥還有華城、小憐都來了。」  

  翔殷聞言轉過身,果然看到小憐和華城各提著一籃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跟在譯桑項的身後,他不悅的皺起眉頭,他壓根不希望有人來打擾他和芊夢。  

  「夫妻兩人來此遊山玩水,怎麼可以不找我一起來?」譯桑項走近翔殷和芊夢說道,然後直盯著芊夢的臉看了好一陣子,又把目光移到翔殷的手,不由笑道:「芊夢今天真是美若天仙,尤其還有自己的夫婿幫忙妝點。」  

  「啊?」芊夢覺得疑惑的抬起手摸著自己的臉頰,吃驚的看著手上的泥漬,她抬起頭看著翔殷,「阿史那翔殷,你竟然在我的臉上塗泥土。」  

  「誰教你那麼笨?錯把長蟲當蚯蚓。」翔殷退了好幾步,強忍住笑意的對她說道。  

  芊夢氣得跺腳,不依的嚷道:「阿史那翔殷,你欺負人。」  

  翔殷雙手一攤,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  

  「奇怪,你們今天來遊憩,怎麼會跟長蟲、蚯蚓扯上關係?」譯桑項有一搭沒一搭的閒扯著。  

  「芊夢,不要告訴他──」翔殷可不想讓自己成了大伙的笑柄。  

  「翔殷要挖蚯蚓教我釣魚。」芊夢拿起絲絹擦了擦臉,沒有理會翔殷的抗議,實話實說。  

  「挖蚯蚓啊!」譯桑項睜大雙眼,眼底盈滿著笑意看著翔殷。  

  「我知道你很想笑,所以你笑吧!」翔殷不在乎的說道,「不過等你笑完之後,你就得幫我挖蚯蚓。」  

  「喂──」譯桑項急忙抗議,他不想擔下這個苦差事。  

  「不要做垂死的掙扎。」翔殷頗有心理準備的打斷譯桑項的話,「這是你帶小憐和華城來此的代價。」  

  「你──」譯桑項不認同的看著翔殷,最後轉向芊夢求救,「芊夢,管管你夫君吧!」  

  「你們私人恩怨自己解決。」語畢,芊夢又抱起美男子往華城和小憐所處的樹蔭底下而去。  

  「真是的,跟她說了好幾次不要抱著美男子,怎麼她都會忘記?」翔殷見狀不由搖頭歎息。  

  「美男子?」譯桑項露出困惑的表情。  

  「芊夢抱的那隻羊。」翔殷走回方才挖蚯蚓的地點,蹲了下去,繼續方才被芊夢打斷之前的工作。  

  「你讓她把一隻羊叫美男子?」譯桑項感到難以置信,他也跟著蹲了下來,不過離翔殷還有段距離,因為他怕蛇,正確一點來說,他怕所有長條形會動的東西,這當然也包括了蚯蚓,而這一點,翔殷非常清楚。  

  「芊夢堅持的。」翔殷蓄意忽略譯桑項錯愕的表情,淡淡的說道。  

  「真是好笑。」譯桑項聞言,大笑出聲,還不忘取笑道:「王妃數年前養了一隻行將就木的老馬,取了個令人拍案叫絕的名字──「少年仔」;今日,你的娘子卻養了只  羊叫「美男子」,沒想到你和王爺所娶的妻子想像力都那麼豐富。」  

  「你笑夠了沒?」翔殷沒好氣的盯著譯桑項,沒想到這傢伙在一旁看好戲還看得挺開心的,他看了眼在土中鑽來鑽去的蚯蚓,故意捉起一隻,「送你個禮物。」翔殷露出促狹的表情,然後把手上的東西丟給譯桑項。  

  譯桑項的反應是立即的,他發出一聲在芊夢印象中似乎聽都沒聽過的高分貝尖叫,芊夢吃驚的看著譯桑項整個人不停的跳上跳下。  

  「譯大哥怎麼回事?怎麼跳來跳去,又鬼吼鬼叫?」芊夢口中的餡餅還未下肚,便開口問道,不過她一看同樣露出不解表情的華城和小憐,立刻瞭解他們也不清楚。  

  「小心點,譯……」芊夢的警告聲還未結束,就用手遮住自己的雙眼,不敢再看下去,遮住雙眼後,就聽到「撲通」一聲。  

  「你反應太過激烈了。」翔殷走到溪畔,強忍住自己的笑意,看著掉到水中的譯桑項。  

  「譯大哥你沒事吧?」芊夢連忙走到翔殷的身旁,擔心的看著譯桑項,想要下水去拉他。  

  「芊夢,你小心點。」翔殷一察覺芊夢的舉動,立刻伸手拉住她,看著譯桑項,「他識水性,自己會爬上來的。」  

  「譯大哥,你還好吧?」芊夢一看到譯桑項從溪中爬起來,立刻關心的迎向他問道。  

  「沒──事──」譯桑項拖長自己的音調,蒼白著一張臉,雙眼恨恨的盯著翔殷。  

  芊夢的眼睛穿梭在翔殷和譯桑項兩人之間,把翔殷臉上訕笑的表情和譯桑項憤恨的表情看到眼裡,最後才道:「我還是老話一句,你們的私人恩怨自己解決,不要扯上我。」  

  語畢,芊夢轉頭就想離開是非之地,翔殷不顧手上的泥土,硬是拉住她的頭髮,有效的把她給留在原地。  

  「夫人!」翔殷趨身在她的耳際說道:「你很不負責任,我是你夫君,夫妻本是同林鳥,關乎你夫君我的事,竟然說不要扯上你,我對你的表現很不滿意哦!」  

  「不然要怎麼辦?」芊夢覺得好笑的問道,「既然你知道夫妻本是同林鳥,你也應該曉得大難來時──」  

  「你若把這話說完,我就揍你一頓。」翔殷佯怒的看著她說道。  

  「你──」芊夢的話還未說完,卻被一聲嘔吐聲給打斷,她連忙蹲在譯桑項的身旁,徒勞無功的拍著他的背。  

  「怎麼會這樣?」芊夢一直等到譯桑項不再嘔吐了才問道:「我跟翔殷說的話有那麼噁心嗎?」芊夢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沒想到我們夫妻兩人的對話可以讓你噁心到吐了。」她看著譯桑項,不由得喃喃自語。  

  「他不是因為這個才吐的。」翔殷無奈的解釋道。  

  「他不是因為如此才吐,那譯大哥為什麼吐?」芊夢追問道。  

  「他是因為怕──」翔殷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搖搖晃晃站起身的譯桑項給打斷。  

  芊夢立刻想幫他一臂之力,但卻被譯桑項給拒絕。  

  「我沒事。」譯桑項說道,「我還沒有虛弱到需要有人扶持。」  

  芊夢聞言,立刻退後了一步,讓他自己一人獨自站起來,她擔心的看著譯桑項,發現他除了臉色蒼白了些許之外,其他的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於是她放心的呼了口氣。  

  「喂!」翔殷拍了拍譯桑項的肩膀,「你還好吧?」  

  譯桑項對他搖搖手,「死不了!」他緩緩的往前走,「不過我現在已經沒有心情跟你們夫妻倆玩了,」最後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轉過頭看著翔殷,「最重要的一點,你給我記著,我一定會報仇的。」  

  「好!」翔殷滿臉不在乎的說道,「不過請你小心點,需不需要我叫華城送你回去?」  

  「不用了。」譯桑項覺得受到侮辱的回答。  

  「讓譯大哥一個人回去真的沒有關係嗎?」芊夢不太放心的看著譯桑項離去的背影問道。  

  「沒問題的。」翔殷自信滿滿的回答,「他那個老小子不會那麼容易就出事的,而且如果我們這個時候堅持要送他回去,才真的是傷到他的自尊心。」  

  有時候男人的自尊就是這麼奇怪!芊夢把原本看著譯桑項背影的目光移到翔殷的身上,不認同的搖了搖頭。  

  「你臉上的表情是什麼意思?」翔殷眼尖的看到芊夢的不以為然,於是恐嚇似的問道。  

  「只是在想,大部分的女人都有點小心眼,不過大部分的男人……」她看著翔殷,頗有心理準備的退了幾步,才繼續說道:「那種以自尊心為第一的舉動,實在令人不敢苟同,而根據為妻我的觀察,你──阿史那翔殷,自尊心在你的生命中,不是第一,就是第二,所以我更是不敢認同,等到有一天,你把我排在第一的時候,你就成功了。」  

  翔殷聞言不怒反笑,不過還是裝模作樣的朝芊夢大跨一步,佯怒道:「你有膽量再說一次。」  

  「說一百次我都不會嫌多的。」芊夢從翔殷的帶笑眼神中看出他並未發怒,於是對他扮了個鬼臉。  

  翔殷一把捉住她,知道她怕癢,便不停的搔她癢。  

  芊夢想盡一切辦法想擺脫他的魔爪,卻都徒勞無功,只好氣喘吁吁的求饒,「我輸了、我輸了,不要再弄我了。」  

  翔殷聞言,才停下手,不過還是攬著她的腰,故作恩賜的模樣說道:「好!說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芊夢氣都還未順過來,便忙不迭的致歉。  

  翔殷聞言滿意的點點頭,「這才對嘛!」  

  「對、對,當然對。」芊夢掙脫他的鉗制,低頭看了自己被翔殷手上的泥漬弄得慘不忍睹的衣著一眼,「我這宮裝羅裙被你給毀了,不過也無所謂,」她促狹的看著翔殷,「反正花錢的是大爺,這綾羅綢緞都是花你翔殷少爺的銀兩,若讓你自己給弄髒了也  無所謂。」  

  「是嗎?」翔殷對她使壞一笑,「既然你這麼說,我想再把這衣裳弄髒點也無所謂 吧!」  

  「好──」翔殷才把她拉進懷裡,芊夢立刻大聲的說道:「剛剛小女子我說錯話,你大爺有大量,原諒小女子。」  

  「你真那麼怕癢啊!」翔殷覺得好笑的看著芊夢緊抱雙臂的模樣。  

  芊夢老實的點點頭,還不忘說道:「既然知道我怕癢,以後可不能專挑弱點欺負我,不然這樣勝之不武。」  

  「有句話說的好,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我可不敢給你任何保證。」翔殷看到芊夢的臉露出不悅的表情,立刻取笑道:「就算是天仙絕色,扮了副晚娘面孔,也不會迷人。  」  

  「你──」芊夢拿翔殷嘻皮笑臉的表情沒法子,最後也笑開道:「反正什麼話都是你在說。」她推著他往前走,「我們應該先辦正事要緊,我們到現在連條魚都沒釣到,我真懷疑你的能力。」  

  「敢懷疑我的能力?」翔殷感到受到侮辱似的,「好!我現在就開始,肯定令你刮目相看。」  

  「好!」芊夢點點頭,「我等著。」  

  事實證明,翔殷確實是有一手,稍晚,芊夢迴府時,還在納悶,奇怪怎麼翔殷都釣得到魚,而她都釣不到?實在不願承認自己的失敗,她決定下次要好好的一雪前恥。  

  翔殷看到芊夢困惑的表情,聰明的不發一言,因為他知道只要他一出口指正,芊夢就會把他給訓一頓,因為芊夢堅決不用蚯蚓釣魚,她會釣到魚,那才真的奇怪哩!  

