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特別白 -【誅明】《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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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234 發表於 2017-8-17 09:01 AM

第一百三十五章 哄堂大散 後隊在前

    懷仁縣城南門那邊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城門緊閉,壕溝上的吊橋還高高懸著,而且大家從昨日來到的人那裏得到消息,城門會在巳時和午時開門,距離現在還有三四個時辰。

    即便這樣,大夥還是爭先恐後的向前擁擠,好像距離城門越近等下進城就會越容易,昨夜就等在壕溝邊上的人們已經維持不住深溝邊的位置,就那麼不斷的被擠下去,後面的人沒站穩又是如此。

    婦孺老弱根本沒辦法支持下去,有人哭喊求救,在這個當口,即便有好心人也幫不上忙,後面的人不斷湧過來,衝到前面去的人開始回身推擠叫罵,到最後變成了廝打,然後廝打的人又被向前推擠。

    還有人想從壕溝的另一頭爬上去,不過懷仁縣城的城防做得很好,壕溝和城牆邊緣之間只有很窄的空間,根本容不得太多人站立,站在那裏更是很難挪到城門那邊。

    “在大同各處的防務都做得不差,因為牽扯到生死,誰也不敢在這個上面含糊。”朱達尋了處稍高的地方觀看,邊看邊評價說道。

    現在擁擠在城門左近的都是普通難民百姓,帶著家僕護院的大戶都躲得遠遠的,還有餘暇在嗤笑窮漢們發瘋,也有少數跑單幫的沒有摻合,看這些人的穿著打扮,恐怕和朱達他們有幾分接近。

    城門處喧鬧大亂,還有更多的難民百姓趕過來,有人躲在一旁,有人則是擁擠進去,眼看著這場面還會繼續發酵起來。

    這邊朱達已經把最後幾塊餅子拿了出來,加上肉脯和醃菜分給自己隊伍的人,到了這個時候,雖然還要考慮最極端的情況,可能在縣城周圍,各方面的餘度就非常大了,也不必太過擔心。

    今日裏張進北和李得貴的態度又有不同,昨夜之前,除了敬畏之外還有幾分手足無措,一方面見識過朱達和周青雲的勇猛,一方面又不知道投靠之後該做什麼,這兩位老爺也沒什麼具體的要求,而且話說得很冷淡。

    但昨夜有幾個混混惹事,本以為要提高戒備,甚至還要廝殺一場,沒曾想這兩個看起來比自家年紀還小的卻直接說殺了,半夜裏不聲不響的出去,不聲不響的回來,然後就這麼到天亮。

    張進北和李得貴不覺得那四個混混會虛言恐嚇,所以到天亮後他們能確認這兩位年輕的老爺確實沒有留活口。

    這個年紀,居然把人命視作草芥,這和勇猛又沒有關係,會讓人感覺到一股從心底泛起的涼氣,是面對猛獸的那種感覺。

    在這樣的老爺面前,除了恐懼之外,再也沒有別的念頭,莫說是他們,就連李和也謹言慎行了少許。

    只不過李和心裏琢磨,朱達和周青雲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談笑風生殺人如平常,這可不是一年兩年能練出來的,但這三年他們不就是老實做生意嗎?殺人不就是殺賊和殺刺客那兩次嗎?

    怎麼想是一回事,每個人心裏突然不那麼怕將來了,投靠之後,他們還是在擔心韃子打過來怎麼辦,如果有其他的惡霸之類怎麼辦,經歷過昨夜的事之後,突然間就安心下來,除非老爺不要咱,不然什麼都不怕。

    “死人了......”“人要死了......”下面傳來了這樣的喊叫,不知道是毆打出了事還是踩踏出了事,沒人覺得這是在唬人,有些慘叫即便距離遠些也能聽到。

    死人又怎麼樣,喊歸喊,沒有人願意從城門處退下來,生怕錯過活命的機會,朱達臉色不怎麼好看,眼前這個場面和他無關。

    但朱達大概有個判斷,韃子十有八九不會再來,偽裝為害的官軍騎兵也會消失,現在的大環境其實是安全的,可下面這些擁擠狂亂的百姓們不知道,當他們意識到之後,會不會為眼前這事後悔。

    朱達他們這隊邊上還有幾家人在等待,眼前這一幕開始還能看個笑話,可後來這種狂亂愈演愈烈,每個人都覺得驚懼,誰還能笑得出來。

    “就算韃子來了都沒這個樣子。”不知道誰念叨了句。

    這話沒什麼錯,可這話說出後,邊上的隊伍卻緊張的打了個激靈,有人神經質的轉頭吆喝說道:“韃子,什麼韃子!”

    “韃子!”不遠處有人用更大的聲音吆喝。

    就這麼一句句的傳揚了開去,盡管有人喊“不要慌張”,但更多的人還是慌了,也不知道傳到何處,已經有人在吆喝“韃子來了”,聲嘶力竭的大喊。

    亂哄哄塵土揚天的城門前突然變得安靜了不少,隨即爆發出更大的騷亂,有人對著城頭大喊“官爺,韃子要來了,快開城門啊!”

    但誰都知道韃子人馬真要過來,城頭的第一反應是閉門不開,狂亂擁擠的人群也明白這個道理,片刻安靜後就是一哄而散,大家都是在跑。

    現在的城下不但沒有希望,反倒成了最危險的地方,韃子真要來了,大家想跑都被城牆和壕溝攔著,四下野外多少還有幾分生機在。

    亂哄哄推擠的難民百姓突然驚散,有些遠處看熱鬧的大戶隊伍也跟著跑,跑單幫的馬隊也跟著跑,看到別人跑,自家也跟著跑,誰都以為要出事,誰都怕跑慢了要死在城下。

    誰都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發展,旁觀的朱達失去了鎮定,在那裏目瞪口呆,他還要安撫住驚噪的坐騎,馬匹在這樣的環境下很是不安。

    “難道是遭了魔障,或者什麼妖孽。”

    李和念叨了幾句,看周青雲和其他幾人的神色,都是深以為然,這場面要不是非自然的幹涉,怎麼就會突然崩掉。

    朱達和眾人向一邊避讓,免得擋在人群面前,這種百姓狂奔亂跑的勢頭也頗為驚人,他們幾個可阻擋不住。

    朱達倒沒覺得有什麼妖魔作怪,無非是群體性意識,而且還是在這種繃緊了的狀態下投下了最大的變量,激起這樣的恐慌效果倒是不奇怪。

    看著這等洶湧勢頭,朱達莫名想起那日看到的蒙古騎兵,都是這般洶湧,都讓人不敢攔在面前,生怕不小心就被撞的粉身碎骨,如果自己順著這樣的人潮向前,如果自己能操縱這樣的洶湧人潮......

    這念頭一閃而過,朱達還是拿起了武器,招呼眾人緩緩後退,眼前的人潮是無意識的,但殺傷卻是巨大,不能有一絲的含糊,不然被卷進去就是粉身碎骨。

    人群哄散驚逃的速度很快,沒多久場面就冷冷清清,只剩下沒來得及跑掉的老弱婦孺在那裏哭號不停。

    即便躲到了足夠遠的地方,這麼多人的潰散逃跑還是讓人驚心動魄,甚至動搖人的念頭,張進北和李得貴對朱達如此敬服,還是忍不住問了幾句咱們是不是跑,盡管他們是剛才那些事的親曆者,知道眼前的荒謬。

    煙塵落下,場面安靜,能看到狼藉一片,很多人帶著僅剩的值錢家當來到,卻因為剛才的驚嚇什麼都撇下,那些哭號求救的老弱婦孺,能動的也是向外動,都覺得留在城下是找死,城牆前的壕溝裏,正在向外攀爬。

    喊出“韃子”兩個字的那個大戶隊伍也沒受什麼損害,裏面有幾個四十多的漢子很是得力,在有人要崩潰跑掉的時候,拳打腳踢維持住了隊伍,到了現在,雖說驚魂未定,卻不影響行動。

    從某種意義上說,盡管事情因這支隊伍而起,這支大戶隊伍還在這件哄堂驚散上得了便宜,可這支隊伍的每個人都是慶幸和尷尬交織的微妙表情,尤其是朱達他們還在邊上,從頭到尾看了事情的經過。

    不過這支隊伍和朱達他們還是向著城門處而去,正好可以排在前面,畢竟大家等待這麼久,還不是為了進城。

    城門外除了丟下的行李之外,還有十幾具屍體東倒西歪,都是剛才衝突中踩踏或者毆打的結果,也有重傷員在那裏哀嚎求救,朱達他們和那支大戶隊伍都沒有理會,有常識的人都知道受這等傷勢的人根本沒辦法救助,活不下去了。

    至於給個痛快的慈悲行為,誰也不會去做,畢竟這是在縣城門前,又有外人在,真要動手了,怎麼說都是殺人大罪,城內官府要是追究,那就是倒黴的大麻煩。

    那支大戶隊伍還是搶在了最前面,隊伍裏的男丁壯漢看著朱達他們的眼神很不善,如果不是朱達和周青雲的刀弓擺在那裏,天知道會出什麼事。

    城牆外的壕溝又寬又深,朱達很少能如此從容的觀察城池細節,實際上,在這般情勢下,能有這等從容好奇心態的也就是他了。

    才向前邁了一步,就聽到壕溝下面有哭聲,朱達對背上筐裏的秦琴吆喝了句,讓她抓緊,然後探頭下去看。

    一個兩三歲的孩子正坐在那裏嚎啕大哭,邊上的人應該是她親人,安靜不動的趴在地上,頭部處有鮮血流出,周圍已經被浸紅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lin234 發表於 2017-8-17 08:12 PM

第一百三十六章 殺心慈悲 太平信到

    先前亂的那麼厲害,大家推搡擁擠誰也顧不得誰,抱著孩子的肯定就更加吃虧,或許當時她還以為搶到了好位置,沒曾想卻是個奪命的機緣。

    朱達探頭看下去,其他人和那大戶人家的隊伍也都如此,都看見了那個孩子,這是壕溝下面唯一一個完好無損的,幾具屍體不必說了,還有幾個將要成為屍體的,至於輕傷還能動的,在聽到剛才的“韃子來了”後,能跑早就跑了。

    大戶人家的隊伍中人看了眼就縮退了回去,彼此感慨幾句“真是可憐”“這麼小的年紀就沒了娘”,卻沒有人做什麼。

    而朱達這一隊,所有人都在看著朱達,周青雲不怎麼說話,大家下意識都認為是他做主決定,事實當然也是如此。

    從李和李得貴到張進北,每個人的判斷都差不多,孩子很可憐,但現在沒有幫的能力,他們也不覺得朱達會管,這位年輕的老爺是個心狠手辣的殺星,怎麼會管這等小事,如今排隊進城才是最要緊的事。

    當看到朱達退了一步之後,大家都準備硬下心腸不去理會,卻看到朱達把自己背上的大筐解下,遞給一旁的周青雲,又把樸刀放在旁邊,轉身進入壕溝後來到那孩子跟前,將那孩子抱起,然後向溝外爬。

    在壕溝邊的幾個人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朱達抱起孩子要爬的時候才連忙湊上前去,七手八腳的幫朱達一起出來。

    孩子臉上和手上也有幾處磕破的,沾染了不少塵土,身上穿著個打補丁的花襖,儘管被朱達抱了上來,可還是在驚恐的嚎啕大哭。

    最先知道做什麼的倒是李和,他用隨身帶著的涼開水浸濕了布巾去給孩子擦拭,又給孩子水喝,並且搜刮出些食物的殘渣給孩子吃。

    “既然見到了,不能不管,既然能管,那就要管。”朱達也看到了同伴們的詫異眼神,禁不住解釋了句。

    殺人不眨眼、冷酷冷血和救助弱小並不矛盾,讓他對這樣的場景無動於衷,朱達做不到,那麼一個孩子坐在母親或是親人的屍體邊上號哭,不管不可能。

    “是個閨女。”李和一邊笨拙的安慰著,一邊說道,把塵土擦掉之後大概還是能分清男女。

    孩子的哭聲已經小了很多,一是沒什麼力氣,二是有些餓了,碎餅子畢竟是細糧和粗糧摻合的乾糧,對她很有吸引力,正在小口小口的吃著。

    一直站在邊上的周青雲開口問道:“這孩子怎麼辦?”

    “現在只能帶在身邊,進城後看看能不能找個靠譜的人家託付。”朱達回答的簡單,這也是常規的安排。

    這邊說話間,那支排在官道正對城門處大戶隊伍居然排了人過來,是個壯健婆娘,手裡托著一個巴掌大的油紙包。

    這婆娘的態度很和氣,過來後就開口說道:“這是我家奶奶讓送過來的酪條,你們掰碎了可以喂孩子吃,一次別喂的太多,也別常用這個,以後還是換人或者熬粥。”

    酪條在大同地面上不是太稀罕的食物,但尋常人家卻不知道,因為這是類似於乳酪之類的食物,牛羊奶製成的,說起來這還是草原上傳過來的食物,因為需要牛羊奶,製造流程也不那麼容易,所以窮苦貧民是碰不到的。

    朱達和周青雲手頭自然不缺銀子,秦家日子也不錯,而且在外活動的時候,這酪條和肉脯是一樣便捷的食物,只不過這次沒來得及預備,也沒有存貨。

    酪條是牛羊奶濃縮後的製品,一斤奶出幾兩,價錢很不便宜,對方送這個過來,萍水相逢的交情,很不含糊了。

    那婆姨倒是把因果交代的很清楚:“心善必有好報,我家奶奶以後念佛的時候也會替你們念叨幾句,這麼可憐的孩子,多虧遇到了你們。”

    這麼一來,雙方有些緊張和尷尬的氣氛倒是緩解幾分,在壕溝裡救起來那孩子吃飽之後,精氣神倒是足了不少,看到被陌生人環繞,又是忍不住大哭起來。

    救人歸救人,讓他們這幾個半大小子和小夥子去哄個兩三歲的女娃,實在是難為人了,越勸越哭,而且這孩子有精神了之後,似乎對朱達格外的依賴,抓著還不放手,以朱達這樣的心境都覺得頭疼了。

    最後解決這個問題的是秦琴,她讓朱達把孩子放進大筐裡,由她來安撫,吃的和水也被一同放了進去。

    在狹小不怎麼黑暗的空間裡,又有細心的大姐姐照顧,這個女娃娃總算安靜了不少,可遠處正在看這邊的那個大戶隊伍卻不知道筐裡有秦琴,剛才還滿臉和氣的那婆姨臉色都不太好,估摸想著把孩子給這些人很不靠譜。

    朱達正準備把大筐上肩的時候,邊上的周青雲臉色突然變了下,因為距離不遠,朱達更注意到不遠處的大戶隊伍裡也有兩個人臉色變了。

    周青雲直接趴在了地上,側耳在地面傾聽,臉上的緊張消失,只是有些奇怪,起身後說道:“有騎馬的過來,但就是聽到的那些。”

    在這個當口,朱達也聽到了若有若無的馬蹄聲,他下意識的看向另一邊,那大戶人家趴下去的兩個人也沒那麼緊張。

    朱達倒是能想明白為什麼,如果是大隊騎兵,無論是蒙古馬隊還是官軍,那都是滔天的禍事來到,唯一的選擇就是逃,但只有聽到的馬蹄聲這麼多的話,就不足為慮了,反正後面沒有跟過來大隊人馬。

    沒過多久,三名騎兵就出現在視野中,能看清身上服號之後就能確定,這的確是官軍騎兵,就是不知道來幹什麼的。

    儘管三名騎兵不足為慮,可朱達他們和另一隊還是從城門前散開,畢竟都擁擠在這裡有很多的不方便。

    這南門的城門樓和兩邊城牆上一直有人,但下面百姓大亂的時候他們沒有露頭,潰散的時候他們也沒露頭,這個時候總算有人探頭出來,只是露個腦袋就縮了回去,不看仔細還以為自家有了幻覺。

    三名騎兵來得很急,快馬到了城門前之後就勒停了坐騎,沒有理兩側很突兀的兩支隊伍,只在城下吆喝吼道:“懷仁城內的人聽著,進犯的韃虜已經被官軍擊敗,趕出了邊牆,從消息送到時候起,地方一切照常,賑濟災民。”

    這邊嗓門大的喊完,城門樓那邊居然連露頭都不敢露頭了,直接用同樣不小的嗓門吼了回來:“誰知道你們是真是假,不要再靠近了,再向前就用弓箭了!”

    下面那三名騎兵用不小的嗓門罵了幾句,倒是沒有驚訝表情,只是一人下馬,另一人取出一個封好的圓筒,又把這圓筒綁在箭支上,一人站定了張弓搭箭,城頭更是不見人影出現,連喊話都不見。

    “這弓比軍弓還要大些,箭支也要長,看這腰腿的姿勢,估摸也是用了力氣才能滿開。”看到這個,周青雲倒是點評幾句。

    “嗖”的一聲,這支箭被射進了城內,那騎兵又是吼道:“裡面是巡撫官署和知府衙門的用印文書,送給你們老爺看了,要是耽誤了大事,小心你們的腦袋。”

    吼完後三人急忙又是上馬,還沒等他們打馬要走,那大戶隊伍卻有個滿臉帶笑的中年人快步跑出來,手裡舉著幾吊錢,連聲說道:“幾位軍爺辛苦,這些錢拿去喝酒消乏。”

    本來看到有人攔路,幾名騎兵就要用鞭子抽下去,看到這銅錢之後才是停住,可還是不耐煩的說道:“什麼事,爺還要跑幾處,沒工夫和你閒扯!”

    “軍爺說韃子已經走了?大同地面太平了?這可是真的?”