  ***  

  「真該死。」譯桑項累得汗流浹背,胡亂的擦拭著自己臉上的汗珠。  

  「奇怪笨伯跟以往一般的不馴?跟那天芊夢在場時截然不同,現在任何人都接近不了它。」他徒勞無功的把手上的繩索給丟在地上,對與他同樣狼狽的翔殷說道。  

  翔殷單腳跨在柵欄的木樁上,順了順自己的氣息,喃喃的問道:「那你有什麼好建議嗎?」  

  譯桑項衡量了一會兒,才回答,「我想──不如叫你娘子來幫忙。」  

  「芊夢?」翔殷搖搖頭,「今天我好不容易用明天帶她去釣魚,好說歹說才把她強迫留在府裡,你卻建議我叫她來。」他歎了口氣,繼續說道:「芊夢若來,笨伯就算聽話,也只是一時之間罷了,等到她一走,還不是徒勞無功,更何況,若我和大哥競賽時,她總不能跟著來吧!」  

  譯桑項聞言,也不再多說,因為他知道翔殷的顧慮有理。  

  「翔殷你不是說你把芊夢給留在府裡嗎?」譯桑項看到前方走來的女子,不由開口說道:「我看有人不聽話!」  

  翔殷聞言,身子一轉,就看到了芊夢,還有她身後的美男子,現在她已經不會時時刻刻的抱著它跑東跑西,因為美男子長得很快,她已經快抱不動了。  

  翔殷翻身過外側的柵欄,也往芊夢的方向走去。  

  「我帶著美男子來散步。」芊夢等到翔殷一走進,立刻先發制人,「你沒有說我不能帶美男子出來散步,你應該沒說過吧?」  

  「我──」翔殷頓了一下,才道:「沒錯,我沒說過。」  

  芊夢聞言,滿意的點點頭,低頭看著正在吃草的美男了。「既然我都出來了,我可  以去看笨伯嗎?」  

  翔殷無奈的歎了口氣,「當然──」他話還未說完,芊夢就興匆匆要他幫忙照顧美男子,跑向柵欄,還跟譯桑項打了聲招呼。  

  「小心點!」翔殷在芊夢的身後,看著她跟一個下人拿了根胡蘿蔔,然後低身一彎,穿過兩個柵欄,跑到笨伯的面前。  

  譯桑項看著芊夢的舉動,認為最好的一個辦法,還是要藉助芊夢的幫忙,不過若要說服翔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翔殷等到芊夢喂完笨伯,便走到柵欄邊,協助她越過柵欄。  

  「譯大哥,明天我們再去釣魚好不好?」芊夢一爬出柵欄就站在翔殷的身旁,看著譯桑項問道:「若你不會釣魚,也可以幫翔殷抓蚯蚓。」  

  蚯蚓!只要一想到這個生物,譯桑項整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猛撫著自己的手臂,似乎想藉此撫平自己心中突然冒起的寒意。  

  芊夢不解的看著譯桑項的舉動;翔殷則是滿臉取笑的看著他。  

  「譯大哥你冷嗎?」芊夢見狀,疑惑的開口詢問,「才八月天,你就感到冷了,你的身體似乎不太好。」  

  「我不是怕冷,而是──」這話實在是難以啟口,一個大男人竟然會怕蚯蚓,譯桑項放棄的歎了口氣。  

  「而是什麼?」芊夢不死心的問道,「譯大哥,你怎麼不繼續說?」  

  翔殷見狀,知道譯桑項不可能會告訴芊夢,他微微一笑,彎腰在芊夢的耳際低聲說了幾句,就見芊夢的表情轉為錯愕。  

  譯桑項看到芊夢的表情就知道翔殷把自己給出賣掉了,他在心中猛叫自己不要去在意。  

  「怕蚯蚓其實也沒有什麼難為情的。」芊夢令人吃驚的語出安慰,「自己有樣可以使自己害怕的東西,因為如此可以證明自己對事物有感覺,這不是挺好的嗎?」  

  譯桑項聞言,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說真的,芊夢,若不是你是我的弟妹,我一定大大的擁抱你一下。」他開心的說道。  

  芊夢聞言回他一笑,隨即捶了翔殷一記,「我終於知道上次我們釣魚時,譯大哥為什麼會忽然掉進水裡,肯定是你使壞,欺負譯大哥,對不對?」  

  翔殷逃避似的聳聳肩,不給芊夢迴答。  

  「不說話就是默認。」芊夢的表情活像捉到了翔殷的小辮子。  

  「隨你怎麼說。」翔殷看到芊夢的舉動,就知道在這件事上,他娘子是幫譯桑項的,所以聰明的開口承諾道:「大不了我以後不拿這事取笑他,這總行了吧!」  

  「這才差不多,人家總比你好,你什麼都不怕。」芊夢還算滿意的點點頭。  

  翔殷聞言,楞了一下,看到芊夢的表情,好像他什麼都不怕很要不得似的。  

  「我好像沒有怕什麼東西!」翔殷不服氣的說道,「至少到目前為止,我並未遇到令我真正害怕的事物或東西,這是一種驕傲。」  

  「驕傲?」芊夢不表認同的搖著頭,「我覺得你可憐。」她拍了拍翔殷的肩膀說道。  

  「可憐?」翔殷與譯桑項對看一眼,兩人都同感驚訝,然後翔殷指指自己問道:「你說我可憐,為什麼?」  

  「人活著就是要有感覺。」芊夢迴答道,「喜、怒、哀、樂等等感覺,不管感覺是好是壞,至少證明自己還活著,如果沒感覺,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了,不是嗎?你看你,就少了樣恐懼的感覺,不是很可憐嗎?」  

  譯桑項一聽,第一個舉雙手贊成,「芊夢說得是,」他故意嘲弄的看著翔殷,「我看你以後不會再恥笑我怕蚯蚓的弱點了吧?我現在可是有你的娘子當靠山,她可是站在我這一邊的。」  

  翔殷聞言,臉上毫無怒氣,有的只是笑意,「我知道一個人說不過你們兩張嘴,所以你們說的都對,我服輸,這總行了吧!」  

  芊夢滿意的點頭,不過她還是不死心的問著譯桑項:「那譯大哥,你明天就不跟我們一起去釣魚囉!」  

  「視情況而定,」譯桑項不理會翔殷的瞪視,自顧自的回答道:「如果王府沒事,我一定會去看看你和翔殷玩得怎麼樣。」  

  「好。」芊夢點點頭,目光低垂,在青翠的草地上環繞了一下,然後跑去找她的「愛羊」。  

  「你不覺得你很喜歡湊熱鬧嗎?」翔殷壓低自己的聲音在譯桑項的耳際嘶吼,口氣盈滿了對他的不滿。  

  他愈是如此,譯桑項愈是覺得得意,「誰教你自己有個喜歡熱鬧的娘子,要怪就怪自己娶了個這種個性的娘子。」  

  「譯桑項!你──」  

  「渾身都是汗,我要趕忙回去清洗一番,」譯桑項打斷翔殷不悅的聲音,逕自說道:「清洗完,我還要趕忙回君凌王府,告辭了。」他帶著滿臉嘲弄離去。  

  翔殷看著他的背影喃喃的詛咒,不過他也深知自己火大也是沒有用的,畢竟芊夢已經自己開口要譯桑項跟著他們一道去,他再說什麼也是徒然,他搖搖頭,看著正被下人所圍繞的芊夢,不得不承認,她能夠輕鬆的與他人打成一片,這一點,可比他有人緣太多了。  

  ***  

  「譯大哥!」芊夢站在樹蔭底下,直到看到譯桑項下令休息之後,才放大膽的喚道。  

  「芊夢!」譯桑項接過下人遞來的毛巾,擦拭了一下,對她的到來感到吃驚,他走近她,「你怎麼會來君凌王府?有事嗎?翔殷沒來嗎?」  

  芊夢搖搖頭,算是給了他回答,她指了指地上的美男子,「我帶它來散步。」  

  「哦!原來如此。」其實大家心照不宣,帶美男子來散步只不過是個晃子,芊夢只要是想出府,就說是帶她那只「愛羊」出來散步,要不然哪有人,有那麼好的興致,一天散步個三、四次,不過連她的夫君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他這個外人,也沒有點破的必要。  

  「他們是誰?」芊夢突然問道。  

  「你問誰?」譯桑項不解的反問。  

  「就是他們嘛!」芊夢指著方才在一片黃土地上打著赤膊練拳的那一票人,「剛才打拳的那些人。」  

  「他們,他們是王府裡的武士。」譯桑項老實的回答道,「這邊關地帶可不比長安城那麼平靜,強盜、土匪十分猖狂,若單靠朔州官府的能力,根本就不夠,所以王爺就未雨綢繆的養了這些人。」  

  芊夢瞭解的點點頭。  

  「誰陪你來的?」譯桑項在四周看了一眼,「怎麼一個人影都沒看到?」  

  「你當然沒看到。」芊夢不覺不妥的回答道:「因為只有美男子陪我出來。」  

  「翔殷會准嗎?」譯桑項覺得驚訝,從飛天牧場到君凌王府可有好長的一段路,且這段路人煙稀少,好不危險,翔殷會讓她自己一個人來,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我不知道。」芊夢說道,「我沒問過他,不過應該會准吧?!」芊夢的口氣並不肯定,不過一張臉也看不出擔心的痕跡。  

  譯桑項見狀,搖了搖頭,歎道:「天色已暗,我看你肯定是單槍匹馬從飛天牧場走路到君凌王府來,等你再走回去,不一定都已是戌時了,我看乾脆我送你回去吧!」  

  芊夢沒有考慮太久便點頭同意,「好,不過我不坐馬車,我要自己騎馬,可以嗎?」  

  「可以,我想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譯桑項也爽快的答應,畢竟他看到芊夢對笨伯那麼有一套之後,他就相信芊夢的馬術肯定不差,他立刻派人從君凌王府的馬廄中,挑了一匹馬給芊夢。  