    “騙你作甚,爺是魯大帥麾下的親衛,這次都被派出來傳這消息,我們魯大帥把韃子打的大敗趕出邊牆,誰敢假傳消息,不怕軍法殺頭嗎?”

    不耐煩的回答更是確認了這個消息,騎兵們揚長而去,大戶人家的隊伍也是一片歡騰,懸在大家心中的那塊大石總算消失不見,總算可以太平過日子了,有人笑,有人大喊,都是興奮的了不得。

    朱達這邊除了他和周青雲之外,其他人也是興奮喜悅的了不得,只有那個撿來的女孩還在哭,周青雲則是扣緊了弓弦,箭也已經搭上,這個距離用短弓的話能占先機。

    “有沒有這三個?”

    “我怎麼可能看得清楚,在這裡不能動手!”

    低聲對答之後,周青雲緩緩吐了口氣,周圍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估計筐裡的秦琴聽到了些,女孩當然不會向外講。

    “不用等多久,城門就開了。”

    和朱達判斷的差不多,小半個時辰之後,看起來空無一人的城樓上開始有人探頭探腦,此時太陽也剛出來沒多久。

    “勞煩把城門打開,我們是懷仁縣應家的人。”那大戶人家有人喊道。

    朱達知道在懷仁縣西北的方向有個應家莊,那應家在官面上關係不少,沒曾想在這裡見到,城頭也做了回應。

    “等太尊老爺的回信,消息一到,立刻開城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n234 發表於 2017-8-18 08:49 PM

第一百三十七章 說謊為財 仍在城前

    從城門去往知縣衙門的路程並不遠,可從城頭說“等回信”到消息真正來到,足足過了兩個時辰。

    在這麼長的時間裡,先前散去的難民百姓們又是漸漸回來,城門這邊的人又開始變多了,儘管人開始變多,先前的混亂和擁擠卻沒有出現。

    因為發現不對早回來的都是些大戶人家以及有武力的人物,這些隊伍和人物手持武器護住自己的位置,讓後來者不敢冒犯。

    而且難民百姓們經過清晨的大亂之後,已經沒了什麼精氣神折騰,各個神色萎靡的排隊等待。

    朱達他們排在那應家隊伍的後面,算是入城的第二順位,後面回來的大戶人家本來想讓他們讓開,看到朱達和周青雲手裡的樸刀之後,猶豫再三沒有動作。

    等待開門期間,李和抱著撿來那個女孩去各隊難民百姓處詢問,問到底是誰家丟得孩子,根本沒有人搭腔。

    “要不就說不知道,要不就說沒有,倒是有個村子出來的回了一句,說什麼既然沒有人理會,沒准是孤寡人家的孩子,這亂世道多張嘴多個負擔,又是個沒把的,誰還願意要。”這是李和的複述,

    “那回了句的十有八九和這女孩有關係,或者知道點什麼,但不想相認,或者不想說,這樣子的話,把孩子送過去只怕也沒個好下場。”這是李和的判斷。

    眾人相顧無言,沒奈何又把孩子放回了筐裡,二三歲的孩子都會說話,秦琴倒是會安撫,這小女孩說自己姓王,名字叫小紅,是不是大名她不知道,這是娘每日裡都這麼叫,鄉下人家的名字大體如此,倒是不稀奇。

    早晨起來的經歷讓這個小紅嚇壞了也累壞了,精神安定下來,吃了點東西就開始熟睡,李和抱著她去認親的時候也沒醒過來,如果醒著的話,女孩自己或許能認出來什麼,但有了剛才的經歷,認出來未必是好結果。

    “既然已經太平了,我們還要進城嗎?”周青雲問出了這個問題。

    “城外各處都已經殘破不堪,沒有我們能依託的地方,而且接下來各方勢力就要來爭奪,我們不進城在城外太危險了,現在韃子雖然走了,但有秩序能做些什麼的地方只有這縣城內。”朱達又說了下理由,周青雲點點頭,不再說話。

    日過正午,一天最燥熱的時候到了,早晚的涼意好像從未出現過,在這日曬之下,人群又開始有些不安。

    就在這個當口,聽到“吱嘎”聲響,人群突然間變得安靜,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城門處,只看到吊橋在連續的“吱嘎”聲響中緩緩放下,吊橋遮掩下的城門也向內敞開,壕溝外的人群依舊安靜,隨即爆發出歡呼聲,城門終於開了,終於可以進城了。

    朱達回頭看了看歡呼的人群,一時覺得有些荒唐,現在已經太平了,應該抓緊回去收拾,重建家園抓緊秋種秋收之類的,還有什麼必要為進城歡呼,那應家的隊伍也是神色古怪的回頭看著,想必有幾分同感。

    城門開啟,人群騷動的又是厲害了不少,一浪一浪的向前湧動,後面的人又是情不自禁的被向前推去,眼看著上午那混亂場面又要重演,正在這個時候,聽到幾聲鑼響,在這嘈雜中很是刺耳,人群又是安靜下來。

    能發出這樣動靜的銅鑼不會小,這樣的響器只有官府才配備,大夥都知道這是衙門裡來人了,儘管蒙古馬隊禍害鄉野不見官府和官軍,但這個時候官府出現,還是有足夠的威懾和震懾。

    從城內走出幾十人來,為首五人都是皂袍方帽,其中三人配著刀,兩人拿著鐵尺,其他大都是青壯,手中拿著大棍,其中十餘根大棍是用黑紅漆塗過,這也是官府用具的象徵,其他人或是木棍或者刀斧,並不怎麼整齊。

    那幾十人神色都是肅然兇惡,但細看就能發現是裝出來的,不過這幅打扮,這般表情,也足夠嚇唬人了。

    他們來到吊橋這邊,為首那人對應家的隊伍抱了抱拳說道:“請應老爺家賞個面子,給兄弟們個辦差的空地。”

    應家的隊伍倒是沒有堅持或者別的,就這麼後退讓出一塊空地來,這出城的幾十名官差和青壯就在吊橋這邊擺上了三角木架,有人站在兩側,有人站在後面,算是擺好了陣勢,一名青壯卻從後面閃了出來,乍一看不知道做什麼的,只覺得嘴很大。

    接下來這位最大的青壯攏著手在嘴邊,大喊說道:“鄉親們,太尊老爺開恩,知道韃子還在,還有賊匪強盜作亂,讓大家去城內躲避。”

    “今日裡特意開城門三個時辰,天黑前關門,可人這麼多,難免有韃子的奸細在,萬一被混進城去,那就是咱們大夥的禍事,所乙太尊老爺吩咐要嚴加盤查,大夥也懂事些,要是不聽號令,王法可不認人。”

    他一開口倒是讓大夥知道為何是他來喊了,這嗓門的確不小,甚至有牛馬被嚇得躁動,聽到這位說話,朱達他們和應家那隊都是面面相覷,心想不是說太平了嗎?怎麼還說韃子還在?

    但大家隨即也都反應了過來,沒反應過來的,看到官差們那惡狠狠帶著威脅的眼神,以及舉起示意的刀棍,也能反應過來,這分明是要借機發財,這次大難到了尾聲,他們要發最後的國難財。

    可反應過來的人就他們兩撥而已,那些等著入城的難民什麼都不知道,還對這些官差說出的理由深以為然,他們怎麼也不想到,這看似大義凜然的理由無非是要讓他們繼續緊張,為了進城付出代價。

    喊完這話之後,又有幾名青壯敲鑼進入人群維持秩序,那邊的官差卻招呼應家人先上前來入城。

    官差們對應家人很是客氣,也沒見到盤查和勒索,甚至穿著衙役服色的幾位還有些討好,應家上下在這個時候倒是矜持了許多,甚至有頭臉的管事之類都不怎麼招呼差役,等幾十人的隊伍都進了城門,才有位僕役拿了兩吊錢過來說是請大家吃酒,那態度倒像是打賞。

    他們進去之後,第二隊就是朱達他們,朱達注意到設卡官差們的表情,這些官差們已經沒有面對應家的那種小心客氣,面對朱達他們的時候態度完全是赤裸裸的,就好像看著貨物或者砧板上的肉。

    朱達放下了背上的筐,讓秦琴和那個撿到的女孩小紅出來,到現在從某種意義上也算安全了,秦琴不是見不得光的,不如光明正大的出來,要是被差人們搜查出在筐裡,反倒會有不必要的糾纏。

    官差們彼此交換眼神,甚至在小聲議論,他們最先看的朱達幾人的穿著和模樣,注意最多的則是朱達他們的兵器,但視線停駐時間最長的則是兩匹馬和馬具,也有人看向秦琴和那女孩,那眼神讓朱達臉色變冷。

    “幾位差爺,我們也要進城。”朱達先開口說話。

    帶刀那三位官差裡有一人開口了,卻是打著官腔說話“你們幾個看著也是好人家的,家裡大人呢?”

    “家中長輩死在韃子手裡,我們幾個逃了出來。”朱達實話實說。

    他們這個隊伍看在外人眼裡,分明是殷實人家的少爺帶著僕役出來,朱達和周青雲雖然穿著不富貴,卻很齊整,而張進北和李得貴又偏寒酸,至於李和介於兩者之間,很像是伴當或者長隨什麼的,背在筐裡的秦琴估摸著是他們妹妹,只有那個小紅說不太清楚。

    一聽長輩死掉,官差剛有些難看的表情又是恢復了興奮,能騎馬帶刀的殷實人家他們未必得罪的起,但長輩死掉的話,這些少年男女就是任人宰割的肉了。

    還沒等官差開口,朱達好像想起什麼的說道:“義父去了太原趕考,逃過一劫,至今還沒回來。”

    聽到這個後,站在頭裡的幾名官差眼皮都是一跳,尋常人不清楚,他們可是明白,能去太原趕考的大同讀書人,那肯定是個秀才了,在懷仁縣和大同左衛這片區域,可真沒幾個秀才,這些人能不得罪還是少得罪的好。

    不能得罪是一回事,耽誤發財又是一回事,幾名官差彼此湊在耳邊小聲嘀咕了兩句,先前開口那位又是說道:“你們說自己是秀才相公的家人,說出來誰信,你們騎馬帶刀的,萬一是奸細怎麼辦,可有什麼憑證嗎?

    這還真沒有憑證,朱達和周青雲隨身攜帶著路引,但那是去外縣和其他衛所活動時候所需要的,現在拿出來非但不能說明,反倒會引起懷疑,畢竟百姓們帶著路引的很少,尤其是本鄉本土的人們。

    “差爺,我們都是本鄉本土的人,您聽口音就能聽出來,誰會帶什麼憑證啊!”朱達陪笑著說道,在這個場合下,也只有他能應對。

    “你們說是就是嗎?萬一你們來路不正,萬一你們是韃子的奸細,這全城百姓怎麼辦,快走快走,現在不能讓你們進城!”一名官差橫眉怒目的喝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n234 發表於 2017-8-22 06:40 PM

第一百三十八章 捕快常凱的好彩頭

    聽到官差的怒喝,靜立在旁的周青雲臉色立刻變了,張進北和李得貴則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只有李和眼珠亂轉,若有所思。

    朱達臉上的笑容依舊,甚至沒有多少勉強,官差態度極差,蠻不講理,但話卻沒有說死,城內的差役大概知道朱達剛才見到了傳信騎兵,也能推斷出朱達已經瞭解城外現在是安全的,所以話裡強調了“現在不能進城”。

    “快滾快滾,不要耽誤爺們發財......不......搜查!”後面一名衙役有些著急,口不擇言的說了句話,好在改了過來,倒是更印證了朱達的猜測。

    明日進城,後日進城,等到這些焦急等待的難民百姓和富貴體面人們知道了消息,他們就不願意為進城花費代價,到時候進城就是個尋常事,也不耽誤什麼,也不需要多花錢,嚴格來說,官差們的餘地留得足夠。

    不過朱達不想再在城外耽擱了,隊伍裡的乾糧已經消耗殆盡,現在又多了個二三歲的女孩需要照顧,更關鍵的是城外還有意外,今天過來送信的就是大同騎兵,如果外面還有不是送信的活動呢?賭不起,不敢賭。

    此時不光衙役官差們焦躁,連後面等待的各色人等也是急躁,對於等待的那些人來說,蒙古馬隊的威脅依舊存在,晚一刻或許就有殺身之禍,看著前面在磨蹭,如何能不著急。

    但這種尷尬沒有持續多久,朱達從懷裡摸出了點散碎銀子,在掌心一晃又是攥緊,陪笑著說道:“差爺,咱們過幾步說話?”

    雖說朱達的動作很快,可在衙門辦老了差事的角色,在銀錢上都有火眼金睛,剛才那一閃,和朱達說話的那位已經估計出來了,差不多二兩銀子。

    居然是實打實的白銀,還知道不當面辦事,到時候給身邊同伴分潤也是自家說了算,這個便宜可不小,這位官差臉上焦躁一掃而空,換上了曖昧的笑容,還讚歎幾句說道:“到底是秀才相公的親戚,就是懂得做事,我領你們去吊橋中間說話,兄弟們先忙著。”

    看到他們這邊了局,後面的差役和青壯們也都有了笑容,有人摩拳擦掌,有人舔著嘴唇說了句“開張了”,醜態不一而足。

    “這位差爺怎麼稱呼?在衙門裡管什麼差事?”朱達笑著搭話說道。

    “姓常名凱,凱旋的凱,字我不會寫,在縣衙快班做個副捕頭!”這官差大大咧咧的說道。

    縣衙快班就是捕快群體,負責縣內區域的抓賊捕盜和維持治安,為首的就是捕頭,大夥往往會尊稱為“總捕頭”,這“副捕頭”的稱呼看似唬人,水分卻很大,聽著好像總捕頭的副手,但實際上沒有這個職位,快班裡面每位捕快對外都自稱副捕頭。

    這等知識,袁標知道的不多,可鄭家集有不少人對這個很明白,鹽棧裡面就有熟悉的,朱達自然瞭解。

    “原來是常凱申,不,常捕頭,進城以後請你還要多多關照。”朱達莫名說錯了名字,失笑著奉承一句。

    兩個人走到了吊橋中間,大部分的差役和民壯都去了吊橋那邊,設卡檢查的地方才是發財的所在,這邊暫時還沒人經過。

    站定之後,朱達攤開手,差不多二兩碎銀正在掌心,他笑著說道:“常捕頭,這銀子是家裡長輩給的,請您行個方便放我們兄弟幾個進去,這就當成給您喝茶消乏的孝敬,您看怎麼樣?”

    常凱是個三十多歲的胖大漢子,滿臉橫肉的兇惡模樣,此時小眼睛正半眯著,仿佛掩蓋其中更盛的貪婪神色,他能看出來朱達掌心的碎銀子成色很好,切口很亮,說明這銀子是從銀錠上剪下來沒多久,這幾個人有刀有馬,家境肯定不錯,從大難中逃出來,說不得就帶著家裡的存項。

    兩個半大孩子,三個窮小夥子,還有兩個小姑娘,這樣的隊伍算得什麼,如果喊上幾個夥計動手,就算沒什麼存項底子,那兩匹馬和兵器也能賣錢,這兩個閨女賣到周圍府縣不保險,可賣到商隊裡那就沒人管了,糟踐死了隨便一埋,或者賣到蒙古人那邊更是回不來。

    捕頭常凱心裡在獰笑,你個半大小子看著什麼都懂,世情通透,卻不知道財不露白的道理,你覺得把事情辦妥了,又有個秀才乾爹,等下料理了你,丟在城外喂野狗。

    這常捕頭心裡做齷齪的打算,臉上笑容卻變得親切不少,手上動作也不慢直接就過去拿那碎銀子,這算是個開門紅了。

    可手剛碰到銀子,就被對面他鄙視的半大小子牢牢抓住,常凱的身量要比朱達胖大許多,他下意識的就要抽回手臂,也覺得自己能輕易抽回,沒曾想對面這半大小子的手好像鐵鑄的一般。

    “混帳......”常凱怒駡,左臂抬起就要揮拳,可手臂抬到半途就僵在那裡,閃亮的匕首正頂在他胸腹間的位置,匕首平持的位置很刁鑽,城門和卡子的人都看不到,因為被手臂遮擋著。

    匕首尖已經刺破了衣服,讓常凱的皮膚感覺到絲絲寒意,再向前一點就要刺進去了,面前這個半大小子臉上依舊帶著殷勤討好的笑容,日在正午,天氣也有些悶熱,可常凱卻遍體生寒,好像在冰窟一般。

    “常捕頭,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大夥都是不懂事的崽子,是不是覺得我露白了,是不是覺得眼下兵荒馬亂的,到時候搶了我們後滅口,神不知鬼不覺的,人不要太貪心,拿了點好處就該知足,你心裡亂琢磨什麼呢?”朱達笑著說話,語氣卻是冷冰冰的。

    常凱嚇得渾身汗毛炸起,下意識想要掙扎又強忍住,結結巴巴的解釋說道:“小兄弟你你瞎想什麼,我們當差的漢子都是說話算話,拿錢辦事的,怎麼會做這種喪盡天良的勾當,難道不怕王法嗎?你......你先把那刀朝後挪挪,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朱達的手沒有絲毫鬆動,匕首也沒有退一點,臉上的笑容愈發溫和討好,話還是那麼冷森森的:“常捕頭,你要想清楚幾件事,你若是想沒完沒了,等下脫身後喊著同伴來對付我們,我們可能得死,但死前一定會宰了你,你覺得衙門裡這些貨色誰願意為了你拼命,為你攔住我們,我想清楚了,你想清楚了嗎?”

    說完這兩句,朱達笑著又說了一句:“這些碎銀子您還是拿著,該出的不會不出。”

    常捕頭瞪大了眼睛看著朱達,眼前這半大小子年紀是他的一半,卻能把事情因果想得這麼明白,就好像自己肚子裡的蛔蟲一般,什麼彎彎繞繞都摸透了。

    常捕頭就那麼瞪大了眼睛看著朱達,突然間就泄了氣,無力的說道:“這位小哥,不,這位小爺,您說什麼就是什麼,這就進城,咱也別耽誤後面的生意。”

    朱達還是沒鬆手,笑著說道:“那常捕頭還不招呼一聲?”

    捕快常凱的臉色有些發黑,可還是強笑著沖吊橋那邊喊道:“兄弟們,這位小哥和家裡人都是良民,放過來吧!”

    他這邊吆喝,那邊立刻開了卡子,周青雲他們牽著馬走了過來,看到他們通過卡子之後,朱達立刻鬆開了手,匕首也是入鞘。

    常凱呆立在那邊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是好,朱達笑著說道:“常捕頭,這二兩碎銀子的好處還是拿好,人要不貪心就能活得快活,常捕頭一定要想清楚啊!”

    說完之後,他們一行人向著城門走去,常凱站在吊橋上有些發愣,等卡子那邊相熟的招呼了聲“老常!還傻站著作甚,過來忙,好活就要被搶走了!”

    這常捕快搖搖頭,連忙向卡子那邊趕過去,距離衙役和民壯的隊伍越近,膽氣就越大,怒氣也越來越盛,心想這次被個半大小子拿住了,而且剛才嚇得後背都濕透掉。

    自從在快班當差,從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實在不甘心,聽那小子說得厲害,到底就那麼幾個人,豁出來不要發財,引著大夥動手,不怕拿不下來。

    正想著,又有一隊大戶人家過了橋,和常凱相熟的忍不住埋怨說道:“怎麼耽擱這麼久,就是排在前面的有油水。”

    聽到這個,常凱更是怒上心頭,心說這個虧不能這麼吃,剛要發作的時候,從城門那邊卻跑過來一個幫閒的壯漢,過來後湊近說道:“常爺,剛才那幾位進城的小哥問了你家住在何處,說有份土產給你送過去,讓俺過來帶個話,常爺,這真是好彩頭啊!”

    “什麼!你和他說了我家住處?”常凱先是一愣,隨即瞪著眼睛喝問。

    過來傳話這漢子滿臉懵懂,點點頭說道:“沒錯,這等好事,小的就替常爺做主了,還特意問了身邊知道您住處的,常爺,這以後有了.......”

    常凱怒氣和惡意暫態間煙消雲散,他攥了下拳頭,碎銀子硌手,多少都有收穫,還是算了吧,只求以後再也不要和這種年輕人打交道,這等人交道打多了,想想都睡不著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n234 發表於 2017-8-23 07:37 PM

第一百三十九章 六十兩銀子的兩進宅院

    在懷仁縣城南門設卡檢查的差役們都清楚一件事,那就是這財只能發一天,最多兩天,韃子退走的消息很快就會在各處流傳開來,進城不是關乎生死的大事,他們也就沒有了勒索的資本。

    大夥都想抓住這最後的發財機會,每個人心裡雖然遺憾,卻不見什麼悲傷,這些日子趁亂發財人人都得了好處,每個人都是興高采烈的,想著事情了結後怎麼花差,去何處喝酒,去何處賭錢,避開老婆去某處,大家都議論的唾沫橫飛。

    卡子處的幾十人中,只有五人是衙門裡在冊的官差,常凱也在其中,大夥自然以他們為首,設卡收上來的財貨大頭要他們拿走,衙門裡還有好多人要分的。

    既然如此,這常凱自然要抖擻精神,盯著下面人不要私藏,還要給自己私藏下好處,要十二分的認真仔細。

    可常凱自從撈了筆“開門利是”之後,就神不守舍,魂都不在身上,做事也丟三落四的,連被檢查的百姓真有問題的都是含糊放過,得虧被同伴揪住,這才沒有放跑了好處。

    被埋怨幾句之後,常凱喊過來下面一個使喚熟了的民壯,打發他去自家看看,那民壯滿心不情願的,可平時就是跟著常凱辦差,只能快跑進城去了。

    沒過多久,這民壯就是回來,說嫂子和孩子正在家裡準備酒菜,等大爺回去慶祝下,這些日子辛苦發財總該慰勞,不見什麼外客。

    聽到這個,常捕頭總算放下心了,明白剛才那半大小子只是個點到即止的威脅,自家要是懂做那就無事,要是不懂做的話,禍事可就要登入家門,心思落定的常凱立刻是雁過拔毛,把急著進城的百姓平民弄得叫苦不迭,官差衙役們都是讚歎,說老常知錯能改,還是平時見的那條好漢。

    朱達他們走過了城門洞,就看到了眼前的那條大路,這城內通著城門的道路都是最寬最好的大道了。

    “怎麼還不如鄭家集寬,河邊新村都比這個要強!”這是他們的評價,朱達和周青雲還是第一次來縣城,從前都是在城外路過,因為以他們做得見血勾當,有官府的所在還是盡可能躲遠些,有了什麼萬一,關城大索的話,想跑都跑不了。

    眼前的道路看著有些狹窄和髒亂,還真是不如鄭家集和河邊新村,朱達搖搖頭,悶聲解釋說道:“鄭家集收拾的好是為了引來四方客商,那是鄭家的私產,自然用心做,知道維護,咱們新村也是一樣,這縣城是大明的,誰會操心那麼多。”

    “可這路邊堆著這麼多貨物是怎麼回事?”

    就在城內城門兩側,就那麼搭著幾座棚子,棚子下面堆著各色貨物,有的看起來是商隊的貨物,有木箱草包什麼的,包的很是整齊,除此之外還有各類土產,就那麼胡亂堆放。

    開始看著納悶,稍一琢磨就能想通,秦琴最先說了出來:“城外那些官差收入城的好處,能給出錢的沒多少,給不了錢的估計就拿著值錢東西抵帳了。”

    至於那些商貨,無非是趁亂逃走的商人沒有帶上貨,或者想要進城的商人拿不出現錢等等。

    大夥都想著抓緊找個住處,只有朱達在那裡盯著棚子看了會,連周青雲都忍不住催促了句:“快找個地方安頓下來,這幾天實在折騰夠嗆。”

    從那山中小屋出來後,一路上危險沒有遇到太多,但卻始終保持繃緊的狀態,雖然再持續一段時間也沒什麼問題,可到了安全的地方,想要休息的願望就越來越迫切了,朱達這不緊不慢的就有些讓人心煩。

    “走了,走了,先去吃個午飯,再去找房子安頓。”朱達擺擺手輕鬆說道,儘管這十幾天經歷了很多生離死別,看到了殘酷景象,可進到城內,被厚實高聳的城牆包圍,下意識的還會有些安全感,身體也跟著想要休息。

    在這個時候,從李和到張進北以及李得貴,三人的表情都很複雜,按照事先的約定,進入懷仁縣城後,結義兄弟和主僕的關係就此確定,朱達和周青雲會保護他們會給他們一份活幹,可知道蒙古馬隊退走,世道變得太平後,這麼做還值得不值得,想到這裡,每個人的心情都有些複雜,但也沒有提出異議。

    越向城內走,就覺得縣城內的髒亂差,這些日子已經有不少難民躲進了城內,又不是每個人都有親戚朋友可以投宿,很多人就是露宿在街頭,這縣城街道清掃的又不是那麼及時,自然難以下腳,氣味難聞。

    “.......哪裡有客棧?”卻是李和正在向人打聽。

    牽著馬的朱達轉身說道:“不要問什麼客棧,問問城內體面人家都住在何處,咱們去那邊。”

    “大哥,投宿的話,戶主未必會收留我們。”李和說這話的時候已經很自然親切,真是將自己看做三弟,心中如何去想就不好說了。

    “非親非故投什麼宿,咱們買套宅子住下來。”朱達說得很是豪氣,周青雲沒做聲,只是拍了拍坐騎的褡褳,大幾十斤的銀子就在坐騎身上,說這個話當然有底氣。

    懷仁縣城體面人住的區域是城池東北的區域,朱達他們一行人到了那邊的時候,環境的確比其他處好了很多,齊整的院牆,相對高大的房舍,居然還有兩條石板鋪地的路面,街上也不見遊蕩露宿的百姓,很有點鄭家集鄭家附近的意思。

    之所以沒有難民百姓,是因為有差役在來回巡視,看他們滿臉不情願的模樣,大概能猜到原因,無非是不能去南城門那邊設卡發財。

    看到朱達和周青雲騎馬帶刀的裝扮,差役們瞄了幾眼後也沒上前詢問,在常人看來,能騎馬帶刀的年輕人家境一定不差,或許是來這邊探親訪友的。

    來到這邊之後,李和卻顯出來了本事,殷勤客氣的敲開能敲開的門,或者和門外的僕役門房什麼的搭話,詢問何處有宅院發賣,或者有宅院願意長租的,畢竟這麼個不大的縣城裡,遇到體面人家想要發賣宅院不是那麼容易。

    沒曾想真遇到了一戶賣宅子的,卻是這縣裡的前任主簿的宅子,宅子已經空置了兩個月,只留下一戶遠房親戚在這裡守著,等發賣後拿了銀子離開。

    主簿是九品小官,排在知縣、縣丞和縣尉之後,在縣內排行第四,統管全縣戶籍和文書以及民政,雖說身為九品排行第四,可在大明地方上有個說法,方圓不過二十裡的縣城內不設縣丞,而縣尉這個職務是名存實亡,主簿在大部分縣內都是第二號人物,手裡大權在握,油水當然也是不少。

    這樣的身份,宅院自然也不會差了,而且這主簿是去了大同府城那邊高就,留下來的面子大家還得照顧,沒有人打這個宅院的主意,懷仁縣城不大,最富裕的地方又在縣外的鄭家集,城內的富貴人家又有自己的宅院住,懷仁縣又不是什麼好地方,富貴人等沒有在本城置業的打算,就這麼留了下來。

    兩進的宅院,還是占地比較大的兩進,正房三大間,耳房四大間,還有其他功用的房間數間,足夠他們這一大家人住,還遠遠有富餘。

    “紋銀五十兩,不還價。”留守的是個苦瓜臉的中年男子,腦筋看著不怎麼靈活,但講價卻是咬牙不放鬆。

    說“白銀”若干兩的還能在成色上做文章,這“紋銀”就是把成色定死了,李和做生意這麼久,門道倒是精熟,他一聽這價錢和喊價的方式就知道自己做不了主。

    “大哥,鄭家集這樣的宅子才賣四十兩,這懷仁縣還不如鄭家集那邊值錢,而且還咬定了銀子成色,這樣的價錢能買三進了。”

    事情顯而易見,鬧過蒙古馬隊入侵後,懷仁縣已經不是什麼好地方了,買不起縣城房子的依舊買不起,買得起的肯定會搬家,可這前任主簿居然用這麼高的價錢發賣,要麼是不知道行市,要麼就是想撈一筆算完。

    但對於朱達他們來說,如果想要買像樣的宅院,眼下怕是唯一的選擇了,去住客棧,或者買一處平民百姓的宅院,都比這個簡單節省許多。

    “買,照價支付,但必須要去衙門做個公證,地契房契齊全。”朱達很快做了決定。

    有這麼一處體面的宅院,可以避免很多麻煩,畢竟是在縣內富貴人家環繞中,外人會覺得你是其中一份子,照價支付避免今後因為價高價低彼此糾纏,這樣會利索,地契房契由官府公證作保也是為了在明面上沒有後患,既然要安頓下來,那就要選擇最穩妥的。

    “大哥,找官府作保的時候要小心些,這家和衙門好歹有相識,萬一結夥坑咱們可就麻煩了。”李和低聲提醒了句。

    “找個認識的放心的官家人就好。”朱達點點頭,沉聲回答。...<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in234 發表於 2017-8-24 08:44 PM

第一百四十章 出手真是大方

    城外那些急著進城的難民中,不少人在城內是有親戚的,也有親戚消息靈通,衙門裡的事一清二楚,畢竟懷仁縣城不大,人就那麼多,被敲詐勒索一番進了城之後,有些人就知道韃子已經退走,外面太平了。

    既然外面太平了,那還在城內窩著做什麼,風餐露宿的不說,家裡沒被徹底破壞的,還有田裡的莊稼要收,就算是破爛屋子也有破爛家當在,不回去什麼都沒了。

    結果急匆匆的進城,急匆匆的出城,對那些虛張聲勢的官差民壯敢怒不敢言,只能哀嘆自家銀錢財貨被狗吃了,可少不得對那些還在排隊等著進城的洩露消息。

    什麼城外太平,什麼韃子已經退走,這等消息說出來開始時無人信的,可架不住看著不久前排隊進城的又出城了,誰也不會拿自己的身家性命來說謊。

    一來二去的,人人都知道韃子馬隊退走,那些家園被毀的或許還要在城內呆些日子,其他人都是歸心似箭,又有人去官差那邊討回進城的財物,官家辦事的吞了錢又怎麼會退出來,板著臉唬幾句,要不然就揮舞著牛尾刀和鐵尺吆喝恐嚇,把人嚇跑了算完。

    本以為可以發四個時辰的財,沒曾想三個時辰不到就哄堂大散,官差、副差和白役們都覺得有些掃興,罵罵咧咧幾句之後又重新提起興致,這些日子外財不少,大夥怎麼也得聚起來好好快活下。

    若是往常,常凱就跟著過去了,今日裡在吊橋上吃了驚嚇,一直是心神不寧的狀態,總覺得要回家看看,不然就覺得沒底,所以把今日勒索來的財貨登記造冊送去衙門後,又去外面取了自家私藏的一份,急忙趕回家去。

    作為在衙門裡有身份拿著工食銀的差役,常凱在懷仁縣也是體面人物,住的宅院也在體面人居住區域的外圍,是很齊整的宅院,這幾日他外快不少,回家前還去買了包桃酥點心,切了一斤鹵肉,準備犒勞全家和自己。

    常凱才到門前,卻聽到談笑聲從院中傳來,應該有外人在,常凱家也不講什麼男女大防,他渾家是牛馬販子的女兒,待人接物的本事很不差,有外客上門常家婆姨留下聊幾句也不是傷風敗俗的事。

    上去拍了幾下門,聽到自家婆娘吆喝著出來應門,開門之後還沒等常凱問,他婆娘就笑著說道︰“當家的,剛才家裡來了兄妹三個,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兒女,說話那個有禮數,還帶著份重禮,我正琢磨這等你下了值,我去張羅幾個好菜招待他們一頓,還沒打發人去找你,你到早回來了?”

    這話聽得常凱稀裡糊塗,“兄妹三人”“好人家的兒女”“帶著重禮上門”,這幾重條件在腦海裡過了數次都想不出是誰,但送禮上門沒有推出去的道理,或許什麼好事找上門來,正好沖掉上午的晦氣,常凱露出笑容,快步向屋裡走去。

    “兩位小哥,我家當家的回來了,有什麼事你們和他說,不是誇口,我家當家的在衙門裡也是有幾分臉面的,我去給你們燒水續茶。”

    “幾位......”常凱邁進堂屋,話說了半句就吞在了嘴裡,屋中兩位十四五歲的年輕人端坐,一個十歲大小的女孩子正領著自己的二閨女在玩,可不就是橋頭那幾位,現在笑容滿面站起來的那個,可不就是把匕首頂在自己肚子上那位。

    常凱此時的表情有些扭曲,又有些無可奈何的苦笑,上前一步說道︰“幾位,既然已經進城了,老常都把各位忘了,怎麼還找到家裡來了,且不說公平買賣,就算是真有什麼爭鬥,又何必禍及家人?”

    說這話的時候,常凱的婆娘去廚房燒水,他二女兒才四歲,懵懵懂懂的也聽不出話裡意思,不然就要被嚇壞了,捕快常凱話裡服軟求饒的意思很明顯,別看對方年紀小,可真要動起手來,恐怕自家就要被滅門了,在這等情形下,當然要低頭做小。

    “常捕頭說那裡話,今日我們兄弟登門是道謝來了,沒有常捕頭心善,我們也進不來城門的,還沒通報姓名,在下朱達,這是我兄弟周青雲,這位是我們的義妹秦琴。”朱達笑著說道。

    常凱搖搖頭,很是光棍的說道︰“什麼心善,無非借機弄些好處,你們也知道韃子走了,偏生要進城,也怪老常自己不長眼,打主意到你們頭上,現在連家人都牽連了,這位小哥,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

    “確實有事相求,我們兄妹要在城內買所宅院,人生地不熟的害怕有些波折,想請常捕頭出面幫忙,找衙門裡辦事的幫忙做定契約,關節上的花費我們願意承擔。”對方說得直接,朱達也開門見山。

    聽到是這個事,常凱鬆了口氣,現在面對朱達和周青雲的時候他沒有惱怒,只覺得害怕,盡管常凱在衙門裡見識過血腥恐怖的案子,手上也不是那麼幹淨。

    可面對朱達的時候總覺得渾身發冷,他能感覺出對面的半大小子會殺人,殺人就殺人,可那麼冷靜,對待殺人好像平常事的,還是這個年紀的,那就太古怪了。

    而且常凱辦案不少,街面市井的勾當精熟,自然知道這下手最狠最沒輕重的就是這等半大小子,很多老江湖都在這上面吃了大虧,丟了性命的都不少。

    更不要說這朱達是會武藝的,那麼大的手勁,頂在胸腹間的匕首那麼有分寸,又這麼冷靜,這樣的半大小子還是少得罪微妙。

    至於邊上那個總不說話的,一看就是能開弓的人物,這個年紀能開弓射箭,這還能含糊得了嗎?