  「奇怪,你竟然會騎馬,」隨後譯桑項送芊夢迴府時,又有了個疑問,「為什麼不以馬代步,難不成你真那麼喜歡走路?」他的目光從芊夢身前的美男子移到芊夢的臉上  。  

  「凡事肯定是會有原因的,」芊夢輕鬆自在的拉著手上的韁繩,回答道,「我這麼做自有我的用意在。」  

  譯桑項聞言,識趣的不再追問。  

  「譯大哥,翔殷真的沒有害怕的東西嗎?」沉默的走了一段路之後,芊夢突然看著譯桑項問道。  

  譯桑項思忖了一會,認真的回答道:「我也不清楚,不過至少以我與他認識這麼多年來,似乎也沒看過他恐懼的表情。」他看了芊夢一眼,打趣的問道:「你怎麼回事,怎麼會忽然問我這個問題,該不會是你想整翔殷吧!」  

  「不是啦!」芊夢連忙澄清,「只是……只是想要讓他比較像個人罷了!」她給自己找理由。  

  她的理由有多高的真實性,其實大家瞭然於心,譯桑項對芊夢笑了笑。
作者: TM4061    時間: 2012-1-4 09:55 AM

第八章

  「今天下午你又走去哪裡了?」  

  芊夢的前腳才進門,後腳就聽到翔殷的聲音響起,她抬起頭,對站定在她面前的翔殷甜甜一笑,老實的回答道:「君凌王府。」  

  「君、君凌王府?!」翔殷的聲音驀然提高八度,他難以置信的看著芊夢,「你花了兩、三刻鐘走到南方牧羊的草地上,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算了,畢竟那也算是飛天牧場的屬地,現在可好,你獨自一人竟然走了近一個時辰去君凌王府。」  

  「走去君凌王府,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嗎?」芊夢渾然不覺翔殷微怒的表情,指了指大門的方向,「譯大哥送我回來的,我本來想請他同我們一起用膳,不過不知何故他竟然支支吾吾的推說不要,真是奇怪。」  

  「若今天我是他,我也會溜之大吉。」翔殷看到芊夢一臉不在乎的模樣,克制不住的大吼。  

  芊夢微楞,這才發現翔殷滿臉的怒氣,她在心中暗暗的歎了口氣,才低下頭,彷彿在懺悔,不過嘴巴卻低聲的說道:「你一定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跟我怒目相向嗎?若你堅持,我是沒什麼意見,但是到時候,你可別在事後跟我抱怨說:我沒有顧慮到你的「男性自尊」。」  

  芊夢可以察覺她的話語一出,翔殷的身體微微一僵,她不由露出一個淺笑。  

  「好!」翔殷頗具威嚴的說道,「我在房裡等你,你最好動作快點。」  

  「我在房裡等你,你最好動作快點。」芊夢小聲的模仿翔殷傲慢的口氣,才抬起頭,看著翔殷的背影扮了個鬼臉。  

  直到翔殷走遠,小憐才敢走向芊夢說道:「夫人,少爺好像很生氣。」  

  「你錯了。」芊夢搖搖頭,「他不是好像很生氣,而是根本就很生氣。」  

  「那怎麼辦?」小憐眼眶微紅的問道,因為她曾經看過一個馬伕因為無故把一匹小馬給打死了,翔殷便震怒的把那個馬伕給吊起來鞭打了一頓,隨後又把那名馬伕給趕出了飛天牧場,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知道,雖然翔殷發火的次數屈指可數,但他只要一發火,那個惹怒他的人,肯定下場不會太好。  

  芊夢覺得有趣的看著小憐微紅的眼眶,反倒安慰起小憐來,也對四周對她流露出同情目光的下人說道:「不要擔心,就算你們翔殷少爺再憤怒,也不會把我殺掉的,所以明天我還會活得好好的,不要哭喪著一張臉,看了害我好難過,好像我會一去不復返似的。」  

  「夫人,你──」  

  「不要再說了,反正總之一句話,不要擔心。」芊夢一邊說,一邊緩緩的朝尚封樓前進,不過她因為想起自己飢餓的五臟廟,又轉頭看著小憐說道:「小憐,我好想吃你那天煮給我吃的那種皮包著餡,跟湯一起煮的那種東西,那東西叫什麼來著?」她低著頭,仔細的想著。  

  「夫人,你說的是不是餛飩?」小憐提醒道。  

  「對、對、對。」芊夢興奮的點著頭,「就是那個,你可不可以待會煮好,端來尚封樓給我?」  

  「夫人,你的意思是──」小憐覺得難以置信,「你要在這個時候吃東西?」  

  「沒錯。」芊夢不覺有何不對的點點頭,轉身繼續朝目標前進,留下身後下人們的一臉愕然。  

  ***  

  「為什麼動作那麼慢?」芊夢才把房門給打開,翔殷如雷的聲音便直直的朝著她而來。  

  芊夢長長的吁了口氣,慢條斯理的把房門給闔上、栓上,轉過身,看著翔殷滿臉不快的表情,懶懶的說道:「我屬烏龜的,難道你不知道嗎?」  

  「雲芊夢──」翔殷警告的喚道。  

  芊夢聽到翔殷警告的喚聲,不由眉頭深鎖,疑惑的問道:「我到底又做了什麼?何故惹你如此不悅?難道真是為了我走了近一個時辰至君凌王府才會使你如此震怒?」  

  見她眼底的疑惑,翔殷聲音中帶著無奈的怒氣,彷彿不知該找誰發火,「你以為以前我為什麼會因為你獨自一人前去君凌王府找大嫂和關夫人的事感到不悅?那是因為……」  

  「那是因為你怕詠晴姊出詭計陷害你,或是在背地裡評判你的不是。」芊夢自作聰明的回答,還安慰翔殷說:「其實這些你大可放一百個心,詠晴姊在我面前從沒有說過你的不是,她最嚴重也不過說,她不懂你在想些什麼罷了!」  

  翔殷怕自己太過激動把她抓起來打一頓,所以深吸了口氣,然後繼續開口,彷彿芊夢沒有打斷過他的話,「我不讓你獨自一人去君凌王府的原因,只有一個,因為任何一個有智能的人都會知道,從飛天牧場到君凌王府之間,有很長的一段路,且這段路上少有人煙,而你竟然還有膽量獨自一人前往,若遇意外怎麼辦?到時你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你自己想想這麼做,是不是太過莽撞,也太過不智,我知道事情物極必反,難不成現在連你自己的聰明才智也物極必反?」  

  「我──」芊夢很想反駁,不過卻想不到反駁的話語,她低下頭,最後才咕噥的指正道:「這叫聰明反被聰明誤。」  

  「你說什麼?」翔殷強迫似的抬起她的臉,硬是與她面對面。  

  芊夢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一股作氣的嚷道:「我說,你方才所說,我的聰明才智也能物極必反這句話,應該改成聰明反被聰明誤,我這一輩子還沒聽過像你那麼不會形容的人,不會形容還亂形容,什麼聰明才智也能物極必反,真是胡說八道,我真懷疑你有沒有念過書。」  

  翔殷聞言,楞了好一會兒,才大聲吼道:「雲芊夢!」  

  「我就知道你會惱羞成怒。」芊夢聽到他的大吼時,就把自己的耳朵給捂起來,發出不平之鳴。  

  「你、你……」真是風水輪流轉,雖然轉得快了點,不過總之一句話,現在變成翔殷找不著反駁的話語。  

  芊夢見到翔殷怒氣騰騰的一張臉,不由得吐了吐舌頭,她這個人從來都不會以跟別人道歉為恥,雖然這次她還搞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錯在哪裡?不過,她還是拉了拉翔殷的衣袖,「好吧!我跟你道歉。」  

  翔殷聞言,只是看著她,對她語調中所表達的歉意不發一言。  

  芊夢也與他直視,她自認已經給足了台階讓翔殷下,既然已經道過了歉,接下來,她可不知道要做些什麼?  

  一片沉默,直到突兀的敲門聲響起,芊夢的眼底閃過一絲光亮,因為她知道她的餛飩來了。  

  她直直衝向大門,把門給拉開,然後退開一步,讓小憐走進來,一張嘴還不忘對翔殷說道:「這是我要小憐煮給我吃的,這輩子第一次吃到那麼新鮮的玩意,一直想再吃一次,而且既然是我派她煮東西來給我吃的,你就最好不要借題發揮刁難小憐,」芊夢頓了一下,等小憐把東西給放下,走出去後,她才把門重新關上,繼續說道:「若你刁難小憐,我就跟你沒完沒了。」  

  「你這話,是不是在威脅我?」翔殷的口氣還算平靜。  

  「不是。」芊夢連聲招呼也不打,就坐下來大快朵頤,「夫妻是一體的,我沒有必要威脅你,我只不過是把我心中的想法告訴你罷了。」其實此時,芊夢自己心裡也明白,現在翔殷心裡氣她氣得牙癢癢的,不過若他愛鑽牛角尖,她也沒法子。  

  「雲芊夢!」翔殷警告的喚著她。  

  芊夢繼續吃著眼前的美食,心中只想著,反正就讓翔殷發洩,等他發洩完了,也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翔殷看著芊夢鎮定的模樣,沒由來得感到一股氣,直直的往腦門上衝,「你以為你在做什麼?我在跟你說話,而你在吃東西,這就是你所謂的「尊重」嗎?」  

  芊夢側著頭看著翔殷,還算講理的說道:「今天下午我走路到君凌王府,回到牧場的時候,我肚子已經很餓了,又加上現在是晚膳的時間,我想吃東西是正常的反應,你若也餓了,我可以分你一半。」  

  「你是不是真的不懂我的意思?」翔殷生氣的手掌往桌上一拍。  

  芊夢被他一驚,連忙一退,桌上的餛飩湯也打翻了。  

  她氣嘟嘟的一張臉,從弄髒地上毛氈和桌巾的餛飩與湯汁,移到翔殷同樣怒不可抑的臉上,她氣得胸脯一上一下,「你太過分了,阿史那翔殷。」芊夢使出全身的力量大  聲的朝著翔殷吼叫。  

  「原來一碗餛飩湯倒了,才能讓你有反應?」翔殷嘲弄的看著她,「原來你的鎮定也不過只值一碗餛飩湯。」  

  芊夢雙手握拳,竭力的控制自己將要爆發的怒氣,「你到底想怎麼樣?」她簌的一聲站了起來,「我已經道過歉了。」  

  「道過歉就可以了事嗎?」翔殷絲毫不留情面的說道,「我要你答應我,從今以後若沒有我的允許就不許離開牧場的宅第,不要再用要帶美男子去散步當借口,四處閒晃。」  

  「你──」  

  翔殷很有心理準備的打斷芊夢氣沖沖的話語,直接的說道:「我這是命令,不是跟你商量,不要跟我討價還價。」  

  「你──」  

  「我還有事,今晚不跟你一起用膳,你先休息吧!」他又一次打斷芊夢的話,走了出去。  

  「我──」芊夢看著翔殷的背影,難以置信他真的就這樣走了出去,「阿史那翔殷,你真的不是普通的不講理。」就算知道翔殷可能聽不到她的聲音,她就是氣不住的大聲吼叫。  

  ***  

  小憐和華城一臉為難的跟在芊夢的身後,看著她怒氣沖沖的走在他們的面前,他們卻不知該說些什麼或該做些什麼?  

  「夫人,請你三思而後行。」最後,華城開口勸道。  

  「這話你應該去跟你偉大的主子講。」芊夢毫不考慮就回答道,且不死心地繼續問道:「客房到底是在哪裡?」  

  「夫人──」  

  「在哪裡?」她打斷小憐的話,不放棄的追問,「告訴我。」  

  小憐遲疑了一下後,便老實的回答:「在迴廊的底端左轉,然後直走,穿過花園的小徑,然後越過拱門,那裡就是了。」  

  芊夢聞言,也沒有遲疑,反而加快腳步的往小憐所指的方向走去。  

  小憐和華城無奈的對看一眼,最後華城快刀斬亂麻的說道:「我去找少爺問清楚,你看著夫人,別讓夫人做傻事。」  

  兩人一得到共識,立刻就分頭去做自己的事。  

  「夫人──」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小憐一開口,芊夢就出聲打斷她的話。  

  她一越過拱門,便看著一長排的房舍,她隨便挑了一間,就走了進去,小憐跟在她的身後,只好先幫著她點亮燭火,燭火一亮,芊夢便忙著環顧四周,她點點頭,對裡頭的陳設與整潔感到滿意。  

  「夫人,算小憐求求你,回房吧!」小憐看著在花廳坐定位的芊夢勸道,「反正夫妻床頭吵床尾和,何苦就只為了跟翔殷少爺吵了一架,而鬧得要分房呢?而且若待會兒翔殷少爺知道了,肯定又會一肚子的火氣。」  

  「我剛才不是就說了嗎?」芊夢無奈的再說了一次,「不是我要跟他分房的,是因為他想要休了我,為了不讓他真的把我給休了,我索性自動消失,讓他能夠眼不見為淨,等他的火氣一消,我自然就會回去。」  

  芊夢開始睜眼說瞎話,因為她自己心知肚明,這次除非翔殷先低頭,否則她打死不 跟他同房,這次她是吃了秤坨鐵了心。  

  「夫人──」  

  「我累了,我想休息了,你也回房去睡吧!」芊夢站起身打斷小憐的話。  

  「可是──」小憐彷彿還想再說些什麼,不過雙眼一觸及芊夢似乎不要她多說的表情,她的聲音立刻隱去。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芊夢拍著小憐的肩膀安慰道。  

  小憐聞言,也只好點點頭,聽話的走了出去。  

  芊夢看著小憐把門給闔上,才走回內房,躺在床上,她原本預期自己會因為翔殷而失眠,卻沒想到才躺下沒多久,便夢周公去了,連有人走進她的房間,她也毫無所覺。  

  ***  

  「夫人呢?」翔殷口氣不悅的看著小憐問道。  

  「夫人她──」小憐緊張的吞了口口水,囁嚅的說道:「夫人說,為了不壞了少爺你用膳的心情,她還是留在客房裡用早膳的好。」  

  翔殷聞言,有股衝動想去把芊夢給打一頓,他特地派人去請她,她竟然不來,昨晚無眠的顧了她一夜,直到太陽上升前,去看了趟笨伯,匆忙的趕回來,現在她竟然……他好不容易消失的火氣,此刻又衝上了腦門。  

  「胡鬧!」翔殷重重的一捶桌面,嚇得小憐連忙退了一大步。  

  一旁的華城見狀,連忙安撫道:「少爺,不如你去向夫人道個歉,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  

  「你要我道歉?」翔殷哼了一聲,「是她自己擅作主張的搬離尚封樓,要嘛!她自己回房,不然不要指望我會去求她回來。」翔殷顧全自己顏面的說道,「小憐,你去把我的話,一字不漏的傳給夫人聽,叫她自己好自為之,還有今天我要帶她去釣魚,跟她說,如果要去的話,就自己來找我,而且最好先跟我道歉,我一整個上午都會待在靖歆廳。」  

  「少爺──」華城聞言,五官幾乎全要皺成一塊,「你這是──」  

  翔殷沒有留在原地聽華城把話說完,因為聽到芊夢還在跟他賭氣,讓他連用早膳的食慾也沒有了,他站起身,大跨步的離開,留下華城在他身後搖頭歎息。  

  「華總管,現在要怎麼辦?」小憐在一旁可憐兮兮的問道,「夫人不願道歉,少爺也不先低頭,難不成就看少爺和夫人繼續這樣下去嗎?」  

  「唉!」華城無奈的歎了口氣,「這兩個人的脾氣都太過好強了,我們這些做下人的還能怎麼辦?」華城搖搖頭,朝著翔殷消失的方向移動,「你還是去看著夫人,可別又讓她做出任何惹少爺生氣的事情來。」  

  小憐此刻也只有點頭的份,乖乖的往芊夢所住的客房方向而去。
作者: TM4061    時間: 2012-1-4 09:57 AM

本帖最後由 TM4061 於 2012-1-4 10:07 AM 編輯

第九章

  芊夢不快的踢著腳底下的草皮,嘴巴還不停的張合,喃喃自語的不知在說些什麼?她已經維持這種狀況達一刻鐘的時間。  

  小憐在一旁頗覺擔心的看著她,久久才問道:「夫人,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有話就說出來,何必自言自語?把話悶在心中,很容易生病的。」  

  芊夢對她把手一揮,「有些話是不能說,只能用來發洩。」  

  聞言,小憐楞了一會兒,不過隨即瞭解的點點頭,她猜想,芊夢可能是在咒罵翔殷,所以才會給她這種回答,她的目光移到在一旁吃草的小羊身上,不由提議道:「夫人,不如你帶美男子出去逛逛,心情會好一點,更何況,美男子一直在花園中啃草、啃花的,不一定哪一天,這花園會毀在它的手上。」  

  「我不能出去。」芊夢聽到小憐的建議淡淡的回答。  

  「為什麼?」小憐吃驚的表情浮現在她的臉上。  

  芊夢不太在乎的聳聳肩,然後看著頭上的藍天白雲,「你那個偉大的主子不准我出門,正確一點來說是──從今爾後,除非得到他的首肯,不然我連這裡的大門都不能踏出一步。」  

  小憐萬萬沒想到會得到這種答案,呆楞在原地,久久不能回復。  

  芊夢見狀微微一笑,她現在就是在跟翔殷比賽,看誰會先沉不住氣先向對方道歉,只不過她實在不敢相信翔殷竟然會不帶她去釣魚,不能釣魚就代表著不能出去,這個認知讓她從一早,心情就一直呈現低潮狀態。  

  「夫人,」小憐見自己的建議不可行,又開口提議道:「其實現在時候還早,你可以去跟少爺說,你想要去釣魚,如此一來,用過午膳之後,你們就能出發去溪邊,我可以做些小點心,隨後就送去給你和少爺,你說,這樣好不好?」  

  芊夢沒有給小憐回答,只是看著她,對她牽強一笑。  

  小憐見狀,立刻會意,她疑惑的問道:「夫人,少爺不准你出去,你真的就不會出去嗎?」  

  小憐深知自己的問題十分的突兀,不過她就是覺得好奇,在她的心中,芊夢可不是個那麼容易就聽命於人的。  

  芊夢似乎覺得小憐的問題很好笑,不由嘴角上揚,似真似假的說道:「我昨夜不就告訴你了嗎?你家少爺現在正處心積慮的想把我給休了,我再不聽他的話,豈不又落個話柄在他的手上,到時,我真的會被掃地出門,這可是你所想見的嗎?」  

  「當、當然不是。」小憐信以為真,緊張的否認道:「我一直以為夫人說少爺要休了你的話,只是生氣話,根本就不知道少爺真的會如此的狠心,想把你給休了,不過──」她急急忙忙的說:「少爺昨天的心情也不很好,可能說要休了你的話,也是氣話,根本就不足採信的,對!一定是這樣子。」  

  雖然深知自己很惡劣,芊夢還是輕笑出聲,不過她真的很感動,至少她知道小憐的心是向著她的。  

  「算了。」芊夢拍拍小憐的肩膀,「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該發生什麼事,就會發生什麼事,我不在乎。」她的意思是該是翔殷低頭,就該是翔殷道歉,反之,就是她認命的道歉,不過聽在小憐的耳裡可不是這麼一回事。  

  小憐直率的以為,芊夢受了極大的委屈,而翔殷真的在打算寫休書,休了芊夢,而芊夢只能被動的在等待結果。  

  一理出頭緒,小憐在心中不由得替自己的女主人抱不平,她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立刻轉頭,萬萬沒想到會是翔殷,但她那心中盈滿對翔殷的不滿,就算翔殷才是她真正的主人,她依然覺得討厭他。  

  翔殷看到小憐眼中所透露的不友善,並不覺得吃驚,畢竟小憐是芊夢的貼身丫鬟,心肯定是向著她的,所以他並不覺得有何不對之處,只是暗暗地暗示小憐離去。  

  接收到翔殷的暗示,縱使不願,小憐還是雙眼帶著怨懟的離去。  

  翔殷見狀,不覺莞爾,他的目光從小憐的身上離開,轉看向背對他的可人妻子,呃!他頓了一下,在心中訂正道:若芊夢不跟他鬧脾氣的時候,是很可人,為了怕驚嚇到她,他靜靜的等,等她自己意識到他的存在。  