    “好說好說,不知朱小哥什麼時候辦,老常保準給你張羅妥當。”

    “今日辦,多花些銀子也可以。”

    既然說定了,常凱毫不含糊的領著朱達等人出門,聽著他婆娘招呼大夥回來吃晚飯,自家閨女扯著“小姐姐”不讓走,常凱心裡禁不住在暗罵糊塗,老子這是把殺神們弄走,你們還這麼熱乎,真沒見過市面嗎?

    常凱在衙門裡地位不算太高,可人頭精熟,又不是單純的耗費人情面子,常例銀子該少的一錢不少,盡管是下午時分,簽房和戶房的辦差吏員文書什麼的都很幫忙。

    那宅子留守的人發現衙門眾人是這個態度,也把自己的小心思藏住,乖乖辦了房契地契,其實那房主前任主簿給他留了憑證,有這憑證後辦下的房契地契才算合規,官面上挑不出毛病來。

    要是不出這個憑證,房契地契辦了也會無效,看房子的遠方親戚又不是房主,怎麼有權買賣。

    本來這人還想欺負朱達年紀小,沒曾想這層關節被常凱帶來的人點破,想要做點手腳都不能,這還真是常凱的人情了,常凱只求不要留後患,眼前就算看了這朱達的笑話,事後這小子拿著刀找上門來,哭都沒有人理。

    等辦完之後,大夥都拿了常例的好處,常凱又許了請大家吃酒,都高高興興的散掉,常凱也不願意多留,要走的時候卻被朱達喊住。

    在這個時候,李和正督促著原來的住戶搬出去,那家人還想著多住幾天再去趕路,李和沒有給他們絲毫的情面,直接向外趕人,本來就是萍水相逢,還想在其中裝神弄鬼,那就一分情面都不留。

    賣宅院的銀子又不是自家的,這幾十兩又犯不上私吞後亡命天涯,現在住處都沒了,看守宅院的那家人哭哭啼啼的向外走,但也沒什麼留下的房子。

    看到如此場面,常凱更不願意多呆,心說自家做到這般地步,也不欠這朱達什麼,要是再沒完沒了的糾纏,那就別怪自己翻臉了,可起了這個念頭後又泄了氣,心想何苦跟幾個不懂事的半大孩子折騰,性命要緊,家人要緊。

    “常捕頭辛苦了,初來此處,倉促間每個準備,這些還請常捕頭吃酒喝茶。”朱達笑著說道,順手遞給常凱一個小紙包。

    盡管心存忌憚,可常凱又不得不承認,這朱達殺氣重歸重,可說話做事卻像是讀書人的樣子。

    就和知縣老爺幕僚先生和六房幾位大爺一樣,讓人不自覺的心生敬重,想歸想,掂量了下小紙包,又是二兩銀子,這出手真是大方,往日裡這等牽線搭橋的活計,兩百文就到頂了,最多加一頓酒。

    “事情辦妥,那常某就告辭了。”常凱可不願意和朱達再有太多牽扯。

    “那就不送了,以後還少不得叨擾。”朱達跟了句,常凱一愣,苦笑著轉身離開,還是別叨擾的好。

    常凱到家之後,飯菜已經備好,一兒一女流著口水坐在桌邊等他回來吃飯,常家娘子把他應進屋內還問了句“怎麼不帶著那兄妹三人回來?”

    “你這糊塗婆娘,那是三個煞星,有妨害的,你還當貴客了?”常凱不耐煩的呵斥了句。

    “送了四色點心,半扇風羊,還給閨女一個小銀鎖,這樣的煞星你怎麼不多帶幾個回來!”常家娘子直接頂了回去。

    常凱愣住,風羊是風乾燻制後的羊肉,點心銀鎖什麼的大概都有價錢,這差不多又是四五兩的樣子,這半大小子花錢還真不心疼,常凱突然有些盼著朱達繼續叨擾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n234 發表於 2017-8-26 01:48 PM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安頓下來之後

    “做生不如做熟,有過一面之緣,多少明白彼此的份量,再說了,我們知道他家在哪裡,這就更方便了。”

    “城外和城內沒什麼區別,在城外你要攀上土豪和士紳,咱們家有義父和鄭巡檢,在城內這官府是避不開的,何況是這樣的小縣城,能有幾個大豪和士紳,有這常凱的關係,總比兩眼一抹黑要強。”

    “咱們能給得起好處,也能給他苦頭,這常凱不是血氣方剛的小夥子了,能掂量得起輕重。”

    住進宅子之後,李和領著張進北和李得貴跑前跑後的安置和收拾,朱達對周青雲解釋自己的作為。

    聽了他的解釋後,周青雲似乎沒放在心上,只是有些納悶的說道:“你好像變了一個人,從前你心裡彎彎繞繞很多,可沒現在這麼多,現在你就和那些掌櫃,不,你比那些掌櫃還要彎繞,以前你是裝的?”

    周青雲這話聽著刻薄,可考慮到他的為人做事,就知道周青雲就是為問而問,只是這個問題激起了朱達的感慨,卻又不能明白回答,朱達沉默下來,過了一會才悶聲說道:“可能我就是這樣的人,從前想換個活法。”

    “你才十幾歲年紀,怎麼說得和向伯袁師傅他們一樣,難不成你被什麼老鬼附身了。”周青雲對朱達的回答不屑一顧,冷嘲熱諷了回去。

    雙方沒在這個話題上糾纏,飯菜的香味已經飄了過來,要說這李和還真是個做管家的好材料,現在這兩進宅院差不多是空空蕩蕩,沒什麼行李和裝備。

    他帶著人去外面買了些皮貨回來,晚上的被褥就有了,然後雇傭幾個婦人做短工,把宅院上下收拾乾淨,又去臨街的飯鋪置辦了今晚和明早的飯菜,甚至還專門給那小紅定了肉粥。

    “如今人心惶惶的,很多人都準備搬家去大同或者太原,粗重傢俱什麼的要發賣,明日裡就能佈置全了,大哥要是想要幾個使喚人也容易,有些難民無家可回,收進來做下人也很便宜。”李和有計劃,做得也很精明。

    那個撿來的女孩王小紅依舊很慌張,好歹不怎麼哭了,只是非常依賴秦琴,秦琴一不在視野裡就哭鬧不停,倒是難為秦琴這個活潑的性子,居然也耐得住安撫和照顧。

    晚飯很豐盛,有魚有肉,甚至還弄了一壇酒過來,大家都吃得很飽,吃完後,張進北和李得貴先被打發出去收拾自己屋子,李和也要起身去忙活,卻被朱達喊住。

    “三弟,這二百兩銀子先放在你那裡,有什麼花用你直接支取就好,宅子裡外的事你先管起來,以後還有生意上的事要管。”朱達開門見山的說道,在說之前,白花花的銀子已經擺了出來。

    李和一直在朱達的生意體系下做事,對朱達身家多少比旁人有更清楚的估量,二百兩現銀對現在的朱達來說絕不是小錢,恐怕要占到財產的幾分之幾,這樣一筆錢拿出來,而且放心讓他花用,這就是進城後做真結義兄弟的意思了。

    真心實意,虛情假意,這個要日久天長才能體會出來,現在最實際的就是銀子,實實在在的二百兩銀子擺在面前,讓你保存和花用,而且你還知道這些銀子對給予的人不是小數目,你就明白,這是信任了。

    想想從鄭家集的廢墟中和朱達他們重逢,一路上提心吊膽的前行,在那個時候,結義兄弟只是個承諾,到現在一切都成為了現實,這一切有多麼的來之不易。

    李和心裡很明白,他甚至想到了,如果朱達和周青雲對這個承諾翻臉不認的話,他只能認帳,卻沒想到對方這麼重諾守信,李和知道來之不易,所以會鄭重珍惜。

    看到銀子,聽朱達說完後,李和險些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即便如此,還在那裡沉默了半天,再開口的時候,聲音略有些發澀:“大哥,二哥,咱們今後怎麼辦,雖說這些銀子夠咱們衣食無憂很久,但總不能坐吃山空。”

    “你想得對,我們不能坐吃山空,窩在這裡什麼都不忙活的話,也會被人當成塊死肉,到時候蒼蠅野狗就都過來了。”朱達回答說道。

    如果窩在宅院裡不動,以手裡的積蓄能過上很體面舒服的日子,可那樣的話,建立不起人脈,始終是在孤立的狀態,短時間還好,日子一久,會有很多人盯上這邊。

    就算不知道宅子裡面有許多現銀,這宅子本身也是塊肉,朱達和周青雲有武力有智謀,經驗算是不缺,並不怕事,可總是應付事不是辦法。

    何況朱達不甘心如此,他不想維持個小縣城的體面日子到老,朱達還想著很多可能,這些可能只能去做事才能實現,不斷的忙碌,不斷的拓展,在過程中發現機會和可能。

    現在的李和與朱達和周青雲已經親切隨便了許多,朱達說完之後,李和又是沉吟片刻,這次他已經完全平靜,再開口說話已經在考慮正題了:“那我們做什麼生意好?鄭家集的商行還有河邊新村的各項買賣,現在做恐怕不行了。”

    “自家兄弟,說話不用那麼留面子,鄭家集的私鹽生意是鄭巡檢和我義父兩邊照看的,不然開不下去,現在鄭家沒了,我義父那邊沒有任何消息,私鹽生意就有殺頭的風險了,當然做不得,河邊新村那個......”

    朱達本來說得很流利,說到這裡的時候忍不住停頓了下,一提起那裡,他就想起很多和生意無關的事,想到那日所見的慘烈和殘酷,才知道本以為按捺住的心境沒有平靜,裡面那股火還在燃燒。

    朱達的停頓每個人都有感覺,李和歎了口氣,周青雲開始保養弓箭,這是能讓他掩飾自己的手段。

    “那邊的生意要從小做起,要有放心得過的,要有那樣的地方,現在就算有心也不敢做了,外面不太平。”

    在這裡朱達含糊過去了,其實回到河邊新村,照著從前的規制開始經營未嘗不可,但官軍騎兵殺光了那邊的人肯定不是為了拋荒,這個風險必須要考慮。

    聽到朱達說完,李和有些頹唐,搖頭悶聲說道:“那咱們還能做什麼,難道要開個飯店之類的地方,這窮鄉僻壤的,能有幾個在外面吃飯的。”

    朱達笑了笑,聲音抬高了些說道:“別這麼灰心,當然有生意能做!”

    他這麼一說,連在一邊哄著小紅睡覺的秦琴都注意了過來,在眾人好奇企盼的目光注視下,朱達擺擺手說道:“我們去搬磚!”

    “搬磚”,聽到這個詞的每個人都愣住了,朱達說有生意要做,難道就是去出力幫傭,那能吃飽飯就不錯了,住這麼大的宅院,手裡又有銀子,難道去給人做粗活出力,李和倒是想的遠些,難不成要做個包工的力巴頭?

    好奇歸好奇,朱達卻不想說太多,又是安排李和把張進北和李得貴喊了進來,兩人一進屋,朱達笑著問道:“現在韃子已經退走,又已經進城安頓下來了,我最後問你們一次,你們願意留下來還是願意走,去留兩便。”

    這次張進北和李得貴都沒怎麼遲疑,乾脆利索的回答說道:“願意留下來。”

    朱達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明日裡我們去衙門定了契約文書,以後有你們的月錢,也有你們的差事,鬆懈了有責罰,做好了有獎勵,明白了嗎?”

    兩人沒什麼遲疑,都是跪下答應,倒是一旁的秦琴納悶的問道:“給人做奴僕有什麼好的,你們怎麼一點猶豫都沒有?”

    “大小姐,我從小到大沒吃過這麼好的飯食,沒住過這麼好的房子,莫說小的做牛做馬,小的村裡那些不做奴僕的可曾享用過?”回答秦琴的是張進北,他說的很實在。

    秦琴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是她沒接觸過的生活,朱達沒有讓他們的對話繼續下去,開始安排值夜,這個安排讓張進北和李得貴很詫異。

    在他們想來,在縣城內就是安全的,何必還要這麼警惕,但確定主僕關係和身份後,他們沒有質疑的權力,而且朱達和周青雲也參與到值夜中,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秦琴和小紅一起睡,在臨睡前,秦琴問了朱達:“我爹現在怎麼樣了,何時能回來?”

    “我們幾個人抽不出人去找,只能托人打聽了,你不用著急,韃子來的時候,你爹肯定在太原城內,不會有事。”朱達回答的很簡單,秦琴知趣的沒有多問。

    這一夜對朱達他們很疲憊需要休息,對捕快常凱來說也是一樣,連續在城門設卡勒索,這可是辛苦活,第二天就想多睡一會,反正有人幫著點卯,沒曾想天剛濛濛亮,外面就有人拍門,只能從炕上爬起來去開門。

    開了院門,常凱卻是愣住,門外站著昨日打過交道的朱達,這年輕人滿臉帶笑,拱手作揖說道:“常捕頭,又要叨擾。”

    常凱愣了下才反應過來,臉上堆滿了笑容,笑著說道:“好說,好說。”...<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n234 發表於 2017-8-29 09:02 AM

第一百四十二章 開門見山的自我介紹

    “千里做官只為財”,主官如此,下面的吏目差役更是鑽在錢眼裡了,對這些人來說,當差就是為了撈錢,撈錢是除生死之外的第一大事,對不少人來說甚至大過生死,只要有錢賺,沒什麼不能做的。

    常凱開始對朱達心存忌憚,甚至頗為恐懼,但這三次打交道下來,兩次是順手為之的小事,一次是登門拜訪,收益居然有小十兩銀子。

    如果不是趕上這次韃子作亂,那麼多人急著進城,可以趁機勒索財的話,在衙門裡敲骨吸髓雁過拔毛,一年又能有多少個十兩銀子,這樣出手大方的財神爺,自然樂意親近效命。

    如果是尋常的有錢少年,靠山還不清不楚的,衙門內幾個人一合計,黑裡白裡的手段用上,直接把錢財吞下來,留條命算是慈悲,滅口算是正常,可這朱達表現出來是個煞星,有殺人的本事還滴水不漏。

    又有錢,又有刀,還能讓人得便宜的人物,常凱唯一能做的就是滿面堆笑的彎腰低頭,乖乖聽話,有得賺那是運氣,沒得賺那也得照做,除了銀錢還有刀懸著......

    常凱一邊把朱達請進門,一邊細心觀察,這幾次見面都是在緊張或者糊塗的狀態下,根本沒有太多留意的心思,這次總算帶著些平常心了。

    初見的印象以為是個江湖刀客,刀頭舔血做人命生意的那種,可今日見卻現對方熱情中帶著精明。

    卻和那些有身家的生意人很像,可舉手投足間除了武人訓練帶出的架勢之外,又有幾分矜持和文氣,這又和讀書人像,神態舉止則蘊含些許自信和矜持,這種神態,常凱只在知縣老爺和巡檢大爺臉上看到過。

    衙門中人見多識廣,每日裡都是和人打交道,這人做什麼,出身如何,甚至現在處境怎樣,稍加揣摩就能判斷的很清楚,但常凱卻在朱達身上犯了糊塗,往日裡常被同僚誇獎的好眼力今日不管用了。

    這次跟在朱達身邊的,不是那個沉默健壯的同齡人,而是那個年紀略大,肩膀有些不利索,看著就像商鋪管事的小夥子,這更讓常凱摸不清對方的來意,只能亂猜是不是要在城內開什麼骰子鋪私娼窩子之類的買賣。

     “怎麼又拿東西上門, 這麼客氣做什麼。”常凱的婆娘也迎了出來,滿臉帶笑的埋怨說話,手上卻不慢,直接把東西接了過去。

    這次帶的禮物是一卷布,一方肉,價錢的確沒有前兩次高,可都是能吃能用的實在東西,不是糊弄人的樣子貨色,對常凱的婆娘來說,這樣的人來得越多越好。

    “當家的,朱家小哥要是想辦什麼事,你可得給辦妥了,別含糊著!”收了禮物,常凱的婆娘還念叨了兩句,常家夫妻這麼多年,很多關節她心裡也明白。

    “在這裡胡言亂語什麼,還不快給朱家小哥泡茶去。”

    常凱虎著臉吆喝了句,對旁人這麼夫唱婦隨的就應付過去,對朱達這等人可不能含糊,貿然答應事後反悔,吃了好處不認,對旁人能做,在這裡就是找死。

    常家婆娘自然想不了這麼深,聽到訓斥之後,喜滋滋的說道:“這就去燒水,給你們上好茶!”