  「你要跟我道歉嗎?」見到芊夢察覺到他的目光,轉過身,翔殷立刻走向她,先發制人的問道。  

  「我有這麼說嗎?」芊夢不快的抬頭看著高她一個頭的夫君反問道,「更何況,我現在都已經被搞迷糊了,到底是誰對?誰錯?我都不清楚了,所以要我道歉,可以!等我理出頭緒之後,若我有錯在先,我自然會道歉。」  

  「芊夢,你──」  

  「你昨晚不是叫我雲芊夢嗎?」芊夢打斷翔殷的話,語帶指責的說道,「我記性雖然不好,可是我卻記得你昨晚連名帶姓的叫了我三次。」她強調似的在翔殷的面前比了個三。  

  翔殷看著她,終於知道為什麼人們會說女人比男人小心眼?連連名帶姓的叫了她三次,她都能記得一清二楚。  

  「女人本來就是很小心眼的。」芊夢看出翔殷眼底的不認同,索性說道:「而我就是小心眼,現在我告訴你了,請你以後能容忍我這個缺點。」  

  翔殷一楞一楞的看著她,不由感歎芊夢這招實在高明,害他現在也說她不得。  

  「你不想去釣魚了嗎?」最後他說道:「若你不道歉,我可不會帶你去。」翔殷還是顧全自己的面子,要芊夢先向他低頭。  

  芊夢光火的看著他,從見翔殷第一面開始,直到現在,令她覺得自己這個夫婿自尊心之強,實在令人不敢恭維,也實在很要不得,她一個搖頭,淡然的說道:「隨便你,不去就拉倒,反正除了沒得玩以外,其他的,我沒有損失。」  

  「你真的不去?」翔殷不死心的追問,他心中已經沒有了怒氣,連他自己現在都想不通昨夜裡為什麼會因為她的不聽話而有這麼生氣的反應?  

  他也是很想道歉,只不過就是拉不下臉,他還以為芊夢會知道他的「難處」,自動先向他道歉,讓他有台階下,誰知道──

  「不去。」芊夢簡潔的回答。  

  「真的不去?」他又問了一次,表情有點那種有苦說不出的感覺。  

  「我已經說了。」芊夢雙手貼在他的胸膛,語氣堅決的回答,「不──去!」然後推了他一把。  

  「芊夢,你不要──」  

  「對不起,我的夫君,午膳時間已到。」芊夢對他行了個禮,嘲弄的意味很濃,「請容我失陪了。」語畢,她轉頭牽著美男子,高貴的離去。  

  「芊夢!」翔殷不死心的在芊夢身後喚道。  

  芊夢轉過身,口氣依然保持著平和,「我要趕著去用膳,今天中午,我特地叫廚房煮了餛飩給我吃,我要趕快去吃,把它吃光光,不然──我好怕它又「突遭意外」給灑了。」  

  翔殷聞言難以置信的看著她走遠,沒想到,她不僅對他昨晚連名帶姓喊了她三次這件事耿耿於懷,更甚的是,她竟然還在記恨那碗──餛飩!他無奈的看著她的背影,歎了口氣。  

  他皺起眉頭,拿她沒轍,除非他先道歉,否則,他有個感覺,芊夢這次是絕不會善罷干休。  

  ***  

  不知為何?翔殷覺得他今天真的是凡事不順、諸事不宜,自他有記憶開始,還真沒那麼倒楣過。  

  芊夢跟他鬧彆扭,已經使他心情大為不悅,現在更好,他的下人們似乎打定主意,想要餓死他、渴死他,現在已近晌午,他的早膳到現在還沒有著落,更不要提午膳了,就連茶水也沒了,他叫喚了好幾聲,也沒見個人來理他,逼得他不得不踏出靖歆廳,他現在的臉色彷彿別人欠了他一大筆錢沒還似的。  

  他的運氣不錯,才走了沒幾步,就看到華城身後帶著一個拿著托盤的僮僕朝他的方向而來。  

  「你們還真是千呼萬喚始出來,」翔殷一等到華城走到他的面前,立刻嘲弄道:「可否告訴我,府裡是發生了什麼大事,讓我叫人叫了半天卻沒人應我?」  

  「沒什麼大事。」華城回答,不過卻也沒有給翔殷好臉色看,「只不過是大家都去看夫人了。」  

  「看夫人?」翔殷聞言大驚,「夫人出了什麼事?」  

  「沒──」華城話還沒有說完,翔殷就飛快的朝芊夢所處的客房而去,他看著翔殷的背影,還是盡責的把話給說完:「沒事,夫人沒事,只不過大家都去安慰她罷了。」  

  ***  

  芊夢則被一個又一個的下人搞得一個頭兩個大,弄到最後,她都糊塗了。  

  芊夢無奈的看著站在她面前的大保,大保是在外頭聽到了一些風風雨雨,所以放下了手上的工作,來看芊夢。  

  「你們的少爺沒有要休了我。」芊夢看著大保,不厭其煩的又說了一次。  

  今天,這句話她都不知講了幾百遍了,不過卻沒有人相信她,每個人都向她堅持翔殷會休了她,然後把她給丟回長安,這話聽了一個上午,害她都快要信以為真了。  

  「夫人,你不用擔心少爺會休了你,我們一定站在你這邊。」自始至終都站在芊夢身後的小憐,十分義氣的說道。  

  芊夢聞言,整個人差點虛脫的趴在涼亭的石方桌上,她的目光掃過圍在她週遭的每一個人,她很感動這些下人對她的好。  

  不過──這次也太離譜了一點,她也不過說句玩笑話,說是翔殷要休了她,怎麼大家會認定了她的玩笑話,真的以為她會被休,這話若讓翔殷給聽了,她肯定吃不完兜著走。  

  「這裡到底怎麼回事?」翔殷排開擋在他面前的僕婢,蹲在芊夢的身旁,緊張的看著她問道:「你的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我找大夫來看看?」  

  芊夢看著他,一時之間還不能反應,她眨了眨眼睛,久久才支吾的說道:「我、我沒事,我很好。」不過馬上就要不好了,她在心中暗暗的加了句話,因為她知道翔殷遲早會知道她所開的「小玩笑」,那時她就死無全屍了。  

  「沒事?你確定嗎?」翔殷在她的額頭上摸了摸,「可是你的臉色似乎不太好。」  

  芊夢沒有回答,只是對他頗為勉強的一笑。  

  「少爺,你既然要休了夫人了,還對她那麼好幹嘛?」小憐忠心護主,也不顧後果,口氣不悅的問道。  

  「我──」  

  「是啊!少爺。」大保也開口勸道:「我知道我是個下人,不太好說什麼,不過夫人對人這麼好,你實在不應該休了她,這對你是一種損失的。」  

  「我要休了你?」翔殷看著芊夢心虛的神色,語氣輕柔的問她。  

  芊夢雙手遮著自己的臉孔,不敢看他也不敢給他正確的解答。  

  「到底怎麼回事?」翔殷見芊夢不答,索性站起身,看著小憐問道:「老實的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小憐見到翔殷略顯嚴厲的表情,不禁感到有些遲疑,不過她把芊夢因為心虛而低垂的螓首當成因為翔殷的出現而勾起了傷心回憶,立刻一股作氣的回答:「夫人昨天告訴我,你現在正在打算要休了她,少爺,虧夫人對你那麼好,連句大聲話都不敢跟你說,你現在竟然要休了她。」  

  「我要休了她?!」翔殷感覺自己的頭隱隱作痛,最後硬著聲音指著圍成一圈的下人吼道:「全部給我離開!」  

  他話是如此說,但翔殷自己也明白,這些下人有極大的可能不聽他的話,果然,全部都文風不動,他壓下自己的怒氣,正想開口重申一次,卻被芊夢的舉動給打斷。  

  芊夢聽到翔殷要她離開的話,在心中謝天謝地,她當然是求之不得,她立刻率先站了起來,「他要我們全部離開,我們就全部離開。」她興奮的說道,「快走、快走。」  

  翔殷見狀,破天荒的沒有開口阻止,他聰明的等到最後一個僕人走下台階之後,才一把拉住正要跟著離去的芊夢,然後很有心理準備的看著小憐威脅道:「我跟芊夢有話要談,所以你給我離開,不然──就算我不休了你夫人,我也會把你給趕離飛天牧場,我說到做到。」  

  芊夢聞言不滿的看了翔殷一眼,不過也還算識趣的對小憐說道:「你先去忙你的,我不會……」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人就被翔殷半強迫的拉走。  

  「你可不可以走慢點?」芊夢跟著翔殷的腳步,跟得氣喘吁吁,所以忍不住的開口說道。  

  翔殷瞄了她一眼,臉色依然不很好,不過卻也放慢了自己的步伐,硬是把她給拉回尚封樓的寢房。  

  「我要你跟我解釋清楚。」翔殷一把房門給栓上之後,立刻轉身劈頭就問道,「你竟然會去對下人們說,我要休了你,難怪今天一早起來之後,我所遇到的下人沒一個給我好臉色看的,」他怒氣沖沖的坐了下來,「你最好對這件事,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芊夢認命的歎了口氣,挑了個離翔殷最遠的地方坐了下來。  

  「我也不是存心的,只不過──順口就開了這麼一個玩笑,不然怎麼辦?每個人都叫我向你道歉,可是問題是,我前想、後想、左想、右想,反反覆覆的想,絞盡腦汁的想,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在哪裡?所以要我道歉……免談,所以我就跟小憐說,你要休了我,不過我發誓!」芊夢舉起自己的右手,信誓旦旦的說道:「我真的是在開玩笑,更不知道這個玩笑會惹得人盡皆知。」  

  「一傳十、十傳百,更何況飛天牧場這些長舌的下人。」翔殷低頭看著她,「禍從口出這句話你總聽過吧?」  

  「聽過。」芊夢像做錯事似的點點頭,卻忽然錯愕的抬起頭,「你該不會因為我開了這個玩笑,你就當真要休了我吧!」  

  「你認為呢?」翔殷面無表情的反問道。  

  芊夢霎時苦了一張臉,還真的露出深思的表情,仔細的思索翔殷的話。  

  翔殷見狀,再也忍不住的歎了口氣,他走到她的面前,蹲了下來,抬起芊夢的下巴,無奈的說道:「不要那麼沮喪,我不可能休了你的。」  

  「其實我也在想你是不太可能休了我。」芊夢放心的對他一笑。  

  翔殷見到她的笑容,「我真是服了你了。」他揉揉芊夢的頭髮,心中鬆了口氣,心想冷戰的日子終於結束了。  

  芊夢伸出手環著他的頸項,腦中卻忽然閃過她和翔殷目前所處的狀態,她的臉色一變,立刻站起身,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為了我一句無心的話語,造成你的困擾,鄭重的向你道歉。」芊夢對他深深的鞠了個躬。  

  翔殷疑惑的看著芊夢,知道芊夢突然改變的態度,自己一定要對她接下來的話語有心理準備。  

  「現在你還沒有因為對我亂發脾氣而跟我道歉,所以──我還是沒有打算要原諒你。」芊夢言盡於此,便轉身往房門的方向移動,不過她的手連門都還未碰到,就被用力的往後拉。  

  「你到底要我怎麼樣?」翔殷被芊夢的態度弄得一個頭兩個大,「我已經讓步了,不是嗎?」  

  「你讓步了?」芊夢撥開翔殷環在她腰際的手臂,「我怎麼看不出你哪裡有讓步?  」  

  「我……」翔殷想了一會兒,才理直氣壯的說:「我去找你了,而且還把你從客房那帶回來了,難道這不叫讓步嗎?」  

  「阿史那翔殷,你實在是──」芊夢想不出話來形容這個臉皮厚到極點的男人,「  我懶得理你,我告訴你,三年前我還是個小丫頭的時候,整天纏東纏西,讓你頭痛不已,現在嫁給你了,我就不纏你了,你應該感激我不是嗎?為什麼現在換你來纏我。」  

  翔殷聳聳肩,不覺得丟臉的回答:「三年河東,三年河西,風水輪流轉囉!」  

  「你──」  

  「好!我道歉。」翔殷打斷芊夢的話,索性舉雙手投降,「我道歉了,為了那天晚上我對你的態度道歉。」  

  芊夢一時之間還不太敢相信,她摸了摸頭,「你怎麼有可能會道歉呢?」她覺得不可思議。  

  「你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我的娘子。」翔殷一臉無所謂的模樣繼續說道:「總之我已經道歉了,你總可以原諒我了吧?」  

  「嗯!」芊夢楞楞的點點頭。  

  翔殷則是得意的笑了笑,反正他道歉只給芊夢聽到,又不是給他那群長舌的下人聽到,所以在某一個程度上,他的面子是掛住了。  

  「可是──」芊夢想想不對,又開口了,「可是你雖然道歉了,那你那天所說的命令還成立嗎?」  

  「若我說成立,」翔殷看著芊夢的一張俏臉沉下來,露出一個笑容,「我就知道你會感到不快,所以──那天我說的話,你就把他給忘了。」  

  芊夢聞言,也開心的露出一個笑容,「其實人是互動的,若你待我好,我自然也會待你好。」她站到翔殷的面前,伸手環住他的頸項,「所以,我也可以給你我的承諾,下次我若再去君凌王府,一定找人陪我去,好不好?」  

  翔殷看著她,搖頭歎息,對芊夢的承諾依然不甚滿意,他敢肯定的打包票,芊夢是會帶人陪她去君凌王府,不過絕對也是走路去。  

  他抬起手摸著她的臉頰問道:「難不成你就不能想些別的方法,何苦要藉此向我做無言的抗議。」  

  「無言的抗議?!」芊夢故作不解的搖搖頭,「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她把環在他頸項的手緩緩的拿開,低下了自己心虛的眼眸。  

  「你會不知道?」翔殷嘲弄的看著她,「走路到南邊的草地,走路到君凌王府,我送你馬,要你以馬代步,你不要,我叫你搭馬車,以車代步,你也不要,反正說穿了,其實你就是要我送你一隻馬,只不過,你要的──是只叫笨伯的馬,對不對?」  

  她早該知道自己的夫婿不笨,芊夢但笑不語,默認了翔殷的話語。  

  「你明知道笨伯是我要送給大哥的禮物,為什麼你還是不願死心呢?」翔殷問道。  

  「因為你就算是把笨伯送給宣德大哥也是多此一舉。」芊夢走到窗前的躺椅坐下,回答他。  

  「多此一舉,此話怎講?」翔殷被這話搞糊塗了。  

  「因為──」芊夢知道說出來肯定少不了一頓罵,不過卻依然老實的回答:「我請譯大哥送了封信給詠晴姊,把我想要笨伯的事情告訴她,她在回函中說:既然我想要就送給我,宣德大哥不會跟我搶的,而且她還說,若你堅持要送給宣德大哥,那麼等到宣德大哥接受之後,她自然有名目再把笨伯送給我。」  

  翔殷聞言,大跨步走到芊夢的面前,滿臉難以置信的吼道:「芊夢,你──」  

  「我知道我這麼做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所以請不要怪罪我。」芊夢懺悔的把頭低垂,不敢抬頭看著翔殷。  

  「你真的是──」翔殷坐在她的身旁,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他萬萬沒有想到芊夢會用這一招。  

  「原諒我囉!」芊夢拉著翔殷的衣袖,楚楚可憐的拜託。  

  翔殷看著她,最後歎了口氣,「不原諒你還能怎麼辦?難不成再讓你繼續跟我嘔氣下去。」  

  芊夢聽到他的話,面露笑顏,「你既然原諒了我,那是不是代表著,你就要把笨伯給我?」  

  出乎意料的,翔殷竟然搖頭。  

  「為什麼?」芊夢疑惑的語調中難掩吃驚。  

  「笨伯本來就是要送給大哥,所以我就得送。」翔殷堅持道,「要不然大哥壽辰一到,總不能兩手空空去祝賀。」  

  「這還不容易。」芊夢幫他解決問題,「你找個有名的畫匠,畫個百子圖,」她頓了一下,搖搖頭,「不成,不能送百子圖,不然詠晴姊豈不累死,送個百壽圖好了,既然是壽辰,送百壽圖最好。」  

  「芊夢!」翔殷雙手搭在她的肩上,「不用再說了,不管送什麼,請你讓我自己來思忖好嗎?」  

  芊夢無所謂的聳聳肩,反正她已經有了詠晴姊的保證,根本就不很在乎翔殷到最後會不會把笨伯送給宣德大哥。  

  「隨便你怎麼說,」她說道,「不過你明天要帶我去釣魚,這是你欠我的,沒錯吧?」  

  翔殷點點頭,反正在這個時候,只要是不要太過分的要求,他都可以接受。
作者: TM4061    時間: 2012-1-4 09:59 AM

第十章

  「芊夢不是說要釣魚,現在人呢?」譯桑項看著站在溪畔垂釣的翔殷問道。  

  「她剛才等了半天等不到魚上,就帶美男子散步去了。」翔殷抬頭看了譯桑項一眼,「她根本就沒耐心,我看她已經知道了這一點,所以釣魚這個玩意兒,我看她已經是沒興趣了。」  

  譯桑項聞言,也搖頭歎息,「所以你就得收拾爛攤子了。」  

  「不然還能怎麼辦?」翔殷反問道,「這不就是當人夫君的一大用處嗎?幫忙收拾爛攤子。」  

  譯桑項拍了拍翔殷的肩膀,「不知為什麼,我有個感覺,覺得你跟王爺愈來愈像。」  

  翔殷聞言一僵,不知自己該把譯桑項的話當成是侮辱還是恭維,想當初,他還對宣德那種疼愛老婆的舉動覺得不屑呢!  

  「說到我大哥──」翔殷暫且把問題給丟在一旁,問道:「他們那一大票人什麼時候回來?有他們的消息嗎?」  

  「少說也還要十天半個月吧!」譯桑項伸了伸懶腰,「從王爺派人送回來的信件看來,王妃玩得樂不思蜀,不過放心,王爺有特別申明,他們會在九月節之前回來的。」  

  「那就好。」  

  「聽說你跟你的娘子低頭道歉,才結束冷戰的,是不是?」譯桑項語帶嘲弄的看著翔殷問道。  

  「這──」翔殷一時語結,最後生氣的問道:「是誰跟你說的?」  

  「你們飛天牧場耳目眾多,隨便抓一個來問都知道。」譯桑項得意的回答,「我看現在全牧場裡的人都清楚,我們的翔殷少爺為了一個女人低頭。」  

  「我就知道。」翔殷恨恨的把釣竿一丟,「我怎麼都養了一群以偷聽主子講話為樂的下人?」  

  「他們也毫無惡意,他們只是擔心你會傷了芊夢罷了。」譯桑項看到翔殷怒火衝冠的模樣,也不顧他殺人的目光,笑得更是猖獗。  

  翔殷不快的哼了一聲,「一群無法無天的下人,外加一個超級損友。」  

  「那麼開不起玩笑。」譯桑項適可而止的止住自己的笑聲,環顧了一下四周,「看不到芊夢的人影,她是跑到那裡去玩?」  

  翔殷指著不遠處的樹叢,「她剛跟我說她想要去那裡。」他蹲下身撿起方才被他氣沖沖給丟在地上的釣竿,一邊說道:「你來得正好,幫我去把芊夢給叫回來,不然,她肯定玩得忘了時間。」  

  譯桑項點點頭,就往翔殷所指的方向而去,他才走沒幾步,卻聽到前方傳來芊夢的尖叫聲。  

  譯桑項一驚,停下了步伐,轉頭看著翔殷,就見他白了一張臉,丟下釣竿,飛快的朝聲音響起的地方狂奔而去。  

  當翔殷跑過他的身邊,譯桑項才收回心神,連忙跟在翔殷的身後。  

  「怎麼回事?」翔殷一看到坐在地上的芊夢,立即跪在她的身邊,緊張不已。  

  芊夢抬頭看著他,臉色略顯蒼白,不若以往紅潤,她強扯出一個微笑,「剛剛有個東西咬了我的右小腿一口。」  

  翔殷聞言,此刻也顧不得譯桑項在一旁,把芊夢的裙擺給拉到膝蓋處。  

  「我被什麼東西咬到了?」芊夢的視線被翔殷的背擋住,看不到腳上的傷口,只好開口問道。  

  翔殷沒有回答,只是與譯桑項對看一眼,然後把芊夢別在襟上的絲絹給拿下來,飛快的在她的傷口上方用力的綁上。  

  「到底怎麼回事?」芊夢注意到翔殷的額頭上覆上了一層冷汗,喃喃的問道。她甩甩頭,感到暈眩,不過她強迫自己清醒的等翔殷的答案。  

  翔殷一把把她給抱起,飛快的往雩雪的方向狂奔。  

  「什麼事都沒有。」翔殷喃喃的回答,這句話是告訴芊夢也告訴自己,「我派譯大哥去找大夫,我們先回府。」  

  芊夢看著翔殷蒼白的臉孔,壓根兒不相信他說的話,不過她的頭實在很暈,翔殷還沒到雩雪的身旁,她就已經不支的昏死過去。  

  翔殷與譯桑項很有默契的兵分兩路,翔殷迅速的策馬往宅第而去;譯桑項則趕忙的去請大夫。  

  直至此刻,翔殷才知道恐懼為何物?他看著芊夢毫無血色的臉孔,低下頭,與她額頭相碰,想藉著她身上的溫熱,告訴自己她還活著,有生以來第一次,他祈禱上天希望讓他有機會告訴她他有多愛她。  