    客氣殷勤之後,總算請進了堂屋,常凱還沒問來意,自家女兒又跑出來問小姐姐怎麼沒來,聽說不來了之後,滿臉失望神色,差點要哭出來的樣子,讓常凱當真哭笑不得,還是朱達承諾,說可以去找小姐姐玩,這才破涕為笑。

    “不瞞常捕頭說,我是達川行的東主,鄭家集東邊白堡村的鴨蛋生意也是我做的。”沒等常凱問來意,朱達先開門見山的自我介紹。

    剛聽到這話的時候,常凱還沒反應過來,隨即就愣在那裡,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朱達,直到廚房裡自家婆娘吆喝兒女,聲音傳過來後表情才有變化,變成了肅然起敬和不可置信的混雜。

    常凱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抱拳說道:“沒曾想那位點石成金的神童就是閣下,真是失敬。”

    懷仁縣各路人物沒聽過達川行和河邊新村的極少,一來這兩處在縣內,二來這兩處太傳奇,三來這兩處太生。

    本縣生的事本縣人自然最清楚,雖說河邊新村和白堡村屬於大同左衛下轄,但這個範圍大家從來都含糊過去的。

    自太祖開國到如今,大家的日子一直沒什麼變化,傳說糧價比起幾十年前要貴許多,可誰也判斷不清真假,其他的大事無非是韃子又打進來了,這河邊新村和達川行的興起是新鮮事,讓人興奮的新鮮事。

    縣城的百姓瞧不起衛所的軍戶,當他們是改了名目的農奴和佃戶,也覺得衛所各個百戶堡都是窮苦地方,結果就是這樣的窮地方卻做出了好大生意,那鹹鴨蛋處處都有,這小小百戶堡卻做成了紅火買賣。

    單有一個鹹鴨蛋還好說,更神奇的是,能把這鴨蛋帶來的生意串聯起來,沒過多久,縣城裡也有人吃臘雞臘鴨,用鴨絨枕頭,也有百姓在城內養了雞鴨平日裡賣蛋給收購的人,到時候雞鴨都能賣過去,怎麼算都是賺錢的生意。

    常凱身為衙門差役,對市面上的很多變化比旁人要敏感,比普通人有更多的消息來源,開始河邊新村和達川行的消息傳過來,衙門裡的人都當是市井閒談。

    可不知不覺間,卻現市面上的皮貨種類多了,價錢也便宜了不少,其他各式百貨也有類似的趨勢,這才意識到,傳聞中的這兩處真給鄭家集和懷仁縣帶來了繁華和流通。

    至於做生意的是個少年,夢中被財神傳授了天書和寶物,那邊的鴨蛋和各色特產都和別處不同,味道鮮美,品質高之類的荒誕傳聞,常凱就是將信將疑了。

    懷仁縣的吏目差役們最關注的還是錢,達川行的生意裡有私鹽這一項,河邊新村的各項特產又是暢銷塞外,大家都能估計出那邊的進項有多少,這樣的肥肉,誰不琢磨著上去吃一口。

    可真正老成的人卻不會動,單是做私鹽生意這一項就讓人心生忌憚,私鹽生意背後往往都是士紳和豪強,不然就是亡命徒跑單幫,在大同地方上的私鹽又和衛所以及駐軍扯不開關係,這樣的背景誰敢去碰。

    只不過不是每個人都有這份冷靜,隨著河邊新村財源滾滾的消息越傳越廣,有些人就坐不住了,可去試著做些什麼的都碰的頭破血流,狼狽不堪的回來,有少數幾個甚至就這麼消失不見了。

    到這個時候,大夥摸清了底細,敢情達川行的生意鄭巡檢有參與,河邊新村這邊還有位秀才,而且這秀才和一位遊擊的關係密切,這樣的靠山背景露出來之後,那就無人敢碰了,鄭巡檢是懷仁縣頭幾號的大豪,而那位和遊擊關係密切的秀才,在衙門裡待久的人都多少知道是誰,知道當年幹過什麼。

    這樣的靠山和背景,誰還敢去碰,大家看著眼饞,有閒暇的時候去愈加繁華的鄭家集快活一番,議論幾句也就算了。

    這次韃子馬隊擄掠破壞,大夥一邊嚇得夠嗆,一邊顧著自家財,沒什麼人去想鄭家集和河邊新村。

    大同邊鎮一百幾十年的歷史,口口相傳和親身經歷的事例很多,無論多麼繁華的市鎮地方,鬧了兵災之後,立刻毀於一旦,什麼都剩不下,只有那些縣城府城之類的才有長久的機會。

    不管主動被動,關於達川行和河邊新村的消息,常凱都被灌輸了許多,今日裡突然現正主就在眼前,這“不可思議”和“肅然起敬”當然是免不了的,但最初的震驚過後,常凱又覺得就該是眼前這人,也只有這麼樣的人才能做下那麼大的場面來。

    “原來是朱公子,不知道達川行和河邊新村現在怎麼樣了?”

    “都毀了,鄭家集被毀了,那兩處村子也毀了,我們兄弟幾個進山打獵才逃過一劫。”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常凱感慨的歎了口氣,大同太平了十幾年,讓他們都不太習慣這種興興滅滅,如果是放在從前,連歎氣都不會的。

    鄭家集毀了,鄭巡檢肯定完了,那秀才也凶多吉少,豈不是說現在的......這念頭在常凱的腦中一閃而過,隨即就是消失,為了全家的姓名著想,還是不要想太多兇險的勾當。

    朱達笑著說道:“從前的一點場面都被韃子毀了,這次說出來倒不是為了炫耀,只是說出從前做過的事,會讓常捕頭更信任些,不會覺得我在誆人。”

    “朱公子說那裡話,老常怎麼會覺得公子誆人,朱公子有什麼吩咐,只管說就好。”常凱沒意識到自己對朱達已經有了信任。

    “這次韃子作亂,百姓和商隊急著進城避難,衙門這邊趁機刮了不少財貨吧?”朱達的態度依舊溫和。

    只是這問題卻讓常凱愣住,這位朱公子要來仗義執言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n234 發表於 2017-8-30 11:22 AM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只出市價的二成

    年輕人不知道輕重,常常熱血上頭,管不該管的事,這作為會讓旁觀的閑人喝彩,可事後往往不那麼容易了結。

    家裏有辦法的,或者壓下去,或者破財消災,家裏沒辦法的,挨打都是輕的,很多人被尋個由頭治罪,到最後連命都丟了,當然,要是家裏背景太大,大夥都得低頭服軟,評話故事邪不勝正的段子大多源自於此。

    眼前這個朱達背景已經垮了,一個死在兵災,一個生死不知,依靠的無非是狠辣和手腕,這樣的角色確實讓人忌憚,可真要做那沒頭腦的勾當。

    比如說要管這借韃子入寇搜刮發財的事,那就是和整個懷仁縣官衙作對,上到知縣老爺,下到最底層的幫閑白役,都會和他為敵。

    就算這朱達一身是鐵,有三頭六臂,懷仁縣各路人馬也能把他煉化了打碎了,徹底碾成肉泥。

    常凱想到這裏,心中剛升起的一絲敬畏就煙消雲散,臉上真誠的笑容變得僵硬了不少,乾笑著回答說道:“大夥都有家人要養,咱們懷仁縣又是個窮苦地方,好不容易來個機會,又不會害人性命,就是順手撈些辛苦錢而已。”

    他甚至都沒有問朱達接下來要做什麼,只是琢磨著怎麼送客了,朱達和李和對視了一眼,臉上笑容不變,甚至帶了幾分戲謔。

    常凱剛要找個藉口,那邊朱達悠然說道:“衙門搜刮了這麼多財貨,難道就是想要自家吃用嗎?以咱們懷仁縣四里八鄉的樣子,恐怕沒榨出多少銀錢來,都是給的實物,衙門各位想必不缺這些東西,可要是這麼分給下面的副役和白役,是不是太虧?”

    聽到朱達所說,常凱送客的藉口立刻憋在了嘴裏咽了回去,這話頭可不是仗義執言的意思,而且正正說中了衙門大夥的心思。

    所謂副役和白役白身,不領衙門工食銀的差役,官方的言語叫“不在冊”,用朱達那二十餘年的記憶還有個更形象的描述“編外”或是“不在編”,一處縣衙按照大明吏部定下的規矩,領工食銀也就是官府合法報酬的人員不過數十人,加上克扣和空額,能實打實發下來的恐怕不過三十人的足餉。

    可最小的縣也有過萬人口,三十人怎麼能夠,而自太祖朱元璋開國,大明對官吏的編製一直是嚴控的,任何增加編製的行為都會被攻訐成“擾民”和“有違祖製”,但地方上該辦的事情要辦,該收上來的賦稅一定要收,不然就沒有絲毫前途。

    既然有了這不通人情的規矩,那下面就有靈活應對的辦法,沒有工食銀,沒有編製,那就找那些不用發工食銀,不需要編製的人,報酬自然就從賦稅之外的徵收裏支出,至於編製,有銀子賺,有威風可耍,誰還理會編製。

    所以全天下的衙門裏,在冊的吏目和差役身邊總有兩三個副役,但這還遠遠不夠,往往一個副役身邊還有兩三個白役,只會更多不會更少,所以衙門在冊拿工食銀的有幾十人,實際辦差的有幾百人。

    你看這常凱只是衙門裏普通捕快,可手裏也有二十餘號人手,在外面被人喊做“爺”和“大爺”的。

    這次借著蒙古馬隊入侵發財,衙門裏幾百號人手自然全部動員,在城門處敲詐勒索來的財貨,銀子銅錢金銀飾物之類的都已經被有身份的人物走,剩下的就是這些堆積在城門左近的貨物。

    比起通貨現銀來說,堆積在城門那邊的貨物更值錢,因為數量很大,但衙門裏管事的幾位卻為這個憂心,這麼一大筆實物現貨值不少銀子。

    可這兵荒蠻亂的,這些貨物想要出手可很不容易,但把這些實物現貨什麼的分下去,有幾百號人要分。

    就算是根據地位高低多多少少的分下去,每個人落在手裏的也不會多,辛辛苦苦成了均分的好處,這讓管事做主的人實在不甘心。

    這些事對身在懷仁縣衙的常凱來說自然不陌生,所以剛聽朱達提起的時候也沒當回事,但下一刻就反應過來,他怎麼知道的,他不可能知道,那說這話的用意是為何?

    常凱不能說不精明,稍一錯愕就得出了大概的結論,因為他在朱達臉上看到了熟悉的表情,知縣老爺的錢糧師爺,戶房的書辦吏員們,那些商人們,都會有類似的表情。

    “朱公子想怎麼辦?說來聽聽,老常是做不了主的,就是聽聽了。”常凱說得很含蓄。

    “常捕頭喊什麼朱公子,叫我朱兄弟或者小朱都行,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這些刮來的貨物,我用現銀收購,但只出市價的兩成,要許我賒一半,過一個月再付另一半。”朱達說得很明白。

    常凱又是張大了嘴,他猜到些許,卻沒想到朱達居然是這樣的計劃,常凱下意識的說道:“朱公子,朱兄弟,只給兩成,這是不是太低了?”

    “常大哥,你又不是做主的,賣幾成你能分到的又能有多少,咱們兄弟之間好處不是這點,你先把這話遞過去,若是做主的人不許,無非再談。”朱達笑著把話圓了過來。

    那邊常家婆娘把茶水送了上來,又熱情的留朱達吃午飯,常凱沒有轟人也沒有插話,只在那裏沉吟不語。

    就這麼過了一會,常凱拍了下大腿,悶聲說道:“老常就信朱兄弟一會,想必朱兄弟也不會少了我的好處,朱兄弟先回去等消息,我這就去衙門傳話。”

    “請常大哥放心,我不是個虧待朋友的人。”朱達當然聽懂了常凱的暗示,笑著回應說道。

    雙方關係還沒到做客吃飯的地步,朱達謝過常家婆娘的熱情挽留,帶著李和同常凱一起出了門,在離開之前,朱達把李和介紹給常凱,一聽是朱達的結義兄弟,常凱的態度客氣了許多。

    還在院子內的時候,常凱忍不住說了句:“朱兄弟這個做派,倒像是世代在衙門裏面當差做事的,可就算世代當差的人家,和朱兄弟同歲甚至比你大的那些,都做不到你這般,這是做老了公務的樣子。”

    對這個問題,朱達只是笑著不說話。

    常凱剛出院門後,三個蹲在邊上的青壯漢子都是站起來,笑嘻嘻的問好見禮,口稱“常爺安好”,這三個年輕漢子穿著勉強齊整,都是普通的半舊布袍,眉眼間有幾分輕浮,看著就不像好人家的子弟。

    別看常凱對待朱達很客氣,在這三人面前卻是拿大的很,只是淡然點頭,隨手指了一個說道:“黑石頭,你帶著這位公子去城南堆貨的那邊看看,要是有人問詢,就說是衙門的貴客,你得伺候好了,不然扒了你的皮!”

    被喊做黑石頭的是個黑壯的小夥子,年紀也就比李和大幾歲,聽到常凱吩咐,連忙諂媚討好的躬身行了大禮,連聲說道:“請常爺放心,小的一定伺候好朱少爺,不然不等常爺你動手,我自己扒了這層皮。”

    朱達笑著點點頭,又和常凱打招呼告辭,這三個年輕人都注意到常捕頭對朱達的客氣態度,那黑石頭的腰又彎下不少。

    諂媚油滑,對常凱畢恭畢敬,朱達已經對這三個人有大概的判斷了,應該就是常凱手下的副役和白役之類,應該比尋常的地位高些,算是親信。

    “大哥放心,市價這個小弟門清,當年在商行裏老掌櫃都佩服小弟這個本事。”朝著南門那邊走,李和自誇了幾句。

    朱達點點頭,李和這個本事很多人在他面前誇過,朱達叮囑說道:“現在兵荒馬亂的,日常用的營生價錢會漲上去,但商貨會跌,懷仁縣不是商路,很多貨只有出了山西才能賣出價錢,他們沒處賣,只能屯著,心裏著急,價錢就會低。”

    城池不大,去往南門那邊倒也沒有用太久,昨日大夥還是鬧哄哄的進城,今日裏就是鬧哄哄的出城了,連帶著街面上也沒有那麼混亂髒汙。

    官差們倒是沒想著不讓出城來勒索錢財,因為反正都不急了,被宰一刀的心思也沒了,你不讓我出去,那我等幾天就好。

    甚至還有人去堆放貨物的棚子那邊討要,這個就沒有好下場了,官差們的棍棒砸下來可絲毫不留情面。

    “居然還有這麼齊整的皮貨,這些牛角也不含糊。”

    “回兩位老爺的話,當時韃子來得急,有些商隊人跑了貨丟下來了,衙門裏的各位老爺出城把東西運了回來。”

    “那這些布匹是怎麼回事,韃子們來得快去得快,把商隊人殺了,來不及放火就走了,一夥窮漢以為得了彩頭,進城後被老爺們罰沒了。”

    朱達和李和都是搖頭,不過這黑石頭打聽來的應該是實話,這麼光明正大擺在外面的,應該不會有太多蹊蹺,蒙古人來的那麼突然,很多商隊的確反應不及,他們又不知道來得快去得快,對商隊來說,在那個關頭,就是生死事大,錢財乃身外之物了,只是便宜了外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n234 發表於 2017-8-31 01:01 PM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財引殺心

    縣衙是整個懷仁縣的中心,不過從建築的完備程度來看,絲毫沒有中心的樣子,破破爛爛雜草叢生,要說有什麼和街面上不一樣的,那就是還算乾淨,總有民夫丁壯時刻打掃。

    當然,這種破爛陳舊並不是懷仁縣一地的特殊,全天下府州縣大體如此,所謂”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官員們六年一任,九年一任,這衙門是臨時所在,不值得花費錢糧修建。

    而且自開國就有這個傳統之後,還有些約定俗成和迷信,比如說你要修繕衙門,那就說明主官貪汙腐化,你要修繕衙門,你就沒有升官的氣運等等。

    常凱走得很快,一路上和同僚們打著招呼,對那些副役和白役的問候都是點點頭應付。

    他沒有進這破破爛爛的衙門正堂,而是在大門那邊繞了個彎,拐進了邊上低矮的一趟房間,都是青磚瓦房,開兩扇格門,上部開著檻窗。

    這格式放在尋常百姓家算是體面,但放在富貴人家裏就很寒酸了,不過在衙門裏,建築破舊是個平常事,處處如此。

    但這一趟低矮破舊的房間卻是整個縣政的中心——六房,朝廷有吏部、兵部、禮部、刑部、戶部和工部,與之對應的。

    府州縣各衙門都有吏房、兵房、禮房、刑房、戶房和工房,朝廷六部是國家大政,地方衙門的六房是具體而微的事務。

    縣衙的主官知縣、輔官縣丞、主簿和典史都是流官,由吏部統一調配管理,都是外地人來本地做官,他們幾年一任,官職調配多變,很難對地方政務有具體的了解。

    而六房的書吏都是本地人做,而且世代從事這一行,這麼多少年累積下來,事務政務爛熟於心,人脈關係也是龐大,所以在地方府州縣裏真正做主的就是這些人,科舉上來的官員們反倒是要依靠吏員們做事。

    常凱身在快班,平日裏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刑房那邊,可他今日卻沒進刑房,直接鑽進了戶房那邊,縣裏的戶房主管本縣征解夏稅秋糧,丁差徭役,雜項課稅,這一縣的財政相關都在戶房手裏,管著錢袋子的部門。

    這邊雖說管著一縣的財稅,可布置卻很破爛,地面甚至連磚都沒鋪,還是泥地,所用的家具也都陳舊破爛。

    唯一齊整些的就是放置文書契約的幾個大木櫃,好歹還上了油漆,許多人都在木桌前端坐,或是在打著算盤,或者提筆記賬,更多的人則是在喝茶閑聊。

    盡管戶房裏面的各色人等沒幾個穿新衣的,常凱卻對他們知根知底,這裏面一大半的人家裏宅院氣派體面,端坐在中央的那位中年人更是豪富。

    別看坐在破舊桌凳上,他喝茶用的茶壺茶杯,可是來自江南的上等貨色,茶則是來自南直隸的名茶,連知縣都未必享用得起。

    看到常凱進來,大部分人只是瞥了眼,少數相熟的點頭招呼了聲,六房做事的文員自以為是穿著長衫的體面人,對三班衙役這些出力的角色一向不怎麼看得上。

    常凱也不在意這個,滿臉帶笑,腳步輕快,腰身半彎的跑到了居中端坐的那位中年人跟前,躬身問候說道:“金管年,常凱給您請安了。”

    衙門六房每一房主事的人被稱為“經承”,副手則是“管年”,戶房管年姓金名良,大夥都尊稱職位,至於這“請安”本是軍禮,衛所中武官向級別相差不大的上級問候時所用,因為大同本就是軍鎮,天長日久成了通用的禮節和習俗。

    對常凱的殷勤,那位金管年眼皮都沒抬一下,隨意翻了桌面上的賬簿,淡然說道:“是常凱吧,有什麼事嗎?”

    金管年的態度矜持漠然,可常凱沒有絲毫的不滿,雙方地位差得太遠,能喊出名字問有什麼事已經算客氣了。

    常凱掃了眼屋中,很多人看似在算賬喝茶,卻有意無意的偏向這邊,都想聽聽他來說何事。

    在縣衙六房三班中,自然會有明爭暗鬥,多知道些消息即便自己用不上也可以作為人情和籌碼,再說了,快班的捕快來找戶房管事的人物,這兩邊平時可是不相幹的。

    常凱混了這麼久當然不含糊,不理這位金管年的皺眉不滿,湊到對方耳邊低聲說了兩句,這更讓戶房辦公的一干文吏好奇,眼尖的還看到金管年臉上一閃而過的訝異。

    耳語兩句說完,金管年已經神色如常,他沉著臉掃了圈屋內,好奇張望的那些文吏都是低了頭。

    “今兒個天不錯,老常,你陪我出去走走。”金管年起身說道,這“老常”稱呼讓常凱眉開眼笑,腰身又彎了不少。

    他們兩個人慢悠悠的走出了屋子,他們兩個一走,屋中已經不那麼安靜,有幾個文吏直接從座位上站起出,出門張望幾眼之後快步離開。

    那金管年和常凱一前一後的走在縣衙中,路上不斷有人問好,金管年淡淡點頭,只有那麼一兩個人會讓他態度殷勤些許,旁人見到常凱都是順帶著的點頭招呼下,意思意思過去就行了。

    等離開衙門之後,向西走出一段距離就僻靜不少,金管年轉頭看向常凱說道:“老常,你爹在你十五歲的時候得了急病走了,你兩個叔叔就要奪這個快班的位置,當時我在吏房做個文書,老經承和老管年說起這事的時候,老經承想把位置給你二叔,我還大著膽子為你說了幾句,惹得老經承好不高興。”

    當年那段因果常凱心裏清楚,是快班班頭當年被他爹救過一命,為這個事求到了刑名師爺那邊,位置這才落到了他的頭上,和金管年沒什麼關係。

    但他扯出這段人情,自家也得認,畢竟這無中生有是為了拉近兩人的關係。

    在衙門裏當差久了,傻子也會變得精明,常凱已經滿臉感激涕零的模樣,大禮就要參拜下去,金管年自然知情知趣的把人攙住。

    “老常,過去的事就不必說了,今天你說那個點石成金的小子,這樁事除了我之外還有別人知道嗎?”

    “二爺,進城是小的放著進城,今天又來找我,衙門裏面的旁人他不認得,別人還不知道。”

    管年是六房次席,稱呼“二爺”是規矩,金管年聽到常凱的回答後點了點頭,向前走了一步說道:“你們快班和三教九流打交道不少,我手裏也有幾個得用的人,不如直接把人料理了,他們手裏的財貨咱們二一添作五,這怎麼樣?”

    常凱一愣,那金管年沉吟著繼續說道:“掏出幾十兩買宅子的事我昨日就知道了,當時還不怎麼在意,今天又聽你說他們要收貨,想想達川行和河邊新村的生意,只怕這幾個半大小子帶了幾千兩跑出來了,這筆大財何苦留給別人。”

    戶房平日裏過手錢糧,暗扣吞沒,對這等財貨相關很是敏感,朱達盡管花用的不多,卻讓金管年有了個猜測,這頗為離譜的猜測倒不是無源之水,達川行和河邊新村的生意影響實在太大,口口相傳,把真相傳的很誇張。

    幾千兩銀子是常凱從未想到的,但這金良金管年說得也很有道理,幾十兩幾百兩還不值得冒太大風險,但幾千兩的話就算不是全拿,也可以讓全家豪富,幾代不愁,這就值得犯險了。

    這念頭在常凱腦海中一閃,隨即卻想起在城門吊橋上被朱達匕首抵著的那刻情景,那個身量健壯過成人的半大小子臉上帶笑,嘴裏卻說著殺人奪命的威脅,接下來更是找到了他的家門。

    常凱更想起那個周青雲,不怎麼說話,眯著眼睛打量人,事後琢磨,這就和屠夫割肉何處下刀是一個眼神。

    常凱越想越多,還想到第一次上門是朱達和周青雲一起,第二次則是帶著另外的人了。

    “老常,這樁事你收了好處嗎?小錢和大財比,你得拎清啊!”看到常凱的沉默,那位金管年悶聲提醒道。

    “管年,這小子身後有人啊!”常凱下意識的回答道。

    “鄭巡檢這次滅門了,秦川又和楊家鬧翻,他一個秀才值得甚麼,這地面上的秀才都是到死還是秀才。”

    金良知道的消息可比常凱要多,至於“到死都是秀才”這話,說得是懷仁縣和大同左衛這片的秀才沒有考中舉人的,算是文風凋敝。

    秀才雖說是有功名在身,卻沒辦法對抗縣衙和吏目們,真要下狠手,不是不能革去功名,秦秀才原來被大家忌憚。

    無非是有武家楊氏撐著,後來又和鄭巡檢合夥,那時他的功名才值錢,現在這兩個都指望不上,誰還在意他這個秀才身份,給幾分面子最多。

    要說世人敬畏讀書人,無非怕他們在功名科考路上更進一步,可這邊從未有先例,一輩子是個秀才,那還理會什麼。

    “管年說得有道理。”常凱回答的很敷衍,讓金良忍不住皺眉,卻不知此時的常凱腦海中突然閃過了老婆孩子的音容笑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in234 發表於 2017-8-31 08:19 PM

第一百四十五章 還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常凱很快就確認了一件事,如果對朱達出手,成功的可能性很難說,但事後肯定會有報復,自己的妻兒必然遭殃。

    先前的敷衍回答,接下來的沉吟,已經讓金良金管年很不高興,他板起臉哼了一聲,拉長腔調說道:“老常,別和我說你們三班出來的已經吃素了,謀一個外來的小子,還這麼為難嗎?”

    常凱晃晃頭,卻又湊近了幾步說道:“金二爺,老常我快班快二十年了,各種案子,各種亡命見過不少,能看出來這朱達是殺過人,而且不是殺過一個人的,身邊幾個同夥都不是好相與的。”

    “天知道這小子從前是江湖綠林中的哪一號人物,咱們縣城裡這些人二爺你也清楚,糊弄百姓還行,真要廝殺火拼,遇到個狠角色未必遭得住,真要逃了一個,咱們大夥的家人可都在城裡,閃失不得啊!”

    金管年的臉色已經陰沉下來,他是人精一般的人物,察言觀色能看出很多東西,金良詫異的發現常凱很真誠,這話是發自肺腑的,對衙門中人來說,“真誠”和“發自肺腑”兩種情形是極少出現的。

    雙方就這麼對視了片刻,金良要看常凱是不是說實話,常凱心裡不虛,又想要說服對方不要行險。

    就這麼沉默了一會,金良好像想到什麼了,若有所思的說道:“鄭家集那個鹽棧手裡養著不少廝殺漢,幾年前和左衛那些軍將鬧得很大,據說三十多條人命交代進去,只是沒人鬧到官府來,那秀才和楊家掰了後,鹽棧繼續開下去,而且還能開的順當,這幾個半大小子怕不是善茬。”

    “金二爺,咱們大夥都是有家有業的,和亡命賭不起啊!”常凱添了一句。

    又是沉默,金良滿不情願的點點頭,咳嗽了聲看向常凱,臉上倒是掛起笑容來說道:“平日裡和老常你來往的少,沒曾想你是這般老成持重的性子,以後可以多走動下。”

    “二爺高看賞光了,等事後要請二爺你吃酒的。”常凱喜不自勝的接了句。

    “你先回值房等著,我去周老爺家裡請個話,到時候給你准信,你把話帶給那朱達,我這邊經手要十兩的好處,要是不給,他就拿不到兩成的價錢,要是給了,這把握就有八成。”金良心思落定後,辦事的效率一下子高了許多。

    “二爺放心,老常一定把話帶到。”常凱連忙躬身答應。

    周老爺是戶房經承,總管著全縣錢糧財稅的大人物,已經在戶房做了三十年,當了十二年的經承,別處知縣的錢糧師爺比戶房經承要高一線,可在懷仁縣,知縣的錢糧師爺在周經承面前要自稱晚輩,根本抬不起頭。

    這樣的人物已經不用當值了,徒子徒孫每日裡去請安問候,按照規矩給他辦事,他一個條子下來,全縣都得給面子。

    周經承在發財上很有一套,這次發韃子入寇的沒良心財,開始是鬧哄著誰弄來算誰的,還是他老人家定了章程,說到時候統一分配,免得壞了交情,也免得這些日子大夥分贓不均鬧起來不好看。

    兩人就此分開,常凱沒回衙門之前,先喊了自己親信的副役,讓他去找朱達要十五兩銀子通關節的耗費,這才進了值房,回到值房後還沒坐下,已經來了三四撥人詢問有什麼事。

    常凱只說金管年有私事吩咐他,大家好奇歸好奇,這理由倒也說得過去,等好奇的人散去之後,那位親信副役也跑回來了,十五兩銀子交付。

    常凱本想著朱達未必願意出這十五兩的好處,何況自己在原價上加了五兩,計畫著如果要費口舌解釋,自家就把這五兩抹去,順手做個人情。

    沒曾想朱達回應的這麼乾脆利索,這讓常凱心中更有計較,還是別打什麼歪主意,這麼安心痛快的賺錢多好。

    心中高興之餘,他還順手給了副役五錢碎銀,給完之後常凱莫名又是想到,那朱達難道不知道自己從中加價賺便宜嗎?未必不知......

    不過常凱對金管年能說成這個事的把握只有五成,金管年都算計到這個地步,那周經承老而成精,算計的更是了得,想想城下堆積的那麼多貨物,兩成價錢讓出去的話,那老經承怎麼捨得,肯定還有幾番往來。

    可常凱萬萬沒想到的是,金良金管年回來的很快,得到的結果也是最樂觀的情況,周經承答應了這個事,但要求朱達出價是貨價的三成,雙方估價定價,現銀交割,金管年又是暗示,兩成五就是底線,就能談成。

    衙門是什麼樣的地方,就連身在其中的常凱都認為是暗無天日的,裡面沒有不愛錢財的,都是雁過拔毛的角色。

    朱達那貨價二成支付現銀的交易雖然也有道理,可對於有便宜就占的各位爺來說,總算都是吃虧,沒曾想就這麼答應下來,還給出了這麼公平交易的條件,裡面難道有什麼不對。

    “朱兄弟,老常把事辦成了,可還是得提醒一句,這事辦的太容易了些,我們衙門裡可沒有這麼痛快做事的,何況又是被你壓價,這邊雖然還價可也不離譜,這事太簡單了,太容易了,別的老常也不好說什麼。”

    常凱話說得含含糊糊,但話裡的意思誰都能聽得明白,他倒不是好心,而是怕真有周折會被報復。

    這次是常凱直接去了朱達的住處,在說今日事之前,還看到朱達在院子裡練武,那沒有充滿實用性沒有絲毫花哨的動作讓他眼皮直跳。

    聽完常凱帶來的消息和提醒之後,朱達沉思了一會,末了臉上還是露出笑容,輕鬆的說道:“既然願意交易那就最好,至於後面的,我們小心些就是。”

    朱達既然拿定了主意,常凱也不好多說,正要告辭的時候,朱達笑著招呼了句:“常大哥這次有心了,常大哥的好意照顧,朱達牢記在心,我不是個忘記朋友的人,也從不會虧待朋友,咱們日久天長。”

    儘管說完後,常凱就打算著先保持距離,免得真有什麼麻煩連累到自己,但聽到朱達說這句話,常凱心裡還是大跳了下,覺得這或許是個了不得的事。

    朱達帶著李和已經去把堆積在城門邊的貨物粗粗看過,貨物裡面最值錢的就是來自山西之外的商貨,草原上的皮子和牛角,大明的藥材和布匹。

    這應該是在蒙古騎兵入寇時候,商隊遺留或者奉送,甚至不好說明來路的貨物,其他的林林總總,雞蛋鴨蛋、零散的糧食,甚至還有活雞活鴨活豬活羊,村裡能換出錢的東西都能見到。

    把這些東西盤點過之後,倒是能理解衙門不均分下去的理由,這些東西根本沒辦法均分,多給少給都很容易鬧出麻煩,為首的獨吞也不現實,因為這些貨物太扎眼,被所有人都盯著,真要貪心怕是壓不住事,壓得住了以後人心也會崩散,有這麼一個外人過來把貨都吃下去,未嘗不是個好的解決方式。

    讓朱達驚訝的是,衙門的人這件事極有效率,那邊常凱才說完,下午就有人登門拜訪,和他約著看貨的時間。

    等第二天帶著人去看貨的時候,衙門中人表現出來的態度更讓朱達驚訝,居然做得很有分寸,是戶房一位文書和縣城內某商行的掌櫃負責談價估價,三班六房來了六個人盯著,但從頭到尾都沒有絲毫用強的意思,對價錢的爭執也是正常做生意的範疇,朱達能把道理說明,對方也會接受。

    盤點貨物大概用了一天,大概議定是二百三十兩銀子,按照兩成五折算,這些貨物的總價大概是近千兩,這數目當真不少,但占這價錢大頭的主要是兩宗貨物,牛角、牛皮和布匹以及藥材,這都是市面上明碼標價的。

    至於那些農產品之類,價錢就極為低廉,平時就是以貨易貨,甚至都不知道具體的價錢,到最後朱達給了幾兩銀子的好處,大夥就半賣半送了,不是自家私財,誰也不會這麼在意。

    把這些貨物買下來之後,在朱達住處那裡付了銀子,畫定了契約文書,朱達安排張進北和李得貴輪流過去看著,又用十文錢一天的價錢雇了七八個白身看守。

    在生意確定之後,戶房過來的那位文書卻說了句話:“朱少爺,這次還有不少值錢的貨物沒有拿出來,等你這批貨賣的順利,後續還有的談。”

    話說的沒頭沒腦,朱達也沒怎麼在意,他開始後續的安排,清點過貨物後,李和開始當街發賣那些活禽和豬羊,價錢比市面上足足便宜了三成,而且不必用現錢,用烙餅醃菜這樣的乾糧就可以換取。

    拿了朱達銀子的常凱也沒閑著,以公人的身份在街上幫著招募勞力,那些無家可歸無處可回的進城難民為了一天兩頓飽飯願意做很多事,這麼足足招募了二十個人,都是年輕力壯的小夥子。

    “還真是個做生意的好手。”一直關注著朱達行動的文吏差役們如此評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n234 發表於 2017-9-5 08:40 PM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有些殘酷的夜談

    雞鴨豬羊換餅子和醃菜,價錢又那麼便宜,就算家裡不捨得吃肉,轉手倒賣也能賺到,這等小帳人人會算,朱達的這些活物自然好賣。

    “換來餅子和醃菜作甚,難道想薄利多銷,賣給百姓?”

    “怎麼可能,百姓要吃會自己做,誰捨得去買個餅子,家裡來了客人那要打酒買肉,買餅子醃菜做什麼。”

    衙門六房三班,從吏目到差役,很多人都在關注著朱達做什麼,這些貨是大夥搜刮來的,卻被折價賣了出去,在這之前大夥除了均分外想不出太好的主意,都好奇朱達低價買去後怎麼做。

    大家的心態很微妙,一方面好奇想要學幾手,一方面又盼著朱達砸在自己手裡,戶房那些過手錢糧的老公務都說了,雖說是兩成的價錢買到。

    可大部分的東西根本出不了手,在這懷仁縣可沒那麼多商機,窩在手裡不動,早晚還得折價去賣。

    知道這個後,很多人都有了打算,你朱達要在懷仁縣城賣,我們就用原價的一成五甚至更低買回來,對衙門中人來說,在縣城地面做這樣的事輕而易舉。

    除了屯餅子和醃菜,朱達買來那個宅子每日裡炊煙不熄,賣柴和賣煤的源源不斷的送進去燃料,消息也被傳遞出來,說是那宅院的灶台用來煮雞鴨蛋,買來所有的雞鴨蛋都被這麼處置了。

    “......這不還是河邊新村那一套嗎?”

    “......聽說這小子還雇了幾輛大車,要把這些貨拉到外面去賣......”

    “......難不成還想去商路上去售賣,想得倒是不差,可就這麼一盤散沙,由兩個半大小子領頭,出去後不就是一盤菜嗎?”

    在這懷仁縣內,沒什麼消息能瞞得過衙門中人,誰也不是傻子,你做了何種準備,用何種方式,那麼想要得到何種結果,都能推斷的出來,尤其是朱達過往經歷很是傳奇,知道的人很多,綜合推斷就能得出結論了。

    “......二爺,要不要找城外的人......”

    “......還用你操這個心嗎?衙門內外,城裡城外,多少人已經打這個主意了,咱們不著急辦,別人做不成就罷了,做成了就不能少了咱們的好處......”

    “......聽說這小子還弄了幾十根木槍,把尖頭烤硬後又沾了糞尿,每日裡讓那些年輕人練練,這還是有點法子......”