  ***  

  這五天來,翔殷幾乎都未闔眼,芊夢自從在溪畔被毒蛇咬傷後,直到現在她都還未睜開眼睛看他一眼。  

  他把手放在芊夢的額頭上,手底下的熾熱在他略顯冰冷的手下更顯得令人心驚,這幾天看著芊夢不安的陷入昏睡,令他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一見到瘦小的相大夫一進門,翔殷就一個箭步,扯著對方的衣襟,讓他雙腳離地。  

  「你不是說她沒事嗎?」翔殷惡聲惡氣的瞪著相大夫劈頭便問:「為什麼她昏迷了五天都還沒有醒,現在還發著高燒。」  

  相大夫被翔殷嚇出了滿頭大汗,基本上,今天要不是譯桑項以高壯的體魄強逼他,他根本就不想來,因為來了這裡,肯定又要受到翔殷的二次壓迫。  

  「翔殷少爺,這是正常的。」相大夫緊張的吞了口口水,支吾的說道。  

  「她現在在發高燒,而你跟我說這是正常的。」翔殷額頭上的青筋浮起,「你最好不要是個該死的蒙古大夫,不然我會把你大卸八塊。」  

  「翔殷!」這才進門的譯桑項看到翔殷的舉動,連忙把他拉開,不然相大夫的命可能不保。  

  翔殷雖然把相大夫給鬆開,但是卻依然全身繃緊,彷彿大夫是他的敵人似的。  

  譯桑項見狀搖搖頭,轉過身看著相大夫,指了指內房的方向,「你快去看看夫人到底怎麼樣?若夫人遭遇絲毫不測,我可不知道該如何幫你了。」  

  相大夫聞言,毋需更多的話語,飛快地撥開水晶珠簾,走向躺在床上的芊夢。  

  「你該休息一下了。」這句話,幾乎從前幾天芊夢被毒蛇咬傷之後,譯桑項天天都要說上個好幾次的話。  

  「我沒事。」翔殷撥開譯桑項搭在他肩上的手臂,也拿同一句話回答。  

  「翔殷少爺。」相大夫戰戰兢兢的走了出來,看到翔殷,膽子驀然又變小了。  

  「她到底怎麼樣?」翔殷幾個大步走到他的面前,抓住相大夫瘦小的手臂,那力道彷彿再用點力可能就要把對方的手臂給折斷了。  

  「我……」  

  「講話不要吞吞吐吐的。」翔殷警告道。  

  譯桑項在他身後看到這種情況,差點無力的癱坐在椅上,明明就是翔殷自己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還在指責人家吞吞吐吐,他無可奈何的插入翔殷和相大夫之間的對話。  

  「告訴我,二夫人沒事吧?」譯桑項不顧翔殷氣急敗壞的神色,逕自看著相大夫問道。  

  相大夫楞楞的搖搖頭,最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說道:「二夫人現發高燒,燒了這麼多天,我想,隨時都有可能退燒,但若要保險一些,我會再開一帖藥讓夫人解毒退燒,應該最遲,晚上便會退燒了吧!」  

  「應該?!」翔殷克制不住的大吼。  

  「翔殷!」譯桑項都快被翔殷的神經質給氣死,「若是打你一頓,你才會恢復理智,相信我,我會這麼做。」  

  翔殷聞言,才冷靜的退後一步。  

  「好了,你可以走了。」翔殷深吸了一口氣,下達命令,「你可以把你開的藥方拿給華城。」  

  相大夫聞言如獲大赦的背著自己的藥箱,腳底抹油的跑了出去。  

  「王爺已經決定提前返回朔州。」譯桑項看著無精打彩坐在芊夢床邊小凳上的翔殷說道。  

  翔殷不甚熱中的點點頭,其實這也是預料中的事情,以芊夢與詠晴、楚芸的交情,她們若得知芊夢現在的情況,絕對會歸心似箭。  

  「去休息吧!翔殷。」譯桑項看到翔殷的模樣委實感到難過,再一次開口勸道。  

  「我沒事。」翔殷千篇一律的回答。  

  譯桑項見狀也深知自己再說什麼都是枉然,他看了因為發燒而臉色通紅的芊夢一眼,靜靜的告退。  

  「夫人、楚芸?!」正打開門要走出去的譯桑項,竟吃驚的看到門外站的人,「你們怎麼在這裡?」  

  「不在這裡要在哪裡?」詠晴推開譯桑項反問道。  

  譯桑項一楞一楞的退了一步,讓門外的人楚芸也跟著進入,然後他看到房外的宣德跟他打的手勢,立刻瞭解的走向宣德和關厚勳,知道他們絕對有許多的問題要問他。  

  詠晴率先走進房內,看到翔殷,對他臉上的沉重感到一驚,就她印象所及,好像還未見過翔殷有過那麼哀痛的表情。  

  見詠晴輕柔的坐在床畔,撫摸著芊夢的臉頰,翔殷瞄了她一眼,不過卻沒有開口說什麼。  

  楚芸意識到房中的沉悶氣氛,不由拉了拉詠晴,然後暗指著翔殷,意思要她安慰一下他。  

  詠晴吸了口氣,把手從芊夢的臉上移開,才說道:「原本我還想怪你沒有好好照顧芊夢!」  

  「公主!」楚芸聞言警告的喚道,然後才轉頭看著翔殷,安慰道:「公主的意思是,芊夢會沒事的,你不要擔心。」  

  「我不是這個意思。」詠晴反駁道:「我一剛開始本來就認為翔殷沒有照顧好芊夢,不然怎麼會讓芊夢受傷!」  

  楚芸覺得十分受不了,怎麼公主在這個時候還在責罵翔殷,「公主,難道你沒看到翔殷已經很難受了嗎?你為什麼還要──」  

  「我大嫂說的沒錯。」從她們進門,自始至終沒有開口的翔殷驀然說道:「本來就是我沒有把芊夢給照顧好,什麼都是我的錯。」  

  詠晴和楚芸看到翔殷自責的模樣,不由面面相覷,最後詠晴才道:「我也只是說,我一開始以為是你沒有照顧好她,畢竟,在我的心目中,我總以為,你不在乎她──」殷翔聞言,震驚地抬頭看著她,讓她的話語一頓,楚芸又不贊同的對她搖搖頭,不過她還是堅持道:「至少,你在乎芊夢的程度,沒有芊夢在乎你的多,這總是不爭的事實。」  

  「別再說了。」楚芸拉了拉詠晴,看到翔殷內疚的表情,讓她有股想哭的衝動,「我們走了好不好?等到芊夢醒來,我們再來看她。」  

  詠晴深吸了口氣,點點頭,不過卻說道:「但是看到你的樣子,我的想法改變了,」她站起身,拍了拍翔殷的肩膀,「她會沒事的,若我是她,沒看到你這副憔悴的面容,我絕對不會甘心死的。」  

  這算是哪門子安慰法,楚芸拉著詠晴,強迫把詠晴給帶走,不然她再也受不了詠晴突出的驚人之語。  

  「我不在乎你?」這句話令翔殷沒由來得感到心悸,他看向依然星眸緊閉的芊夢,他不在乎她?天知道,他的生命中早就不能沒有她,雖然他嘴上不說,但是他愛她!  

  他愛她!  

  差點失去她的心情令他明白這點,他單膝跪在床畔,緊握她的手。  

  男兒有淚不輕彈這句話,此刻被翔殷給拋諸腦後,他為她的妻子流下他傷痛的淚水。  

  「醒來!我愛你,你到底知不知道?」翔殷喃喃的訴說自己的情意。  

  ***  

  芊夢緩緩睜開眼睛,一時之間不知自己身處何處,才要坐起身,卻發現這麼簡單的動作,自己竟然做不到。  

  她舔了舔自己乾燥的嘴唇,聽到有人哭泣的聲音,她看向身側,沒想到映入眼簾的竟然是她的夫婿,她感到吃驚。  

  哭!她一向自尊心甚強的夫婿竟然會垂淚,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不過她沒有出聲,只靜靜的聽著翔殷表白,她噙著淚水,卻又因聽到他的真心話而嘴角上揚。  

  「如果你現在睜開眼睛,只要你開口,我什麼東西都給你,包括笨伯那匹馬,什麼都給你!」最後翔殷索性用利誘。  

  「這是你自己說的,笨伯要送給我。」她忍住淚水,語帶笑意的開口,不過她的聲音之沙啞,令她自己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聲音,不過她還是堅持著要把話給說完:「你說話可要算話。」  

  「你醒了!」翔殷抬起頭,雙眼呈滿了驚喜,一時忘形的緊摟著她,最後才像想起什麼似的,連忙把她鬆開,緊張的摸了摸她的額頭,「你終於醒了!你已經昏迷了……」  

  「終於醒了?」芊夢試著想抬起手擦拭翔殷臉上的淚痕,卻被翔殷立刻伸手制止。  

  「不要動。」翔殷輕柔的說道:「你現在還太虛弱了。」  

  「虛弱?」芊夢微微的一扯嘴角,有氣無力的說道:「我想你欠我一個解釋,」她聰明的不提醒翔殷臉上未乾的淚痕,只問,「我到底怎麼回事了?」  

  「你被毒蛇咬了。」翔殷去幫她倒了杯水,扶起她,慢慢的餵她喝,一邊對她說道:「你已經昏迷了五天。」  

  「真的?」芊夢喝完了一杯水,看著翔殷臉上的疲憊,喃喃的說道:「看樣子,你也照顧了我五天。」  

  翔殷點點頭,算是給她回答,看她甦醒,讓他高懸了好幾天的心,終於安定。  

  她看到他鬆了一口氣的表情,不由一笑,抬起手,這次終於碰觸到翔殷的臉頰。  

  翔殷一驚,才察覺自己臉上的濕濡,他直覺想閃躲,卻被芊夢的眼神給制止。  

  「我好像聽到你說,你愛我。」芊夢說道,語調中有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得意。  

  翔殷此刻也放下自己的身段,因為不管他願不願意承認,眼前的這名女子確實已經深深的打入他的心中。  

  「我愛你。」他說了這句她一直想聽的話。  

  芊夢很想興奮的跳起來抱著他,不過現在她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處。  

  「我也愛你。」她輕輕聳聳肩,「不過這點你早就知道了。」  

  翔殷聞言一笑,低頭吻了她一下。  

  「你該好好的休息一下了。」芊夢摸了摸他的臉龐,對他疲憊的神色露出關心的表情。  

  「我還好。」翔殷拉下她的手,親吻了一下,輕輕的問道:「你肚子餓不餓?」  

  芊夢看著翔殷那副就算她搖頭,他也會硬逼著她吃東西的模樣,即便她現在最想的是睡覺,她還是點點頭。  

  翔殷一看她點頭,立刻幫她把毛氈給蓋好,興匆匆的站起身,「我去幫你張羅,順便把你已經醒來的事告訴華城、小憐他們,他們肯定會鬆了口氣。」  

  芊夢微微一點頭,對他興奮跑出去的背影感到好笑,她柔柔的歎了口氣,想翻身,卻連翻身都做不到,不過她並不覺得生氣,畢竟這次因為受傷才激出翔殷的愛意,可真是因禍得幅,所以這點不適,她還是能夠忍受,她露出一個笑容。  