    “......鄉下防賊的老法子,你看綠林響馬的誰吃過這個虧,真要見血還是得有刀有馬,弄幾根棍子有毬用......”

    能推斷出朱達的用意,也能推斷出其他人想幹什麼,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判斷和打算。

    就在這短短數日內,朱達已經成了懷仁縣體面人物的笑談,據說連知縣和師爺聊天的時候也會說幾句。

    從把貨物收進來開始到現在,原本的五花八門已經變成了簡單幾種,布匹、皮貨、牛角、藥材、面餅、醃菜和熟蛋,為了包裝收上來的食物,還額外買了些罎子罐子和油紙,這筆額外的花銷又被縣內人譏笑。

    不說別的,就連朱達招募來的二十位年輕人都是心浮氣躁的,要不是每日裡能吃飽,恐怕早就跑了。

    “他們現在無處可去,農忙的時候沒到,各處又被毀了很多,沒有人要幫工勞力,縣裡沒那麼多工商行業,也沒有人雇傭,至於開荒屯墾,他們種子和工具都沒有,咱們能給口飯吃,其他人可沒這個好心。”

    就在出發的前夜,朱達把秦琴喊道自己房中,連周青雲都不在,李和則是在監督著年輕勞力裝車預備,女孩對朱達的作為有所疑慮,朱達毫無保留的解答。

    說完這些後,朱達壓低了聲音說道:“我一切都想得很完備,但世上事沒有萬全的,河邊新村和鄭家集的生意那麼好,誰能想到被突然沖過來的韃子毀掉,這次我們出去了,很可能回不來,你要做幾個預備。”

    聽到“回不來”這話,燈光下的女孩瞪大了眼睛,渾身猛地一激靈,但秦琴沒有失態,只是臉色慘白的繼續聽。

    “我留李得貴在這裡,這人算是本份,前幾天故意掉落兩次銀錢,無人處掉落,李得貴都是撿起送還,讓他出去採買也都沒有克扣,如果我們回不來,他短時間內還能安心伺候,只是你要發足工錢,也要收買人心,這些你都懂嗎?”

    “我爹說過點,我試著做做。”秦琴居然沒有慌亂失措,反倒點頭應了,只是臉色依舊難看。

    朱達沒有質疑面前十歲女孩的回答,他知道秦秀才還真和秦琴說過,秦琴也真的學以致用。

    “但人心難測,你不能把李得貴當成個好人來看,要時刻提防,我不在家裡,你身上那把短刀要時刻在身,我教你的處理法子不能斷,你袖口和腰帶上的金豆子不到萬不得已不能露出來,那不是在危急時刻賣命的,而是在關鍵時刻討好的。”

    朱達盯著秦琴說道,他說這些已經不是十歲女孩能接受的範疇,但這等關頭不得不說,朱達也相信秦琴會努力的理解並照做。

    “要是覺得有什麼風吹草動,你最後一招就是朝著縣衙跑,找個人多的地方求老爺給你做主,一定要把自己爹是誰是個秀才報出來,一定要說你爹回來會分出一半家產酬謝,不管誰叫你走都不走,只有進了衙門才算,你明白嗎?”

    “朱大哥,我不能和你們一起出城嗎?”

    “萬一有個閃失,你就沒命了,在城內你還有活命的機會,你爹從太原回來,無論如何要進城的,秦琴,你是女孩子,如果真遭了難會很慘,但你一定要活著,只要活著就一切都有可能,你明白嗎?”

    有些話朱達還是不肯說明,和一個小孩子說得這麼明白太過殘酷,但說到這個地步,已經很殘酷了,秦琴大半能聽懂。

    女孩沉默了一會,盯著朱達說道:“朱大哥,我爹還活著嗎?他一定會回來嗎?還是你在哄我。”

    “韃子作亂的時候,你爹應該在太原,他的生死我不知道,很大可能是活著,他一定會回來,我不哄你。”

    “朱大哥,你該哄我的。”

    朱達和女孩聊完後覺得很疲憊,秦琴懂得很多,朱達有個判斷,在目前這些同伴裡最通透的就是秦琴與李和,其他人沒他們這麼想得明白。

    從屋中出來後,朱達能聽到那二十名年輕勞力散去,李和的吆喝聲“大夥明日裡早些來,城門一開咱們就要出去的”,大家都是響亮回應。

    朱達直接去了馬廄,他和周青雲的坐騎都養在那邊,這些日子下料很足,馬匹休養充分,皮毛都是油光水亮,精神十足。

    他去的時候,周青雲正在那裡洗刷馬匹,檢查馬具,這是出動前必備的功課,也是袁標嚴厲要求過的,如果準備不充分,臨陣出了問題就是生死大事,對這個要求,他們兩個一直貫徹的很好。

    沉默的收拾片刻,周青雲開口說道:“其實我們也可以晚些出城。”

    朱達沒有立刻回答,安靜了會才說道:“晚幾天就賺不到錢了,想要富貴就得冒風險。”

    “你把這富貴看得太重了,從前做鴨蛋生意的時候你都沒這個樣子。”周青雲的話裡聽不出什麼情緒來。

    “沒富貴就什麼都保不住,所以我要富貴。”朱達沉聲回答,在他心裡,這個時代“富貴”和“實力”是一個意思。

    這一夜朱達和周青雲睡得很遲,他們用慣了的有四張弓,這次一併帶上,兩杆樸刀,兩把雁翎刀,還帶了一百多支箭,原本沒有這麼多的存量,卻是懷仁縣城內有不少存貨,直接買了過來。

    如果邊鎮之外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有這麼多的箭支存貨,而且還是軍弓所用的,得虧大同邊鎮,再怎麼武備廢弛也比內地強不少去,這弓箭的儲存就是具現之一。

    第二天出發的時候,秦琴領著那個小紅出來送,但在內院門那邊就是停住,李得貴有些不情願的留下,張進北分到了一把刀,高興得臉上發光。

    本以為昨夜說了那麼多話,秦琴或許會有些不理智的行為,沒想到女孩今日裡很安靜,但話語比平日裡少了很多,只說了“一路順風”和“早點回來”。

    朱達和周青雲上了馬,張進北小跑跟在後面,至於李和已經早去了城門那邊,大宗的貨物還存在那裡。

    此時應該忙著裝車的事情,果然,等他們到城門處的時候,幾輛大車都已經裝滿,用繩索苫布捆紮的牢靠,那二十名年輕人都來齊了,他們這些日子吃得飽,手裡拿著簡陋的木槍卻自覺威武,各個很有些興高采烈的意思。

    天色已經亮了,距離開城門還有小半個時辰,這幾日進城的難民還在返鄉,已經有不少人等在這裡,看到朱達的隊伍,都是躲遠些議論紛紛。

    “朱兄弟!”招呼的聲音很沙啞,朱達沒有聽出來是誰,順著聲音方向看過去,居然是常凱,他正在一處不起眼的地方貓著,身上穿著卻很破爛,頭上還扣個草帽,乍看是認不出來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n234 發表於 2017-9-6 07:53 PM

第一百四十七章 重走來路的警惕

    常凱這裝扮足夠唬人了,誰也想不到平時挺胸疊肚的常大爺今日裡居然學了個叫花子難民的打扮,破衣爛衫不說,還佝僂著腰身,誰能認得。

    喊出那聲之後,常凱看著朱達那邊,滿臉都是忐忑神色,一來擔心自己被旁人認出來,二來擔心朱達不能會意,把自家身份喊破,遇事臨機應變只有老江湖才能做到,眼見著朱達牽馬過來,這擔心愈發重了。

    沒曾想朱達打馬過來,臉上帶著悲憫,翻身下馬說道:“看著也是可憐,你家在何處?”

    到這時候,需要隨機應變的是常凱了,常捕頭愕然之後才反應過來,帶著哭腔沙啞嗓子說道:“老爺,小的全家都遭了難,沒處回了。”

    朱達從身上摸出幾文錢丟在常凱面前,他們所在的位置偏僻,城門周圍都是急著出城和回家的,沒人會過來湊熱鬧。

    “有什麼事?”

    “老常只是想過來送朱兄弟,老常一家把朱兄弟可都是當自家人看,外面現在被韃子禍害,肯定是不太平的,朱兄弟路上一定要小心點,等到城來,老常備酒給你接風。”

    二人都是壓低聲音說話,常凱沒頭沒腦說了兩句後,又給朱達作了個大揖,這才佝僂身子向城內去了。

    朱達牽著馬回到自家隊伍,李和正在盯著幾輛大車,周青雲則是盯著那常凱的背影,同樣壓低聲音問道:“什麼事?”

    “估摸著城外有麻煩,這人過來說一聲。”

    “多少人,在什麼地方的麻煩?”

    “他來說這個就是為了把自己撇清,這常凱精明得很,生怕我們跑回來找他算帳,所以先說明白了。”

    周青雲眼睛眯了下,又是追問了句:“你有把握嗎?”

    朱達嘿嘿笑了,神情中帶著自信,卻又有幾分不屑,同樣壓低聲音說道:“在這懷仁縣地面上能有幾把刀,能制得住我們的,無非是各莊的那些豪強,這一波都被韃子和官軍洗了,跑單幫那些我們怕誰?何況這波也死了不少。”

    周青雲點點頭,拍了下佩戴的刀弓,在這個時候,城頭吆喝,城下騷動,只聽到“吱嘎”的聲響,城門打開了。

    懷仁縣城內的體面人物都知道城外還不太平,可平頭百姓卻覺得大難已過,或者都知道不太平,可百姓們沒有那麼多餘量可以消耗,都得出來為生計打拼。

    朱達雇來的這四輛大車,車把式算是消息靈通,見慣世面的人物,當然知道外面的情況。

    可再不出來,人吃馬嚼的消耗就頂不住了,靠著養活自己和家人的牲口和大車就要賤賣了,那還不如賺個腳錢開工,至於那二十個年輕勞力,他們根本沒有選擇。

    這些日子,朱達沒有限制雇工們的人身自由,幹活之後隨意,他也得到些消息,說有幾位元雇工想要找別的活計,可根本沒有人理會。

    外面甚至還有年輕人願意來,哪怕知道要出城做事,縣城內並不是安樂窩,這些日子餓死被焚化的屍體已經有兩位數了。

    出了城門後,有些難民百姓在歡呼,更多的人則是緊張,在城門外的那些宅院已經重新有人住進去,甚至還能看到擺攤的販子,這種恢復正常的氣氛讓人多少放鬆了。

    給雇工們用的木槍有一半放在車上,因為大車在官道上並不好走,雇來的勞力要時刻幫著推車前行。

    不然的話,大車木輪往往陷進坑裡就很難出來,有這麼二十個壯勞力在,大車行進不會被耽擱,二十個人輪班推車跟隨,不在大車邊上的就分兩列在,每個人都拿著木槍呈一隊排列。

    朱達當然沒教過他們佇列,只讓他們一個個的跟著,五個人的佇列歪歪扭扭也看不怎麼出來,可這等樣子被其他人看到就不同了,幾輛大車兩邊還有手持長矛的護衛,又有兩個騎馬的,這可是了不得的隊伍。

    城內還有些王法規矩,城外那就是刀槍為王,道路上誰敢惹這樣隊伍的麻煩,敬畏旁觀,給他們讓路閃避,倒是讓行進順利了不少。

    出城之後沒有二裡地,朱達就讓隊伍停了下來,吆喝著給他們講了幾句,無非是現在不太平,咱們帶著貨,真要賊人來了,騎馬的能跑,趕車和推車的跑不遠,想要能活得長久,就要用他的法子。

    法子倒是簡單,無非遇到賊人後,將四輛馬車弄成個頭尾相連的方框,車把式在裡面拽住牲口別亂動,外面二十個人也躲進來,看著賊人過來就用木槍來戳刺,用大車和貨物做遮蔽,能夠保證自己安全。

    大夥都聽得很認真,畢竟是保命的手段,尤其是車把式們,這大車和牲口可是他們的命根子,萬一沒了就虧大發了。

    可認真歸認真,一旦演練起來就手忙腳亂,大車拼不起來,有的人急忙進不去等等,但這番演練讓大家覺得很有趣,忙中出錯又讓人哈哈笑,緊張感消散了不少,無形中也團結了許多。

    還是趕路要緊,演練兩次之後又是重新上路,過了城外的宅院區域,官道兩側的農田已經不那麼冷清,很多人在田裡忙碌。

    再向前走一段的話,就是那個攔路設卡的莊子,不光朱達和周青雲記得這裡,就連車把式和雇工們也有印象。

    雇工們記得被勒索時候的境況,消息靈通的車把式們則知道這王家莊出了壯班一個副班頭,工房某位大爺,莊子裡還有幾個身家不清白的,所以在這一片橫行霸道。

    “也算遭了報應,據說鬧災的時候被哪裡來的好漢殺了十幾個,全村哭了幾天,多了十個寡婦!”車把式說起來沒有一絲的同情。

    朱達和周青雲都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但這莊子明顯被嚇怕了,路過的時候再也沒有什麼卡子,田地裡忙碌的農戶們距離官道都很遠,甚至害怕官道上的過客,有人去路邊方便都會讓他們驚動。

    一直維護車隊的李和此時有些愣神,他靠近到朱達這邊說道:“剛才向著村子裡面看了看,有好幾家都在辦白事,躲過了大難,卻造了這樣的孽。”

    牽馬行進的朱達笑了笑,李和咳嗽一聲,又是說道:“我知道他們殺了不少人,糟踐了不少女人,這是他們的報應,可看到後還是不忍心。”

    這本來是朱達要說的話,看李和自己想得很明白,朱達只是笑著拍了拍李和的肩頭說道:“你不忍心是對的,因為你見血見得少了,習慣了就好。”

    “大哥,你和二哥這幾年都做了什麼,看你們的樣子可不是老實做生意學武。”李和忍不住問道,說完又急忙補充說道:“小弟多嘴了,不該問這個。”

    “殺了不少人,殺的大多是惡人,至於細處你不知道最好。”朱達乾脆利索的回答說道,沒隱瞞,可也沒有說透。

    李和額頭上已經見了汗,他為剛才的失言很後悔,可聽完朱達不見外的回答,李和卻又想到了從前的見聞,他在鄭家集做生意,算得上是消息靈通。

    這幾年不斷的聽到某某人暴斃被殺,說是什麼匪盜之流,說是什麼老天報應,現在想來,朱達和周青雲才是給他們報應的人,不過這些事李和只是想想,沒有說出來。

    好在朱達沒有繼續說什麼,看著前面周青雲騎馬回來,他這邊上馬跑開,兩個人輪流擔任探子,在隊伍的前前後後轉悠,這也是真正的萬全。

    隊伍走走停停,每到路邊有空地的時候,朱達就會讓大車和雇工們演練下,每次都是手忙腳亂,但總歸是越來越熟練了。

    中午歇息的時候還好,官道兩邊的村寨和田地都還完好,等到太陽快落山的時候,路邊漸漸有了被破壞的痕跡。

    路上除了他們已經不怎麼見行人了,急著出城回家的無非是覺得家園沒怎麼被破壞,那些被蒙古馬隊徹底摧毀的,人都沒跑出來幾個,還會去做什麼。

    “反正都是在荒郊野地露宿,趁著還有天光的時候向前再走走,還能再走大半個時辰。”

    一名車把式說道,不可能投宿或者住店,這段距離不見得這邊就比那邊安全,不如趕路為先,今日多走,每日就能少走。

    他這提議倒是讓其他的車把式跟著附和“路上這麼冷清,賊也懶得出來,不如多走幾步。”

    這時候在隊伍中的是朱達,車把式們說完之後回頭看他,都知道這位小爺才是做主的,朱達點點頭,大家又是繼續行進。

    前面能看到周青雲正騎馬返回,朱達卻靠向一輛大車,直接從馬背上爬到了貨物堆上,站穩了向北張望,那邊見不到什麼。

    但在一個時辰之前,卻注意到有一騎在遠處跑過,走的還是和他們平行的方向,更要緊的是,那一騎路過這邊的時候速度放慢了些許,這個距離很可能是誤判,但不能不鄭重。

    周青雲打馬回到了隊伍中,靠近那大車後沒記著說話,示意朱達下來,等朱達回到馬上,周青雲才低聲說了句“前面有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n234 發表於 2017-9-9 08:59 AM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未遇賊先崩潰的人心

    說“前面有人”,差不多就是“有賊”的意思,這也是意料之中的情況,朱達壓低聲音問道:“多少人,裝備如何?”

    “最少有四十多人,沒有馬,也不是專門等咱們,就聚在路邊生火。”周青雲回答說道。

    議論這些的時候,兩個人表情都很平常,他們並不擔心或者恐懼,之所以壓低聲音說話,是擔心在隊伍裡引起恐慌。

    聽到周青雲的描述後,朱達點點頭,袁標教過他們兩個觀陣的法子,觀察估計對方的人數多少會很準確。

    “那個騎馬趕路的是不是給他們送信?”

    “應該不是,趕到更前面去了,我遠遠看到他兩次,他也該看到我了,每次能看到的時候,他都會放慢些,怕是有蹊蹺。”

    “出來都出來了,向前走吧!”

    兩個人簡單對答幾句後,就繼續向前,這次朱達和周青雲沒有分出一個人去查探,都是留在了隊伍中,這些消息沒有跟李和說,李和只回頭望了眼,沒有過來詢問打聽,只是督促著隊伍向前走。

    再向前走了一段,晚霞映天,天色雖然很亮,可大夥都知道天要黑了,幾個車把式已經吆喝著詢問是不是該找宿營的地方。

    就是這個當口,隊伍裡大半的人都能看到在路邊某處莊稼地裡,有人突然站起來向遠處狂奔而去,所謂“莊稼地”是那些沒被破壞的田地,可已經沒有太多能收割的莊稼了,但用來藏人還很方便。

    “二位少爺,這恐怕是賊匪望風的!”當先的那個車把式急忙喊道。

    四輛大車在官道上走得是一字隊,這打頭的把式經驗很是豐富,所以走在前面,整個車隊實際上是由這個車把式來調度把控。

    朱達和周青雲都沒有動,周青雲悶聲說道:“算計距離,就是我看到的那幾十人。”

    前面李和轉頭看過來,朱達吆喝說道:“就在原地紮下,按照我教你們的法子圍成一圈,大夥不用擔心,保你們性命安全。”

    他說完之後,有些緊張焦躁的隊伍一時沒有反應,還是李和急忙催促,這才開始忙亂起來。

    “看著騎馬帶刀的,怎麼不追上去?”

    “恐怕是個樣子貨,等下真有事,他們騎馬的先跑,咱們可就完了。”

    隊伍裡已經有人這麼念叨出聲,聲音雖然不大,可也沒避諱著朱達和周青雲,李和臉色很不好看,想要上前呵斥,朱達笑著擺了擺了手示意不必,他臉上帶著笑容,如此輕鬆寫意,這等作態倒是讓隊伍鎮定了不少。

    儘管路上演練過十幾次,可真事到臨頭,還是手忙腳亂,車把式稍好些,那二十個年輕勞力當真是醜態百出,甚至還有自家腳拌蒜摔倒的,大家在忙碌的時候都不住張望那路邊藏著人逃走的方向。

    好不容易這大車擺成了個框子,大家都是進去,有大車和貨物堆做遮擋,勉強算是在封閉的空間內,大家的心思多少安定了些。

    但在這個時候,朱達和周青雲卻還在馬上,包括李和在內都眼巴巴的看著他們,難不成這兩位小爺這就要騎馬走了?

    “你一人雙馬遊蕩著,我在這邊壓隊!”朱達笑著說道,直接翻身下馬,拿了一張弓,還有幾十支箭在大車那邊放著,一杆樸刀一把雁翎刀也是取下。

    周青雲沒和朱達爭執什麼,只在那裡點點頭,將朱達坐騎的韁繩掛在自己馬上,打馬向著遠處而去,朱達則是翻身進了大車圍成的方框裡。

    看到朱達進來和大夥一起,眾人都是松了口氣,也有個車把式悶聲問道:“那位老爺是去通風報信了?”

    朱達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在那裡吆喝著說道:“還不一定是不是賊人來,真要是賊來了,你們只管用你們手裡的木槍捅出去,你看你們手裡的木槍一丈多長,賊人夠不著你們,大夥仔細想想,賊那里弄這麼長的杆子?”

    雇工和車把式們想了想,立時發出哄笑,大同地面上山脈不少,這製作木槍的杆子都取材於山上的樹木,然後去往市鎮販賣,這整個過程需要人力和財力,尋常百姓誰會用這樣的杆子。

    除了住在山邊的住戶之外,又怎麼能容易取得,這四下裡一馬平川的,蒙古馬隊過境又徹底破壞,賊人恐怕也無處找這樣的長杆子,想清楚這來龍去脈,拿著木槍的雇工和車把式頓時有了底氣。

    “逃難進城是你們的福氣,你們不知道外面慘成什麼樣子,韃子把什麼都糟踐掉,沒逃到城內的沒什麼吃,都有吃人肉的,你們要是落在賊人手裡,恐怕會被一片片割了吃掉,你們一時間還死不了,看著自家的肉被做熟,那真是慘啊!”朱達講得繪聲繪色。

    蒙古馬隊的入寇和官軍的血洗確實造成了大難,但情況沒有到這麼極端的地步,因為蒙古人和官軍做得沒那麼徹底。

    真要是求活,靠著翻檢廢墟收拾沒被破壞的莊稼,甚至搞些漁獵的副業,都餓不死人,日子會極為艱苦,但還撐得下去,反倒是進城的人會有麻煩,如果沒有親友投奔,城內又沒有開粥廠賑濟的話,那真會活活餓死。

    外面固然遭到了破壞,但活下來的人也變得少了,這麼分攤下來,生存壓力還沒那麼嚴酷之極。

    朱達剛經歷這些的時候覺得是地獄一般,但現在冷靜下來回想,比起父母、義父和師傅以及村民長輩所記憶的災難,有些是他們親身經歷過的,有些是他們的長輩經歷的,地震、大旱、蒙古大軍入侵,每個人敘述這些災難的時候都很平淡,朱達卻聽得毛骨悚然,那才是地獄。

    朱達當然不準備和雇工們說這些真相,可他如此生動的描述已經把人嚇到了,這可是那二十幾年資訊爆炸帶來的本事,可以把沒見過的事說得活靈活現,雇工們臉色發白,有人忍不住吐了出來,被身邊的人痛駡,又手忙腳亂的弄土掩埋。

    “咱們要和他們拼命,寧可吃他們的肉,也不能被吃,和他們拼了。”李和大喊鼓勁,雇工們都下意識的攥緊了手中木槍。

    可也有幾個人左顧右盼,任誰都能看出來心地不定,大夥也能猜出來他們要幹什麼,十有八九是想跑掉。

    “外面的賊都吃人肉了,你們還跑去那裡,跑出去被吃嗎?”李和大聲吼道。

    這聲吼卻讓幾個雇工信心崩潰了,有人把木槍朝著地上一扔,蹲在地上哭道:“留在城裡多好,怎麼會碰到這樣的事。”

    本來就人心浮動,有人這麼洩氣,其他人的心思也不穩了,你看我我看你,李和臉色發黑已經抓住了手邊鋼刀,朱達倒是淡然。

    眼前這情況本就在意料之中,這些平民百姓沒經歷過生死場,現在沒全部崩潰已經算不錯了,之所以這麼早停下也是為了穩定大夥的心思,遇到問題解決問題,在這等口舌之事上,周青雲不擅長,只能他來。

    還沒等朱達開口,隊伍中一名瘦高的年輕人卻罵咧咧說道:“在城裡,在城裡餓死嗎?那些人自己都不夠吃,誰可憐我們,這幾天大夥又不是沒去外面找工作,誰理會咱,咱們又不是娘們,連賣都沒出***起城裡憋屈餓死,我倒願意吃飽了來個痛快!”

    這人說話也是道理,剛剛騷動的氣氛又變得安靜不少,朱達認得說話那人,本就是自家的張進北,自從招募雇工後就把張進北混了進去,都是無依靠的城外難民,又是本地人,根本看不出什麼異常不對。

    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又不是說謊胡扯,很多人當然聽了進去,他們願意當雇工,當時也願意出城來,心裡是做了些準備的,只不過剛才賊匪來襲的可能衝擊太大,讓大家才穩不住心緒,到現在又被拽回來一點。

    朱達笑了笑,揚手說道:“你們怕個鳥,老子都在這邊陪著,我的命可比你們值錢多了,我都留下,你們還慌什麼?”

    話不好聽,卻是大實話,也讓雇工們心思更安定,甚至車把式都是幫腔“老爺這樣的身家都不怕,你們這一條窮命怕啥。”

    “我和你們講,以後這樣的生意還要常做,只要願意跟著我朱達做,那就吃飽穿暖,做得久了,吃肉喝酒還能蓋房娶媳婦,不跟我幹,你們還回去苦熬,還是去要飯當個叫花子餓死!”

    “小的願意跟著老爺闖蕩,要死也要痛快點,別縮在街角屋角的餓死!”張進北第一個出來應和,有人帶頭,其他人的情緒也跟著高昂了不少。

    站在大車貨包上的朱達笑著點頭,揚聲說道:“我朱達肯定對得起大夥,等著吃香喝辣吧!”

    “賊來了,賊來了!”一直有人在盯著外面,在晚霞映照下,能看到有幾十人正向這邊跑來。

    “媽呀,我不幹了!”幾乎就是同時,一個雇工丟下手中木槍,從大車下面鑽了出去,狂奔而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n234 發表於 2017-9-11 06:39 PM

第一百四十九章 殺人殺賊的輕鬆

    天色已經暗下來,看遠處的景物已經有些模糊,那幾十人鬧哄哄的向這邊跑來,看著聲勢可很大,心驚膽戰之下,以為是百餘人幾百人都是有的。

    大車圍成的框子內已經亂了,那丟掉木槍的雇工動作很快,他本就在隊伍的週邊,幾步就鑽了出去,他這一動就好像是個提醒,其他人都慌亂起來,彼此推擠亂叫,甚至車把式們都要上車驅趕著牲口離開。

    那逃跑的雇工動作快,朱達動作更快,他是在距離那逃跑雇工較遠的大車貨堆上,朱達直接從貨堆上跳下,踩著拉車的牲口背部,又跳到了另一輛大車上,幾下爬到貨堆上,站定了張弓搭箭。

    雇工離開這大車框子還不過十步,在這個距離上,朱達射術還是能做到百發百中的,一箭射出,準確命中那雇工的後背,這個距離,滿開弓的箭支力量足夠大,箭杆沒入差不多七寸,已經接近把人貫穿。

    被射中那人慘嚎了聲,一個踉蹌撲倒在地上,伸手想要做什麼,或許想要翻身,卻什麼都做不了,就那麼抽搐慘嚎著死掉。

    那一箭是射中了要害,慘嚎沒有幾聲之後就悄無聲息,只是這一箭卻讓大車框子內的所有人都安靜下來,那些雇工和車把式甚至都忘了外面來到的賊人,都在驚恐的看著貨堆頂的朱達。

    自從被雇傭開始,朱達對他們就笑臉相待,而且很和氣,大夥甚至都以為這朱達帶刀背弓是做做樣子,心裡隱隱覺得真要鬧翻了大家占著人多,你個半大小子能頂什麼,給面子就走,不給面子圍起來揍一頓。

    從出城之後,一直苦口婆心的勸說解說,安排大家做那個好似兒戲的大車圍起防禦,看不出什麼本事來,倒像是個有錢人家不知天高地厚折騰的少爺,

    誰能想到這朱達真能殺人,而且殺的這麼乾脆利索,那可是人命,剛才還在自己身邊站著,和大家說笑發牢騷的人命!

    “你們有三條路,出去被賊人殺了吃肉,逃跑被我宰了,還有就是守在這裡拼命,為自己求一條活路,要死要活,你們自己選!”朱達根本沒看越來越近的那幾十名賊人,殺氣騰騰的俯視說道。

    天色雖暗,可這個距離上還能看得清楚,朱達猙獰扭曲的表情如同吃人猛獸一般,賊人還在鬧哄哄的靠近,那是可能的死亡威脅,但眼前的朱達卻是近在咫尺,這才是最要命的。

    大夥對逃跑那位同伴都有印象,是個口齒伶俐愛講笑話的年輕人,幹活雖然愛偷懶可也沒有太過分,每個人對他感覺都不錯,可這樣的人就死在大家眼前,每個人都看到被射中死掉的慘狀,每個人都聽到了淒厲的痛嚎。

    “都還呆著做什麼,拿起手裡的傢伙頂上去,死了我給撫恤,誰要想逃,外面那就是下場!”朱達粗聲喝道。

    雇工和車把式們都是一顫,再沒有二話,拿著木槍各就各位,沒有一個人遲疑,沒有一個人議論或不滿。

    李和在下面揮舞著鋼刀喊道:“為啥賊人還沒靠近,那小子就朝著一邊跑,沒准就是賊人的奸細,大夥都給我盯緊了,誰敢放鬆下來,我大哥的弓箭不饒人,我手裡這把刀也是要喝血的。”

    若不是心細的人,恐怕還真聽不出李和說話時的顫音,他也在害怕,卻硬撐著場面。

    朱達沖他點點頭,幾個縱躍就跳到了正對賊人的大車貨堆上,將箭支插在貨堆的縫隙中,然後直起身觀察前方。

    “你們怕個什麼,這夥賊人一看就是笨賊,這麼鬧哄哄的跑過來先把自己累得夠嗆,哪有什麼力氣和精神開打,你們可是有屏障遮蔽,手裡又是拿著長兵器,打起來根本不會吃虧。”朱達揚聲說道。

    剛才殺人是震懾,但也要讓雇工們別繃的太緊,這次朱達帶隊行商的確是冒險,他要盡可能的維持住隊伍。

    他的這些話不知道下面聽進去沒有,經過剛才那一幕之後,下面很是安靜,每個人都屏氣凝神的緊守在自家位置。

    鬧哄哄的賊人隊伍距離大車還有幾十步了,朱達深吸了口氣,他腰身做好了預備,就在這時候,看著賊人隊伍停了下,難道是要休整片刻再做佈置,然後沖上來開打?朱達有些緊張,如果這般,說明對方很有章法。

    “兄弟們,搶了這幾輛大車,咱們吃肉喝酒玩娘們,沖啊!”就在這停頓片刻,卻有人這麼吆喝喊道,那夥鬧哄哄的賊人又這麼鬧哄哄的沖上來。

    賊人們的反應險些讓朱達一口氣泄掉,這樣的隊伍就是亂民彙聚成的賊夥,沒有絲毫章法,根本不值一提。

    借著霞光餘暉,能看到沖來的賊人何等模樣,賊人們的打扮很是扎眼,每個人都穿著幾件衣服。

    甚至有人穿著婦人的衣衫,一個人裹著三四件上衣,臃腫花哨,乾淨利索是說不上的,看起來都很古怪,跑動中還有人被衣服絆倒,爬起來繼續向前。

    本來全神戒備的朱達不顧自己暴露,又是重新站直身體觀察四周,賊人們這等烏合之眾的模樣,讓朱達覺得其中有詐,甚至想這些人是不是幌子或誘餌,還有另外的手段隱藏在周圍。

    視線所及,沒有任何的異常,何況在停車之前特意觀察過,這周圍沒有藏匿多人的地形,站在大車貨堆的頂端,周圍很難隱蔽。

    “有時候不用把事想那麼難,該這麼簡單,就是這麼簡單。”朱達念叨了一句,站在貨堆上張弓搭箭。

    不管事先如何震懾,當賊人靠近到三十步的時候,大車方框內的雇工和車把式們還是開始騷動慌亂。

    “老爺,你怎麼還不射箭!”下面有人聲嘶力竭的喊道,剛才可是看到朱達射殺逃跑的雇工,現在卻一直放任著賊人向前。

    臨陣脫逃的那個雇工才跑出去十幾步,現在距離兩倍於此,可對於沒什麼經驗的雇工和車把式來說,賊人鬧哄哄的每靠近一步,他們就覺得賊人在眼前了。

    “誰再鬧哄,我就一刀砍了他,老爺的事老爺自己做主!”下面李和聲嘶力竭的維持秩序,他聲音裡的顫抖任誰都能聽的出來,可在這個當口,誰又會注意這個。

    和方才不同的是,不管怎麼聲嘶力竭,心驚膽戰,下面沒有人趕跑,朱達對下面的混亂和嘶喊不理不睬,只是冷靜的眯著眼觀察敵人。

    亂哄哄前沖的賊人們也注意到了車頂的朱達,只是注意到的人不多,有人狂喊著:“你們投降不殺,我們只要東西不要人命!”還有人狂喊著:“要是不投降,把你們殺了吃肉!”

    聽到這個的朱達忍不住咧嘴笑了,這夥賊人還真知道配合自己,這麼一來,糊弄人的也成真了。

    “跟他們拼了,弄死一個夠本!”雇工和車把式裡有人喊道,喊這話的人既不是李和也不是張進北。

    “拼了,拼了!”其他人紛紛應和。

    朱達又是微笑,這更證明外面賊人的草包,如果真是慣匪,此時只會好言好語的勸降許諾,反正不管怎麼說都不會掉塊肉下去。

    “二十步......”朱達念叨了一句,話音未落,一箭射出,他沒去管射中與否,又是拔出插在面前的箭,張弓搭箭又是射出。

    在這個距離下,每一箭都能大差不差的射中敵人,雖說未必能射中咽喉、心臟、眼窩等一箭斃命的所在,但足夠射中並讓人重傷甚至射死。

    第一箭就有人慘叫著倒地,鬧哄哄的人群頓時安靜不少,第二箭射中,鬧哄哄的賊眾已經完全安靜下來,等第三箭第四箭射過去,整個賊人隊伍徹底亂了,有人急忙轉身,後面的一時還沒轉過來,暫態間混亂起來,他們亂,朱達沒有亂,又是三箭射出去!

    這等亂糟糟的隊伍想要哄堂大散倒也容易,短暫混亂之後,就是沒頭蒼蠅一般四散而逃,可在這二十幾步的距離上,人怎麼又跑得過弓箭去。

    一個個人慘叫著倒地,這裡面一箭射殺的不多,但都是被射中身體,都是會讓人失去行動力的重傷,沒有救治就會致命,他們打滾慘嚎,讓沒中箭的同伴心慌膽喪。

    在大車圍著的人群中,雇工和車把式開始目瞪口呆,等朱達射出第五箭之後,都大聲歡呼,到這一刻,他們終於意識到自己安全了。

    弓箭滿開急射,沒有間隔停頓的話,朱達射九箭就要停頓休息,不然就會動作走形,可在這二十步三十步的距離上,朱達開弓只是半開,即便沒有耗盡全力,射出十箭之後他還是停住了,天知道會不會還有後手,或者這些烏合之眾是不是誘餌,賊人實在草包的不像樣子,草包到有些假了。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雇工喊道:“馬蹄聲,馬蹄聲,有騎馬的從西邊過來了。”

    剛才的歡呼頓時安靜下來,難道這賊眾只是個幌子,後面還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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