  ***  

  「你確定你沒事嗎?」翔殷看著站在笨伯身邊的芊夢問道。  

  「我早就好了。」像是要證明自己的話似的,芊夢在他的面前轉了個圈,衣袂飄飄,「也只不過被蛇咬了一口,而且都已經隔了兩個月了,全部的人就只有你在緊張。」  

  翔殷考慮了一會兒,才說道:「可是,今天你第一天出來。」  

  「那是因為你今天才准我出來。」  

  芊夢轉過身,拿著刷子,繼續刷著笨伯的身體,這兩個月為了讓自己的夫婿放心,她強忍住自己體內的好動,乖乖的待在府裡,最多也只在花園走走逛逛,而事實上,她早就已經痊癒,她覺得自己好得不能再好,偏偏翔殷就愛窮緊張。  

  這兩個月來,笨伯便被關在馬廄,已經算是接受了控制,不過對像只限定三個人,一個便是芊夢,再來就是翔殷與譯桑項,其他人連接近它都很難,更別說碰觸了。  

  就像現在,翔殷剛騎著它跑了好長一段路,原本清洗馬身體的工作應該是翔殷做,不過芊夢卻堅持跟他搶著做,翔殷在勸阻無效之後,只好讓她做了,不過他緊跟在她身旁就是了。  

  「這樣就成了。」翔殷認為芊夢做得差不多,便開口說道。  

  芊夢聞言,點點頭,把刷子交給一旁剛走近的小廝。  

  「你該回房去休息了。」翔殷下達命令。  

  「又來了。」芊夢不由猛發咕噥。  

  「別生氣。」翔殷安撫道,「等你身體再好一點,我就──」  

  「帶我去釣魚。」芊夢提議,順口說道。  

  「忘了我曾經帶你去釣魚這檔子事。」翔殷口氣一變,不悅的說道,「從今天開始,你不准再到南方牧羊的草原上去,聽到了沒有?」  

  芊夢當然知道翔殷在心中懸念著她被蛇咬的這件事,她甚至懷疑,他有沒有忘掉的一天。  

  她對他行了個禮,帶著笑意的說道:「知道了,我的夫君,在你未准許我踏上南方的草原之前,我會很認分的待在你認為我可以待的地方,這總行了吧!」  

  翔殷聞言,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反正只要芊夢聽他的話,他就十分滿意了。  

  「我送你回房!」翔殷說道。  

  芊夢搖頭拒絕,「不需要了,我知道你很忙,小憐送我回去就好了,你去忙吧。」  

  「可是──」  

  「你放心吧!我肯定我會沒事的。」芊夢取笑翔殷擔憂的神色,向站在遠處的小憐揮手,要她過來,一邊說道:「反正我就不信,我已經被蛇咬過一次,還會倒楣到被咬第二次。」  

  「我不喜歡你的玩笑。」翔殷一張臉沉了下來。  

  芊夢吐了吐舌頭,然後俏皮的一笑,「對不起!下次不會了,」她朝小憐走了幾步,然後對他揮了揮手,「你去忙你的事,我等你一起用晚膳。」  

  翔殷看著她微笑,然後點點頭,轉身回靖歆廳做事。  

  ***  

  「二少爺,暈倒了。」小憐飛快的衝進靖歆廳,沒頭沒腦的嚷道。  

  剛坐下來的翔殷,連帳簿都還沒打開,小憐就衝到他的面前,繼續嚷道:「二少爺,暈倒了。」  

  以前翔殷若聽到小憐說出這種話,他肯定會出聲斥責她,因為他明明好好的坐在這裡,怎麼會暈倒,不過現在,翔殷已經太瞭解小憐每次話都說得七零八落,所以他一聽有人暈倒了,立刻緊張的問清在何處之後,就急急忙忙的往小憐所指的方向而去,因為能讓小憐如此緊張的人只有他的娘子──雲芊夢。
作者: TM4061    時間: 2012-1-4 10:00 AM

本帖最後由 TM4061 於 2012-1-4 10:05 AM 編輯

尾聲

  原本以為只要芊夢一痊癒,自己就有太平日子好過的相大夫,一走進房,翔殷就毫不客氣的像拎小雞一樣把他給拎起來。  

  「我就知道你是個蒙古大夫。」翔殷對他怒目而視,「你不是說她好了嗎?為什麼她還會暈倒?你真是……」  

  這時甦醒的芊夢,萬萬沒想到她睜開眼睛看到的便是這種景象。  

  「翔殷,你為什麼抓著大夫?」她連忙出聲制止道,「這樣真是太無禮了,還不趕快把相大夫給放下。」  

  翔殷一聽到芊夢的聲音,手一鬆就把相大夫給放下,然後轉過身,衝進床畔。  

  「你沒事吧?」他擔憂的問道。  

  「沒有。」芊夢斬釘截鐵的回答,還不忘批評道:「你怎麼會對人家使用蠻力,這真是太要不得了。」  

  翔殷此刻不想跟她爭辯,畢竟病人是最大的,他只是點點頭,表示聽到了芊夢的話。他轉過身,換上一副冷冽的表情,看著相大夫,「快看看我娘子怎麼樣了?」  

  「好的。」  

  相大夫把藥箱給放下,走進內房,坐在床畔的小凳上,認真的在問診,他實在想不透,怎麼有一個女人能夠容忍像翔殷這種暴力的相公,尤其是個溫柔的女人。  

  他看著芊夢,她的笑容有股安定人心的作用,卻配上這種夫婿,他的目光不知不覺地移到一旁的翔殷身上。  

  翔殷一意識到他的目光,聲音立刻不快的響起:「生病的不是我,你看我做什麼?」  

  相大夫聞言,立刻就把頭給低下。  

  芊夢見狀,礙於有外人在場,所以不好多說話,不過雙眼卻冒火的瞪了他一眼。  

  翔殷無辜的聳聳肩,他可不認為自己何錯之有。  

  「真是個無賴!」芊夢看到他故作無辜的表情,不由笑罵。  

  「夫人,你說什麼?」相大夫抬起頭,以為芊夢在對他說話。  

  她搖頭否認道:「沒有,我什麼都沒說。」  

  相大夫聞言,點點頭,完成了工作,站了起身,他才轉身,翔殷立刻站在他的面前。  

  「翔殷!」芊夢看到相大夫身體明顯的一僵,立刻轉柔的喚道,不過語氣中有著不容忽視的警告。  

  翔殷當然聽出了她語氣中傳達的意思,他退了一步,讓相大夫先行。  

  「我去跟大夫談談。」翔殷對芊夢說道。  

  「隨便你。」芊夢一副不在乎的模樣,「反正我知道自己出了什麼問題。」  

  「你又不是大夫怎麼會知道。」翔殷不把芊夢的話當真,轉身走了出去。  

  芊夢半坐起身,拉著蓋著她的絨被,就看著翔殷走到外頭跟相大夫說話。  

  ***  

  「夫人她沒事。」  

  相大夫一看到翔殷走了出來,立刻拿著方才他所開的藥方站起來。  

  「她暈倒了,你還在跟我說她沒事。」翔殷又想要發火,「是不是上次被蛇咬了,身體的毒素沒有清乾淨,我就知道你是個蒙古大夫。」  

  「翔殷少爺,夫人真的沒事。」相大夫的樣子十分篤定,他背起藥箱,手拿著藥帖,小心翼翼的往房門的方向移動,在開門的前一刻才敢繼續說道:「夫人她有孕在身,大概一個半月了。」他話一說完,立刻開門跑了出去,他才沒有那個膽子繼續留在原地  。  

  翔殷一時之間驚訝得無法動彈,懷孕?芊夢懷孕了!  

  「芊夢!」興奮的血液霎時充滿他的全身,他衝進內房,卻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  

  芊夢眼底充滿笑意,「現在知道了吧?」  

  翔殷開心的點點頭。  

  她伸手環住他的頸項,「你現在很開心,對不對?」見翔殷猛點著頭,她才繼續說道:「那很好,你最好待會親自去向相大夫表達你的歉意,因為你該看得出來,你嚇壞那個可憐的老實人了。」  

  翔殷縱使興奮,卻也不服氣的說道:「可是他是個蒙古大夫,我──」  

  「可是這個蒙古大夫救了我。」芊夢打斷他的話,然後一臉挑釁的望著他,等著他回答。  

  「好吧!我想我或許真的對他太過惡劣了點。」翔殷讓芊夢背靠著她,最後咕噥的說道,口氣有些許的不情願。  

  芊夢微微的搖搖頭,雖然對他的口氣不甚滿意,但她知道適可而止,翔殷答應去道歉了,這才是最重要的。  

  「還記不記得你以前所說的話?」翔殷抱著她,忽然沒頭沒腦的問道。  

  「以前說的話?」芊夢不解的搖搖頭,「你說的是什麼時候?」  

  「在三年前,我送你回長安時,在你家門前,你對我所說的話。」翔殷提醒道。  

  「還說呢!」芊夢轉過身面對他,「那時候我告訴你,我一定要嫁給你,可是你竟然回答我說,你絕對不會娶我。」  

  翔殷點點頭,輕吻了她一下,才道:「不過現在,若是時光能倒流,我會告訴你,我一定會娶你。」  

  芊夢滿意的笑了笑,柔順的偎入他的懷裡。  

  幸福也不過如此了!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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